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站在高处的男子明显训练有素,他完全没有因为楚言凝的话语而分心。他只是再一次抬起了木仓口，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眼前青年的眉心。

楚言凝有些艰难的移动着，稻草人的恐惧毒素并没有立刻消散,楚言凝时不时还能看到残存的幻象,那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他的行动。

虽然从表面上看他处理稻草人处理得干脆利落,游刃有余，但他不得不承认————做出那一系列的动作耗尽了他的大半力气。

他盯着那个随着自己移动而移动的木仓口,再反复确认了木仓的外形之后，他松了口气。还好这把木仓不是colt，那可是大多数超自然生物的天敌。普通的木仓根本不可能置楚言凝于死地。

他抬手冲男子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你是雇佣兵吗？我能知道点名要杀我的那个人是谁吗？”

对方显然是听惯了这样的话,并且他并不打算回复楚言凝————他再一次扣动了木反机。

好吧,冷血无情的雇佣兵显然只在乎冰冷的金钱交易。

楚言凝猛地向前一扑，这一次子弓单擦过了他的裤腿。他肯定自己的落地姿势不太漂亮,因为他听到了雇佣兵的嗤笑。

楚言凝并不在意这个，他并不是一个在乎面子的人。比起虚无缥缈的面子，他还是比较在乎实际的东西————比如钱，比如蛋糕,比如活下去。

此刻他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眼前还萦绕着讨人厌的幻象，他在等待一个能够一击致命的反击机会————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他就迅速比较了自己和男人之间的身高差距，爆发力以及肌肉曲线。这个男人比他要大上好几号,身材只比蝙蝠侠要稍微差上一点。楚言凝不得不沮丧地承认：现在正面对抗上，他完全没有赢的机会。

既然如此————

“等一下。”楚言凝朝对方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上的尘土和泥巴使他看起来格外狼狈。

他看了一眼男人身后深邃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巷子,随后他琥珀色的眼眸中重新绽放出神采，然后他冲男人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你不看看你身后有什么吗？”

那个男人并没有回头去看，他明显是一个很有经验的雇佣兵，这样的把戏他已经见多了。

这倒不是说他因为经验而盲目自信，在楚言凝出声的那一瞬间，他就在密切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但是他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也没有感知到其他人靠近会带来的空气流动。男子打过交道的强者有很多，能做到这些的人少之又少，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哥谭的人就更少了。所以他判定————楚言凝是在唬他。

男子的反应在楚言凝的预料之中，楚言凝所需要的恰巧就是男子的不回头。

当男子即将再一次扣动板机的时候，一根蝙蝠抓钩非常及时的套住了木仓口，将枪口上抬之后，蝙蝠抓钩绷得更紧了，它在努力地将木仓往后扯。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拉力，雇佣兵猛地转身，蝙蝠抓钩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在空中扭动着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男子借着这股力开木仓了。

铁制的子弹击打在战甲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然后被没有悬念的弹开。

看了一眼沉默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头顶上标志性的猫耳，雇佣兵眯了眯眼睛，他的声音中满是挑衅，“老蝙蝠。”

被他挑衅的人只是绷紧下巴，不发一言，他顺手扔出去几个蝙蝠镖。

蝙蝠镖被雇佣兵拿枪挡下，银色的武器在漆黑的枪身上擦出火花。雇佣兵冲蝙蝠侠扬了扬下巴，“你还真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坏我任务的机会。”

蝙蝠侠依旧没有理他，他向雇佣兵的方向扔出了一枚烟雾弓单。

趁对方脱离烟雾弓单笼罩面积的功夫，蝙蝠抓钩顺利勾走了雇佣兵手中的木仓。

对于这一切，雇佣兵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他从背后抽出了那把交叉放置的武.士.刀，并且用左边的那把刀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

