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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就没有,走着瞧;晚上睡觉想要两张毛毯’。”
周戎刚想说绝交就没有毛毯,全车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
周戎:“……给他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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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十月底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几个人挤在装甲车后舱深处打地铺,只有周戎跟众人隔着一段距离,睡在最外靠车门的位置。
三更半夜,月朗星稀。
车门被悄没声息地滑开了,司南全身裹在毛毯里,只伸出右手,在车门边装食物的纸箱里悉悉索索翻检什么。
他的声息比捕猎时的猫科动物还轻微,然而纸箱里并没有预定目标,甚至没其他零食,老干妈只剩了个瓶底儿,塑料袋里堆满了超市散装没夹心的苏打饼干和小面包。
司南目光平移,周戎背对着他,稳定地打着鼾,迷彩裤口袋里仿佛鼓鼓囊囊塞着什么,露出了一个包装袋尖角。
司南:“……?”
司南不发出任何声音,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那个尖角。
他刚要微微使力把包装袋抽出来,突然周戎翻身抬手,按住司南后腰闪电般一带,整个人裹住,摁在了自己身下!
咚!地铺被司南后脑撞击,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敲响。
不远处郭伟祥挠着屁股翻过身,喃喃不清地嘟囔了几句,仿佛在说红烧肉什么的。
司南眉心紧锁,月光下紧抿的双唇呈现出微红,一声不吭盯着周戎。
他俩维持着上下交叠的姿势没动,几秒钟后,周围再次恢复了安静。
周戎注视着司南琥珀色的瞳孔,眼底浮起高高在上的笑意,嘴角一勾。然后他从裤袋里抽出那袋苹果蜜饯,晃了晃,俯在司南耳朵边缓缓道:
“你这个……”
话音未落,手上一空,蜜饯已经没了。
司南把他一推,呼噜卷起毛毯,冲回生化车上没了动静。
翌日清早起来,周戎倍觉头大——生化车不见了。
他拎着枪在空地上转了两圈,仰天怒吼:“司小南!”
“司小南你给我滚出来,不跟你开玩笑,快!!”
引擎声由远及近,生化车从长街另一头缓缓驶来,停在了火冒三丈的周戎面前。继而车窗摇下,驾驶台上堆着奶粉、糖果和脱水蛋糕,司南挎着冲锋|枪,一手捧着个蜂蜜罐子,吃得脸颊微微泛红。
周戎一看他肩上沾着黑红腐血,明显刚单枪匹马打劫过超市,当场就炸了:
“擅自脱队!目无纪律!司南同志,你要是正式队员我就上手揍了!这么不告而别想没想过后果?!”
司南冷冷盯着他。
“看什么看?!你要是不肯服管,就给我……”
周戎还待再骂,突然司南劈头盖脸扔过去两条烟,然后迅速升起车窗,一踩油门开向大路。
“喂!混账!”周戎被两条软中华砸了个正着,跳着脚在车后咆哮。
司南认真生气了。
周戎终于结束了他的物资搜刮之旅,怀里揣着两条烟,黑着脸在前开车。两辆车一前一后从高速公路驶出b市,当天傍晚天黑前他们回到城郊工业园,生化车突然超前,拐了个弯从侧路直奔化肥厂后园区。
难道要分道扬镳?
