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岸边露伴点点头，“因为你是神——”

他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诸星莲：“你说你是什么？”

“神、明。”诸星莲一字一顿的说。

“开玩笑吧，”岸边露伴难以置信的说，“是我理解的那样吗？还是日语里这个词汇现在已经有了其他的意思？你怎么会突然变成神明了呢？”

“所以从前我不是吗？”

“当然不是。”岸边露伴说，“虽然一直是个很奇怪的家伙，但你确实只是人类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然后走到诸星莲面前，诸星莲只看见他漂亮的脸颊离自己越来越近，碧绿色的瞳仁也倒映出自己的脸，然后，他看见岸边露伴抬起手来，伸向自己。

他连忙按住岸边露伴的手：“你也太自来熟了吧。”

“抱歉，我忘了你不记得我了。”岸边露伴毫无诚意的说，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的盯着他，闪烁着X光一般锐利的光芒，看起来很想把这目光化为手术刀，将诸星莲的身体切开。

他仗着自己站着而诸星莲坐着的体位优势，把距离越拉越近，毫不在意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过了交往的安全距离，自顾自的说：“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啊，真不知道是该惊讶日本的神明是这样子的，还是该惊讶你一个人类怎么会变成神明，神明不应该是从人类的愿望里诞生的吗？”

这距离真的太近了，近到他可以轻而易举的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道，冷冷的红茶味，带着一点香甜。

诸星莲说：“你从前见过神明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神明是从愿望中诞生的？”

“传说是这么说的。”岸边露伴说，“不过既然你都变成了神明的话，可见传说都是假的，那么你变成神明后，有发现什么变化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了速写本。

“变化？”诸星莲苦笑，“我都不知道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我怎么知道有什么变化。失忆算吗？”

岸边露伴记录下来：“难道你变成神明的代价是失忆？”

“哈，不知道。”

岸边露伴点点头：“继续，还有什么变化？”

“……查不出来血型，DNA，还有指纹，这些算吗？”

“算。”岸边露伴一面说着，一面拿起了诸星莲的手，将他的手心翻上，仔细的端详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晰的打量诸星莲的手指。

“真的啊，完全没有指纹，你从前的手好像不是这样的，啊，糟糕，记不清你从前手的细节了，从前我没这样观察过你的手，但是——”他说着，摸了摸诸星莲的手指，他的手指凉凉的，弄的诸星莲十分的尴尬，“你的手上有摩擦力啊。”

诸星莲干笑着，正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岸边露伴做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动作。

他居然低下头，伸出舌头，像舔冰激凌一样，舔了舔诸星莲的手指。

“卧槽！”诸星莲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干嘛？”

“我想试试你的手指和普通人的手指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岸边露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这样以后如果我画神明的话，才能更真实更生动的画出来。真实感是为作品带来活力的能源，这些都是漫画家的基本功啊，不过……好像神明的手指和人类的手指没什么区别。”

他一面说着，一面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脸上露出了微妙的沉思表情，似乎在分辨两个人的手指舔起来有什么不同。

诸星莲看着岸边露伴那一脸专注的表情，他心里那个本来在一脸扭曲的呐喊着变态的小人忽然闭嘴了。然后他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

这下换成岸边露伴惊讶了，他知道自己有时候的行为在普通人眼里看起来十分的古怪甚至讨厌。

比如他会为了追求真实感，用笔尖戳穿蜘蛛的身体，查看蛛丝是从哪个洞里出来的，内脏是怎样纠缠在一起的，临死前是怎样痛苦的挣扎的，为了真实感，他甚至会尝一尝蜘蛛的血液是什么味道。

比如他会天天在街上拿着本子跟踪自己认为有用的人，记录他们的表情。甚至不惜自己以身犯险。

虽然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是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寂寞，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从前的赖光虽然算他的好友，但他们两个更像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他从赖光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素材，赖光从他那里留下自己存在过的证据。他们并不交心，赖光也从来不会在意他的行为。

