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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腕:“摄政王的名声你又不是没听过,你怎么能嫁过去?侯爷都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逼你了?你怎么能答应呢!”
“夫人,这实在不能怪大公子,更不能怪侯爷。”陈总管压低嗓音,似乎怕入了别人的耳朵,“是摄政王看上大公子了,非要将大公子要过去,若非大公子出身忠义侯府,怕是连三媒六聘都要省了,直接被抬过去做妾都有可能。”
做妾……薛云舟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康氏关切的看着他。
“没事。”薛云舟咧咧嘴,默默加了一句:我只是在感叹这神奇的世界。
陈总管再次笑道:“大公子,马车已在外面候着了,您看何时动身?”
“唔……我这里还有些事,你明日再来吧。”
薛云舟使唤得自然,陈总管倒是心里再次诧异,暗道这大公子以往最期待回侯府,甚至在面对侯府体面一些的下人时都有些唯唯诺诺的,怎么今日突然硬气起来了?难道他自信嫁给摄政王就一定受宠?听说摄政王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会不会其实他们私下已经有过不少接触?
陈总管的思路绕了个九曲十八弯,更不敢怠慢,见薛云舟坚持不肯随他回去,只好恭恭敬敬答应下来,又恭维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人一走,隔壁的杀猪婆甩着大步走过来,塞给康氏两只猪肘子:“喏,你儿子不是差点被打死了吗,烧汤给他补补。”
康氏不在意她的言辞,笑着道了声谢:“一直受你们照顾,真是过意不去。我给你做了件衣裳,这就去拿给你,你先坐着。”
杀猪婆顿时笑靥如花,豪爽道:“左邻右舍的,今日我帮你,明日你帮我,有来有往嘛,客气什么!”
薛云舟觉得这杀猪婆太有意思了,忍不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杀猪婆摆出一脸八卦的模样朝大门外努努嘴:“那人是谁?”
“你猜?”薛云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也不与她客套,大喇喇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脑中开始思索逃婚的可能性。
杀猪婆此时已顾不上疑惑他与平时大相径庭的举止,飞舞的眉眼显得兴致勃勃:“我瞧着他像大户人家的,啧啧,瞧那一身打扮,讲究得很!还有外头停着的马车,贵气不说,竟然还有七八个小厮护卫守着。这里可是京城,多的是达官贵人,我虽然就是个杀猪的,可也不缺见识,贵人们总喜欢在马车上挂牌子,张府的,李府的,尚书家的,丞相家的,免得互相冲撞了。可惜我不识字,不然就知道他是哪家的了……”
薛云舟兀自陷入沉思,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杀猪婆说了半晌见没人应她,觉得很是无趣,眼珠子转了转,凑近了低声道:“唉!那人是跟你娘相好的么?”
碰巧这时康氏从里屋走了出来,将她的话听在耳中,面上顿时尴尬起来:“胡说什么呢?”
杀猪婆讪讪地接过她手中的衣裳,顾左右而言他:“这衣裳真美!你的手艺,给大户人家做绣娘都是可以的。”
康氏不自然地笑笑:“混个生计罢了。”
杀猪婆显然对这回礼喜欢得不行,又狠狠夸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康氏轻轻叹了口气,沉默地将肘子洗刷干净,又闷头开始择菜,屋子里一时无声无息。
薛云舟总算回神,见她情绪低落,赶紧凑过去帮忙,却被她抬手拨开,忙讨好地笑了笑:“娘,你不高兴了?”
“没有,君子远庖厨,这些不是你应该做的。”
薛云舟抢过她手里的菜:“什么君子不君子的,那都是读书人说出来给自己偷懒的,娘才应该远庖厨呢,是儿子不懂事让娘操劳了,以后儿子会让您享清福的。”
康氏并非迂腐之人,欣慰之余便随他去了,只是看着他手里熟练的动作,忍不住惊讶道:“你何时学会做这些的?”
薛云舟顿了顿,转移话题道:“娘,我不想嫁给摄政王,我们能离开京城么?”
