你以前是怎么忍耐的
戚九的嘴里灌满风,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枚圆溜溜的馒头,惊悚看着龙家祖宅自眼底逐渐缩小,而抓着腰身的鹰爪半握不握,自己随随便便就从爪缝里漏出去似的。
迎风再侧看同样倒霉的东佛,东佛的袍子鼓囊囊的,像颗险些吹爆的牛膀胱。
这境况,是该笑还是该哭?
蓦地,巨大的鹰爪径直松开,戚九完全来不及放声惊叫,沉铅一般坠了下去。
雄鹰随之调整翎翅方向,贴着戚九坠落的轨迹,一斡旋一扬浮。
巨鹰背上盘坐的人双臂伸展得恰到好处。
待巨鹰重新展翅翱翔时。
戚九纤细的腰身,已经被人安安稳稳地接入怀底,高悬于喉咙的一颗忐忑之心,尚堵着嗓子门儿。
上官伊吹的软舌早早备着充沛滑润的水液,准确地封住戚九微张的干白嘴唇。
来不及嘶喊,更无暇救命,某人的双臂忿张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牢牢锁着戚九的腰背,即软又硬的肌理厮磨,纷纷传递戚九一个讯息。
安全了。
戚九转而低声呜咽,甚至连呼吸都不能调整,上官伊吹的舌一直在进攻,进攻,进攻。
直把戚九喉咙深处那颗紧张的红心,硬生生捅回心房里去,才化进攻为吸吮,逗着,挑着,拨弄着。
“可还怕吗,嗯?”上官伊吹往他嘴里吹话,大手缓缓往戚九裤腰里一伸。
“没尿裤子,还是颇有胆色的。”
戚九周身一紧,捉住上官伊吹摩挲的手,脸颊媚媚一酡,“大人……”
上官伊吹完全没放过他的意思,任何挣扎显然都没用,“想我了吗?这几天?”
高空中的冷风似也不寒栗了,吹在哪里都觉得炎热非常,快要人命了。
上官伊吹贴着戚九滚烫的耳廓,似舔非舔着,“我想你了。”
戚九喃呢,“大人……先放开我了吧……”
“不好。”
“东佛在下面听着呢……”
“风大,料他听不清的。”
上官伊吹仔细看着戚九的明显激红的面庞,像沁了深井水的甜瓜,无论如何都想咬一口尝味先。
于是,就真的咬了戚九的脸颊一口,粉白细腻的脸上瞬时留下两排淡淡的齿痕。
戚九哭了,上官伊吹笑,一唱一和的。
上官伊吹慢慢欣赏着戚九战栗的一寸一厘,包括五官里的蕴藏的娇憨与委屈。
怎么办?他就要他哭唧唧的可怜样子。
若是人的皮子能翻开来看看,怕他也真要翻开来瞧瞧戚九的最里面,是红是粉。
饶他?做梦去吧!
上官伊吹搂着怀里人道,“这身衣服,发饰,我亲自挑了很久,全北周只有你配穿,也只有你穿能得精彩纷呈。”
纵使揉碎了,弄脏了,都是美极的。
哪里再听得清对方的溢美之词,上官伊吹散笑的艳丽面容,自戚九水汽渐渐朦胧的眼中,骤而妖异,骤而邪恶,时而挑衅,时而舒畅。
自己完全被捏扁揉圆,全凭对方兴致勃勃。
一道白光精闪。
上官伊吹含住戚九的耳朵问,“好好说,三天内,究竟想过我了没?”
戚九咬住颤抖的下嘴唇,红眼盯着上官伊吹阴艳的脸庞,蚊子哼哼唧唧,“教人如何不想。”
谢墩云几人在霖山脚下等了许久,睢见三头巨鹰贴着密林低空盘旋而过,即将落地之前,从鹰爪里抛出来个灰溜溜的人影。
是小九!谢墩云二话不说,冲向灰影坠地的方向,于灰影粉身碎骨之际,打开强有力的双臂,抱住人滚地数圈,长腿一蹬,稳停了下来。
谢墩云本想问问戚九如何,哪知对方的胡子扎自己一脸,东佛苦不堪言的声音分外嘶哑道,“俺要宰了这只大老鹰,一锅炖不下就炖五十锅。”
轲摩鸠躺在树桠间磨了半天指甲盖,终于等到上官伊吹回来,兴奋跃下树来,对东佛颇为傲慢道,“这是幻兽,白痴才知道吃吃吃!”
