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空气稀薄的方寸之间里，林肆意和程一修一度相顾无言。

林肆意感觉脚底下都能抠出一片钟南山古墓群把自己就地活埋了，没准还能遇上杨过呢！

亏得她一开始居然觉得这位好帅好迷人，现在她只想奉劝各位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姐妹们，醒醒吧，这种男人真的要不得。不然，脑子和眼睛肯定有一个不怎么好使啊！

这样一种危险又让人窒息的自恋，哪怕他是一台疯狂到停不下来的24K印钞机，一般人也是要不起。

在看到电梯快到抵达28楼的时候，林肆意刚想弯下腰自己扛起箱子准备随时走人，耳边传来自家老板的声音，“帮我拿着。”

然后程一修伸手递过来他的公事包，林肆意迫于老板的淫威只能接过，只见他轻而易举地抱起那个箱子等待电梯门彻底打开。

林肆意装装样子，“老板，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

程一修毫不客气地拒绝，“你去把门打开，我直接帮你放进去。”

林肆意内心感叹自家老板自恋归自恋，人还是可以的，毕竟还懂得体恤年轻女下属的不容易。

“哦哦，稍等下，我先找找钥匙。唉，老板，帮我放门口柜子上就行，要你换鞋进去多不方便呀。”

程一修看了下她玄关，地上果然放了一双女士拖鞋，遂就把东西放下转身走了。

林肆意换好拖鞋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程一修已经没有人影，半个身子探出来跟他道谢，“谢谢老板，老板晚安！”

回答她的是程一修背对着她摇了摇手，然后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停顿。

林肆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已经快晚上十点半，拿起手机发现屏幕出现低电警告，又从包里找出充电器接在插座上。

这时看到微信上有好几条未读信息，打开看到是死党宋云霄的留言。

林肆意突然想起昨晚从隔壁回来太晚就没有跟她说今天要去程一修的私募公司上班的事，连未读的语音都还没有来得及听，林肆意就给她发了一条文字留言过去。

那边宋云霄很快转拨了视频通话过来，就好像专门在等着她一样。

“意意，你是说今天就已经正式入职了，晚上刚吃完迎新大餐回来？呜呜呜……你们公司的福利真的好好，我实名羡慕嫉妒恨了。再看看我，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想问问自己是怎么做到感情/事业两相误的，果然穷和单身没有哪样会被辜负。”

林肆意好心安慰她：“你工作才刚开始呢，现在又怎么能这么快就断定没有未来？”

“还有你被前男友劈腿我记得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真诚祝福他长生不老，终生不举啊！”

“作为新时代的职业女性，一定要向前看，向厚赚。”

宋云霄：“意意，我觉得你进了大公司后连讲话的底气都不一样了，之前你起早摸黑地满大街送外卖，一副生无可恋、无药可救的样子，跟现在讲话的你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林肆意：“嘿嘿。不瞒你说我现在荷包紧到可以煎荷包蛋了。之前外卖做一个月也才赚了四五千块钱，真的不够花。”

“怎么会，你爸爸不是每个月都会固定给你打钱吗？”

“那谁，我已经很久没有用他的钱了，他一直有转账给我，我看到银行余额短信提醒了，但是他的钱我没有动用过，我总觉得他是因为对我妈妈有愧疚才想用大笔钱弥补我，我反正是不会用他的钱了。”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可能父母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情感，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用错了方向。”

“可是无论怎么样，我妈妈都已经走了啊，我再也没有妈妈了……他离婚后很快再娶也是事实，而且那个小弟弟比我也小不了几岁，我看过的。”林肆意凝噎。

宋云霄：“哎你别哭啊，难得你终于找到正经工作了，这本应该是值得庆祝一番的事。”

“我就是忍不住，只要想起我妈妈，我就会很难过。”

“那我们聊点让人愉快的事。对了，你工资谈下来有多少啦？”

“暂时是半年的试用期一万五，等半年后如果成功转正的话，另外再谈，当然只会多不会少了。”

宋云霄尖叫：“哇，新人有这样的待遇真的超级赞呢！你们公司还招人不？听得我都心动了。”

