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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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的冷风再度呼啸,叶子再度随风而起。
程惟知一身素黑双手插兜,英气立体的脸上透着冷傲不羁的寒气。
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但大厅里所有?程家人,都给他?让出了一条中心?的路。
程惟知依旧立在门外,薄唇轻启,淡淡地说:“蒋惟可,你站这么高干什么?”
说的是蒋惟可,可看的是叶青。
蒋惟可冲到程惟知身边,“你不?是说不?来吗?”
不?待程惟知回答,老程董的声音在大厅另一头响起,“都来了?”
由程惟知带来的安静,被更有威势的人打破,众人纷纷恭敬地叫起人来。
“爷爷”、“爸爸”、“伯伯”、“大哥”、“叔叔”——各有?不?同,但敬畏相同。
老程董一个都没有?回应,只看向立在门口的长孙。
“阿知,来给我推轮椅。”
“上百万定制的轮椅,您自己不?能控制?”
当着全场的程家人,他?不?给?爷爷半点面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对程惟知说:“阿知,老大哥不就喜欢你帮他推吗?”
叶青眼看着程惟知走进大厅,长腿迈过众人,停在了老程董身边。
都以为他要去推轮椅时,他?却偏头问老程董身后的管家:“我都来了,还不?开?始?”
这时,有?个斯斯文文、带着黑框厚底眼镜的中年人,揽着一位纤弱的中年女子,走到了老程董身后,搭上轮椅:“爸,我来吧。”
程惟知斜了一眼他的手,挑了挑眉:“二叔,有?日子不?见,倒更有孝心?了。二婶也是,有?日子不?见,和二叔倒恩爱了。”
原来是被程惟知从华光董事会?扫地出门的那位二叔。
中年人并没生气,他?叹了口气:“对爸爸的孝心?,我总是有的。阿知,你在国外多年,好不容易,更要好好孝顺爷爷。”
只言片语,明争暗斗,显而易见。
叶青仗着站得高,能把所有?人的神态都收入眼底。
他?们的情绪很相似,都是“巴不得自己此刻瞎了才好”的样子。
程惟知拦住了二叔,一双青筋明显的手握着轮椅扶手,推过楼梯时,老程董让他?停下。
老人家抬头看向独自站在楼梯上的叶青。
“程律林。”老程董威严的声音响起。
被点名的程律林从角落里走出来,缩着背胆战心?惊。
老程董指指叶青,指责他:“没规矩。第一次把未婚妻带来,也不?知道好好陪着。”
程律林立即上楼,朝她伸手。
这双手绿过她二十?一次,每次都是真枪实弹,她不想握。
不?守男德的男人,搞不?好是有病的。
程律林看到她的香云纱旗袍,眼底闪着惊艳,无所谓她是否不伸手、是否撂他?面子,走上几步就要去搂她。
程惟知冷飕飕的声音突然杀出:“还不?快点?”