待鹰爪牢牢抓住地面,上官伊吹抱着戚九,从上面飞身临下时,颇有一派自在逍遥的莫名从容。
对轲摩鸠淡一命令,“收回幻兽吧,让人瞧见了别出流言蜚语。”
那你就不要总假公济私嘛!轲摩鸠心里嘀咕一句,抬起掌间三眼环轮筑幻法印,洁白无瑕的幻丝根根抽离,三头巨鹰长啸一声,化有形为无形,倏然敛回法印之内,三眼缓缓皆闭。
谢墩云一把拍开怀里的东佛,紧张跑到上官伊吹身边,望着乏软无力的戚九道,古怪异常问“小九的脸跟猴子屁股似的,莫不是受伤了?”伸手要接。
“他只是晕高惊风罢了。”上官伊吹撞开谢墩云的手臂,一脚踩过他越界的靴子,无视地上打滚的东佛,仅对轲摩鸠道,“他们此番虎口脱险,但也惹怒了龙家人,他们一定会在附近大肆搜找,让你提前准备的快马呢?”
轲摩鸠伸手一指老林阴处。
上官伊吹道,“咱们速速赶往堘洲城旁最近的懿县,那里有一个鲤锦门分门的隐藏地。”
语毕,就听东佛唤道,“大人,大人!你还没问俺老聋子的事情呢!”
上官伊吹背对他,不怒自威道,“急什么,去了该去的地方,还怕你只字不讲?”
东佛眼里的光斑骤灭,脖颈里蓦地伸进一只手来,那手指软绵,掌心略粗,若金丝楠木雕琢的木手,猛地扯住他的颈后肉,提起人道,“你途中想逃了吗?”问话者是轲摩鸠。
东佛心虚,“俺……俺没啊……”
轲摩鸠撩开他的袖角,一双邪达娜手环的镂金下,各隐隐约约显示出两枚梵文字符,红灳发亮,有融金之势,透金箔而显。
遂使劲掐了掐手中的厚肉癞皮,“修想骗我,矮子九一定在龙家祖宅里念了咒的,否则邪达娜手环间不会浮现这个记号。”
“其实你想跑前,也得考虑一下,究竟谁才能放了你。”
“提前知会你,邪达娜手环一旦刻满遏制咒符,你这双手就该废了。不过……”话锋一转,“我偏不会告诉你还剩几次,有本事你接着跑啊。”
东佛狠了眼,剜他一击,“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偏要跟俺过意不去!”
好问题。
轲摩鸠意犹未尽地沿着东佛的后颈,揉到他浓密的胡子中,“听闻你是北周各大监圜里的常客,被各类污秽杂碎熏陶长大的,估计命硬,耐玩儿,我喜欢。”揪住一缕胡子,一揪。
“变态……”东佛咬牙切齿。
轲摩鸠才不管他浑身疼痛,还是晕眩欲吐,昂着头将人自地面扯起来,强硬推到上官伊吹身旁。
上官伊吹早翻身上马,谨慎搂着腿脚尚软的戚九,问,“怎么就你两个,谢墩云他们呢?”
轲摩鸠把东佛提在马背,自己也上了马后,才解释道,“谢墩云说彣苏苏那里需要等等才能跟上,叫咱们先行一步。”
戚九从禁锢的双臂间露出一只眼睛,软问一句,“苏苏姐她怎么啦……哎呀……”就被上官伊吹暗地里给制服了。
轲摩鸠忽然笑了,应该是不怀好意的,拍拍上官伊吹隐藏起来的手肘,“阿官……你手下留点儿情……不过才三天没见而已……”
上官伊吹也笑了,“三天,不够长吗?”
双足一夹马腹,撂下一众人等,最先钻入茫茫夜色之中去。
轲摩鸠喊,“你这么急,那你之前是怎么忍过来的啊?你!”
谢墩云转身走向林间阴暗处的一角,彣苏苏抱着腿,小小的一团身影看起来孤苦伶仃。
“苏苏,怎么样,腿没事吧?”
彣苏苏摇摇头,似是惊魂未定状,“这双腿就如新得的,根本不像是我的,关键时刻简直被抽了骨头似的,多亏白公子突袭时拉了我一把。”
否则。
密密麻麻的短箭就要杀她个千疮百孔了。
谢墩云一拳锤向身旁的树干,叶落如雨,“老子真想当面捶死那个龟孙子龙竹焺,他看清楚了你是个弱女子吗?”
几十个技巧纯熟的连弩射手一齐追在后面,妈的,比立起蛰刺的马蜂群还要粘人几分,简直气煞人也。
彣苏苏附近冷幽幽地冒出来一句清言,“或许龙竹焺放箭打得根本不是彣姑娘,她的腿当时就软了,疾跑也不能,若是真要她的性命,那些连弩好手何须浪费,一支短箭就能纵贯后心,解决问题。”
“料想,也仅是把她从龙家祖宅附近驱赶罢了。”
谢墩云心内其实亦是如此认为,道,“你知道自己几天没说一句话了吗?”一说话,就跟地狱里初放出来幽魂似的,冷窒吓人。
白式浅道,“三天。”
“妈的,三天!”谢墩云磨了磨嘴里的牙齿,咯吱咯吱,“方才你若不拖着苏苏飘了半晌,老子都以为世间根本没你这么一个人!”
