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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天的快递比平常多了三分之一,清平街却只有一箱寄到瀚海斋的烤鱼片。许慕马不停蹄的兜转大半天,到清平街的时候已经比平常晚了近两个小时。

考虑到坑钱的评分系统和已呈负数状态的积蓄,快递小哥绷紧全身的神经,伺候宅男大人闻货的时候格外毕恭毕敬,并注意控制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努力扭转初印象,争取宅男的好感度。

关系到钱的事,对许慕来说都是绝对的头等大事。

午后三点四十分,无事一身轻的他带着夫诸直奔六十四号,其实他也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毕竟来清平巷这几天,从来没见过它开门。

没想到,六十四号居然破天荒的真的开着!

三开间的门脸,雕花的门窗漆色整齐,应当是近几年翻新修葺过。房额处挂着块鎏金的乌木招牌,刻着“徘徊渡”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大门两旁是副黑底漆金的对联:碧落三乾外,黄泉四海通

屋内古色古香,正中对外的墙壁上有块硕大的繁体字木匾【人界治安管理局尚海分局】。

进门左手用博古架隔出块厅堂样的地方,挂着幅水墨画,平头案上摆着玉插屏,四把太师椅和小几配在旁边,银发青年趴在最靠边的小几上抱着胳膊睡得正香。

右边墙壁上挂着三个红木框,里面用黑丝绒布做底,嵌着些算盘、杆秤之类的物件,黄灿灿的,也不知道是金的还是铜的,尺寸只有巴掌长,打造得十分精巧。底下是两排木质刷清漆的素面长桌,平滑得像大理石似的,光可鉴人。靠里的桌子上,凌乱堆放着七八件规格参差不齐盒子,盒子不论大小,都统一包着金色的包装纸,边角隐隐盖着红色的方形印迹。临街那张桌子的桌面上摆着个铮明瓦亮光可鉴人的铜桌牌【人界入住登记处】。

桌子后面坐着个戴眼镜的青年,长得斯文儒雅,一头红色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正单手托腮,安静的翻看一本线装书,白衬衫上的蓝白领带规规矩矩的打成双环结。几缕阳光斜穿进来,照在方方正正的地砖上,满室尽是和煦之色。

听到许慕的脚步声,青年微笑着抬起头,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你好,我叫周野,需要办理人界入住登记么?”

第十一章外地妖怪不好过

“咦,”斯文青年疑惑的伸出两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双瞳隐隐泛出金色,“你是人?”

许慕:………………

可不,货真价实。

隔着博古架瞄瞄睡得无比欢畅的鸣川,许慕只得局促的抱着小白猫在青年对面坐下来,“我……养了只小妖,听说要过来登记领个暂住证。”

“没错,无证的妖怪在人界被发现的话,通常都是被大妖吃掉进补或者被道士炼化成魂水。”青年面色平静的陈述着可以让许慕脑补出一部恐怖片的内容,打开抽屉翻出两张纸递给许慕,指指桌子一角的青花瓷笔筒,“那边随便选支顺手的笔,白色这张是你填的,绿色那张拍在它身上就行。”

那是份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登记表格,从姓名籍贯联系方式到个人资料和家庭背景,右上角还有块长方形的留白,像是贴照片用的。只是纸质有些发黄,类似再生利用的环保纸。

“哇,有人来了!”

“非也非也,此子并非常人,而是道士。”

“挺好闻的,孤王喜欢。”

许慕刚抓起支黑色水笔填表,耳边突然传来前言不搭后语的嘀咕,像是有人在离得极近的地方窃窃私语,而且南腔北调的,听着颇有些怪异。

他讶异的抬起头,鸣川在睡觉,周野在看书,就连夫诸也在百无聊赖的端详那张绿纸,这里还有别的人……或者妖?

“啪!”眼镜青年把线装书一合,四周猛然安静下来。

“不好意思,因为一般人都听不到,所以在下有些疏忽,忘了叮嘱同事们不要喧哗。毕竟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它们都有点激动。”周野推推眼镜,面色诚恳的跟快递小哥道歉,从桌子底下摸出两罐雪碧推到许慕和夫诸算是赔礼。

一般人听不到?