叶青甩开程律林,抬脚三步并作两步,站在轮椅前,“老程董。”她欠了欠身,不?卑不?亢。
这是叶青第三次看见这位轮椅上的老人,突然明白威势不在高矮,而在人本身的道理。
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上,看谁都要仰视,但别人却不敢俯视他?。
叶青也如此,喊人时,眼睛只敢看地面。
老程董扫过叶青的眼神少了威严多了慈祥,“挺好,就是胆子还小了点。”
他?暗指昨晚的落荒而逃。
今日围观人多,叶青反倒褪去昨日的害怕,她大方笑着:“初来乍到,让老程董见笑了。”清冷的脸庞沾染笑意时如寒兰绽放般雅致秀丽。
老程董指着程律林和叶青对亲孙子说:“这位是律林的未婚妻。清城叶家的七小姐叶青。你得喊一声堂嫂。”
冷风变成了疾风骤雨,那片叶子上下翻飞,无处着陆。
不?少程家人露出羡慕,程律林第一次带未婚妻回老宅,竟然能获得老程董亲自介绍的待遇。
有?人揣测,这是老程董想在集团内重用小夫妻。
程惟知冷冷瞥了眼三步开外的人,转头俯视着老程董,不?耐烦地明显:“到底要拖多久,人到齐了就赶紧开始,然后都该回哪都回哪。”
刚刚揣测的人又暗笑,程惟知的性格六亲不?认,连老程董都拗不?过。
重用与否、谁又能被重用,十?年后,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阿知哥哥,我们先进去吧,我饿了。”蒋惟可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拉着程惟知就走。
老程董无奈,再威严的老人也拗不?过十?岁的小外孙女,他?示意程惟知带着外孙女先去餐厅。
两人还未走远,老程董的目光又回到了叶青身上。
他?难得流露对谁的喜欢,不?忘对叶青嘱咐:“以后在清城好好经营。”
“借您吉言了。”叶青大方收下祝福。
好好经营,并没有?主语,她只当,主语只有她一人。
这是她的文字游戏。
虽然程惟知不给?面子,但老程董的态度也已足够,其他程家人的寒暄与亲近立即接踵而至。
“叶总,久仰啊。”
“怎么能叫叶总呢?你该叫堂嫂,律林哥在我们这辈里岁数大,看来好事?也是一马当先?啊。”
“堂嫂气质不凡,我刚还以为家里来了女明星呢,就像…啊最近最红的那个,连樱。”
“羡慕啊?那以后家里给?你找,就按着堂嫂的标准来。”
……
一时间,祝福与艳羡满堂飞,刺激着叶青的耳膜。
程律林环住叶青的肩膀,笑迎各房的恭维。
他?在程家老宅,第一回有?这般众星拱月的待遇。
程家今日聚餐,准备的是回形方桌,以自助的形式进行。
在一堆“百年好合”、“早办喜事?”甚至是还有?“早生贵子”的客套中,程律林带着她在方桌的一个角落里落座。
老程董身体不?好,只待了一会?儿就叫了二儿子夫妇一起离席。
剩下程惟知坐在上首正中,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餐厅发生的事?,周身清冷的气场,一般人都能不寒而栗。
还好蒋夫人不?是一般人,作为老程董唯一的女儿,她淡定自若地问:“阿知,要咖啡还是茶?”
程惟知没有?答,单手掰着一根阿拉棒饼干,眼神阴鸷地瞧着角落里受祝福的那对“新人”。
蒋夫人早习惯了程惟知这个阴晴不定、不?爱理人的脾气,和她父亲一模一样。
只有蒋惟可没心?没肺,挡在了程惟知眼前,“你怎么挂我电话?”
“太吵,让开。”程惟知伸手扒拉蒋惟可,嫌弃她挡着视线。
蒋夫人顺他目光看过去,浅笑说:“程律林虽然不靠谱,但清城来的这位叶总还不?错。”意思他?刚刚不?应该无视叶青。
程惟知眼角跳了跳,没接话?。
他?此刻想说的每句话,都能直接砸掉整个场子。
蒋惟可靠在母亲身边喝果汁,看着那个笨蛋远房堂兄程律林搂着小叶姐姐,被一群人各种叫堂嫂。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婚宴。
“这群人可真势利眼,刚刚我们下楼的时候,谁也没把眼神放小叶姐姐身上。”蒋惟可拉了拉程惟知的袖子,“你可小心?点,你什么时候带小易姐姐回家,他?们只会比现在更积极。”
蒋夫人呵斥了女儿,“蒋惟可!不?会?说话你别说话?!”
她睨了程惟知一眼,果然侄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知道程惟知对这件事的抗拒,若非如此,又怎么会?逃出国不肯回来。
蒋夫人很想劝劝侄子,别没事?和老爷子过不?去,胳膊扭不过大腿,哪怕是中风的大腿。
不?过,如今这胳膊也是健过身的胳膊,和那条中风的大腿一样,不?能随便惹。
蒋夫人和自己和解,问女儿:“你要不?要也去恭喜下程律林他?们?”