白式浅道,“不用谢。”
“姓白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劫后余生里,给老子半死不活地说话。”苏苏看起来有些颓靡,他需要找人宣泄满腔愤怒啊。
白式浅默默起身,“这种程度算不上称为劫吧?顶多仅是没让你打爽而已。”
的确如此。谢墩云倒抽一口气,“你是不是还在摆弄戚九给你的极玄子”
白式浅经他无意提醒,目光铮铮,又重新投入解锁手中的极玄子。他有些执拗,许是一个人独行独断久了,一旦投入某种东西中就很难抽身。
谢墩云很想骂人,低头瞥见草甸间,清晰印有一团圆润而饱满的坐痕,便知道白式浅并未完全遁形,已经站起来了。
“我们该去追上官他们去了,”白式浅眨动微酸的眸子,缓缓步向彣苏苏的身边,冷然却彬彬有礼道,“那人害你之心虽然不甚迫切,姑娘还是早些与过去的那个人,划清界限吧。”
彣苏苏惨然一擤鼻子,“白公子所言,谈何容易。”
白式浅冷静道,“情致以魔,魔生囹圄,情多则堕,想多则升,情想参半,则生人间。爱即苦痛,悲切,愁忧。”
谢墩云噗嗤一声哈哈大笑,“小九总叫你大神,我看你其实就是个疯子,摆弄那个极玄子快摆弄出魔障来了,好好的人,说话开始神神道道的……”垂目一瞥白式浅走过的地方。
一滴,一滴,草尖上缓缓划过红殷殷的珠子,坠入泥土。
“他奶奶个熊的,你受伤了!”谢墩云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足迹消匿的地方,一把抓去。
他的粗糙手指间,当即触摸到流水一般抽离的袖角。白式浅捻了蔽身诀,连草甸中亦不在留下任何足迹。
“别碰我!”泠泠一句,已然酷寒临至。
谢墩云骂道,“老子也不稀罕碰你,但是你受伤了,老子就不能袖手旁观!”对着吓了一跳的彣苏苏招手,“没事啊,你别担心,都怪这白疯子自己是个笨蛋,你去寻些止血的草药来,快去!”
白式浅道,“确实不是彣姑娘引起的,我这条腿前些时候受了伤,一直未曾好好调养,旧疾复发罢了。”
彣苏苏也觉得不该自私自利,再寻思竹子的事情,拧了腰,替白式浅寻药去。
等她走了,白式浅才冰冷指责道,“你不该当着彣姑娘的面,说出我受伤的实情,她心里压了担子,以后再不会轻易让人护她。”
“是是是……”谢墩云忽然有些怀念与他争辩不休的场面,“你说的都对,赶紧叫老子瞧瞧你的伤。”
白式浅道,“我发过毒誓……”
哎呀!谢墩云大咧咧打断他的毒誓内容,“你给老子想好,若是你带伤去了懿县分门,走一路撒一路热血,花鲤鱼能看不见你?你当他瞎啊?!”
“好啦好啦!你就哪儿伤了,把哪儿伸出来……”转而补充道,“只要不是伸屁股,哪里都行!”
无声无息半晌,唯见得绿幽幽的草苔间,又印出一团圆润而饱满的臀痕,窸窸窣窣后,一条笔直精健的长腿,诡异得伸了出来。
索性真如白式浅自己所言,是小腿肚受了伤,三道短箭破皮刺出,留下川字形伤痕,血肉模糊,而在他的膝盖处,依稀有陈旧淤青未散。
恰逢彣苏苏采药回来,东佛寻个合理的理由叫她去打水,避免直视白式浅的伤口,害她没完没了的自责。
麻溜儿给白式浅敷了药草,然后有意无意刺激他道,“喂,我说疯子兄,你是撕老子这截不干净的衣服呢?还是撕你自己的?”
隐形处传来撕扯衣衫的声音,随而一只冰冷修长的手递出一条带子,“你的衣服太脏,我怕弄污了伤口,会留疤。”
真他妈的穷讲究。谢墩云取出长带,把他的腿伤仔细包扎好。
白式浅面不改色道,“你为人粗糙,包扎伤口竟然如此轻手细致。”
“老子是根水萝卜,外糙内甜。”能得他一句夸,谢墩云难免洋洋自得,转身蹲在白式浅面前。“走,我背你上马去。”
白式浅拒绝,“不必了。”
谢墩云一转脸色,“来吧来吧,反正老子又不是没背过的。”
彣苏苏又回来了。
白式浅慌张收回伤腿,连忙扑在谢墩云宽阔的后背,单手执伞,华白的伞面压得极低,严密得笼罩自己。
谢墩云起身,双臂谨慎勾着白式浅的腿侧,言简意赅道,“其实,你也别觉得老子是想刻意讨好你,咱们因小九结缘,便是认识。不过这次肯照顾你,却不因为小九的关系。”
“那……是为何?”
谢墩云眸子微澜,道,“就因为你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