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闪闪在某垃圾场(六)
【真的,这是不是一个游戏up。】
*
阿飞的直播间忽然在大厅打开,时间是凌晨两点。那些在线修仙的粉丝刷到了阿飞的名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就是那个阿飞吗?晚上八点洗涑睡觉,早上七点定时起床。这,还是我认识的阿飞吗!妖兽了!]
[幻觉吧,阿飞的怠惰可是出了名的!]
[(●`●)堆楼]
[号外号外,拖更九天的阿飞更新了!捉住这只阿飞,裹上面包和糠,放到油锅里炸直金黄酥脆,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刀子扎到了阿飞的腿上,疼痛一瞬间席卷了他的神经,妈的!阿飞知道这些是假的,可是恐惧让他顺着山坡滚下去,黑乎乎的泥巴沾满他的外套。
山脚下一堆卷曲的金属垃圾,奇形怪状,凸起的钢板像是刺猬的长刺。如果这样滚下去的话……阿飞脑子里浮现过许多种可能性,真的会痛死的啊啊啊!!!
阿飞像一只皮球一样滚下坡,一米七五的中等身材居然滚出了圆润感。
[这物理引擎做的真好,真实。]
[阿飞难得露出这样鬼畜的表情,让他每天gay里gay气。]
[只有我jio得阿飞很可怜吗?哈哈哈哈]
一根坚韧的丝忽然绕在阿飞的腰上,他滚动的趋势被生生止住,像一只被提了尾巴的老鼠挂在倾斜的陡坡。他舒一口气,摸了摸腰上那根蛛丝一样奇怪的东西,不像是生物丝线,触感很硬很僵,一丁点也不黏糊。
【您的队友吉尔伽美什已上线。】
那个金头发的家伙?阿飞抬头去看,看到的不是意想中的人。木着一张脸的年幼女孩站在山顶,手上拖拽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另一只手缠绕着细细的丝。她的身材很瘦小,呆滞的目光让阿飞怀疑她是否是NPC。
那具尸体的衣服阿飞很眼熟,就是刚刚匕首的主人。阿飞看见他稀烂的脸,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虽然常常在直播里吹嘘自己是有仇必报的人,可真看见有人死的这样凄惨,他的脑子就空白了。
丝线一抛,阿飞被女孩惊人的臂力拉了上来,粽子一样直挺挺躺在地上。他惊魂未定看看女孩年幼的脸,企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可是嘴角一牵起来就是像在抽搐。
女孩看见阿飞这幅丑样子,也没有嫌弃,冷冰冰的脸不流露一点情绪,看起来像一副空壳。阿飞张口试图和面前这位NPC交流:“这位……小妹妹?”
对方打断他的话,有些不耐。“监狱长要找你。”
阿飞反应过来,连忙问:“监狱长先生是叫吉尔伽美什吗?”
女孩说:“不清楚,只是我们都叫他吉尔。”
那就是了……阿飞舒了一口气。能在这样一个鬼地方爬到监狱长的位置,那个吉尔想必也是个厉害的家伙。阿飞知道这样的游戏不会死人,可是疼痛,饥饿,寒冷,都是能切身体会的。
好好的,玩这样的游戏做什么?阿飞见过的神经连接的全息也就是一些奢靡而享受的游戏,享受美女的按摩,享受美食和阳光,哪有把技术用了享受垃圾堆的?!
那个矮小的女孩子松开了阿飞腰上的丝线,领着路走在前头。路很陡很曲折,阿飞这样出门买个泡面都懒得的体质可算是倒了血霉。
直到阿飞的脚走出了泡,女孩才慢慢停在一堵高大绵长的墙体下,阿飞仰着脖子才能堪堪看见墙壁顶,至于里头是什么样子的,看不出来。
又白又渗人,墙上似乎还有几个焦黑的人形。那面整洁到诡异的墙和四周的肮脏形成鲜明对比,难道是没有人敢弄脏这面墙么?
监狱?真的是好大一座监狱,能关好几千号人了吧?
他们进去是一片灰色的砖砌建筑,单层,房子大而宽敞。阿飞在路上还看见两个NPC,一个蹲在地上杀鸡的黑发小姑娘,一个捧着书坐在葡萄藤架底下的文艺少年。
这样的鬼地方也能这么温馨吗?他都看见阳光照在对方衬衫上折射出的光环了,妈的,浑身透着优雅知性。
[阿飞运气不错诶,来就碰见监狱里颜值最高的男神啊啊啊啊,当然,吉尔除外。]
[沙雕库洛洛?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收拾,颜值就蹭蹭蹭上去了!]
这个名为“库洛洛”的NPC抬起头,对着阿飞微笑,眼睛盛满和善。阿飞心想如果有职业的话,这家伙莫不是牧师?一来就受到各种惊吓的阿飞自然被这样来之不易的温和给笼络了,好感度那是使劲涨。
非要划个界限的话,库洛洛大概是直接从[路人]一栏跳到了[值得深交]一栏。
库洛洛又在笑了,这个家伙平时就是面瘫,今天这么笑心里怕是有鬼……玛琪看着库洛洛阳光刺眼的笑容,默默撇开了头,独留阿飞承受这“和善”的笑容。真的……太违和了。
库洛洛白皙的手压住书页,不让它被风吹起,“玛琪带回来的这是谁?”
