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因为你可以做到。”小小的布鲁斯板着一张脸,大人化的神情让他带着一种违和感?，“我知道你?是干这个的，你?们都是干这个的。你?们会找到罪犯,然后惩罚他们。而那个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就是急需被惩罚的罪犯之一。”

“所以你想要杀了他。”

楚言凝平静的话语似乎触碰到了布鲁斯.韦恩某根敏感的神经,“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难道不该被杀吗？！他难道不应该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吗？！他就应该被木仓杀在小巷里，然后，然后………”

明明口中说着的是想要杀死凶手的话语，但是说着说着,布鲁斯.韦恩却像是不愿意想象对方死亡后的凄惨画面那样移开了视线。

“然后呢？”

“然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和我一样需要忍受这样的痛苦了！再也不会有?其他的夫妻会因为在小巷中遭遇抢劫而失去生命！”

出乎意料的,当谈到未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眼前这个八岁的男孩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楚言凝出声点出了这点。

没错,在哥谭这种地方,无论一场杀戮正义与否,它都不可能为犯罪画上句号————这也是哥谭警局拿罪犯毫无办法?的原因。

布鲁斯.韦恩并没有接话，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到了父母死亡之后戈登局长将制服外套套到自己身上的场景。那时候,那位年轻的局长点燃了一根烟,眉宇之间透露着愤怒以及无奈。

作为未来的侦探,布鲁斯.韦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感?受到了绝望————对自己的绝望,对哥谭的绝望。

————他什?么都做不了。

布鲁斯.韦恩将自己蜷缩起来，脚趾死死的抓着底下的被子，眼神暗淡。他看起来比之前还要落寞。

“布鲁斯？”楚言凝尝试着又往对方旁边挪了挪，布鲁斯.韦恩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最终，他将?手扶上了男孩的肩膀,他可以感?受到对方正在以一种细不可查的幅度颤抖，“但是，哥谭并不是无药可救。”

楚言凝的声音并不大，却奇迹般的让男孩的颤栗停顿了一瞬。

布鲁斯.韦恩再一次看向他，那双钢蓝色的眼睛微微泛红，眼角还有?一点点未被掩饰好的湿意，“你?骗人！”

即使他将?他的质疑说得毫无商量余地，但布鲁斯.韦恩内心还是忍不住去期待，他希望楚言凝能拿出实际的证据。

但是楚言凝却只是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想要回韦恩大宅看看吗？”

布鲁斯.韦恩的表情顿时一僵。事实?上，在去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之前，他刚刚从韦恩大宅逃出来。

是的，逃。

布鲁斯确实?拼尽全力的想保护好庄园里留有?父母痕迹的每一样东西，但是每当看到这些东西，他的心就开始疯狂的疼痛————它们既可以作为他怀念父母的珍贵物品，也可以作为再次勾起他绝望回忆的吊钩。

当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带着矛盾感的痛苦时，他选择远远逃开。

他不想回去，真的一点也不想。

在布鲁斯.韦恩准备厉声拒绝的时候，他对上了楚言凝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要一起回家吗？”

————这句话虽然与之前意思相同，但是似乎有什?么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

和前几日得知他父母死讯的亲戚不同，那双眼睛里器没有?怜悯，也没有贪婪甚至恶意，就仿佛对方只是提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建议。

“………好。”布鲁斯.韦恩听到自己艰难地开口。

得到答案后，楚言凝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哥谭是从这里回纽约的必经之路，我相信你?两分钟之后就会看到它了。”

面前青年的话语温和的要命，去给布鲁斯.韦恩一种对方早已洞悉自己想法的感?觉。他面前的人怎么可能提前预料到自己的回答？

————那是看着他长大的父母，以及阿尔弗雷德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让布鲁斯.韦恩的心跳加快了一拍，因为对未知事物的警惕，也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因素。

“我………”

他刚要开口，却被楚言凝引到了房间的窗户旁，“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哥谭了。”

布鲁斯.韦恩被迫把嘴边的话吞了下去，他顺着身边青年的目光向下看，大概是因为飞机正在下降的缘故吧，他一样就看到了哥谭的标志性建筑物：滴水兽。

不知道是不是布鲁斯.韦恩的错觉，他总觉得哥谭似乎比他之前见到的要繁华的多，就连路上的行?人都比之前要放松一些。

但是，当看到某个蹲守在小巷子中的黑影时，布鲁斯.韦恩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他焦急不安的等待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了出来。

