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继续道：“她失血过多，如果不及时手术，肯定会有生命危险，一秒钟都不能耽搁。现在我们只是暂时给她压住了伤口，但飞机上本身条件有限，又是在高空，这样下去，我怕她拖不到回国。”我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竟然会这样糟糕。不过想到上次季舒也是伤到后背，那时候医生也有说情况不太理想，顾长瑜比季舒还多中了一枪，肯定是更严重的。我不由看向叶向远。他才是做决定的人。叶向远并没有迟疑，道：“救人要紧。”他当机立断吩咐潘东，让飞机返航。我并不意外他会这样做。而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他。不过，如果顾长瑜留下来手术，他能放心吗？我看了看他的脸色。他表情格外的冰冷，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担心顾长瑜。当然，顾长瑜救了他，他担心也是正常的。只是我有些怀疑，他可能是打算先陪着顾长瑜做完手术再回国。可这边处处都是危机，而国内也有陆逊的事在等着他，他停留在这里，真的好吗？这些话我并没有说出来。我知道他向来自有决断，一旦做出决定，旁人都是无法改变的。其实我也并不反对留下来，毕竟我也有点怕顾长瑜真的出事。飞机很快就返回机场，降落在停机坪。叶向远果然道：“我和你们一起下机。”周奕原本是要去前舱的，闻言停住脚，道：“二哥，你不能留下。”叶向远微微蹙眉。周奕道：“小鱼儿的手术固然重要，但国内那些事更需要你去处理。再说这边也不安全，你不能冒险。”叶向远没作声。周奕又劝道：“你和二嫂先回国吧，这里有我，你尽管放心。”叶向远依旧是沉默。周奕也没再说话，但他的神态却写着大大的不赞同。半晌，叶向远看着周奕，缓缓道：“那这里就拜托你了。”周奕伸出拳头，轻轻地捶了下叶向远另外一边没受伤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在周奕再次抬步时，叶向远突然对潘东道：“你留下来，保护阿奕。”我吃了一惊。潘东是他最得力的心腹，也是他的贴身保镖，几乎没离开过他，就连当初去太阳牌的海岛上抓捕那个军火商时，潘东也是跟着的。这次他竟然会让潘东留在西班牙……周奕似乎也有些诧异，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叶向远却打断他，道：“就这样吧，你赶紧送小鱼儿去医院。”周奕到底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前舱。很快顾长瑜便被推下飞机，周奕和医护人员跟在后面。潘东则带着手下全程护送他们。叶向远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车子离开。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很平静，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我站在他身后，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呢？是在为顾长瑜担忧吗？之后机舱关闭，飞机再次启动，很快就冲上蓝天。今天西班牙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飞机也没受什么波动。叶向远回到舱内，一直沉默无言。我也就没有打扰他，只是扶他躺回床上，然后坐到床沿。叶向远忽然牵起我的手，柔声道：“刚刚是不是被吓到了？”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因为他在我身边，所以即使是遇到那帮穷凶极恶的恐怖袭击者，我也并不如何恐慌。但他和顾长瑜都受了伤，我自然是担惊受怕的。叶向远摸摸我的脸：“等回国，可能会更危险……宝贝，我不知道把你带在身边的决定是否正确……”我紧紧地拽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道：“不管是对是错，我都不要离开你。”他冲我掀起唇角，却没有吭声。我把他的手掌捏得更紧：“你说过，就算一起下地狱，也不放开我的。”他轻轻嗯一声，握着我的手，放到他嘴边亲了亲。我望着他，道：“阿远，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吗？”他朝我看过来，眸光深邃专注。我轻声道：“以后你不要再替我挡枪了……我宁愿受伤的是自己……更何况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你怎么能出事呢……”他定定地看了我片刻，再次摸了摸我的脸，道：“只是本能反应罢了。”我听得心头一悸。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他心里，已经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叶向远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所以，我不能答应你。”我眼眶一阵发热。他唇角弯了弯。接着他转向小瑾，夸赞道：“今天表现不错。”原来在这次恐怖袭击里，小瑾也持枪打中了一个歹徒，很是勇敢。小瑾腼腆地笑了下，依偎在我们身边。我看着这两个五官相似的一大一小，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在他们都没大碍，还在我身边。……说了一会儿话，叶向远疲惫地睡着了。但他额头一直在冒汗，显然休息得并不好。我赶紧让医生来给他检查。周奕虽然离开了，但还有其他医生和护士跟随我们一起回国。医生看过之后，跟我说这是正常的，可能是麻醉快过了，伤口的痛感全部都涌上来，才导致叶向远冒汗。还说最好不要使用药物给他止痛，不然会影响恢复。看他只能默默承受这种痛楚，我心疼不已，恨不得替他受过。我只能细细地给他擦汗，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从西班牙回国需要十几个小时，整个途中，叶向远竟然都是昏睡的。一开始我很焦急。后来医生一再表示没有大碍，我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恐惧。而在陪着叶向远的这十几个小时里，我也想了很多。虽然其实我只离开了两个月，但再次回国，我却感觉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我有点害怕物是人非。还有我爸妈和宝宝，我也很挂心。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安全抵达温哥华，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虽然有人保护他们，可想到今天的事件，我压根就放不下心来。叶向远身边的可都是特种兵，但他和顾长瑜也都受了伤。这场恐怖袭击，我不知道叶向远是否事先就得到了消息，反正我们这边也是损失惨重。要是我爸妈和宝宝也遇到这种亡命歹徒，那该怎么办。我又想到，恐怖袭击定然是有预谋的。就是不知道是受韩青山指使，还是有别的势力在推波助澜……而叶向远回国，又会遭遇什么？我不知道国内的局势怎么样了，接下来又有什么凶险在等着我们。恐怕也是危险重重吧……想着这些事，我心里便像压着无数块大石头，怎么都无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