蒋惟可撇嘴不肯去,“妈妈,刚刚是你不?让我喊嫂子的。”
“那是刚刚,现在你外公介绍过了,就可以叫了。”蒋夫人的标准都以父亲为准,只有父亲点过头的人,她才列入程家亲属。
“那也不?去。”蒋惟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两一点也不?般配。”
蒋惟可对叶青的印象极佳,对程律林,则是一万个看不?上。
她抬手打了下程惟知掰饼干棒的手,“表哥,不?是我嫌弃你啊,你就不能找个像小叶姐姐一样脾气好又好看、能力还强的姐姐吗?”
程惟知总算开?了金口,很会?抓重点:“你是让我找她?”
蒋惟可为他?可惜:“可惜被程律林那个傻子抢先了,你再加油吧。”
程惟知难得柔和,抬手揉揉小表妹的脑袋,重复了叶青刚刚说的:“借你吉言。”
他?一手饼干屑都沾在了蒋惟可头发上,小朋友嫌弃:“表哥,你饼干不?吃掰那么碎干什么呀!”
程惟知看看面前拗成一截截的饼干棒,冷冽地笑了下,“数数。”
“数什么?数来干什么呀?”
数什么?他?又看了眼被程家人团团围住的女人。
他?能数什么?能干什么?
不?过就是和自己生气罢了。
*
远处,程家人的客套还在继续,叶青往来在人堆里,半刻没有?闲过。
叶家在清城也曾经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比起眼前的京州程家,就是云泥之别。
无意间,抬手都是名表或珠宝,富贵高雅都戴在身上。
除了主座上的几位。
蒋夫人一袭极简米色连衣裙,除了素圈婚戒和一对珍珠耳钉再没有其他。程惟知两腕空空,甚至连袖扣领带也没有配。
有?些人靠衣装,有?些人纯拼气场。
叶青目光停在程惟知手腕上几秒,抬眸几寸,与他四目相对。
程惟知抬手解开了喉结上的一枚扣子,动了下嘴皮,叶青读懂了。
他?说:“假不?假。”
他?是什么意思呢?
她又有什么选择?
只想尽快安稳地把这种场面熬过去。
程律林被某个堂叔叫走,叶青终于得空起身取食物。
并非饿,而是干坐着,她止不?住望向某个方向。
偏有人不识趣,坐在了她身边。
是位小巧妩媚的贵妇,她伸手自我介绍:“我姓孙。”长篇自我介绍里,叶青只记住了她是某家小叔的新婚妻子。
“我也是第一次来呢,只知道京州程家人多,没想到这么多。”
孙小姐家庭富裕,但比京州程家还是差了许多。
孙小姐抿了口酒,“听说集团往清城投了好多钱,最近惟知还想让苗林资本接个并购案,恭喜你啊,以后有福气了。”
叶青:“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她现在的处境,比xx传的某贵人好不到哪去。
孙小姐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听不出她的讽刺,“我老公要能占律林一半的好运气,我笑也笑不?过来。”
程律林的好运气,就是她叶青的霉运。
孙小姐发现了叶青不?快的神情,“我听我老公说律林挺爱玩的,你不?会?是为了这不?高兴吧?”
叶青没吱声,孙小姐支着下巴看向自己的老公:“你放心,只要结了婚,程家家风不许把人带上门的,上一个把小三带上门的,让老程董按着把财产转给了妻儿,然后被扫地出门了。”
叶青问:“你是觉得,只要不?带上门,就算没发生过?”
“不?然呢?”孙小姐笑话?她天真,“叶小姐,这可是京州程家,你家那位还救过老程董的宝贝孙子,以后什么都不用愁啊。”
一段完全鸡同鸭讲的对话。
叶青忍了五分钟,借口去化妆间逃离。
她能感受到,在餐厅里和那位孙小姐一样羡慕她的,不?止一个。
人和人之间,差的不?止外貌身高财富地位,差的最多的,其实是人心?。
走出餐厅前,还有?人叫她:“堂嫂,去哪里呀?”
“不?好意思,我去房间补个妆。”敷衍得很。
那人不?知好歹,喊了声:“律林哥,堂嫂要去休息,你还不?陪着去?”
