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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点点头,靠着沙发垫,把基本情况给他讲了一遍。
“现在这个情况,对你特别不利。”傅琅皱着眉分析道,“那个静姐,城府还挺深的。”
顾而立当初刚开始弄这个公司的时候,他老头儿教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作为一个管理者,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下属。
顾而立深以为然,对有交情的静姐,也是一百个放心。
他走后,静姐基本上就成了一把手。大事小情都经由她手。
没想到,到头来他对她的信任,竟然会变成一把,悬在他头顶的锋利的刀。只要静姐想动手,他就是砧板鱼肉。
“你说我是不是傻?”顾而立回过味儿来,才发现,人心比他想象的复杂多了。
“小shǎ • bī。”傅琅用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看,目光深沉而又温柔,“谁说你傻,你一点儿都不傻。”
如果这会儿傅琅坐在他的旁边,他肯定就毫不犹豫的把人扑个满怀,然后再搂着啃上一口了。
可是,这会儿,俩人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
这份无法言喻的情绪,通过网络传过去,还有两秒钟的延迟。
此刻,顾而立觉得特别想他。
“有点儿想你。”顾而立没忍住说出了口,说完觉得自己太肉麻,然后补充道,“就一点点儿而已。”
“我这边儿也有点儿走不开,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个好方法。”傅琅一本正经的说,“你去弄一张我的照片,印成等身抱枕。天天把抱枕当成我搂着。”
顾而立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好方法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少,思考完他就开口说:“那不行啊,估计第一天这抱枕就得送去返厂维修,然后厂家接过来一看,哎?这抱枕下面怎么多出来好几个窟窿呢。”
“操。”傅琅没忍住笑了,“你真黄。”
“你更黄。”顾而立翘起唇角说,“你早点睡觉吧,明天还得照顾咱妈呢。”
傅琅笑得手机屏幕乱晃,脸都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摁错了,视频突然就被切断了。
过了几秒钟,傅琅给他发来一条消息说:“小shǎ • bī,晚安安_(:3」∠)_”
“小狗蛋儿,晚安安_(:3」∠)_”回完消息,顾而立就关了手机,满面笑容的去洗澡了。
睡觉他就梦见傅琅了,梦见俩人一起去寻宝。
自己掉坑底了,傅琅没发现他,一个人站在他周围大声喊他的名字,叫他。顾而立想发出点儿声音回应他,可是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压根儿张不开口。
他正急得乱蹬腿,就醒了。
刷完牙,他就在客厅碰见了穿着休闲服,神采奕奕的顾琛。
顾而立端着水,倚在楼梯扶手旁,看着顾琛说:“哟,这位先生起的挺早的哈。”
顾琛看见他也是一愣,理了理领口说:“这位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情形,估计我在外面儿成家立业了您都不知道。”顾而立喝完了水,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说,“这是要去哪儿浪?”
“上班啊。”顾琛说,“你公司的项目是不是已经启动了?”
钱都没有,启动个毛线啊。
顾而立摇摇头:“还没呢,还得调整一阵子。”
“前天我还帮你看着呢,那策划案不错啊。”
“咱爷俩看得是一个策划案吗。”
“不是那个说要节省开支,请外包的那个案子吗?”
“他们给我换了。”顾而立皱着眉头说,“几个公司核心员工不同意,说外包太贵,请不起。”
“不请也可以启动原创,现在市场很好。正处于一个上升期。”顾琛坐下喝了一口水说,“年轻人,就是要冲一冲嘛。”
“照现在这个半吊子情况,重新再来的话,我前面做的那些准备工作都等于白搭了。”
频繁更改方案,简直就是最大的浪费。
他之前那些准备方案,全都是为了请外包而铺垫的。如果重来,意味着就是彻底全改。
可是眼下概念片都出来了,所以,这才让他进退两难。
坚持,意味着违逆众人。可是如果放弃,就是眼睁睁看着片子垮掉。
顾而立想了一会儿,盯着桌子,像是在自言自语:“爸,你说我该怎么办?”