许慕脸色微白,低下头继续填写手里的表格,识趣的没有追问。那些看不见的同事,他隐隐觉得,还是别打听的好。

夫诸完全不受影响,注意力都被饮料吸引住,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舔鼻尖,试探的用前爪扒住铝罐。

“别急,填完再喝。”周野微笑着按住罐子,拿起绿色的表格直接朝夫诸头顶拍下,表格闪着星星点点的绿色碎芒从小白猫身上毫无障碍的穿过,落在桌面时已经重新聚为绿纸,自动填满密密麻麻扭曲如符的文字。

周野拿起那张纸扫了几眼,微微颌首,镜片上闪过道意味深长的光芒,“在下眼拙,还以为你只有二、三级,没想到是九级的凶兽!”

小白猫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伸爪在饮料罐上戳了个洞,引颈而吸。

旁边奋笔疾书的苦逼手动填写党顿了顿,困惑的看着眼镜青年,“九级是什么意思?”

“三界之中,共分妖、魔、鬼、怪、精、仙、灵、道八路。修炼有成的兽类称为妖,草木类为精,金石类为怪,器物借人气修炼有成则为灵,人死聚怨气为鬼,人修有成为道。以上六路,修炼大成,即可升仙,大堕,即坠为魔。八路中的各类妖魔鬼怪包括道士,又以灵力值高低分为数级。普通妖怪,灵力值基本在一到五级之内,譬如人界常见的蛇妖花精之类,天生灵兽的灵力值会更高些,最高可达十级,就像和你结魂契的这只。再往上就是黄、玄、地、天四级,能排到这四级里的,都是万妖景仰的大妖。黄级妖怪可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玄级妖怪能翻江倒海兴败城邦,地级妖怪可福祸苍生改朝换代,天级妖怪,”做科普工作的周野推推眼镜,笑得无比温和,“毁天灭地寿比苍穹。”

许慕:………………

所以九级十级就已经是小boss的级别了吧,傲娇货都是个小boss,它家那条人鱼主人得是个什么级别?挥挥手就能让人灰飞烟灭?

尼玛,有种住在核弹区的感觉怎么破?

许慕森森的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命,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它们,天级地级的那些妖怪来人界,也都会来这里登记么?”

“按规定是的。”眼镜青年一本正经的颌首,随后推推眼镜做思索状,“但是,在下在这里工作了一百二十年还没见过。”

许慕:………………

“不过,据在下猜测,我们分局去年上任的新老板应该就是地级。虽然我的级别看不到他的资料,可他能随手把即将升到玄级的鸣川拍倒,至少也该有地级了。”

得,还是别往深想的好。

许慕默默低下头,继续填表格。几格之后,他便对着妖怪名字那栏犯了难,夫诸叫什么,他还真不知道。快递小哥谨慎的用笔杆戳戳小白猫的尾巴,“你叫什么名字?”

正在心满意足接受碳酸饮料荼毒的小白猫傲娇的一甩尾巴,“大胆,呃……本座的名字岂能告诉你!”

许慕:………………

无计可施的快递小哥瞄到小白猫死死抱着的绿色饮料罐,大笔一挥,随便填了两个字,“雪碧”。

决定了,以后就叫这货雪碧,不但容易记,和它的毛色也搭。

周野从案头抽出幅拳头宽的手卷和递给夫诸,面色慎重的叮嘱,“好好看清楚里面记载的人界守则,所有想要待在人界的妖怪都必须遵守,擅违视状况以罚、遣、诛、灭论处,逃窜者会遭到三界各处的全力绞杀。”

喝饱碳酸饮料的夫诸用不适的打了个嗝,皱着猫脸蹲在手卷上逐列苦读。

“言行条例尊重平等,禁止种族歧视,比如以弱小、愚蠢等名义拒绝使用人类雇员或拒绝为人类提供同等服务,影响三界睦邻友好关系,违者视情节严重程度罚处妖币五千到十万不等;

言行条例禁止在公众场合显现原形,比如以原形在街区裸奔,被报纸杂志拍到引起非议者罚减五年居住期限,登陆电视或网络头条造成人界恐慌或重大困扰者,遣返原籍十年;

言行条例禁止以术法、灵力、语言等各种方式作出威胁、恐吓或攻击人类性命的行为,比如宣称咬死或撕碎对方,违者视情节严重程度,罚遣原籍十年到五百年不等……”

人界守则的手卷足足有二十米长,里面巨细靡遗的规定着妖怪在人界的言行举止,写得比水果机的用户守则还繁琐。

许慕偷眼看看,不禁莫名冒出种本地土著的庆幸感,好歹言论自由自己还是有的。

几分钟后,填完表的许慕终于知道,表格右上角的空白,不是粘照片而是滴血的。

血珠在方框里凝而不散,珠子样的滚来滚去。

周野对着许慕的那滴血端详了几秒,眸子里金光流闪,而后恍然大悟般的推推眼镜,“原来你是清虚许家的后人,难怪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你是说,我能听见那些怪声音是天生的?跟我家祖上有关系?可是以前我从来没听到过。”仔细想来,听到奇怪的声音,明明就是在火车站听到茶壶和什么吵架开始的,以往的十八年根本闻所未闻。