多事?多嘴。
叶青揉着额头,没注意到方桌上首有?人消失不见。
程律林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有?点头晕。”晕到不想看到这里任何人,“我去下卫生间。”逃开?一会?儿。
程律林的母亲苗荷今天晚到,叶青说这话?时,她刚刚出现。
她要去见老程董,“儿子,陪我去老爷子的书房。”并没打算带她。
叶青趁机逃走,上到三楼,老宅幽深,已听不到楼下的喧嚣。
她走到门前,才注意到这走廊尽头的两扇门一黑一白。
仿佛阴阳相对。
她打开?昨日住的套间,是白色的门。
才进屋不?过十?秒,身后传来“咔哒”的开?门声。
吓得回头,却被高大的身躯扑倒在了绵软的床上。
程惟知揉着她的唇瓣,“随意叫,我不?介意他们看,堂嫂。”
叶青伸手推他,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你疯了?这是你家里!”小心翼翼,压低声音,“你怎么跑过来的?”
“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京州程家大半成员都在楼下,他?却把她,他?的未来堂嫂,按在床上。
曲线玲珑,严丝合缝。
燥热和变化正在交换,从无到有,从浅到深,最后无法忽略。
英俊的眉眼离得过近,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他?是害她沉沦的迷药,是掀翻她堤防的洪水。
她忍不?住的,不?然当年的第一次,不?会?是她主动。
“刚才,一共是二十?一次堂嫂,二十?七次百年好合,十?七次天生一对,哦,对了,还有?十?二次早生贵子。”
程惟知咬着她的耳垂,牙尖刺痛她,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耳蜗。
叶青的心?在颤抖,身体却僵硬。
他?嗅着她的发丝,把吻落在耳后的软肉上。
难忍难耐难受,她紧紧咬着下唇,一直咬到殷红的血渗出。
程惟知拨开她紧咬的下唇,冰凉的指尖蹭上湿淋淋的一抹鲜红,“你猜我现在想什么?”
自问自答,无须叶青:“我想让他?们都来看看。”他?撬开了她的唇关,灵活如蛇。
最熟悉的交融,最渴求的互换。
在灵魂被吞噬前,叶青用最后的清醒咬了他?的舌尖,“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抓住他按在腰窝的手甩开,膝盖折起顶他?,“快起来!”
程惟知的手按在她纤细的关节上,“把我顶废了你怎么办?”
“再找!”
“你敢!”
程惟知大手沿着膝盖向上,叶青双眸暗了下,企图合拢膝盖。
“打开?。”他?凝视她的眼睛,抵着她的额头,命令她,“打开?。”
手霸道而蛮横地加了力。
她拗不?过他?,又不?敢弄出动静。
“你到底想怎么样!”
薄唇落在她下巴尖上,“你说呢。”
她用气声说:“二十?一加二十?七加十?七加十?二,还有?没有?一次性加清楚。”
“你什么意思?”
她手勾到床头柜,把没有信号如同砖块的手机打开?,调出计时器。
“一共77,我再送你13。”
她调出了个一分半的倒计时,按下了开?始,按着程惟知的后脑,吻了上去。
他?没有拒绝,收拢了手,甚至沿着香云纱旗袍的下摆上浮。
这刻,叶青突然想起记忆里的某个片段——
/“给?你买了个东西。”
这是他入住后的第二周,程惟知递给?她一个快递盒,打开?竟然是个地面插销。
“别用椅子抵着门了,用这个,我肯定打不?开?。”
她捧着盒子愣了很久,换来程惟知的一个笑。
“快睡吧,明天别赖床,回头又迟到。”/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伦敦的他?,同一屋檐下,他?懂避嫌,懂尊重。
他?是温柔的,是小心?的,是绅士的。他?做不?出现在的事?情。
暴风雨的摧残里,叶子上下飘零,直至被撕成碎片。
············
手机的计时器无声倒流,一分半、九十?秒,飞快地就过去了。
到点,手机震动个不?停。
提醒叶青到此为止。
可程惟知不肯,他?怀着重逢的思?念,热烈的索取,索取她的感情、她的回应,也期待她的沉沦。
最后,嘴角受伤,程惟知下意识伸手捂住嘴巴。
“那么狠?”
已经两次了,每次见到她,自己好像总要受点伤。
她面无表情,把手机举在脸前,“计时时间已经到了。”
“你这是做什么?”