顾琛神色一黯,把板凳拉近了他的面前说:“儿子,爸就告诉你一句话,不要被金钱所迷惑。”
“这我做不到。”顾而立摆摆手,“除了金钱没啥还能迷惑住我的了。”
他反正是掉进钱眼儿里去了。
顾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咱们不差钱。”
顾而立瞥了一眼他掉了一颗扣子的衬衫,没说话。
不差钱你还穿着一件三年前的衬衫,不差钱你天天熬夜加班,然后还告诉我你全世界各地玩儿呢,不差钱你连一双真皮的鞋都不愿意买,去大学演讲,皮鞋炸皮了都不知道。还是女学生提醒你,你才发现。
爸,你可能是真的不差钱,但是这些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也不带让我这么祸霍的。
一挥手就是六千万,肉疼。
“爸相信你的判断。”顾琛用溅出来的茶水写了个字儿说,“我相信这些小困难对于我优秀的儿子来说,压根儿不是事儿。”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
顾而立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个“干”字儿。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妈的!不要怂!就是干!
打了鸡血的顾而立,跟shǎ • bī一样冲着他老头儿的背影喊:“爱您!”
第72章
张助理不知道他们这个顾总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跟打了鸡血似的。
开会开得激情澎湃,一天开一次,一次就是七八个小时。
一群人每个都得站起来发言,说的不好还不让坐下。
张助理趁着去上厕所的空当儿,跟陈部长聊天。
“老张,听说你以前跟顾总的关系不错啊。”陈部长瞥了一眼身后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咱们公司的政治局面可能要变动,你千万千不要站错队。”
张助理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上司之间的事儿,跟我们这些打工的没什么关系。”
陈部长啧了一声,把手伸到洗手台的水龙头底下冲了冲说:“话是这么说,可是张助理你也是个明白人儿。那位顾总,太学生气了。”
“陈部长。”张助理提高了音量,挺严肃的看了他一眼,“这种事儿还是不要瞎说的好,言多必失。”
说完张助理转身走了。
只留下陈部长一个人在原地愣着,等人走远,没忍住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痰:“装什么清高呢,谁还不知道你似的。”
陈部长烘干手上的水后也离开了厕所。
站在厕所里抽烟的顾而立把刚刚发生的动静全都听了进去,若有所思的盯着垃圾桶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烟掐灭在了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
啧,学生气。
顾而立摇摇头,兀自笑笑,推门走了出去。
下午开完会静姐就回来了。
顾而立当时正坐在办公室里吃泡面。
听见一阵细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响声,由远及近传来。
听声音,应该是李静。
他对于这脚步声记得非常清楚,当初学生会开会,李静作为主席,总是最后一个到。
她的步伐永远都是那么沉稳,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围棋高手,早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果然,没过多久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顾而立喊了声:“请进。”
一身黑色OL套裙的静姐款款走来,坐在了他面前的办公椅上。
“早知道你没吃饭刚刚我就应该叫上你一起去下馆子。”静姐笑着说,“吃泡面多没营养。”
“谢谢姐关心。”顾而立拿起纸巾抹了两下,然后含了两粒薄荷糖说,“我这么急忙叫你过来,是想谈谈关于资金的问题。”
“公司现在资金严重不足,所以请外包的事一拖再拖。”静姐像是要有准备似的,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纸说,“昨晚,我把能够预想到的情况列了一下,顾总过目一下。”
顾而立接过那张所谓的计划表看了一眼,发现这上面列出来的二十条,其实根本就是二十条“不能请外包的理由”。
除了感觉到头疼之外,他还隐隐有点儿不开心。
感觉静姐,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我觉得制作部应该减少人员,把工资发给那些精英。不做事的直接叫他们滚蛋。”顾而立说,“不然,目前这恶劣的状况根本无法留住优秀的业内人才。”
“不。”静姐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十分坚决的摇了摇头,“顾总,干动画这行的,吃苦是本分。不管是到哪儿都得吃苦。试问国内哪个企业环境不恶劣?”
