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生活就像是戏剧变脸一样,上一秒还是凶神恶煞的黑脸,下一秒就变成了喜笑颜开的红脸。
当然也不排除黑脸之后仍然是黑脸的悲剧,以及红脸之后仍然是红脸的双喜皆至。
安芷眼下的处境就处于前者。天知道她是不是闯到什么午夜凶鬼了才会搞出这样一场闹剧。脑子她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运转,转多久才能想出一句合适的、能解释清楚的话来。
本来以为此情此景已经很修罗场了,但是生活总是能在这时再给你来一脚,将你狠狠地揣进沟底。
江浸月确实是从周辞树的车上下来的,这位躺在修罗场坑底的安芷至少没有从一开始就搞错。
江浸月大概是担心被狗仔偷拍,穿了一身黑色衣裳,头戴鸭舌帽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加上她独一无二的强大气场,能被路人看一眼便直呼夏止夏本人就足以证明她身上那股大姐大的气质不是盖的,十分英气。
安芷闭上双眼,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要不别睁眼了就这样过去吧。接着她就接住了生活毫不留情的又一脚。
你以为这里只有有三个人,其实不然。
车上一脸复杂神色,自以为带点儿绿的周辞树嗫嚅道:
“你们…我她……不是,你们要不继续,我走?”
安芷被‘踹’得脸生疼,胸口也生疼,直呼:“走什么走?给我坐着不许动。”
然后一把拽过江浸月回到她的车上,小助理终于缓过神来一阵小跑跟上去。
安芷将江浸月丢到副驾驶,自己坐上驾驶位想着先专心开车转移一下注意力。否则此情此景她一定会被修罗场修死的。
脑袋瓜子高速运转了好几圈,也没有转出个合理的解释来,反而是刚才社死现场的画面像电影放映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回放。她甚至想到了亲女生和亲男生的嘴有什么区别?她好像没有亲过男生……偏题了偏题了。
海风透过车窗呼啦啦的吹进来,却怎么也吹不凉某人发烫的脸颊和耳朵。安芷偏过头去想让江浸月关一下车窗,她觉得一定是风声太吵所以才会心神不宁。
结果这一下偏头,又刚好撞上某人微妙的表情。
江浸月一头海藻卷发随风飘起,路边明亮皎洁的灯光落在她雪白的脸蛋上,那种异样的带着些许羞涩和满足的神情昭然若揭。
安芷刚刚恢复正常速度运转的脑袋差点儿又晕死过去,如果能颁一个最佳反差萌纯情影后的奖项,那一定非江浸月莫属了。
安芷觉得此修罗场可以跳过不修了。她打定注意,以后再冲动行事她就……长胖十斤变丑二十倍!
想着想着,余光瞥见后面的小助理递过来一瓶水,小助理声音唯唯诺诺,生怕打破现场的微妙气氛:
“姐,你要不要喝点水?你看起来挺热的。”
安小芷神经如乱麻,果断拒绝:“不要。”
“谢谢。”
??安芷转头,只见江浸月接过小助理手中的矿泉水,然后露出了一个十分骚的笑容。
小助理一见江浸月的笑脸,心就砰砰直跳手停在半空动也动不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收手低头露出了一个害羞的笑容。
安芷此时此刻特别想赏自己一耳光。
*
自从这场修罗场风波结束后,安芷就没再主动作过妖了。
剧组拍摄这边也已经进入正轨,她的戏份逐渐增多,和江浸月的对手戏也在同步增加。林导做事十分严苛,对镜头的要求也不是一般的高,但凡有一帧不满意就会反反复复连拍几十次甚至上百次。
安芷记得她有一场半分钟的镜头连续拍了一个下午,以至于那一天的拍摄任务严重延后。
为了保证最佳的镜头感,安芷的综艺录制也就慢慢缓了下来,隔个三天五天才去一回。
南方城市的气候就好像是跳过春天,直接进入炎热的夏天。自从她来这里后就很少感受到20度以下的天气了。
安芷坐在化妆间一边补妆,一边记台词,准备接下来和江浸月的对手戏。剧组为方便主角之间熟络感情,专门设置了共用化妆间,所以江浸月的化妆台就在她旁边。
下一场戏的感情冲突比较强烈,算是剧中女二对女一产生偏见的一个小高潮,女二对女一独断□□的行为产生极大的误解甚至是讨厌情绪,并且毫不掩饰地将这份讨厌表达了出来,其中安芷的内心情感比较复杂,所以她不敢懈怠。
安芷瞥了一眼江浸月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些时候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解释,沉默似乎可以解决很多言语解决不了的事。
比如上次那个阴差阳错的强吻。虽然她到现在都没有解释,但是似乎发现好像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去想就好像没有发生过。对就是这样。
果然老先生说得没错,沉默是金,而金子能解决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
然而安芷不知道的是,那晚的事其实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你以为有四个人是吧,其实也不然。
江浸月为什么会从周辞树的车上下来呢?被强吻过后的江浸月竟然稳如泰山?