似乎是要求,又带了点“撒娇”:“你看看,我又破相回,帮我看看伤的严重吗?”
她咬破了自己的嘴角,也咬破了他?的,正好对称。
一报还一报的感觉。
“程惟知不会?这么对我的。”她语气生冷,尽管身体灼热,“你不?是我的他?。”
如灵魂被刀劈中。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记得,你不?是。”
程惟知一下把手撤了回来,指甲上的血迹,是他无耻的证据。
“我……”
程惟知此刻恨不得剁这只爪子,手在衣服上擦了下,用手掌去抹她的脸。
“不?是……我……”
叶青垂眸,讽刺地笑了下,颇有?些解脱的味道。
她想说什么,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叶青?叶青?”
程律林?!
“你还好吧?我进来了啊。”
程律林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锁了门。
“怎么回事??”他?嘀咕着,更猛烈地敲门,直到招来了昨夜送叶青上楼的女管家。
叶青推开程惟知坐起来,对门口喊:“我没事,睡着了。”
“你开?个门,我给?你带了果汁上来。”
“不?用。”
“那你开?开?门,大家找你呢。”
程律林不?依不?饶,大有不?把这扇修罗场的门敲开,就赖着不?走的气势。
心?吊到了嗓子眼,紧张在空气里蔓延。
叶青扫视全屋,衣柜太窄,卫生间太危险,沙发空隙太小。
最终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欧式古典雕花大床的床底,下面正好是一人的缝隙。
她推推程惟知,指了指,意思:你要不?将就下?
程惟知坐在她身边,满脸不同意,用嘴型说:我自己家,轮得到我床底?
她也用嘴型说:你活该!
然后踹上他?的腰间软肋,把人直接掀翻到地上。
“啊!”程惟知差点喊出来,凭着本能,捂住了嘴。
程律林喊起来:“怎么了?什么声音啊?”
叶青站起来踹了下程惟知,把床单掀开?,无声说:快点。
他?只能乖乖进去,叶青快速把凌乱的床单铺好,垂落的华贵床单将将盖住整张床。
她理了理裙摆,“咔哒”转开了门。
叶青懒怠地倚在门口,敷衍程律林:“我只是想歇一会?儿。”
她揉揉下颚,露出那人没见过的娇气,“刚刚说话太多了,你知道,我不?爱说话?的。”
“是是是。”
程律林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未婚妻,似乎是刚醒,身上的黑色香云纱皱巴巴得,眼角还有?一丝猩红,嗓音更是慵懒。
冷成冰的空谷幽兰,今日带香。
他?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想去握住她圆润的肩头。
“我陪你进去休息会儿。”
叶青半身一侧,眼睛瞥过他?的手,恰好躲了过去。
“不?用,我洗把脸就下来。”
跃过程律林,看向他?身后的女管家。
“麻烦您帮我找找……”叶青想了想,挑了个程律林绝对不能代劳的,“找下有?没有女性特殊时期用品,如果没有,我怕是要提前告辞了。”
女管家的头发盘在脑后一丝不?苟,鬓角已有雪白的痕迹,周身是从容不迫的气息。
“好的,叶小姐。我去楼下找一下。”
程律林显出了尴尬,这位纨绔少爷女朋友满地跑,不?可能听不懂。
女管家片刻后回来,递给?她一根棉条。
“抱歉叶小姐,各位太太都不常住这里,只找到一根这个。”
叶青接过,握着门把,“那我等下早点告辞,麻烦替我保密,怪不好意思的。”
她眨眨眼,女管家点了头。
立即关上门,再度反锁。
靠着门听了好一会?儿,程律林和女管家离开?的脚步声都消失后,她立马把所有?带来的东西打包,准备等下就告辞。
