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第九章
晋江原发/长安与苏著
赵聿回到含光殿负手立于书案旁,诘问身边的小福子:“太子妃今日除了长乐宫,可还去了别处?”
小福子躬身,没有任何疏漏的禀报着孟佼佼所有行踪。
“回殿下,太子妃晨起去长乐宫拜见皇后娘娘,之后便一直留在揽月殿哪也未去,不过尚宫局的钟尚宫来给太子妃送过东西。”
“钟尚宫?”赵聿微怔。
若没有中宫之主的授意,尚宫局的尚宫是甚少能出入后宫的,而这钟尚宫找的又是孟佼佼,依他看又是她想算计什么。
赵聿心头固有疑虑,仍然沉静道:“可晓得是何物?”
小福子冥思苦想了半晌:“听揽月殿的织俏道,是一本画册。”
小福子只隐约记得个大概,知道是本画册至于是什么画册,他倒没有问清楚。
“殿下需要奴才差遣织俏去探看清楚吗?”
赵聿抬手慢道:“不必,先移驾去长乐宫。”
轻车熟路的移驾来到长乐宫,赵聿迈进殿内,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苦涩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
赵聿霎时剑眉紧蹙,大步流星地掀开垂曳的帷幔来到张皇后身边:“母后,您身子有恙?”
张皇后原还捧着玉碗温吞的喝着里头墨黑的药汁,闻得赵聿唤声她微微仰首嫣然笑道:“太子与太子妃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今个儿倒都来拜见母后了。”
搁好玉碗她又挥手示意宫女为赵聿奉茶,顾左右而言他,全然未答赵聿所问。
赵聿盯着那升起烟煴的玉碗,低声道:“儿臣挂念母后身子……”
张皇后挽唇道:“你若是真个挂念母后的身子,那就早些和太子妃替母后生个白胖的孙儿出来,有了皇孙可比什么灵药都强。”
赵聿接过宫婢端来的茶水,面露关切满是担忧的问道:“母后找太医来瞧过吗?”
提及此事张皇后不由面色凝重,她毫不避讳的道:“依母后看,你也得找个太医来瞧瞧,若不然如何能好好的与太子妃行周公之礼。。”
赵聿握着青釉杯盏的大掌不觉抖了抖,温烫的茶水倾泻而出晕湿他玄色锦袍:“儿臣方才就想问,太子妃她来寻母后所谓何事?”
张皇后没多想,一五一十的把孟佼佼来哭诉时说的话道给他听。
张皇后道完,轻吐了口气:“母后知道,你回宫不久又刚坐稳太子之位许多事都还未适应,只是你既已与太子妃成婚,就不该冷落她让她独守空闺,她是个稳妥的好孩子,你可不能苛待她。”
赵聿听完额间隐有青筋暴起,他克制住翻腾起的怒意,平静的说道:“儿臣明白,今后不会冷落太子妃。”
张皇后浅笑:“那便好,有你这话母后也放心了,今夜你记得揽月殿陪太子妃。”
赵聿道:“是。”
随后张皇后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赵聿,才送他出长乐宫。
赵聿离开后,张皇后身边伺候的孙嬷嬷连忙将温好新的汤药呈给她:“娘娘您莫要为了太子殿下的事过于操劳,太子殿下不是年幼的孩子了,他能自个儿解决事情。”
张皇后顺手接过,闭着眼一口饮尽,撂下空碗她道:“终归是本宫欠他的,当年被逼无奈让他独自在宫外生活,如今回宫本宫是摸不清太子的脾性了,本宫只愿他二人能举案齐眉。”
独自守着冰冷寝殿的滋味她尝过,一尝便是二十余年。
她不愿见到孟佼佼重蹈她的覆辙。
收起空碗,孙嬷嬷出言道:“奴婢觉着,太子殿下怕还是对太子妃曾与二皇子有过婚约心存芥蒂,或许解开这心结他们两人才能琴瑟和鸣。”
张皇后摩挲着手中的佛串,轻声喃喃:“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他们两人这铃如何解,还真是个难事。”
堪堪走出长乐宫朱红宫门的赵聿,阴鸷的眸望着袖上的水泽:“小福子,这些日子派人给孤盯紧了太子妃,若有异样及时禀报给孤。”
小福子躬身应道:“奴才遵命。”
*
午后大雨骤停云烟雾霭散去,孟佼佼嫌揽月殿闷得慌,便带了几个宫婢抱着画册来到清幽无人的千鲤池翻阅那本画册。
倚着栏杆孟佼佼晃着小腿,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着画册。
当视线落在一张笑容艳丽的女子画像上,她蓦然停下翻画册的动作。
孟佼佼越看越觉得眼熟,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位女子,尤其是女子眼下那一颗红红的泪痣,似能勾人心魄。
直直地盯了半天,孟佼佼实在想不起关于女子的身份,幸好画像下角记着画像女子的家世闺名。
可等孟佼佼看到女子的名字时,她心陡然一沉。
“江舒窈……”
江舒窈正是原书里的女主,她是在原主死后选秀入宫的,入宫后她凭借纯善温良的性子得到男主赵聿青睐和独宠。
再后来经历一系列俗套的宫斗剧情以及三角关系,江舒窈顺利登上皇后宝座,与赵聿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甜宠生活。
说白点,原书就是本披着宫斗外衣的甜宠文,而原主不过是个炮灰再不能炮灰的角色罢了。
孟佼佼拧眉阖上画册。
这个时间段还没到女主出场的戏份,怎么却出现了女主的画像,实是有点匪夷所思。
“孟佼佼!你不好好待在你的揽月殿,跑这里来干什么?”赵襄远远就瞥见独坐凭栏的孟佼佼了,犹记上回被她责骂,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也未想就跑来挑衅她。
换了以往孟佼佼定会跟他吵嚷起来,只是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情也没那个精力去周旋应对赵襄。
孟佼佼眼眸微扬淡扫了一眼他,便冷冷的道:“我跑这来小坐,碍着九皇子你什么事了?”