好吧,安芷这个榆木脑袋不会想到这儿的。
自那以后,安芷每次去录制综艺的时候,江浸月都会照常来接她。而安芷也都乖乖接受,反正她还带着个小助理呢,不管这位江浸月女士要做些什么,都会有些束缚绝对没有嚣张的机会。
安芷胡思乱想一番后,开开心心去片场那边拍摄。
导演林之远高度重视这场戏,所以老早就在镜头前指导拍摄,热情洋溢的刘编和安芷打过招呼后也站过去凝神细看。
镜头里:
洁白无染的枕头缓缓落在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上。而那张脸上没有丝毫恐惧的目光,更多的是宁静和祥和。
夏止夏冰冷的脸色突然阴鸷下来,眼尾布满云翳,接着手上猛地用力将枕头死死捂在病人的脸上,像是踩死一只可恶的蟑螂一样狠狠压住对方的整张面孔。
不消片刻,病人挣扎几番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久久憋住的一口气也终于呼出来。夏止夏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抬眼便撞上了徐左左惊恐的表情。
夏止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徐左左,躲在帘子后。
徐左左用力甩开她的手:“放开我,你个杀人犯!”
“咔!”导演打断安芷现场表演,蹙眉走过来对着安芷道:
“不行,徐左左这时的感情应该是害怕与大胆双重的,目睹崇拜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很不理解想要撕开她的真面目,但是又屈服不了心中对她的原始恐惧,这种情感你能明白吗?你刚才只有大胆没有害怕知道吗?”
“再来一次。”
安芷点点头,快速消化了一下,继续。
“放开我,你这个……”
“咔!不行,再来一条。”
接着,导演像是复读机一样,不断咔不断重来,一个镜头拍了近三十次还是没有过。
刘编审时度势,乘机叫停了拍摄,说让安芷缓一缓,静下心来找找感觉。半个小时以后再拍。
安芷两眼盯着剧本,看着上面勾画的台词却始终也找不到情感突破口。胆大又带些害怕……
“导演要的那种害怕不是单纯心理上的恐惧感。”江浸月走到她身边来,居高临下地丢下一句。
安芷一脸狐疑:“什么意思?”在演技这方面安芷觉得没必要和对方绕圈子,正经事就该正经学,该问就问。
江浸月顿了半晌没说话,思索片刻觉得实在不能用口头语言将她理解的那种‘害怕’具体形象地解释出来。她眼珠一转,道:
“你跟我来。”
安芷将信将疑地跟过去,心底疑惑又好奇。
傍晚时刻的阳光像是睡了一场午觉后醒来的孩子,微微慵懒又带着些‘神清气爽’的劲儿。昏黄温暖的阳光投射在旧金属阶梯上,映出鱼鳞般不规则金色圆点。
旧金属阶梯通向的房间是战地图书馆,正是剧组为拍摄需要搭建起来的。江浸月将安芷拽过来‘搁置’在第一层阶梯上,而她站在那层阶梯下。
暖洋洋的阳光落在安芷的侧脸及眼尾处,她的目光落在江浸月的脸上。
“你要干嘛?”
“帮你理解导演说的‘害怕’。”江浸月的话音甫一落地,一张脸就凑了上去,微红的嘴唇在距离对方一厘米处突然停下。
安芷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头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想躲,眼睛盯着对方,脚块速向后抬一步,上了第二层阶梯。
她刚要发问,只见江浸月也跟着她的步伐一步跨上第一层阶梯,然后再次凑上去。
还是没亲上。唇瓣之间的距离掌握得刚刚好,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江浸月每上前一次,安芷就下意识地往后躲开生怕接上一个猝不及防的吻来。
于是,江浸月每一次突然的动作,安芷就会快速向后登一层阶梯。直到第不知道几次的时候,她突然一脚踏空整个人突然失了重心跌下去。
然后就被某人接住了。
傍晚的阳光照得人身上直生暖意,江浸月扶住她的那只手甫一触到她的皮肤,一股暖得发痒的感觉便猛然窜上了身上所有地方。
像是骨头里在冒泡泡。
肌肤接触带来的暖意是双倍的,但安芷觉得多得那一份暖意好像不只是江浸月的。
她木讷地抬头,恰好接住江浸月的目光。
江浸月以一种好整以暇的神色,漫不经心道:
“理解那种‘害怕’了吗?”
安芷顿了顿,接着点点头,她好像真得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