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阳的速度很快，没过几天挖井的事上面就同意了。

挖井首先要找水脉，之前大队也有一两口井，都是打井人按经验挖的。年成好的时候还能用，但在面对旱灾时就不够了。

后面第一件事就是找挖井点。

上面同意了挖井的事，但也有限制，只能挖三口井。一大队至少有上百人，田地也有很多，一个好的井至关重要。沈大伯去了趟公社找到沈书记，问了他的意见，“你这问我我也不懂这种东西，找水脉一听就是学术性的，我们不懂你去问懂得人啊。”

“谁啊？”红阳公社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能人。

沈长根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看着他道“你说呢？”用手指了指后青山的方阳。

后青山？

“这不行”，沈大伯赶紧压低声音，不赞同，“他们是坏分子。”不说他不答应，就是队里的人也不答应啊。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就是和坏分子为伍。

不行不行。

“那我问你，是名誉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道理沈大伯都懂，当然是命重要啊。“可是要真是他们来队里的人到时不肯挖井怎么办。”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不在意，但其他人呢，只怕到时候井还没挖，他就先走了。

沈长根笑着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力量不够，那就多找几个人。”大队除了大队长，不是还有支书嘛，方阳可是京城来的。还有生产队长，妇女主任。

“再说，到时候井挖好了，你能拦住别的大队的人嘛？”真要是有了旱灾，那可都是亡命之徒，谁敢拦！

沈大伯摸了一把脸，“我知道你做事都是有深意的，你也是真心为了百姓好。我先去开会说说，再跟其他三个大队长谈谈。”总不能只让他一大队挖井，他们坐享其成。

叫住抬脚就要离开的沈大伯，沈长根起身走到他面前，“建国，我的命是婶子救得，她就是我另一个娘，我是不会害你的。”从抽屉里拿出几份报纸，“南方已经受灾了，为什么我们急着挖井，挖好井，因为以后它就是救命的。”

报纸上清晰的记载了南方的旱事，沈大伯拿着报纸的手都颤抖了，“这才几年啊，怎么就…又来了呢……”后青山刚缓过来几年，老百姓的日子还没好过起来又要回去嘛！

“我立刻去开会。”这时候加紧一分钟就是多一分钟救命时间。

一大队的大队部是以前老地主家的房子，大房子修的太好谁也不敢用就当了学校了。这里是小房子，虽然地方不大但办公够用了，也是青砖房。

“我不同意，难道就只能靠那些坏分子。”三大队的队长是个暴脾气，为人刚正，有时候也刚正过了头。“沈建国，你的思想出现了问题。”坏分子就是坏的，他们是阶级敌人，这是他们要牢记在心的。

“不同意？那谁来找，靠谁？”

“不是还有知青，让他们去，找对了奖励公分。”

提起知青沈大伯都不想跟他吵了，让他们去？“你确定他们意见能统一？”别到时候旱灾结束了井还没开始挖。不只沈大伯这么想，其他队长也不同意让知青来，那些人是来创造麻烦而不是为他们解决麻烦的。

三队长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冷静下来，“那怎么办，就是我们同意了，外面那帮人呢。”这不只说的村民，还有盯着他们屁股下面椅子的人，就等着他们犯错呢。

“都找，相信知青的就跟着知青挖，信任我们的就听我们的。”二队长姓柳，是柳姥爷的远房亲戚，他的话大家还是听的，“到时候挖井的人可以优先使用那口井。”其他人就慢慢排队吧。

“几口井一起挖，到时候都忙着选跟着哪口井，还会关心坏分子的事？”真要是有找麻烦的就把他撵到知青那里，到时候挖不出水让他找知青麻烦。麻烦凑一起让他们互相闹腾去，省的耽误别人干正事。

后面的话没说但都懂了，“不是只能挖三口？”

没说话的四队长就笑了，“我们的确是挖了三口，可城里来的知青不信任我们非要自己挖，还带走了一帮人影响了我们的工作。”上面只把知青扔给他们，惹出麻烦还要他们体谅，现在不就轮到他们体谅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笑了，“行吧，那就这么干。”

“那些坏分子能同意嘛？”干好了没奖励干不好倒大霉，也不是傻得。“给奖励，别奖励公分了，那些城里来的缺那么点粮食？”

“明年不是说要多养里头猪嘛，正好要加人。过段时间要秋收分粮了，分粮时候说这事。那帮子知青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干了这么久的活没分到多少粮食，现在能有不下田的机会他们能放弃？”分粮挖井都得闹腾一段时间，正好留给他们找水脉。说不准他们井都挖好了他们还没闹腾完。

