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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琅低头说,“更何况,你也管不了他一辈子。”

“我知道是知道,但压不住他们跟我闹。”顾而立想起来有一回卫东海的牌友直接找到他那儿去要钱,问他是不是卫东海的侄子。

他们家那一帮子亲戚,个个都是妖魔鬼怪,见了顾而立就跟见了财神爷一样,先奉承后张嘴要钱。不给就翻脸。

“等会儿你就看着我怎么收拾他们,这种辣鸡,就得让我这种不讲理的人好好治一下。”傅琅沉着眼睛说。

“哟,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横啊。”顾而立说。

认识傅琅以后,他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做“生物多样性”。

傅琅不讲理的时候能一脚把他给踹翻,单纯就是因为心情不好。

认真的时候,照顾人又特别细致,笑起来还挺暖心。

撒娇卖萌一把好手。

最主要的特点还是,他很骚浪,不,不是很骚浪。傅琅他就是骚浪本人啊。

“分人。”傅琅瞥了他一眼,语气挺软,“对你,我就横不起来。”

顾而立嘴角一扬:“狗蛋蛋!要抱抱!”

“shǎ • bī逼。”傅琅手臂搭在他后背,轻轻搂了搂,“抱抱抱!”

第52章

傅琅从来不知道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三米见宽的小胡同,一溜儿排灰色屋脊的瓦房,黑色的电线缠绕在头顶,站在胡同底下往上看,天空被切割成破碎的矩形。

尼龙绳上晾晒着各色的尿布,有个女人蹲在门口洗衣服,抬起眼看他们,尿布上滴落的水砸在她的胳膊上,她却丝毫不自知,手臂机械的重复着揉搓衣服的动作。

傅琅皱了皱眉头,跟着顾而立继续往前走。

电锯切割木头的刺耳声音,夹杂着婴儿杂乱的啼哭,听得俩人都心神不宁。

这个破旧的小胡同,就像是没有被阳光照到过的阴暗角落,长满苔藓,哪里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感觉在这样一个嘈杂的环境里生活,就算是温柔的人,也会变得脾气暴躁。

“这什么味儿啊。”傅琅有点嫌弃的捂住了鼻子,快步走了过去。

“尿骚。”顾而立心情有点儿复杂的跟他解释,“这片儿的老房子没有卫生间,厕所建在房子外面,全靠人力清除。”

傅琅快速瞥了一眼被称之为“厕所”的小茅房,真的不敢相信脏成这样还可以上厕所。

顾而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第一次来我也挺不适应,感觉一来到这地方,我就有点儿呼吸不上来。”

是那种底层生活的压抑感让人觉得特别绝望。

傅琅点点头说:“有点儿。”

俩人停在一间,贴着褪色的春联的小瓦房前,顾而立轻轻敲了敲门问:“有人吗?秦阿姨?你在家吗?”

经过的邻居,看着他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这两个青年,一看就不是生活在这儿的人,他们哪会敲门,通常都是直接踢开就进去了。

顾而立皱着眉毛瞪了他一眼,邻居赶紧走开了。

隔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回应,顾而立直接推门进了屋。

进门是个大院儿,晒着各种干菜,晾着做豆瓣酱的豆子,微生物正在发酵,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种酸腐味儿。

这种味道对于傅琅来说是未知的,就像是推开这扇门之后的世界,隐秘而又凋敝,暗无天日。

以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贫穷,现在赤裸裸的展露在他面前。

屋里传来妇女的哭声,顾而立高声喊了一声:“秦阿姨。”

傅琅听见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应了一声:“是栗子吗?”

顾而立进了屋说:“我进来了。”

秦阿姨坐在屋子里哭泣,一旁的男人正躺在地上,一边shen • yin一边嘟囔着:“我不活了,不活了……”

秦阿姨眼睛哭得肿的像个桃子,看见顾而立就像是看见了救星,站起来一把拉住他说:“栗子,这可怎么办啊。问他什么都不说,都这样躺了半天了。”

顾而立扭头看了一眼傅琅,皱着的眉头都快堆得有小山高了。

傅琅心里也是一震,一开始他以为这家人是属于蛮横不讲理,缠着顾而立要钱的那种家庭。

没想到他们不仅不蛮横,反而把自己的贫穷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俩人面前。

以一副弱者的姿态,匍匐在他们脚下。

傅琅感觉自己刚刚还是一个武林高手,惩恶扬善的侠客。此刻却角色颠倒,他倒成了一个仗势欺人的恶霸。

顾而立蹲下身看着卫东海说:“您别这样……到底欠了多少钱,也让我们心里都有个数。”