康氏盯着他看了一眼,语重心长地叹道:“你既然不想,当初又为何要答应呢?摄政王暴虐又好色,还担着一个克妻的名头,先前说的几门亲事都黄了,后院抬进去的小妾听说也死过两三个,至于怎么死的,外人虽不清楚,可传言并不好听。他看上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薛云舟手一抖,差点将择好的菜摔到墙上,努力克制住才没有骂出“人渣”两个字,他原本没打算照着这身体原主的真实身份演戏,也就懒得揣摩他的性格,可眼下实在是对这个“薛云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他是有多脑残才会答应嫁给那样一个人渣?
薛云舟一夜没睡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想违抗一个王爷的旨意简直是自寻死路,更何况还是手握重权的摄政王。一旦他带着老娘卷着细软跑路,后面等着他的就绝对是皇族与忠义侯府的联合追杀。
他不相信侯府那个爹会对自己仁慈,他也不希望康氏因为自己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虽然康氏本人十分乐意。而且据他所知,如今世道正乱,南面还冒出过几起农民起义,让康氏混入流民中逃难,万一自己看顾不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逃婚是绝对不行的,难道只能认命地嫁过去?
薛云舟在硬得磕骨头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烙了整夜的饼,最后决定走一步算一步,第二日在康氏担忧的目光中乖乖跟着陈总管回侯府去了。
虽说摄政王名声不好,可有权势地位作倚仗,任谁都不敢轻视,薛云舟身为未过门的摄政王妃,只要还没被坑死,就永远属于众人阿谀奉承的对象。从进大门开始,碰到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恭敬有加,似乎他当真是侯府备受看重的嫡长子,从不曾被撵出去过。
侯府如今的嫡母季氏是季将军家的女儿,薛云舟刚落脚就被带过去向她请安见礼了。
季氏或许是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比康氏年轻不少,可惜顶着一张路人脸,若不是衣着华贵妆容考究,扔大街上都不一定能被认出来。薛云舟与她母慈子孝地说了半天话,直到离开都没记住她长什么模样。
到了傍晚,忠义侯薛冲回府,将薛云舟叫去了书房,见他行礼时动作有些生硬,神色却十分从容,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薛云舟面对他打量的眼神,淡淡回以一笑。
薛冲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很快又缓和了神色,温和道:“明日去看看你的嫁妆,爹不会亏待你,那些往后就是你自己的了,若还有什么欠缺的,只管与你母亲说。”这母亲自然是指的季氏。
薛云舟恭敬应是,心中迅速开始打起这嫁妆的主意,毕竟他如今一无所有,平白添了一份产业总是振奋人心的。
薛冲又温言细语地关心了几句,接着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到他面前,低声道:“小心行事。”
薛云舟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伸手接过,目光死死盯在这瓷瓶上,恨不得戳个窟窿将里面一探究竟。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一个接一个意外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看对方那一脸严肃的神色,这神神秘秘的一句话显然应该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他能蠢到直接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薛云舟心念一动,立刻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看了看面前的便宜爹,欲言又止。
薛冲安抚地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宽慰道:“他既然看上了你,大喜之夜必定不会太过警惕,你要见机行事,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你为爹做了这么多,爹知道你孝顺,不会亏待你的。”
薛云舟很想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奈何实在是演技平平,只好郑重点头:“爹放心,儿子明白!”同时在心里狠狠竖起两根中指。
“爹对你一向是放心的。”薛冲呵呵一笑,随即话锋一转,“对了,你娘最近如何?”
薛云舟大感诧异,难不成他还惦记前任老婆?
“娘一切都好。”
“唔……”薛冲似乎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垂眼沉默了一瞬,缓缓道,“眼下以亲事为重,你娘那边倒不急于一时,慢慢来吧。”
慢慢来?慢慢来什么啊!