“吉尔要的人。”玛琪说道。
库洛洛看见阿飞那副慌张的样子,慢慢说:“这里是流星街,如果给你造成了惊吓,很抱歉。”他的语气很柔和,声音像是在教堂读福音书的神父。
阿飞摇摇头,心想这不过是虚拟游戏,“我胆子小了点,不过没有受伤。幸好玛琪赶到的很快……”
库洛洛指了指那头一间屋子,一条小路蔓延过去,“吉尔在那间屋子,他今天有些奇怪,你可不要惹他生气。”阿飞只顾着点头,没看见玛琪的眉毛微微一皱。
*
长而宽的木桌铺着绛红色的丝绒桌布,桌上的银饰是中世纪风格,几十只银制盘子和盆摆放在桌面,盛满丰盛的食物,牛羊肉,汤,还有许多说不上名字的食物。
尽头一把瘦椅子,年幼的男孩整理了脖子上的餐巾,手上刀叉缓缓动起来。一眼看过去,他整个人被银器埋起来了般,只有一颗金灿灿的脑袋晃动。
咔吱,阿飞推开门,单独走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这幅奢靡的样子,他愣了愣,走过去。对头那人抬起头,放下餐具:“阿飞吗?大哥哥终于来了啊……”孩子发出喟叹,跳下椅子,站在地摊上等待他。
阿飞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国王,盛宴,红毯,还有人在说欢迎光临。男孩迈动纤细的腿走过来,慢悠悠问他:“你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
咕噜,阿飞的肚子不争气发出声响,窘迫得他满脸涨红。男孩打了一个响指,有看不清模样的斗篷人从黑暗里冒出来,给他端了一把椅子。
“坐下呀,吃点东西吧,不吃饭的话可是对身体不好。比如说长不高。”吉尔回到高高的椅子上,重新拿起刀叉,耐心地吃起来,金属发出来的摩擦声让阿飞深切感受到肚子里的灼烧感。
阿飞索性坐下来,切了一块牛排,一口下去口感香嫩多汁,“这口感还挺真实的。”阿飞仔仔细细去瞧,能看见牛肉的筋健,和整齐的肌肉纤维,渗出来的血丝也很精细。
吉尔望了他一眼,深红的瞳孔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轰拉——
震耳欲聋的声响让阿飞的叉子落在地毯上,灰尘沙沙抖落,呛得阿飞直咳嗽。待到灰尘散去,一只人头大小的铁锤将饭桌打碎,甚至在地上砸出一个洞,蛛网般的裂纹扩散到阿飞脚下。
阿飞僵住了,一动不动。
一条肌肉遒劲的胳膊捡起了铁球的链子,铁球上抖下碎石飞砾。高大的光头壮汉直起腰,那颗脑袋像是要碰到天花板,他扭扭脖子,发出脆响。
他说起话,声音很沉:“谁是新任监狱长?”
阿飞不敢说话,闭着嘴老实待着。吉尔坐在椅子上稳稳当当,手上的叉子还在动。他的嘴巴里还在嚼着,鼓起的腮帮子像只松鼠。
那种咀嚼声让大汉怒了,他挥起铁球砸下。“安静吧!”
吉尔伸出一根指头,抵在大铁球上,向前一戳,就像戳泡泡一样,那只铁球四分五裂。他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眼睛有些无辜地看着不速之客,“你是?”
大汉看着破碎的铁球,插着腰哈哈大笑:“小鬼,想不到你还有些本事啊!啊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想必你们的监狱长更有本事了!”
“我嘛?大名鼎鼎的铁手[安格尔]是啦!小鬼要是想活命的话,就赶紧滚吧!”
吉尔指了指门:“呐,那里有门诶。安里尔先生要是想活着出去的话,就从那扇门爬出去吧!”
这样挑衅的发言让大汉愤怒不已,他大吼:“是安格尔!不是安里尔啊!”
吉尔摇头晃脑,自言自语说:“是安格尔还是安里尔不重要,因为反正都是一样的。你来找监狱长做什么?”
安格尔盯着吉尔的脑袋,“我来杀了他的。只要杀了他不就能成为新的监狱长了吗?”
吉尔点点头,“很有道理啊。我知道他在哪里……”
安格尔连忙逼问,“在哪里?!”
吉尔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安格尔去看,是一只花瓶,没等安格尔发怒,他的手指又挪动起来,从左到右,最后停下来。
“所以监狱长到底在那里?!”
吉尔说:“这些地方,当然都没有。”他最后慢慢点了点自己的衣领,“我在这里。”
他的话音一落,身后亮起一片片流水一样璀璨的金色波纹,高高挂起,大大小小如一只只眼睛。
唰!
金色光亮里一支一支投掷出长.枪,雨点般落在那片锁定的区域。阿飞睁开一条眼缝,又赶紧闭上,死死捂住耳朵。
靠,这分明是满级玩家凌虐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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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阿飞发现自己果然是一个低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