“那就听你的，老柳啊，还是你想的周到。”果然是老狐狸。

红阳公社下面的四个队长都是柳姥爷亲自选的，最大的特点就是公心重。要是来个只想着争权夺利压倒别人的，事情也不会这么轻易解决。

说起惹麻烦的知青，知青点又经历了一次吵架，爱情最终敌不过面包。在曹芳又一次发脾气被方阳劝阻时，“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当支书，不也是靠着方家，你凭什么说我，我就是大小姐脾气怎么了，我本来就是大小姐。”曹芳本来也不是很喜欢方阳，不过是曹家硬是想让两家联姻，她才会跟着他来这个地方。

虽然这是实情，但被人指着鼻子说还是很尴尬，其他人看着这场闹剧也不阻止，他们对方阳也很嫉妒，嫉妒他家世好长得好，下了乡也比他们好。看着自己愈发粗糙的皮肤内心就更不平了。

同样也会有护着他的人，尤其是女知青。

“曹芳你别太过分，方阳能当上支书是他自己本事。”能和曹芳呛声的也只有吕英，她们家世相当。

“本事，靠女人的本事吗？”方家娶了江家的女儿才出了头。

听见曹芳说这话吕英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那是，总是靠女人算什么，一靠靠几代，几代都是软脚虾。”曹家靠着个老姑奶奶蹭了两家几代人的便宜，相比起他们，方家只是借了个踏板，还是凭自己上位的。

沈弯弯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曹芳气红了脸，其他人肩膀一耸一耸在偷笑，“你们这是怎么了。”

“噗”。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下子一个院子都笑开了。

不能对所有人撒气，曹芳的怒火对向了沈弯弯，“你来这里干什么，想偷东西还是勾男人。”

尖酸刻薄，比之沈灵灵还过分。

“你的思想怎么这般龌龊，难道除了这些事你每天没别的事干！”

沈弯弯将包裹递给方阳，“这次还要谢谢你了，这是我亲手做的桃干，你尝尝。”

山上野桃做成的，方阳接过包裹，“谢谢九姑娘，姑娘手真巧，这看起来就很美味。”明明还隔着牛皮纸什么也看不见，他都能夸出来。

不过听着很满意就是了。“方知青客气了。”

看见沈弯弯来找方阳，曹芳又想起他们来的时候方阳盯着她们看的样子，亏她之前还以为是那个大的，居然是这个，这么小就勾搭男人。“哼，听说九姑娘是有童养夫的，莫不是现在又看上方知青了吧。”

“不过也是，乡下野小子怎么能和京城来的大公子相比呢。九姑娘我也是好心提醒你方大公子可不止在这里，就是京城也是很受欢迎的。”曹芳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大妇看见小妾一般，“不过有时候门当户对也是很重要的，鲤鱼跃龙门都是幻想。”就算她再不喜欢方阳，方家她也得嫁进去，一个小村姑也敢跟她比。

沈弯弯倒是一点也没有被针对到，点头赞同，“门当户对是很重要，不过鲤鱼也是能进龙门的，像曹姑娘家不就成功了。”知青点曹芳和吕英三天两头的吵架，彼此老底都被揭光了，整个一大队都知道曹家麻雀变凤凰，吕家小门小户不上台面。

“你……”一个村姑还敢取笑她，她也配。

曹芳举起手就要过来打她，虽说沈弯弯比她小了几岁，但个子不比她矮多少。打起架来也不怕的，就是不好看了点，不符合她小仙女的人设。

巴掌还未到眼前就被人拦住了，方阳握住曹芳的手腕，狠狠往旁边一甩，带的她整个人踉跄几步，“你不要太过分。”

平日里方阳好说话曹芳才敢放肆，现在他冷着脸她也害怕，想退缩又失了面子，哭着推开人跑了出去。

“你要不要去看看。”沈弯弯话意未尽，曹芳往常以他未婚妻身份自居他也没反对，两人应该是有关系的吧。方阳摇头拒绝，刚想解释他和曹芳没有关系，就被人打断了，“沈弯弯。”

见吕英还在看着方阳的手，，沈弯弯赶紧后退，他们距离有些近了。她还是有些尴尬，这好像也是喜欢方知青的，她之前还说跟方知青没有接触呢。

吕英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九儿，你的桃干还有吗，我可以用东西换的。”说着还摇了摇她的手，羡慕的看着方阳……手里的桃干。

沈弯弯:……

“还有，吕知青你要跟我回去拿吗？”

吕英赶紧点头，要的要的。

见沈弯弯要走，方阳喊住她，“我送你吧。”天色有些晚了，女孩子不太安全。沈弯弯想拒绝，转头看见吕英亮晶晶的眼神就同意了，待会吕知青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有人陪着也好。

三人各有心思到了沈家门口。

“九儿。”抬头望去，他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