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酒会上的这场风波总算在萨兰将希文带离之后才得以化解。贵族们心思险恶,本打算借此机会杀一杀希文的微风,也算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最后一个个被震慑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要不是萨兰的及时出现,只怕真正下不了场的不是希文,反而是他们。

这样一来,原本打算笼络希文来操纵比赛的贵族们更加将他视作眼中钉了。

不过就算能猜到这些,希文也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他从进入帝国军部以来,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荆棘丛生。尽管他没有了过去的那些记忆,但骨子里的坚持却始终未变。为了离开这里他会不择一切手段进入灰塔,但是那也不意味着他会向这些人低头。

当然,他所指的‘这些人’里,也包括眼前的这一位。

这个突然出现在酒会现场,主动以朋友身份自居,将他从众人的包围中带离出来的男人。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希文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拼命搜刮记忆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但他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却完全没有陌生感,甚至莫名地生出一种与他久别重逢的错觉。

那种异样感并不来自于他出色的外表和独特的气质。准确来说希文在审美这方面好像是天生缺失的,所以那种色迷心窍的事在他身上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

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那种异样的熟悉感和亲近感究竟从何而来……

宴会厅外的长廊上立着一排高大挺直的多立克柱,穹顶上的全息屏幕已经切换成了夜晚模式,繁星灿烂的天穹只是全息屏幕的模拟的影像,尽管夜色极美,却依然让人感觉一种被压抑的窒息感。

“其实在名单上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不会来,所以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我真的有些意外。”

穿着一套白色三件套礼服的萨兰从后面走过来,和希文一起肩并着肩站在台阶向夜空方向远眺。

希文清楚地意识到他不该与灰塔里的任何人亲密接触,但是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上似乎具备着一种他所不能抗拒的魔力。

就像当他在酒会现场突然拉住自己的手,一路带着他离开混乱拥挤的人群时,他竟然一直没有挣脱他的手,而任由他一直那样紧紧握着直到他们来到这。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并不简单,可是他的身体却一再违背他的意志,而下意识地接纳他的靠近。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每一个进入决赛的选手都会受到邀请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就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我你讨厌这样的应酬,也讨厌里面那群虚伪怯懦的人。但是你来了,为什么?”

“说明你的直觉错了。”

希文毫无情绪地回答道:“说明你自以为了解我,其实不然。”

“不,我的直觉不会错,你之所以来是因为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又或者说,这里的人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萨兰话音刚落,脖颈处就骤然一痛。希文已经毫不客气地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怼在了身后立柱上。

好吧,连这种挨揍的感觉都似曾相识呢。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萨兰被希文用一只手按在柱子上,甚至已经有点呼吸困难,不过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说了下去:“其实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如果要选择合作对象,和里面的那群人比起来,我看上去不是更可靠吗?”

“何以见得?”

希文说话间又把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直到对方脸色涨得已经开始泛红都没有松手。看样子就算是对这个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旦危及自己的利益,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的。

“咳,你先把手松开,我要……要窒息了……”

希文看他露出那种虚弱的表情,心里蓦地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一松。可就在松手的一瞬间,对方的目光骤然阴沉下来。可这时希文才察觉已经晚了,对方出手的速度比他的反应速度更快,一把拧住他的手腕反手一剪。希文自然是不可能就此被他制服,但一只手受制,反抗起来就吃力得多,何况对方的力气也不容小觑,既然占据了上风,当然也不会让希文轻易挣脱。

希文在竞技场至今都没有遇到一个称手的对手,没想到今天在酒会居然会被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弱质芊芊的男人给暗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也有点似曾相识……

不过这一来希文的战意就彻底被激发起来,旋身一脚飞踢,直攻萨兰的面门。

大概是他下意识地认为,长得好看的人都格外在乎自己那张脸,因而不管怎样都会把脸当做重点保护对象。但没想到萨兰比他想象中还要生猛,不仅不躲不闪,甚至直接迎上他的拳风。

换做平常希文这一拳的威力足以打到对方鼻血横流,但今天却硬生生被对方的气势逼了个措手不及,直到对方将脸凑到他的拳头下,希文都愣是没下狠手,反倒给了对方反击的机会,猛地一下卡住他的脖子,脚下顺势一扫,希文一个不留神失了平衡,只来得及拽住萨兰的衣领就脚下一滑仰面倒在了台阶上。

但他倒下的时候,萨兰还十分贴心地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用手护住了他的头——当然,这里是不会出现摔一跤就恢复记忆的狗血桥段的。所以当希文感觉到对方眼中侵犯了他的安全距离时,回应萨兰的只是铁一般的拳头。

“靠!”

希文一手撑住台阶,借力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迅速跟对面那个被他一拳打翻在台阶上的男人拉开了距离。这出其不意的一拳打得萨兰鼻血直流,可见英雄救‘美’也是有风险的,随时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毕竟希文可不是嗷嗷待救的羊羔啊。

“你这人……”

就在萨兰捂着鼻子从台阶上站起身来的时候,酒会的保安也已经陆续赶到。不过刚刚被打出了一脸血的萨兰却像是本能反应一样,立马挡在了希文面前,将随时准备冲上来的保安挡了下来。

“我们只是在开玩笑,都散了吧。”

希文冷着脸站在萨兰身后没有说话。正常情况下他的确应该感谢这个一连两次替他解围的人。但是在地下城这种地方,他是一个孑然独立没有过往也看不到未来的人,他不会轻易释出自己的信赖,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和里面那群愚蠢又自视甚高的灰塔贵族比起来,他的危险指数足以让希文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需要送您去医务室吗?”

保安看到他坚持挡在希文的面前,只好又退了回去。萨兰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冰冷的希文,不得不说他这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样子真的非常……

真的非常非常欠……X

“我们自己处理就行了。”

萨兰说着,伸手把希文抓到自己身边。希文也不是不审时度势的人,在地下城这种阶级立场分明的地方,打伤贵族的罪名足够他被送上仲裁庭。如果他被送上仲裁庭,那他就真的永远不可能离开地下城了。

就在希文暗自思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时,萨兰已经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医务室走去。希文不知他目的为何,但刚刚的骚动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所以他也不便轻举妄动,毕竟决赛在即,那些刚刚被他羞辱过的贵族一定已经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也怪他一时意气用事,不该锋芒太露,不然也不至于落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萨兰死死攥着希文的手,就像唯恐他会中途挣脱一样。而事实上希文的确很想甩开他的手,但当他想挣扎的时候却又莫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笼罩着,让他的身体竟然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而屈从于这个男人施加的压力。

那种感觉就像是……

没等希文理清思绪,萨兰就强硬地把人一路拽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希文刚要说话就被他猛地一把推了进去。

此刻那股压抑着他的身体,异常恐怖而强大的气息就像是瞬间淹没了他的呼吸,排山倒海一样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慌乱中凭着本能向外挥了一拳,但这一次回应他的是比之前更加强势更加凌厉的反击。萨兰扣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用力压向墙壁,就在这时希文感觉到一个冰冷的硬物抵在了自己的下颌上,黑暗中他看到萨兰的眼睛就像是蛰伏在夜色里伺机而动的猛兽,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

“上一个被送上仲裁庭的Omega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萨兰话音未落就被希文突然用手握住枪口,这一枪他根本就没打算开,而对方好像也是吃准了这一点,一手握着枪口,一手反拧住他的手腕,出其不意,用头狠狠撞了上来。

“艹!”

“上一个敢拿枪这么顶我的人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老子下次要是再心软,就是你希文·加特姆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