薛云舟觉得这穿越实在是太让人心塞了。
☆、第3章出嫁
翌日,薛云舟兴致缺缺地去查看自己的嫁妆,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嫁妆”这个词会被按在自己身上,再加上还有个摄政王像定时炸弹一样蛰伏着,随时有可能将自己轰得渣都不剩,他就实在没办法心情愉悦,不过也不至于恼怒,只是有种淡淡的荒谬感。
陈总管见他始终耷拉着眉眼瞧不出情绪,不免心里有些惴惴,便不敢多话,只默默地在一旁带路,到了地方又恭恭敬敬将礼单呈上。
薛云舟寡淡着脸伸手接过,眼底云淡风轻,只微微低头一页页翻看,目光从床架桌凳被褥摆设的繁杂称谓上迅速掠过,又稍微用心地看了看金银玉器的列单,在看到一溜陪嫁仆婢的名字时微微动了动眉梢,最后看向陪嫁的庄子、铺子等产业,眼前一亮,总算是精神了些。
陈总管一直偷觑他神色,见他目光落在最后,忙讨好地笑了笑:“侯爷说了,给大公子的嫁妆,一切都要挑最好的,不仅为了摄政王府与忠义侯府面上有光,更为了大公子您有足够的嫁妆傍身,在王府能过得自在。两处庄子地势甚佳,每年的收成都很好,另两间铺子也是年年盈利,这些都是侯爷亲自为您挑选的。”
侯爷要真这么疼儿子,难道不应该把嫡长子留在身边以待承袭爵位?那样得到的可是整个侯府。
不过薛云舟并不稀罕,只是想到藏在怀里的那只瓷瓶,忍不住讥讽地轻嗤一声,只当陈总管的话是放屁,礼单在手心敲了敲,轻扯嘴角给了个笑容:“进去看看。”说着大步跨过门槛当先走了进去。
只是没想到,目光投进去的一瞬间,他就立刻被强烈的视觉冲击给惊住了。
现代人很难想象古代侯门嫁妆的阵容究竟有多强大,薛云舟看着塞了满满一屋子的家具摆设金银细软,有种人民币哗啦啦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他脸上的错觉,一阵晃眼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丢人,忙摸了摸额头恢复镇定。
其实他在现代从来没缺过钱,谭律每个月都会往他卡上打一笔怎么花都花不完的生活费,他对自己财产的概念就是银行卡上那一长串数字,仅此而已,虽然价值可能远超这些嫁妆,但远远没有这眼花缭乱的实物来得震撼。
想到谭律,薛云舟忽然全身无力,心底渐渐涌起绝望,虽然他一直觉得谭律管他管得像爹似的,完全没有看上他的苗头,虽然他打算表白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甚至被训斥一顿的思想准备,可那时候好歹他们在同一个世界,哪怕只能看着过过眼瘾,也好过现在这种诡异的境地。
薛云舟恨死穿越了,恨得心肝肺都抽疼,看着满屋子的嫁妆,只觉得异常刺眼,就好像老天爷正躲在某个角落嘲笑自己,笑自己的痴心妄想。谁让他犯浑,奢望不该奢望的人呢?谭家收养了他,对他有恩,他白吃白喝竟然还做白日梦,企图染指谭家的顶梁柱,难怪老天看他不顺眼,降下惩罚将他发配到这里,将他剥得除了一缕孤魂,什么都不剩。
薛云舟神色黯然,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索然无味,就连原本有些兴趣的庄子和铺子也懒得去多关注了。
之后他就在侯府过上了“待嫁”的日子,无所事事,几乎闲的蛋疼,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点成亲呢,虽然他很想打听一下摄政王的事,可为了扮演好一个原住民,除了偶尔敲敲边鼓或是听听下人的八卦来搜集信息,平时只能故作淡定地保持沉默。
据说摄政王贺渊已经三十而立,虽然后院花红柳绿煞是热闹,却至今未得一子。薛云舟默默觉得此人脑抽了,权柄在握却连个继位者都没有,竟然还娶男妻,以后他的嫡子打哪儿来?这是自暴自弃了么?
如此过了几个月,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
薛云舟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黑着脸任人装扮,最后被热热闹闹地塞进大花轿时,气得脑袋都冒烟了,狠狠扯下顶在头上的红盖头,坐在里面深吸几大口气才强忍住把轿子踹烂的冲动。
红盖头!盖头!头!奶奶个腿的!
薛云舟面容扭曲着呼哧呼哧喘了一阵,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他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好听点叫想得开,说难听点叫不走心,似乎什么都可以被他抛诸脑后,当然,除了谭家的事和二哥的事。
所以,面对未知的摄政王府,面对即将到来的洞房花烛夜,他虽然偶尔想起来会焦躁得恨不得把头发扯了,可直到现在都还没怎么生出畏惧的心理,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他穿越过来没有多久,还没怎么融入这个“皇权在手,天下我有”的社会,哪怕大难临头都依然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
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绕着京城转了大半圈才往摄政王府走去,薛云舟隔着帘子往外看了一路的风景,偶尔会听到凑在一起的围观百姓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