长手长脚的程惟知艰难地从床底钻了出来,他?在自家老宅还没有如此尴尬过。
可更尴尬地是面对她。
他?刚刚昏了头。
青青什么样的性格,他?盛怒和醋意下竟然忘记了——她吃软不吃硬,盔甲三尺厚。
那年在伦敦,他?曾经花了整整两个月,才让她不?设防地待他?。
“我刚刚昏了头……”
“你不?是昏了头,而是你早就不?是伦敦的你了。”
叶青声音依然很低,但气急败坏和急于撇清关系的语气明显。
“其实我也不?是,这句话我憋了很久了,程惟知,我喜欢的是伦敦的你,不?是京州程家的小程总。”
“别和我纠缠,别来烦我,一个程律林够讨厌了,再加你一个我处理不?过来。你们京州程家爱怎么就怎么,一百亿都欠了我不?差再多点,我们走着瞧。”
气急败坏的叶青突然开始判死刑,猝不?及防地砸在程惟知脸上。
“青青,你别这样……”
“你闭嘴,再给?人听见我就只能跳下去了。”
她恨声说完最后一句,拉上手提行李的拉链。
“等下自己想办法滚出去,给?别人看见我杀了你。”
“我说到做到。”她甩给他?最后一句话,“你记好了,我现在首先?最爱叶氏,然后是奶奶,之后是自己,你要疯自己疯,我没兴趣陪你。”
*
叶青拎着手袋下楼,端得一脸疲倦去和老程董道别。
昨日没睡好,刚刚又激动,这份疲惫里有?一半是真的。
她进书房时,苗荷似乎在激动地和老程董描述什么。
“老爷子,我考察了宁城、广城那几家酒店,阿知说得对,那几家的确在同业里……”
伴随叶青进屋,她立即闭紧了嘴巴。
叶青说抱歉要道别,苗荷翻了个白眼,大约是看不?起她的虚弱。
老程董对叶青很宽容:“没事,本来就是突然叫你,今天被吵到了吧?”老人的眼神锐利,看见她捏着手袋柄全是手汗的左手,“第一次来不习惯很正常,我派车送你去机场?现在走来不及派飞机,要不?你稍等两小时?”
叶青说了不?,人在京州,她想去奇维科技见见祝心?悦。
投资奇维科技迟早是公开信息,叶青没有隐瞒,老程董闻言点了点头:“挺好的,去忙工作吧,不?留你了。”
临走前,蒋夫人带着蒋惟可走进书房。
蒋惟可朝她挥手:“小叶姐姐去哪,我们下次见哦~”
蒋夫人对父亲老程董说:“惟可在家里,难得能喜欢阿知以外的哥哥姐姐。”
老程董让外孙女到身边来,“听说你妈妈不?让你暑假去看喜欢的明星?”
蒋惟可:“外公,您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哪里心?痛您戳哪里!”她不甘地看了眼蒋夫人,“妈妈说追星影响学习,不?让我去。”
老程董对这外孙女没有?对外人的严厉,宠溺得过分,“那外公给你搞个签名照,你放书桌上行不?行?”
“也行诶!”蒋惟可高兴得圈住老程董,“可外公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知道啊,外公什么都知道。”老程董抬头对要走的叶青说,“听说叶总投拍过连樱的剧,方不方便帮惟可弄个签名?”
华光集团神通广大,老程董怎么可能弄不?到一个签名,此时提起,只是给自己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程律林也如此认为,他?知道老程董最疼蒋惟可,想讨好她:“那个,我也可以,一部剧的裴黎我也能弄。”
叶青心?里冷笑,看到苗荷踩了儿子一脚。
蒋惟可追星认真,和连樱的对家势不两立。“不?行不?行,那就是个狐狸精。”
程律林和苗荷都黑了脸。
蒋惟可认真问:“小叶姐姐,你投的是哪部呀?”
叶青报了剧名,正巧是圈粉蒋惟可的那部。
“小叶姐姐厉害!你超有?眼光!”软萌的小姑娘不?忘拍马屁,“以后也要支持我爱豆哦。”
“没问题,还会?有?合作。”
蒋惟可小朋友眼睛发亮:“我能去探班吗?”
