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最后还是见到了裴天。

宋远知道裴天喜爱糕点，于是一大早他便去八阁将各类糕点都买了一遍，最后不放心又下山了一趟，带回来了各种各样稀奇的东西。

他记得裴天在主阁的时候好像特别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

裴天大概还有半炷香的时间会到，宋远却越发坐立不安，他将手中的茶杯抬起又放下，原本不被一丝情绪牵动的心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鲜活。

以前裴天会拉着自己袖子让自己陪他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眼里全是好奇和渴求，宋远空闲时回忆起两人以前的相处，当初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

宋远皱了皱眉，最后怎么回答得对方自己已经忘了，好像是拒绝了。

……

等裴天到了这，宋远才发现对方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裴天看见盘子里的点心后无动于衷，甚至正襟危坐起来，目光拘谨。

大约是新下了一场雪的原因，屋子里透着清冷与凉意。

宋远问：“吃点东西吗？”

“不了。”

裴天摇头：“你告诉我你有裴邃要的东西我才来的。”

宋远：“八阁的点心师傅做枣泥糖蒸玫瑰卷一流，最近他又新琢磨出了一种水晶糕，他知道你爱吃这些东西，便让我带来给你尝尝。”

只见桌上摆放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糕点，番薯研磨后蒸煮过滤而成，晶莹剔透，散发着一股清香，看起来软糯香甜。

宋远换了一种说辞后，他看见裴天有些心动了。

于是宋远再接再厉：“还有醍醐酥，用牛奶制酪，制酥然后出醍醐，酥中裹上整整一层醍醐，香醇中带着清甜，要不要试一下？”

裴天控制住了想要伸出去的手：“不用了。”

宋远一愣：“没有胃口吗？”

裴天摇了摇头，他开口说了段好似无关紧要的话：“宋师兄自从筑基以后便辟了谷，对口腹之欲向来没有什么兴趣，但我偶然间发现九阁一角卖特制清汁，师兄好像对那个很喜欢。”

“清汁味偏酸涩，所以一瓶青汁店家大约会往里加两勺糖。”

“我发现师兄喜欢喝这个后，便常年往店家跑过几次，我直接给师兄师兄当然不要，所以有时我会多买很多，或者帮主阁众弟子捎带几瓶，只不过其中有一瓶比较特别，是师兄的。”

“因为师兄口淡，不喜甜，次数多了我便观察了出来，让店家其中一瓶只放一勺糖，这样甜度便刚刚好。”

听裴天说了一堆，系统有些摸不着头脑：“裴天，你说这些干嘛？”

裴天没有理会系统，他半阖着眼，用余光观察到宋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便明白了对方领悟到了自己的含义。

裴天将自己面前的醍醐酥拿起，又轻轻放在了另一边：“我吃不了醍醐。”

“刚来方修阁的时候我就吃过一次，当时还没辟谷，吃完就吐了，并且吐得很惨，连阁主都没有找到根源在哪。”

“小的时候我身体很弱，后来还因此大病了一场，于是我就再也没有碰过这个东西了。”

裴天第一次抬头看他，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

“你好像忘了，宋师兄。”

当对一切都失望过了头，便没有期待，也就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宋远也看着裴天，喉结动了动：“对不起，我忘了。”

“没关系，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听到这几近陌生的话语，宋远只觉莫名有些心慌，心脏疼得好像要炸裂了一般，一种很奇怪的情绪，苦涩从舌根处涌了出来。

宋远说：“但以后我会记住的。”

“以后你喜欢什么东西可以和我说，不喜欢什么东西也可以和我讲，不说也没关系，我以后自己会慢慢发现。”

宋远：“过几日你伤养好回主阁后，我们可以一起慢慢练剑，一起去折腾山下的这些小玩意”

他觉得自己那日在青山喝得酒劲大概还没过，一股脑说了很多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你不吃醍醐，吃枣泥糖蒸玫瑰卷，吃桂花卷……无论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都会记住，不会再忘了。”

因为宋远莫名觉得如果再不说些什么，有些东西就会彻底失去了，自己还是不知道东西是什么，只知道那很重要。

迟了，也许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但裴天笑，笑得有些疏离：“我不去主阁了，我要回裴家了。”

“我小叔的东西有劳宋师兄自己交给他的吧，我不等了。”

说着，裴天便转身离开了。

……

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