青年眼角微弯,笑得温文尔雅,“自然是天生的,至于你说的以前的状况,在下听说,道士的血脉之力,有人是出生便会觉醒,有人却要等到十八岁成年,或许阁下是后者。但实际状况,最好还是问问你的家人。”

家人?如果家人还在,自己就不会对这些状况一无所知了。许慕的眸色顿时黯淡下来,他无意识的握紧拳头,觉得有许多问题想问,千头万绪,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清虚门许家,赫赫有名,当年可是出过不少黄、玄两级的大家,更靠着聆听妖语的本领点化过不少冥顽之物,在下还曾见过其中几位,提起许家的能士,它们也都甚为感念。”

“感念?它们怎么说?”妖怪通常都会恨死收服自己的道士吧?他从小一直把家里那些佶屈聱牙的手抄本当成明清志怪小说来读,此时此刻,才突然发觉,里面写的那些东西,其实很可能是真的?他们家祖上,出过黄、玄两级的厉害道士?

“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问问它们。”青年没有直接回答,温和的笑了笑,将两张登记好的表格收回抽屉,掏出枚成人拇指粗细的方形印章,方印顶部雕成异山钮,印身刻着“人界”二字。

他拎起夫诸的左前爪,捏着印章轻轻一点,朱红色的“九级”两字便烙印般的留在小白猫的爪背上,几秒过后,红字化作流光飞散,小白猫肉乎乎的爪背恢复如初。

“这是为期十年的暂住证,是它在人界生活期间的身份证明,如果逾期,记得再来办理延期手续。”周野推推眼镜,跟许慕点点头,示意他所有的手续办理完毕。从头到尾,趴在小几上睡觉的鸣川就没有醒来过。

周野的话让许慕多少有些在意,回家的公车上,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舅舅何强发个短信,【小舅,关于许家的道士血脉的事情,你知道么?】

第十二章狐假虎威

何强的回复比许慕预想的快得多,五分钟之后便打来了电话,劈头就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许慕拿不准妖怪的事情会不会吓到自家舅舅,只得走曲线回应,“我最近遇到个小道士,也是华盖派的后人,他跟我说道家的血脉通常都会有所传承,只是有的觉醒的早,有的觉醒的晚,但我明明没有什么感觉,就想问问您知不知道。”

“华盖派?”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似乎十分疲累的叹了口气,“许家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是你离那些神神叨叨的道士什么的,最好都远点,别招惹他们,咱平平安安的就好。”

“知道了,舅你开车小心。”许慕对着电话乖乖应声,心里却暗暗叫苦,想离远点也晚了,最起码也得等找到夫诸的主人才行。

许慕挂下电话,发现周围的乘客都在抻着脖子往公车外面张望。

这会儿已经接近六点,正是马路上的高峰时段,路边停着辆救护车,满满围着两三圈人,似乎人行道上有人出事了。人群里还夹着个穿灰蓝色长衫的身影,小小的个子因为背后那个黄色的包袱特别显眼,许慕一眼就认出来,是沈良。看样子,这小家伙也住在附近?

车子转过弯到了玉带湖公园,公车上的人还在议论纷纷,说是最近这附近常出事,三天两头看到救护车,昨天下午,前面施工的路口还有个吊车驾驶员疲劳操作,把十多米的广告牌砸在地上,差点弄出人命,特别危险。

原来是疲劳操作,许慕心有余悸的摸摸背包上的珠子,不是夫诸提醒的话,此刻他或许就是大家议论的话题了。

“是阳气流失。”珠子里的夫诸突然开口。

许慕条件反射般的捂紧背包,心虚的扫视着四周。

“你担心什么,他们又听不到。”珠子里的夫诸不屑的道。

许慕:………………

下了公车,许慕避开人群小声的询问,“你说阳气流失是什么意思?”今天冯沅下班早,让他直接回家吃饭,许慕便径直朝小区门口走。

“你连这都不知道?阳气是人的生气,通常状况下,人的身体越健康,精神状态越好,年纪越小,阳气就越足,反之则越弱。附近似乎有阵法在持续吸取阳气,量虽然不大,但是,如果遇到的是那些阳气本来就不足的人,他们就很容易出现疲累、精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