蒋夫人咳嗽了声,叶青笑而不?语,指指她口袋里的手机。
苗荷忍不?住酸了一句,“叶青啊,你业务别铺太大,回头周转不?灵。”
叶青忍住没有怼回去,总投资3700万的网剧,出品回报9700万,叶氏投资780万,收获分成2012万。
她比谁都谨慎。
老程董同意叶青先?走,她最后的礼貌,是临走前和苗荷点了下头。
至于程律林,想到他刚刚想“一起休息”的意思,她恶心。
走出程家老宅那刻,涌进肺里的空气都是清新的,哪怕是空气里的烟味,都有清香。
不?对,怎么有?人抽烟?
叶青撇头看是谁,意外发现是程惟知和一个带着晃眼钻石耳钉的青年男人,两人靠在正门旁的廊柱下吞云吐雾。
这男人不?在刚刚的演技派里,但和程惟知并肩说着话?,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她没见过程惟知抽烟,两指夹着一支细长香烟,淡漠疏离,颓废孤寂。
他?好像是有话?说,但往前倾了倾后就靠回墙上,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了出去。
连眼睛都不敢再抬。
叶青上了车,也没有再看他?。
直到车尾消失在车道上,耳钉男才笑问:“哟,怎么回事?,不?是惦记了三年的小心肝吗?人走了你不?跟呢?”
这人是程惟知表弟。
当初程惟知去伦敦,只有两个人知道。
偷护照的表弟和赞助他现金的发小,他?在京州能称得上交心的,一共就这两损货。
两个人里,主职是个艺术家的表弟更闲,有?空关注他?的鸡毛蒜皮,包括他喜欢青青,也包括他把青青丢了,还包括他把青青找回来了。
今天听说程家家宴请了这位新“堂嫂”,表弟连他?的艺术都不要了,连夜飞回京州看热闹。
叶青走的时候,这损货才到程家老宅。
“你准备怎么办?你家老爷子让程律林领她上门,这可是催婚的意思啊。”表弟揶揄他,“等真当了堂嫂,难道你还把人搞离婚了再娶回来?”
表弟幻想了下那场面,甚至有点憧憬期待,“虽然你做堂嫂的小三是挺刺激的,不?过我怕你真被老爷子和你爸联手打死。当初你不?过嘴上反抗下联姻的事?,他?们就能把你关禁闭。你想过没,这事?处理不?好,他?们能送你上西天。”
“她不会?嫁给?那傻逼的,那傻逼迟早会断了资金链,破产了事?。”程惟知拉着表弟去正门更远的一处墙根里抽。
表弟更开心?了,“破产?哈,那破的也是你程家的钱。一百亿,程老爷子为了布局清城和南方足足花了一百亿,被她搞黄了不?得背过气去?”
京州程家做事?向来算无遗策,表弟玲珑心眼,和程惟知一样看的明白,老程董三年前花一百亿买的是个未来。
合约是最容易撕毁的东西,而婚约以及婚约下诞生的孩子,才会?更牢固。
叶青今天会被程家家族聚会?接纳,正说明叶氏已经走上正轨。
表弟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小伙子,看不?出来啊,谈个恋爱搞成当代罗密欧与朱丽叶,准备怎么殉情?我给?你点首背景音乐怎么样?”
“你家没网,还好我下了。”他?翻开手机,打开?一首歌,不?忘吐槽程家老宅的阴间操作,“唉,我真是恨死你家老宅子了,每次来都能给憋到晕。”
他?按下了公放。
音乐响起,程惟知白眼飞上了天。
《WhatIsYouth》,这音乐老的发指,也就这个搞艺术的阴间损货能存在手机里。
这首老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电影的配乐,由男高音动情地唱起,歌声悠扬回荡在程家老宅的花园里——
WhatisayouthImpetuousfire.
什么是青春啊,是燃烧的火。
WhatisamaidIddesire.
什么是少女啊,是霜寒与欲望。
程惟知想起叶青那双灵动的眼睛,她长得清冷,不?说话时拒人千里,就算说话,也十?分高冷。
那场倾碰大雨里,他?提着箱子站在那幢公寓的铁门外,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她回家的时候半身湿透,抱着画板和一袋面包,打开?铁门前,看着站在门口狼狈的自己,打量和警惕的眼神比猫还警觉。
她在雨中问了句:“华人?站这干嘛?”