林肆意：“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听同事说很少有新人进来，像这样的大型私募能进来要么自带资源，也就是俗称的背后有人。我就是凑巧捡了个便宜罢了，等我真的熬过试用期还有一段时间呢！”

“不过我可跟你说，我们老板程一修真的太自恋了，有点一言难尽。可能像他这样能力优秀的人，总是会有点与众不同的性格哈哈哈……”

“我早上听一个师兄说，我们公司男多女少全靠大老板程一修以一己之力‘劝退’了大多数女同事，但是我之前不知道他居然这么厉害，据说原来还是公募届的一哥呢！能获得这样称号的这手下管理的基金规模起码得过千亿了，这也太牛了吧！”

宋云霄：“这也没啥好奇怪的，公募基金的业绩做得好，不少基金经理就会出走自己转做私募，但是往往公转私后好些人业绩平平不甚理想。公募团队一般来说投研人数众多相对分工明确，而私募公司通常要求员工一心多用，脑筋转得快，不过这样反而更锻炼个人能力。你如果好好干，将来有一天也是有可能自己管理产品的。”

“按我说，其实公募的业绩能做得出色，绝大多数跟团队的功劳密不可分，而非主要是基金经理的功劳。”

林肆意忍不住为程一修争辩，“但是我听师兄透露易扬资本发行的产品净值做得很不错呢，每年的最大回撤基本控制在5%左右，比私募基金合同中约定的还要严格不少哦，果然优秀的人大概率会持续优秀。”

“真有这么厉害？我炒股长年绿化面积超标，真的是要气死我了。我能接受自己被绿，但是我不能接受买的股票一直被绿啊！”宋云霄一想到自己烂大街的投资水平就忍不住捶胸顿足，偏偏每次都管不住手，真的算起来，这几年的投资收益率一直都是负增长啊。

“我记得私募投资的门槛是个人金融资产不低于三百万或者近三年年均收入不低于五十万是吧？哦，对了还有一条，投资于单只私募基金的金额不低于一百万。你有空帮我问问，你们公司最近还有发新产品吗，我问问我爸那边有没有钱可以搞点过来。”

林肆意好生为难，“据说公司为了筛选出更优质的高净值人士，现在已经把投资者的门槛近一步提高了。在原有的基金业协会规定的基础上，要求个人金融资产不低于三千万……”

宋云霄忍不住感慨：“……这个有钱人确实了不起，我这是凭实力被劝退，我看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继续搬砖，少想些有的没的。”

林肆意尝试着鼓励她：“相信自己，喔喔喔喔……”

宋云霄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假装冷笑出声：“……你可以滚去睡美容觉了，林女士。”

林肆意莞尔，“与其被动熬夜，不如主动通宵啊！亲爱的宋宋，陪我一起在线加班吧！我刚收到隔壁老板的留言说有家目标公司刚出了新的公告，叫我尽快写份点评给他明早要看的。”

宋云霄吐槽：“你家老板有没有搞错，大晚上还叫你在家加班，简直毫无人性啊！”

“唉，谁叫资本家掌握着生产资料呢，人家就是为剥削劳动人民而来。我本来还好奇为什么他早上叫我手机要24小时开机，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我估计以后会经常这样了，毕竟好些上市公司都会选择在晚上临时发公告，看来我真的需要再网购一个充电宝备用起来，免得手机又没电到自动关机。”

宋云霄：“我建议你还是直接换个新手机这样更保险一点。”

林肆意卖惨，“可我不舍得啊，我现在要努力赚钱省吃俭用才行呢。”

“大姐，你省下来的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都是去买各种黑科技了好吧？”

“那话也不能这样讲，人生就要敢于尝试，你说是不是？”

宋云霄抚额，“你还是赶紧去写你的报告吧，早点写完继续去做你的春秋大梦。”

等到宋云霄彻底挂断视频电话，林肆意这才恋恋不舍地打开电脑，登录资讯网站查看信息，大概浏览之后，开始对着屏幕快速敲打键盘。

夜深人静的晚上，所有的喧嚣浮华褪去，身处于28楼的林肆意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专注的样子好像写的不是一份常规报告而是自己的未来规划书。

大概花了二十分钟，总算写完。林肆意点击保存后又把文件转发到程一修的工作邮箱，做完这些才放心躺下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当然，如果没有发生后面这件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