他没有预兆的快速接近了蝙蝠侠。面对快速展现了刀刃，蝙蝠侠两手交叉护在胸口，他用臂甲上的刀片轻松架住了闪着寒光的刀刃。

看着黑暗骑士的动作，雇佣兵勾了勾唇角，嘲讽的话语自然而然地从双色的面罩中泄露出来，“你好像变弱了，蝙蝠。”紧接着他利用自己的钩爪抓过了那个倒在巷子里的半人高铁皮垃圾桶，并且将那个垃圾桶朝蝙蝠侠的脸甩了过去。

注意到两人开始打的难解难分之后，楚言凝以最快速度从地上爬起来，他才刚刚迈出一步，一把武.士.刀便直挺挺地插到了他的脚前————要知道，这把武.士.刀在一秒钟之前还被握在雇佣兵的手上。

楚言凝用最快的速度回头回头，果不其然，他对上的是雇佣兵显眼双色的面罩。

此刻蝙蝠侠正站在离雇佣兵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借着姿势的优势用蝙蝠抓钩套住了雇佣兵的脖子，随后他拽着蝙蝠抓钩将雇佣兵往后拉。

雇佣兵矮下身子用手中仅剩的一把武.士.刀将蝙蝠抓钩切断，他伸腿将身后的蝙蝠侠踢开了一些，随后在空中进行了一串动作流畅的翻滚，并且利用这个拉开了与蝙蝠侠之间的距离。

“你是怎么做到的？”雇佣兵并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蝙蝠侠身上，他侧头看了一眼楚言凝，这是他对楚言凝说的第一句话，此刻他看起来非常愉悦，“从外表上来看，他真的和蝙蝠侠一模一样。”

“我听说过你的能力，你能够制造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东西，我没想到你能复制出一个和本尊几乎一样的人偶。”

看着眼前姿态随意的雇佣兵，楚言凝皱了皱眉，“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虽然他所制造出来的蝙蝠侠的实力会随着制造的时长而逐迅速减弱，但是这应该在不超过两分钟的交战内并不明显才对。

除去实力上的差异，楚言凝并不认为自己创造出来的蝙蝠侠还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在蝙蝠侠的外形上，楚言凝听从了迪恩.温彻斯特的建议，他并不觉得从外形上看，自己的蝙蝠侠和本尊会有巨大区别。

“你对蝙蝠侠的观察确实十分细致，准确来说，细致的不可思议。”雇佣兵的话语中依旧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你跟蝙蝠侠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哦，对了。”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也对，在哥谭市十个人中有五个人都跟蝙蝠侠有关系。”

“………你说的确实没错。”楚言凝耸了耸肩膀。当然，他肯定的只是雇佣兵最后那半句话，他感叹着，“哥谭这个地方真的是变态的聚集地。”

他已经很久没像这样狼狈过了，他斗过天使，怼过恶魔，但是他和他的能力却在哥谭这个城市栽了不止一次跟头。

“我同意。”拿着木仓的男人突然开口，那是略带着几分沙哑的男低音，他似乎舔了舔嘴唇，“这也是我非必要不来哥谭的原因。每当我踏入哥谭，我都得做好跟老蝙蝠不死不休的觉悟。”随后他话锋一转，“如果钱给到位的话，当我没说。”

楚言凝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他苦中作乐地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好奇，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这么说，你真的是为了拿我的脑袋换钱才来的？我能问问我的脑袋被卖了多少钱吗？”

“怎么？难道你想花钱把自己的脑袋买回去吗？”雇佣兵瞥了楚言凝一眼，楚言凝发觉对方语气中的嘲讽加剧了。

“不，当然不，怎么会呢？”楚言凝抓了抓脑袋，他看起来有些苦恼，“我可没有那么多钱。”

雇佣兵挑了挑眉，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狼狈的楚言凝，“其实也不值很多钱。”他故意将语气压低，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成熟性.感了，低低的嗓音听起来若有若无，“我接下这个任务只是因为你很有趣。”

