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妍又被请到警局喝茶了。

说是喝茶，就是真的喝茶。她端着后勤人员给她端来的茶水，和张延大眼瞪小眼。

这个场景已经持续了十分钟了。

“这里的茶还真好喝。”曾妍说。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张延板着脸，公事公办地说。

“我能说的都说了。”

“不，刚刚我问‘你觉得还有谁可能作案’的时候，你的眼神飘了。”

“我就是眼睛有点痒，大叔。”

“骗鬼去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说别想回家。”

曾妍无奈地说：“就，我那天不是给你写了一个名单吗？我觉得那些人都很有可能作案。”

“那名单上五十六个名字，我们现在排查了还不到一半。事情紧急，你上司可能马上就遭遇毒手，时间来不及了。”张延也是很无奈。

如果给他时间，他完全来得及调查。可是卢忻一失踪，事情的严重性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已经完全脱离了恶作剧的范畴，而是货真价实的刑事案件了。

再说，卢忻失踪，就等于他有了生命危险，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

只要从曾妍这里问出多一点信息，救出卢忻就多一份可能。

张延觉得，曾妍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是这个小姑娘刚和卢忻闹了矛盾，不愿意说出来。

曾妍嘴巴很严实，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轻易说出来，让张延头疼。

就这样来来回回问了两个小时，茶壶里的茶叶都已经换了两轮了，曾妍还去了趟洗手间，张延依旧毫无进展，束手无策。

曾妍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像个和警察打交道惯了的老手，说话半点信息都不漏。

本来张延还想继续谈下去的，不过在那之前，曾晓晓已经杀到了。

曾晓晓听闻曾妍什么都没做又被送进了警局之后，勃然大怒，这次不只是她一个人来，而是带着律师来了。

因为曾妍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加上曾晓晓带来的律师确实有两把刷子，曾妍乖巧地冲着张延笑了笑，转身跟着小姑走了。

张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曾妍离开。

*

卢忻失踪的第二天，英才杂志社的上空也似乎笼罩了一层阴云。

曾妍对落在她身上的异样目光视而不见，端了一杯咖啡，在自己的座位上神态自若地工作。

宋主编特意来看她，看她没什么事，欣慰地说：“年轻人吶，就是要这种心态。”

有一种慈祥老父亲的感觉。

夏姐也感慨：“这心理素质，可不比小卢强多了？”

有一种老母亲的感觉。

曾妍乐得自在，一如往常地开小差，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结局。

吕雨竹坐在她隔壁，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对曾妍倒是冷淡了很多。

“对了，小吕。下个月我们《天书奇谈》庆典需要以前的资料海报，你去找琪姐拿钥匙，把以前的刊印本拿出来给我。”曾妍听到一个女人说。

吕雨竹连忙说：“好、好的。”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脚步声渐行渐远。

过了一会儿，正当曾妍写完了这一稿，准备进行校对的时候。

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啊啊啊！”

这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尖叫声在一声之后就戛然而止，曾妍抿了口咖啡，看着同事们都凑了过去。

人群中不断传来惊愕的叫声，还有小小的惊呼，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夏姐的嗓门在里面显得尤为大：“所有人，现在就给我回到座位。老宋打急救电话。佳琪报警。”

夏婉莹安排完之后，所有人才陆陆续续回到座位上，包括刚刚还在那边的吕雨竹。

她脸色苍白，抖着嘴唇坐在一边，低着头抹眼泪。

曾妍也没去安慰她，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多倒了杯咖啡，遇到了隔壁部门的部长陈佳琪。

曾妍问：“琪姐，刚是发生什么了？”

“你没看到？”陈佳琪叹了口气：“刚刚你隔壁桌的小吕去找我们往期的刊印，打开柜子一看，那失踪的卢副主编被绑着躺在里边不省人事，可把她给吓坏了！”

曾妍恍然大悟：“所以卢哥被找到了！”

怪不得大家都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陈佳琪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绑架卢副编……”

\\\"报警了吗？\\\"曾妍想起了张延，又问。

“早就报了，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了。”陈佳琪说。

*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同时到达，曾妍透过玻璃窗看到楼下马路上闪烁的蓝红灯光，以及涌入的护士和警察。

卢忻一案因为当事人失踪已经正式被列入刑事案件，而且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影响力范围广，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在这种氛围下，无论是英才杂志社的职员还是警方都高度紧张，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英才杂志社作为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公司，监控基本上二十四小时都开着，张延知道之后立刻调查了公司内的监控。

“但是那天的监控不知道为什么刚好被关掉了。”曾妍说。

此刻她正在和曾晓晓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桌子上摆着刚切好的水果。

“那监控是谁关的？”曾晓晓问。

“谁知道呢。看管监控的人说他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监控还是开着的，他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

“也就是说在他睡觉的时候，有人来关了监控，在他醒来之前又把监控打开了。”

“唔。”曾妍咬了一口苹果，托着腮帮子说：“可以这么说吧。”

“那监控室里的监控呢？”

“张队没有告诉我，可能是觉得我太年轻了，这种情报不可以随便泄露吧。”

曾晓晓倒也不意外，一般没有结论之前，警方不会披露重要信息，因为怕打草惊蛇。

不过这件案子大概的走向曾晓晓了解过了，这种熟悉的套路让她一时间有点犹豫，说：“妍妍，要不干脆就不干了。这家公司邪门得很，夏阿姨当初可没和我说过，我才让你来的。”

曾妍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说：“小姑，我才刚入职，这样跑了不好吧？”

“额，要不你请假几天？”曾晓晓换了一个提议：“等这件事过去了你再去上班也不迟。”

曾妍无奈地说：“小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

曾妍不想做的事情，曾晓晓从来没有成功说服她改变过主意。

她坚持要去杂志社上班这种小事也一样。

*

卢忻其实并没有大碍，他失踪一天左右，除了缺了点碳水意外没有别的毛病，但是他整个人就是吓傻了。

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来上班过，公司里的讨论也慢慢淡了。

他再次出院的那一天，张延亲自到医院看望他。

查了一个星期，他确实锁定了嫌疑人，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将嫌疑人抓捕归案。

又怕打草惊蛇，所以至今没有动手。

“张警官。”卢忻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眼珠子轱辘地转动了一下，可怜巴巴问：“我接下来去哪里？”

张延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卢先生自己决定就好。我们会安排人暗中跟着你，要是有事，你打电话就好。”

卢忻整个人都哽咽了。

他凄凄惨惨地在父母的搀扶下走出了医院，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在马路上绝尘而去。

觉得人生都灰暗了。

“你们听说了吗？卢副编要回来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散播到了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夏婉莹还特意跑过来和曾妍说：“小曾啊，你看小卢都这样了，你说话就温柔一点，别把他气出病了。”

曾妍无辜地看着她：“我说话一直都很温柔。”

夏婉莹：“……再温柔点行吗？”

曾妍不满地说：“夏姐你要求太高了！”

夏婉莹说：“行吧。你尽量温柔点，我把小卢的桌子搬到我隔壁了，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曾妍乖巧点头：“谢谢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