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秘密
桃玉被拿走,铁蝉很快便恢复成了原样,捆住容桑的藤蔓收回地很快,她脚下没用力,一个不注意便摔到了地上。
“桑桑!”温乐游拿到桃玉便立刻将东西收进了怀里,他跑过去递过一只手想拉她起来,“你没事儿吧?可有受伤?”
“嘶——”容桑揉了揉后腰,看了一眼他的手,笑了一下撑着地面自己爬了起来,“没受伤,只是摔了一下。”
“没事便好。”温乐游放下心,又回头仔细思考起铁蝉该如何处置起来。
“道长可是要杀了它?”容桑挡在了铁蝉面前,直视起温乐游眼底的犹疑杀意,“它并没有真的伤到我,方才一切并不是它本意,而且它是桃夭斋养在幻境里面的,桃玉没放准也是他们的问题,若是这般杀了,岂不是平白造成杀孽?”
而且要真算起来,倒还是她吓这小东西比较多。
温乐游视线从铁蝉身上移开,又落到容桑颈间那缕碎发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桑说的并无道理,温乐游也无心与桃夭斋交恶,此次受害的是他们,不如大度些,还能凭此卖桃夭斋那几个老头一个好。
思及此,他点了点头,甩手将铁蝉身上的裂痕缝住:“那便听桑桑的。”
铁蝉没了桃玉,躯体小了许多,现在只有半人高了。
它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树身艰难爬起,又慢步走向容桑,两侧伸出两个小枝丫抱住了她的大腿,看起来自带了一股憨傻的气息。
容桑笑得乐弯了眼。
他们这儿岁月静好,另一边却是急得火烧眉毛了。
江归晚的闷哼声传到她耳中,容桑压下心底想去看看的想法,活动了下,指了指不远处正给江归晚运功疗伤的秋瑜然和邱陵。
“温道长还是快去看看江道长吧,那位邱陵道长方才捅了江道长一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邱陵?”温乐游听着容桑的语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邱陵怎会突然对江师弟下手?伤得可重?”
这是一点不听她说话?
她叹了口气:“我刚不是说了吗,他突然捅了江道长一剑,看着伤得很重,原因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秋姑娘已经给江道长服了些药,温道长是我们这里修为最高的,你去看看我们才知道到底伤得如何。”
她态度十分冷漠,甚至还比不上刚才被铁蝉困住时来的慌乱。
温乐游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从容桑告诉他这件事情开始,她的反应实在太平淡了,平淡到像是在说路边一朵还未长成的野花被什么人摘走了一般随意,仿佛丝毫不在意江归晚的死活。
江归晚一路走来对容桑的好他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称不上掏心掏肺,也算是因容桑的家族原因对她关怀备至。
这般真心,就换来她这样一句平平淡淡的请求?
连刚带走她差点杀害她的铁蝉,她都能替它求情几句,怎的到了活生生的人这儿,她就好像突然换了副面孔?
又联想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态度,温乐游心里一惊。
虽也不喜江归晚,但他仍是忍不住怀疑起来,容桑到底是内心关切但不善于表达,还是本就天生冷情冷血?
他苦笑一声,也顾不上其他了,飞速跑到了秋瑜然身边。
容桑没过去,铁蝉挠着她的手心,从温乐游的表情来看,江归晚这伤受的颇重。
温乐游黑了脸,对着旁边的邱陵低声怒吼了几句,秋瑜然像是劝了几句,温乐游却没理她。
气氛是肉眼可见的严峻。
容桑心底像是有什么在挠。
虽说知道江归晚不会这么脆弱,但总还是有些好奇。
她正犹豫着,手中牵着的铁蝉便替她做了决定,小藤蔓缠绕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就往前飞奔过去。
“容姑娘,”秋瑜然见她来,难得没有呛声,反而有些丧气,“邱陵……是我表兄,今天是他做错了,我替他道歉,你与江师弟的师尊同族,可否请你帮忙求个情,他真不是有意要伤江师弟的!”
明明是他做错了,邱陵却瞪大着眼,十分不甘心地用自己的修为支撑着江归晚。
是不是有意先不论,反正悔改这种想法现在的邱陵看来是没有的。
“江师弟伤重,但并不是命悬一线,我师兄也说了还可以救回来!”见容桑表情复杂,秋瑜然恨其不争地怒瞪了一眼邱陵,“我替我表兄保证,他一定会请最好的医修过来替江师弟看伤,会送最好的药给他养伤。若是江师弟同意,他甚至能送江师弟去他邱家静养到恢复!”
她倏地指向躲在身后的铁蝉,颤着嗓子,带了些乞求:“只求你能保密,将一切罪责推到这个东西身上,对桃夭斋的负责人隐瞒下来。”
容桑:“……”
这算什么?
敢伤人不敢承认?