伴随着黑影的步子，刺目的红几乎占据了布鲁斯.韦恩眼睛的全部。

那个黑影将怀中鲜红的玫瑰花递给正在路口张望的姑娘，然后单膝下跪，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在这之后，又有?几个不长眼的小混混出来作恶，但是他们毫无例外的被及时赶到的变装警察压制、带走。

这本该是不可能出现的场景。如?若这里不是布鲁斯.韦恩生长了八年的地方，他可能真的要怀疑面前的青年是不是将另一个城市打扮成哥谭来糊弄自己。

在布鲁斯.韦恩悲观的猜想中，哥谭就像是一艘被罪恶拖累得即将沉没的巨轮，但是现在，它却被不知名的人或事向上拽了一拽。

————

哥谭韦恩大宅

“它看起来就像是被放了几十年。”看着竖在庄园外、华丽依旧却抹不去时间痕迹的栅栏门，布鲁斯.韦恩皱了皱眉。

不等楚言凝行?动，他就已经先一步试图它打开————就像是一个领着客人回家的尽职主人。

但是这个过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顺利，那个令他感?到熟悉的栅栏门不仅没有打开，反而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电光。电流顺着栏杆向上爬，就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蛇。

布鲁斯韦恩立刻就在栅栏门的顶端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仪器，那些电光就是在这个仪器的指示下发出的。

“谁擅自在我家装这种东西？”

他的话音甚至还未落，不远处的微型摄像头就已经朝着这边转了过来。布鲁斯.韦恩甚至能从摄像头的曲面中看到自己的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哥谭再混乱，市民也该适当地享有?一些隐私权。更何况————”

布鲁斯.韦恩的表情越来越沉，他想到了那些想将父母财产瓜分干净的那些人的嘴脸。在逃离韦恩大宅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些人会趁虚而入！

不过比起这个————

他几乎立刻就扑到了离栅栏最近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楚言凝抓着他，他就要将?手抓在布满电流的栅栏上去了。

“该死的，阿尔弗雷德你?在哪里？他们没有?对你————”

一向沉稳内敛的布鲁斯.韦恩此刻却慌了神，他早该知道的，自己不应该将忠心耿耿的管家独自留在这里。

但是，他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很久。

“在这之前，楚言凝老爷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了。”

栅栏门被用特殊的方式打开，上边的电流也退却的无影无踪。阿尔弗雷德站在韦恩大宅的门口，姿态一如?布鲁斯.韦恩最熟悉的那样。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要说一句：欢迎回家，老爷。”

老爷？这可是之前阿尔弗雷德用在他父亲身上的称呼，现在却被用来呼唤自己。联系到之前哥谭的异常，以及————

布鲁斯.韦恩抬眼看向了面前比自己记忆中要苍老了几十岁的管家，表情严肃，“告诉我，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在自己的地盘上，此刻的他看起来比之前在飞机上少了几分警觉，多了几分坚决。

————

韦恩大宅主卧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睡在这里。”布鲁斯.韦恩扫过面前熟悉的家具，最终下定了结论，“即使这里是未来的我的卧室。”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可能一下习惯从“少爷’”变成“老爷”的事实?。他没有经历过年长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他心中的伤痕也没有被时间的针线敷衍一般地缝合。

现在的布鲁斯.韦恩还是不太能面对眼前的、曾属于父母的东西。

“我并不反对这点，阿尔弗雷德已经将?你?小时候住的房间重新收拾出来了。”

看着那张大且柔软的床，楚言凝的眼神也格外复杂。

虽然主卧的大床已经换了全新的床单和被套，空气中曾经弥漫的味道也已经全部被放走，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和布鲁斯.韦恩在这张床上的场景。

在布鲁斯.韦恩表示自己并不想在这张床上过夜的时候，楚言凝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搬回自己之前的房间。

在熄灯、关门之前，楚言凝告诉布鲁斯.韦恩，“如?果晚上出了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来找我。你?记得的，我的房间就在主卧旁边。”

布鲁斯.韦恩并没有回复他，只是沉默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对于对方的反应，楚言凝并没有?觉得多意外。他也不认为布鲁斯.韦恩会来找他————就像是布鲁斯.班纳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大布鲁斯还是小布鲁斯，他们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楚言凝叹息了一声，透过自己房间内的窗户望向布鲁斯.韦恩那边。直到看到对方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他才将?自己挪到了床上。

按理?来说，晚上是出不了什?么事的。毕竟整个韦恩大宅都笼罩在蝙蝠洞内置的防护网之下。

但是他依旧不放心。

在合上眼的那一刻，楚言凝在脑中安慰自己：大不了就是自己睡的浅一点，再多关注布鲁斯.韦恩那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