卫东海双眼无神,凝视着半空中的某个地方,一言不发。

“操。”傅琅没忍住飚了句粗,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还有默默哭泣的女人,感觉胸中空气都被抽走了,终于有点儿体会栗子心里那种压抑窒息的难受了。

天天面对这样的家庭,怪不得卫东会抑郁。

劝了半天,秦阿姨最后声泪俱下的跪在了卫东海面前。

他才肯开口说又借了三万。

顾而立钱包里就只有六千。

他犹疑的掏了掏兜,听见地上的卫东海开了口:“可怜我儿子死的早,弄得现在家不像家……”

顾而立叹了一口气,心里一阵抽疼。

“我没那么多……”他还没说完就被傅琅一把拉了过去。

傅琅揽着他的肩膀悄声说:“一分都别给他,给了这次还有下次。”

“那你说现在能怎么办。”

“他死抓着你不放,就是因为知道你会施舍他。”傅琅瞥了卫东海一眼,“这行为就跟碰瓷差不多了。”

说完傅琅在卫东海身边儿坐下了,枕着胳膊顺势也躺在地上。

卫东海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傅琅微笑着说:“我陪着你,地上还挺凉快的。看咱们谁能耗得过谁。”

顾而立有点儿哭笑不得。

“你爱躺哪儿躺哪儿,就是别躺我家来。”卫东海瞪圆了眼睛,红了脸。

“躺你家怎么了?”傅琅半坐起身,攥着他衣领说,“我他妈今儿就打算住这儿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哎呦打人了打人了。”卫东海梗着脖子往傅琅身上撞,“哎呦。”

“操。”顾而立直接揪着卫东海把人拎到了一边儿,指着他说,“你别碰他。”

傅琅也拍了拍身上的土,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抓住卫东海的衣领,一字一句的说:“从此以后,要钱没有,别跟我玩儿苦肉计。再讹人,咱们就法院见。”

傅琅就想不通了,他欠钱,凭什么让顾而立还?

“你们害死了我儿子我还没有告你们呢!”卫东海气愤得整张脸都爆红,“我他妈要上访,告死你们!”

秦阿姨坐在地上拉着卫东海的裤脚,哭着说:“别说了,咱们够了。”

傅琅压根懒得跟他动手,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说:“你儿子的死,你比谁都清楚。”

顾而立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秦阿姨,突然觉得很悲哀。

而转脸看到歇斯底里的卫东海,却顿时觉得这人像个恶魔,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傅琅从钱包里抽出来五百块钱扔给他:“刚刚没忍住动了手,这是给你的医药费。”

把钱包塞回兜里,傅琅拽着顾而立就往门外走。

“帮你们这么多,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理直气壮的要钱。”傅琅回头看了他一眼,“拜拜吧您嘞。”

没走出几步远,卫东海就像是疯了一样,举着凳子朝傅琅抡过来。

看见飞过来的铁凳,顾而立瞳孔急剧放大,飞快的一闪身,把傅琅拉到了一边。铁凳子从顾而立肩膀旁边擦过,哐的一声砸到他身后的墙上,磕下来一大块儿水泥。

顾而立看着一只脚变形的铁凳子,脑后直冒冷汗。这要是实打实砸在了傅琅后脑勺上,现在他就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傅琅也有点儿震惊,盯着铁凳子看了几秒,目光才重新恢复了冰冷。

顾而立握住他的手,转身定定看着眼睛通红的卫东海说:“我不欠你的了,咱们两清。”

也不知道刚刚是擦着了哪儿,伤口呼呼流血,傅琅从顾而立身上摸了一手黏糊的血,回头看了卫东海一眼,咬牙切齿:“cāo • nǐ大爷。妈的,老子不废了你。”

顾而立眉头一皱,拉着傅琅说:“走吧。”

卫东海还要追上去,被秦阿姨死死给拽住了。

“大海啊,你就收手吧。栗子给咱们已经够多了,说实话,他不欠咱什么。”秦阿姨话音未落,就被扇了一个耳光。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卫东海大吼,“跟他要钱还不是为了养你。”

秦阿姨哭着说:“你就是为了自己……”

顾而立一字不落全听在了耳朵里,很累。

去tā • mā • de吧。

他不想再管了。

出了这个巷子,看到一家小诊所。

“擦着哪儿了?”傅琅挺心疼的说,“卷起来我看看。”

刚刚要不是栗子拉了他一把,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也就划了一下,消消毒就行了。”顾而立皱着眉毛说。

脱下外套,白T恤已经被血染的红了一片。

诊所的医生拿着棉签沾了酒精往他伤口上抹,抹一下顾而立就吸一口气,抹到第三下的时候。傅琅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抢过棉签说:“我来吧。”

顾而立肩膀上破了层皮,棉T恤把血迹吸干了,伤口得需要清洁一下。

傅琅低头小心翼翼的吹了吹他的胳膊,抬头问:“疼吗?”