“若是容姑娘愿意求道,”秋瑜然手握成拳,恨不能生撕了邱陵,她咬牙:“我们,我们虚空仙府,也可以为容姑娘腾出一个位置。我父亲是掌门人,容姑娘一来,便是我和师兄的直系师妹,姑娘不是一向与师兄关系好吗,如此好的机会,容姑娘可莫要错过。”
谁和温乐游关系好?
容桑转头,只能看见温乐游一个背影,隐隐也透着一股期待。
她虽不喜江归晚,却也着实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派。
“我并不想求道,”容桑护住身后的铁蝉,“修炼太累,禁忌颇多,远没有当个无所事事的凡人快乐,多谢秋姑娘的美意了。”
“你不要不识好歹!”邱陵护卫温乐游给江归晚疗伤的同时还能抽空怒吼出声,“你以为虚空仙府是谁都能进的吗?我已经愿意退一步了,你还要逼我到什么地步?!”
“邱陵!够了!”若不是此时不能乱动他,秋瑜然简直恨不得讲邱陵找个悬崖丢下去。
他一人做错的事,还得拉着她一起来卑躬屈膝,当真是丢人到了极点。
“容姑娘你不要与我表兄计较,他只会些嘴上功夫,其实人不坏的,我说的都是真心,容姑娘要不再考虑一下……”
若不是时候不对,容桑真的是要气笑出声了。
江归晚不是好人,邱陵又哪来的脸称人不坏。
她刚想松手让铁蝉跑远,离这些人远点,就见远远天边突现一个白点。
浓厚的血腥气被一阵阵花香淹没,铁蝉突然发起了抖,直往容桑怀里缩。
“不用考虑了,”容桑抬头,眼睛眯了一下,“有人来给江道长做主了。”
*
江归晚被昨晚循声而来的大会负责人带去了桃夭斋的医馆,邱陵和那把血剑也被人带走了,走时表情僵硬,仿佛猜到了自己后面会遭受什么。
容桑和温乐游在窗外默默看着秋瑜然给江归晚换水擦脸,一时寂静无声。
出了昨晚的事情,江归晚无法再继续寻找桃玉,组队的秋瑜然也只能跟着出来,放弃后面的进程。
容桑没了心情待下去,温乐游便也迁就她,跟着放弃了剩下的两天提前出了幻境。
得了铁蝉身上那颗桃玉,现在他身上已有三颗,已经算得上是很多了,舍弃两天最后结算时也是居于前列的。
容桑盯着秋瑜然看得入神,忽视了旁边温乐游好几次欲与他搭话的眼神。
按照剧情,江归晚应该早已对秋瑜然生出了不一般的情绪,经过这一次的精心照顾,只怕是一颗少男芳心就要暗许了。
“桑桑,”温乐游见她一直不看向自己,压下心里那股怪异的情绪,掏出怀里的东西笑着开了口:“给。”
“这是……”容桑接过他手里两块桃玉,“这是邱陵的?”
“嗯。”温乐游直腰,看向了屋顶,“桃夭斋几位长老刚做的决定。”
“邱陵犯了大错,好在及时弥补,江师弟留住了性命。只是以后还会落下些病根……”他叹了口气,“邱陵与瑜然从小一起长大,他做任何事全凭一时脑热,瑜然不知替他道过多少歉了,他却仍不悔改。”
“他父亲已经闻讯赶来了,受些皮肉伤也好,免得下次仍这么不长脑子。”说完他稍一停顿,又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对,急忙解释:“桑桑放心,邱伯父对邱陵一向要求严格,这次他将人伤得如此严重,伯父一定会严惩他的。”
“嗯。”
容桑敷衍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只剩下了那句“会落下病根”。
“我去看看铁蝉吧,”她将桃玉又还给温乐游,“这东西道长还是交由秋姑娘,让她给江道长比较好,我与江道长交情不深,秋姑娘与他一组,自是更为合适。”
铁蝉也算是当事树精了,被桃夭斋的人带出了幻境,关到了一间小屋里。
她找温乐游特地叮嘱了几句,想必不会被人抓去当替罪羊了。
温乐游有些不愿意接过:“那瑜然昨晚说的事情……”
“我也替邱陵道歉,却舒真人避世已久,世间消息大多传不到她那儿,只要容姑娘不说,我们虚空仙府与九宫日便还是从前那便和睦的关系。”
“还真是不巧……”容桑低吟。
温乐游心心念念的却舒真人早就知道了。
她不仅知道,她还在现场亲自看见了。
“桑桑刚说了什么?”温乐游问。
“没什么。”容桑挥了挥手,往门外走去,“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却舒真人挺好的,不会轻易发脾气的。”
温乐游皱着眉头,满脸写着不信:“伤了她徒弟也不发脾气吗?”
容桑踏出门槛,外面下起了小雨,她站了好久才接满一捧雨水。
不生气。
她可乐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