难以想象，一个雇佣兵居然会拥有这样的嗓音。但是楚言凝对此无动于衷。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雇佣兵说话的语气跟在酒吧里和他调情的布鲁斯.韦恩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相信的语调。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雇佣兵将手中的武。士.刀放回位于背后的刀鞘之后，楚言凝并没有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下一刻，雇佣兵从身上掏出了另外一把木仓。看吧，雇佣兵果然和资本家一样没良心。

在雇佣兵扣动板机的那一刻，楚言凝敏捷地往旁边一滚，当他看到从木仓口内身寸出来的木桩之后，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木桩的一头已经被削成了尖锐的圆锥形，它被钉在了楚言凝的脚旁。

“你看起来已经做足了功课。”楚言凝眯起了眼睛。整蛊怪不怕子弓单，他怕的只是被削尖的木头。一根刺入他心脏的木桩足以使他彻底完蛋。

雇佣兵勾了勾唇角，他不动声色地再一次将枪口对准楚言凝，“是啊，就像你对蝙蝠侠做好了功课一样。”

“真是难得，你居然能记清楚蝙蝠战甲大腿根部的纹路，你该不会经常盯着那里看吧？”

楚言凝：“…………”这应该算作诽谤吧？在迪恩温彻斯特提出这个漏洞的时候，楚言凝本着能改就改的严肃心理修正了那一处错误。没想到此刻…………

“顺便附赠你一个秘密吧。”楚言凝的抵抗在雇佣兵眼中微弱的就像是一只溺水的猫。他一脚踩上楚言凝的胸口，黑洞洞的木仓口隔着衣服抵上了楚言凝的心脏，他恶趣味的强调着，“这可是免费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蝙蝠侠不是真的吗？”他凑近了楚言凝的耳朵，并且一字一句地小声说着，“我跟蝙蝠侠见过很多次面，每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会称呼他为‘老蝙蝠’，而他会称呼我为‘斯莱德’————但是刚刚他并没有这么做。”

楚言凝：“…………”

好的吧，这次他记住了————这个内容大概是要考的，可惜他事先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功课。知错能改是个好习惯，但愿他还有机会…………

雇佣兵扣在板机上的手已经开始动了，楚言凝费力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位于自己正上方的双色面罩。恐惧毒气的效率似乎在减退，那些摇晃着朝他伸出手的幻象终于消失了，他能清晰地看到双色面罩上的每一个棱角。

楚言凝动了动嘴唇，他嘟囔着，“你面罩上的橙色真难看。”

斯莱德：“…………”鉴于他眼前的这个人马上就要死了，他就不跟他计较了。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忍不了，于是他低声回了一句，“纯黑也不见得好看到哪里去。”

楚言凝：“…………”

突然的，楚言凝停止了挣扎。他似乎透过雇佣兵面罩和肩膀之间的空隙看到了什么，但是这一次他什么话都没说。

漆黑的蝙蝠抓钩带着那个被砸扁了一大块的铁制垃圾桶砸到了雇佣兵的脑袋上。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抓着雇佣兵的脖子试图把他往后拖。

在被拖出一段距离之后，雇佣兵迅速挣脱了皮质手套的钳制，他站到了一个较远的地方。这下楚言凝终于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站在雇佣兵身后的人了。

失去了雇佣兵高大身体的遮挡，森白护目镜下的锐利眼眸直直的望向了楚言凝。以楚言凝的角度，他甚至能看到位于黑暗骑士不远处的，由自己制造出来的那个蝙蝠侠…………

好吧，这似乎更尴尬了。

正是此刻，蝙蝠侠的通讯器中传来了声音。

“老爷，丧钟说的似乎是真的。”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某种笑意，“我已经将您战衣的裆.部”和复制品战衣裆.部的对比图传到您那边了。那些纹路确实是一样的。”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楚言凝先生确实在您的身上投入了过多的注意力。”

“至于他是不是总是？盯着您的裆.部看，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涉及到您和楚言凝先生的隐私问题。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您最有话语权。”

蝙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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