顾而立看着他睫毛眨呀眨的,忘了疼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悄悄用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划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疼。”

傅琅回捏了下他的手掌,用棉签轻轻的抹了一下伤口。

动作轻的就像是在修补一件艺术品。

顾而立忍住想要抱住傅琅亲一口的冲动,舔了舔嘴唇说:“等会儿去哪儿吃饭?”

傅琅低头在他胳膊上吹了两下,轻声说:“等会儿要带凤梨酥去趟兽医那里看看。”

他说话的气息喷在自己胳膊上,热乎乎的,顾而立毛孔都似乎因此而打开了。

肩膀也感觉不到疼了,就一阵儿酥麻,果然傅琅就是最好的má • zuì药。

“它怎么了?”顾而立问。

“最近老是闹人。”傅琅把棉签扔了,给他缠绕上纱布,“把林泽庸家的沙发都抓坏了。我估计是该驱虫了。”

“行。”顾而立看着他把纱布包好,还系了个蝴蝶结,没忍住笑了,“我靠,你还有少女心呢。”

傅琅把外套给他拿在手里说:“谁还不是小公举了咋滴。”

俩人到林泽庸家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张阿姨给他们开的门,桃子睡着了。

就只剩下狂躁的凤梨酥在一下一下的刨着沙发。

张阿姨把它从沙发上拿下来,他锲而不舍的跳上去。

张阿姨无奈的看了看傅琅说:“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小孩儿闹脾气,正常。”傅琅走过去,挠了挠它的下巴,抱坐在腿上。

凤梨酥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傅琅,喵了一声。

顾而立伸出食指点了点凤梨酥的额头:“说,你想干嘛?嗯?”

凤梨酥冷漠.jpg

傅琅抬起凤梨酥的爪子,向上举:“你看我家小孩儿多乖。”

它也就在你面前这样,估计我抱着非挠我一脸不可。

顾而立默默的心想道。

“酥酥,我问你。”傅琅把凤梨酥放在腿上说,“顾而立是shǎ • bī吗。”

“喵~”

“林泽庸是shǎ • bī吗?”

“喵~”

“刘硕是shǎ • bī吗?”

“喵~”

“陆尧北是shǎ • bī吗?”

“喵~”

傅琅乐半天,大手托举着凤梨酥的臀部,抱着站了起来,扭头看了顾而立一眼说:“走吧。”

顾而立脸一下拉的好长:“我也想要抱抱。”

突然失宠.jpg

傅琅就跟没听到似的,从抽屉拿了个绿色的小本儿,上面记着凤梨酥驱虫的记录。

“你把这个塞兜里。”傅琅把本子递给顾而立,“等会儿在这个上面画圈儿。”

顾而立看了一眼,本子上记载得特别详细,这猫从出生到现在的情况都写在上面呢。

“傅狗蛋儿,你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顾而立脱口而出。

说完这话,俩人都有点儿沉默。

他只想过俩人的性格以后该怎么磨合,日子怎么过。从来没有考虑过,俩人都是男的,怎么要小孩儿。

过了半天,傅琅才开口:“你想过以后吗?”

想过啊!天天想!从跟你在一起就想,都快想死了。

顾而立嗫嚅着说:“我……昨天晚上,抱着你,做了个梦。”

“梦见了什么。”傅琅低头揉了揉猫,掩住眼神里的期待。

“我梦见咱俩,买了一家农场。生了个小女孩。咱仨在草原上奔跑,手拉手唱吉祥三宝。”顾而立兴奋的说,“那小女孩儿长得特别像你。”

说完他才品出来不对味儿,卧槽?为什么像傅琅?

脑子一片空白,好像听见了雨滴落在青青草地的声音。

梦里面一片绿。

“然后呢,这小孩到底谁家的。”傅琅挑着眉毛问他。

“我正奇怪着呢。”顾而立凶神恶煞的问,“说,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shǎ • bī。”傅琅攥着他的手说,“以后咱们就不要宝宝,因为我本人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