程惟知给她看了地址,青青扔给?他?一句:“这我家,我不?招房客,你记错了。”关门进屋,没再搭理他?。
过了几分钟,她打开?公寓门,还是放了他?进屋。
程惟知后来问过为什么,叶青把一面镜子塞到他手里。
/“程老师你照一照,我做不?到把这张脸关在门外啊。”/
程惟知眯着眼,想起刚见她的时候,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几乎没说话。
她防备他?,他?也防备她。
/住下的第一晚,她在门口放了拖鞋和毛巾,自己一直没用。
住下的第二晚,她在门口放了公交卡和零钱,自己也一直没用。
住下的第三晚,她在门口放了一碗粥和药瓶,自己只喝了粥。
当然,难喝到发指。
住下的第四天早上,他?给?自己熬了个粥,分给?她一碗。
“那个……谢谢这几天的东西。”
她大概是饿了,喝了一口,露出些微惊喜,小声说:“谢谢。”/
歌还在继续,如此动人——
Hasitsseasonforawhile.
这是属于爱情的季节。
Thenlove\\\'sihme
我心?中都是依恋。
表弟打断他的回忆:“诶,别自己春着了,你家里准备怎么办?”
程惟知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后跟碾碎,“大不了离开华光,我有?准备,老爷子和我爸我早就不?怕了。现在的问题是她。”
“叶氏?你怕老爷子拿叶氏威胁她?”
程惟知倒不?是担心?这个,“她处置公司问题的能力比你想得要强,叶氏迟早都是她一个人的。”
自己亲手教的学生什么资质,他?自己清楚。也是因为教过,才更爱她。
表弟睨他,颇有?点不信:“你情人眼里……”
程惟知手撑着额头,他?头疼得很针刺一样,“她什么脑子我知道。除非老爷子绕过我亲自下场,别人动不了她。”
“你怎么知道你家老爷子不?会?下场?老程董可是出了名的阎王脾气。”
程惟知点点大门,再指指自己。“我和阎王有?交易,我留那位好二叔在华光一口气,他?不?反对我在华光推动的业务和决策。”
怪不得如此笃定。
表弟笑了笑,对程惟知这种举重若轻的样子习以为常,上次看见他?狼狈,还得是三年前了。
还想再看那种盛况,不?知猴年马月。
没曾想,好日子说来就来,就是此刻——
只听程惟知幽幽说:“问题在她怎么处置我。”他?脑海里都是叶青走之前,看都不屑看他?的样子。
“……”表弟愣住,继而哈哈大笑,“处置你?你这心?狠手辣的家伙还有?束手就擒被人处置的那天?”叶青这是替多少人报仇雪恨。
程惟知忍不?住又点了支烟,他?人生一大半的烟都在老宅抽掉了。
“我得先?把她追回来,不?然想殉情都只能自己死。”
“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和我一样惨?”
“一样?”程惟知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你什么一样?你不?是刚刚背着你爸妈订婚了吗?”
这狗人前段时间还逼自己打礼金来着。
表弟装没听见问题,他?掏出车钥匙:“我懒得进去跟你家人瞎逼逼了,先?走了。”
艺术家向来讨厌虚伪的人,来程家老宅,纯属为了看程惟知笑话?。
程惟知说:“我一起,当我半天司机。”
“干嘛去?”
“等她。”
“呜呼~”表弟吹了个口哨,关掉音乐,鞠躬请小程总上车。
歌曲恰好唱到——
Sweeterthanhoneyandbitterasgall
比蜂蜜更甜,比胆汁还苦。
车把程家老宅抛在了身后,像把刚刚的事?情都飞速抛开?。
青青说,自己当年不会?这么对她,不?会?强迫她分毫。
是,他?不?会?。
那一年,他?知道如何爱她。
不?是没有?欲望,只是不舍得,她不开?口不点头,不?舍得扭她半分。
表弟又放起了那首歌——
Loveisapasttimeandneverwillpall.
爱虽磨人,却永不?变味。
再来一次,他?该如何爱她?她又该如何回应他??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怎么回事!!!这哪里需要屏蔽???
歌词来自:Whatisayo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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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存稿的人真是嚣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