有些时候，岸边露伴甚至会觉得，其实对方眼睛里什么人也看不见，无论是什么人，在他心里留下的也不过是石子扔进湖里留下的涟漪，用不了多久，湖面就会恢复平静，半点影子都不会留下来。

诸星莲说：“笑当然是因为我高兴，因为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啊。”

“哦？我有意思？”

诸星莲说：“你和我先前遇见的一个朋友挺像的，他也是我从前的朋友，叫托尼欧，是一个意大利餐厅的厨师，感觉你们两个都是有着明确的人生目标，并且一直为了这个目标而燃烧着生命中所有的热情的人。”

这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失忆带来的是迷茫，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很难找到自己的未来，他连明确的人生目标都没有，未来该怎么走，更是毫无计划。

他和一个月前的自己相比，唯一的进步，大概就是那时候的他面对每一条能让他找回过去的线索，都如溺水的人拼命抓住身边漂过浮木一般。而现在的他，对从前——那个憎恨着现在的自己的存在的从前——已经没多大的兴趣了。

他还真羡慕他们这种人对人生能抱有这么狂野的热情啊。

岸边露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仿佛一下就洞彻了他心里的迷茫：“看来虽然你失忆了，咱们两个的波长还是蛮合得来的嘛。其实过去的事情忘掉就忘掉吧，我啊，从前的事情很多也不记得了，赖光——”

诸星莲纠正他：“我现在叫诸星莲。”

岸边露伴点点头：“那么莲，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探索一下神明的生活呢。”

“你太高估我了，如果不是我有一个神器找上门来，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是神明这回事，所以你说的神明的生活，我完全没办法去探索的，更不用说带上你了。”

“神器？”岸边露伴眨了眨眼。

现在火炎就坐在他面前。

“你们想要探索神明的生活？”火炎说。

“在你来找他之前，”岸边露伴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诸星莲，“你在哪里？”

火炎听到这话，露出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我在小福那里打工。就是他没失忆之前把我托付给他们的。”

“小福？那是谁？”岸边露伴说。

“惠比寿小福。”

岸边露伴眼睛一亮：“是七福神里面的惠比寿嘛？”

“正好相反，”火炎露出促狭的笑容来，“准确地说，是贫穷神，灾难神，无论去哪里，都会带来灾难，无论什么人类和她来往过密，都会导致破产。我就有此去游乐园打工，正好遇见小福和大黑。

大黑是她的神器去游乐园玩，然后游乐园的冰激凌里面吃出了老鼠，各类娱乐设备都出故障，过山车上有人的头被砍了下来，还有人的男朋友自此下落不明，哦，最后放烟花和人偶□□，居然出现了真正的狮子。”

他以为自己说的话足以吓退一看就好奇心过剩的漫画家，没想到岸边露伴越听越有兴趣：“真是太神奇了，这些事，就算放在漫画里都会被读者投诉情节过于离奇吧。可以带我去看看嘛，”他顿了顿，随意找了个理由，“你也不希望你的神明一直不记得自己身为神明该尽的义务吧。”

火炎顿了顿：“你不怕和贫穷神扯上关系？”

岸边露伴一脸傲慢的说：“我岸边露伴只怕灵感枯竭，怎么会怕这个。”

“等一下，”当事人诸星莲终于发言，他一脸纠结的说，“我为什么会把你托付给贫穷神？”

诸星莲可完全做不到岸边露伴这样视钱财如粪土的高风亮节，从他脑袋里那商店的购买记录来看，从前的他能买那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显然也是一个找到机会就拼命赚钱的现实主义者。

这种人怎么会乐于和贫穷神扯上关系呢？

“大概因为不住在高天原的神明太少了，而你当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虽然在高天原已经有了一块产业，但是却上不了高天原。我也不清楚原因，”火炎耸了耸肩，“成为神器的我，和你一样，都是失忆的状态，而你没和我呆几天，也没说什么，就忽然消失了。所以我可没法给你解疑。”

“不过，”火炎想了想，“小福和大黑没准能给你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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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西北老汉写的我的心好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