赵襄当即讥讽道:“你怕不是被皇兄给赶出来了,没地方去才到这的吧。”
一心铺在画像上的孟佼佼懒得应付赵襄,低低的回了句:“是又如何?我喜欢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我的任何去处,与九皇子你无关吧。”
赵襄还真像是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她都不晓得哪里惹到了这位九皇子殿下。
赵襄尤是道:“还当真是被皇兄厌弃了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孟佼佼,你这回遭报应了吧。”
忍无可忍的孟佼佼放好画册,学着赵聿那冰冷的腔调问赵襄:“九皇子是想再被我打一巴掌吗?”
赵襄这回有备而来,对孟佼佼的话有恃无恐:“你敢打我自敢受,别以为我不晓得皇兄对你是弃之如蔽履,连你的寝殿都不肯踏足,你有何脸面留在皇宫?”
孟佼佼被这话气笑了。
赵襄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皇子,嘴上不饶人的功夫比七大姑八大姨还要狠还要损。
孟佼佼无奈的摇了摇首,起身淡淡道:““九皇子这会儿子有来责难我的空闲,不妨去多读些圣贤书,满腹经纶不沾风月,更担得起皇子之位。”
赵襄恨的咬牙切齿,怒道:“巧言令色!你便是用你的伶牙俐齿诓的皇兄娶你的吧。”
到底多大仇多大怨啊这是。
孟佼佼缄默半晌问道:“不知我哪里惹了九皇子不快,惹得你这般憎恨?九皇子不妨细说一说,当然你想要闹到陛下和皇后娘娘哪儿去,也未尝不可。”
赵襄腾地冲到她面前,厉声喝道:“孟佼佼,你少拿父皇母后来压我,我奉劝你尽早滚回你的孟国公府去,东宫太子妃的位子不是你能占得。”
气恼的朝着孟佼佼彪了几句怒意,赵襄甩袖扬长而去。
孟佼佼玉容扭成一团。
如果古代有表情包,那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老爷爷看手机.JPG。
千鲤池的小插曲如风散去,孟佼佼携着锦绣和一众宫婢浩浩汤汤的回了揽月殿。
孟佼佼坐在软榻上,脑海里不住的盘旋起画册里那张女主的画像。
忧心忡忡的咬着手指,她莫名的烦躁。
*
而同样烦躁的还有另一个人。
幽暗窄小的密道里,男人手持一盏铜灯借着熹微的烛火走到尽头,按下壁上的机关。
石门豁然打开,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正中摆着一张案几,边上围了三四个蒲团,其余陈设皆是朴素寡淡之物。
宋九昭早早的侯在屋内,怡然自得的轻呷香甜醇厚的香茗:“殿下今日来的迟了些。”
赵聿疲惫的捏着眉心,择了空位落座:“有事耽搁。”
宋九昭揶揄道:“臣听子砚说,太子妃她要为殿下您纳妾了?殿下真是好福气啊,能得如此贤惠识大体的太子妃。”
赵聿不由剜了一眼宋九昭:“这样的福气,落在你身上你要不要?”
宋九昭玩味的笑道:“臣无福消受,不过……”
目光慢慢移到赵聿那不可描述的部位,宋九昭继续道:“臣很好奇,太子殿下您是否与传闻中一样,当真是行不了周公之礼有难言之隐?”
短短半天东宫都传开了,说什么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房事不和,太子妃紧赶着为太子挑选合适的侍妾云云之类的。
宋九昭初闻还觉得是笑话,再见赵聿来时一脸疲惫的模样,想来传言不虚并非空穴来潮。
赵聿脸瞬间阴沉下来,愠怒道:“你这话从哪儿听来的?”
宋九昭盖上茶盖掩去浮起的烟霭,长指敲击着案几道:“现下东宫谁人不知?还得多亏您那位太子妃。”
赵聿剑眉拢起,神色晦暗:“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般大张旗鼓宣扬他们两人之间的房事,她就不知羞吗?
宋九昭复又执起茶盏品了一口,待得唇齿留香,他方回道:“太子妃到底要做什么,还不得问太子殿下您?”
赵聿冷哼道:“问孤有何用?”
宋九昭闷声笑道:“男女之间的闺房之乐,臣还未娶妻自是不懂,太子殿下有太子妃相伴,想必不用臣多说,亦能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