顾而立想再说点儿什么,还没张口就被她打断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顾总,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已经脱离员工了。”静姐摇摇头说,“这半年我跟同事们工作在一起,大事小情都参与在其中。他们吃了多少苦,干了多少事,我心里都有一本账。做企业不像是你上学,交了学费学到东西,老师还有允许你犯错的机会。出了社会,什么你都得自己个儿担着,犯了错,没人会原谅你。”
说完这句,静姐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说:“也没人会在乎惦念着你那点儿情谊。”
顾而立手里紧紧捏着冰凉的薄荷糖铁盒,看着李静的嘴一张一合,感觉心也已经变得冰凉。
“能留住员工的,不是用那一点儿少得可怜工资。”静姐站起来,敲了敲桌子说,“而是,让他们能一眼看的到的,光明的未来。”
静姐拎起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远了。
声音平稳而有规律,像是不可打破的某种秩序。
她的这些说教的话就像是一种示威,她已经把自己的立场表明得很清楚了。
顾而立被她放到了完全的对立面。
既然已经下了战书,接下来就只有背水一战。别无选择。
顾而立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生生把薄荷糖铁盒给捏得变了形。
静姐走了以后,他就把张助理叫到了跟前。
张助理一副不明不白的样子,让顾而立有点儿想笑。
“老张,你比别人看得都透。公司现在这情形,你也明白。我今天不为难你,只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是去是留我都不会多说。”
老张思考了一会儿,看着顾而立说:“我决定跟您共同进退。”
顾而立转了下真皮转椅,轻快的拍拍手,目光如炬的看着被捏扁的薄荷糖铁盒说:“你去通知一声,后天召开一次董事会。”
最近顾而立忙得团团转,基本上策划书不离手。
抽出的时间都用来跟傅琅聊天了。但是俩人时间对不上号,基本上他在的时候,傅琅就有事儿。
每次掏出手机看,在回过去,都已经隔了好几个小时。
傅琅那儿的事也挺多,傅昌民闹得厉害。
江芷兰能够出席法院的时候,俩人又在庭上闹了矛盾。
傅琅搁一边儿一直劝江芷兰,然后才顺利把一审给结束了。
顾而立看着他的消息,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他的绝望。
他感觉傅琅摊着这样的家庭,就想是养了两个孩子一样,父母都比他还任性。
“这官司估计能打多久。”顾而立皱着眉毛给他回信息,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感觉特别累。
狗子跑过来趴在他的脚底,不时的用脑袋蹭他的大腿。
“估计得小半年。律师说夫妻感情破裂的证据不充分。”傅琅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江芷兰,然后继续给顾而立发着消息,“我去他爸爸的不充分。”
“别气。”顾而立乐了,“你爸爸我觉得很充分。”
“得了吧您。”傅琅回了一句,然后隔了几分钟又说,“等下回家开视频?”
“不开了吧今天。”顾而立抠抠手指甲,戏挺多的回道,“总裁今天特别累。”
“行。你好好休息。”
其实不是累,是等会儿顾而立要坐夜里的飞机飞回去,给傅琅一个惊喜。
前两天答应他,一起去剪头发的事儿顾而立还没忘。
哪儿能忘了呢,没再有比他男朋友更重要的事儿了。
狗子看他放下了手机,于是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顾而立摸摸它的头,微笑着说:“我得回去找你哥,你哥他想我了,明天下午我就回来了,你在家别闹。乖乖的啊。”
狗子摇摇毛茸茸的尾巴,冲他叫了两声,好像是答应了。
“爸爸不在家,你得听话知道了吗。狗粮就在鞋柜那儿放着。”顾而立指了指鞋柜的方向说,“看见没,就跟上次一样。”
分装的狗粮已经撕好了口子,一次刚好够吃两三顿的。
狗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汪了一声。
“行。”顾而立摸摸他的头说,“以后别随便舔别的小母狗的屁股,不许在家里随地大小便。”
狗子不知道听懂没,反正应得挺开心。
“傻狗。”顾而立挠挠他的头,忍不住翘起了唇角,“跟你哥一个样儿。”
(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傅琅突然打了个喷嚏。)
顾而立出门的时候,没想到他老头儿今天竟然回来了,还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正看报呢。
“这是要去哪儿?”顾琛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手里端着一杯锡兰红茶,抬头看了一眼顾而立。
“回学校一趟。”顾而立说,“看个同学。”
“挺好。”顾琛喝了一口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