周戎猛打方向盘追上去,远远缀在司南后面。几分钟后只见生化车在厂区后门一停,司南拎着点吃的,跳下车来,三下五除二就从围墙上翻了过去。
周戎让春草过来看着车,自己悄没声息跟下来,助跑两步跃上墙,又跳上围墙后的银杏树,鬼鬼祟祟往下一看。
司南径直前行,顺着荒径走向无水氨处理厂附近,荒草包围中有一座早已废弃的货车库。
一道纤细身影正蹲在车库后窗下的空地里,听见脚步声后一回头,惊喜万分地迎上前。
——是吴馨妍。
隔着这么远距离,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周戎看了半晌,心里颇没滋味,长长出了口气。
我妄想什么呢,他自嘲地琢磨。
人家明显就是个beta权益保障协会的,不仇视alpha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什么其他的?再说他这样长相身手,在这种末世里,愿意贴上来的小姑娘该不知道有多少吧。
周戎喉咙里有些发酸,反手勾着枝杈跳上围墙,从后门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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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冯文泰难以置信道。
手下点点头。
冯文泰夺门而出,几乎一路小跑着下了楼,来到厂房前院。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十多个人,都是当初跟特种兵们从t市逃出来的幸存民众;冯家的三个alpha保镖也守在那里,隐隐挡住了那些人,虎视眈眈盯着外面。
铁丝网里停着一辆军用防暴装甲车,周戎等人疲倦狼狈,抬着受伤昏迷的颜豪和装张英杰遗体的袋子,正从车上陆续下来。
冯文泰看见他们满是脏污的衣着和精神状态,就什么都明白了,心里登时一沉。
然而那个姓周的队长一回头,嘴角略勾,眉眼流动的全是戏谑:“冯兄!别来无恙,咱家一切都还好吧?”
不待冯文泰回答,他转头吩咐手下:“物资清点入库,做个登记,英杰的遗体先安置起来等我处理。”随即向人群一招手,朗声笑道:“郑医生!我兄弟受了点伤,麻烦您带两个人搬他上去看看!”
除了这几名特种兵,三十几号幸存者原本就隐隐以郑医生为首,闻言自无二话,立刻上前去小心接过了颜豪的担架。
“哎——才走几天,恍如隔世!”周戎活动了下长时间开车僵硬的脖颈骨,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先向围观群众招手示意,然后笑着拍了拍冯文泰的肩:“这几天真是,辛苦冯兄了!给你记一大功!”
凝血暴露在空气中一段时间后就会失去信息素气息,就像尸体过几天后就留不下指纹一样。周戎身上过分强烈的alpha信息素早就散了,不然他就像个长脚的雄性激素yuán • zǐ • dàn似的走来走去,司南是绝不能接受的。
但冯文泰不知道。
他只觉得周戎一回来就立刻摆出当家做主的姿态,让他原本就失望的心态更加有些微妙。但他也不愿意这就表露出来,闻言含笑道:“都好、都好,职责所在,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周队长联系上郭副部长了吗?”
周戎摇摇头。
冯文泰笑容淡了些:“那……我们这是……”
周戎勾着他肩膀:“来,我们去食堂,边走边说。”
“事情就是这样,”十分钟后,食堂饭桌前,周戎耸了耸肩。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所有幸存者都在排队打饭,橱窗里只有杂粮稀粥和煮土豆。不远处冯文泰的保镖坐在另一张小桌上,各自后腰都佩着枪,面前是白饭配四个小炒,有荤有素,开了两瓶啤酒。
周戎恍若没有看见:
“接下来我们要离开化肥厂,所有幸存民众乘坐中巴,前往南海总部。我们已经拿到了病毒研究的最新资料,对研发疫苗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你们的人死了一个,还有一个重伤?”冯文泰打断道。
周戎说:“是的。”
“还有一位长得很……的小兄弟呢?”
“丢了,”周戎言简意赅。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只有四个人。”
“是的。”
冯文泰沉默片刻,再开口时换了语气,有些微微的冷淡:
“恕我冒昧,周队长。我们现在最好是待在化肥厂,不要轻举妄动,由您向南海总部发射定位讯号请直升机来接。如果您说的资料真有那么重要的话,中央一定会主动来接我们……”
“没有‘中央’了。”周戎平静道,“定位讯号无法接收,在联络上南海之前,对方总部是否沦陷存疑。”
“那么我们就应该去东北,”冯文泰立刻说。
“鄙人家在东北有些地盘,还有一座粮食加工厂,如果老家养着的那些弟兄们还活着,组织起来就是一支相当可观的武装力量。再者,北方严寒天气会限制丧尸的行动,不论从哪方面角度来说都比南下去人口稠密的沿海地带来得安全。”
冯文泰明显早有打算,此刻娓娓道来,又话锋一变:
“周队长和几位弟兄为国尽忠,固然可敬,但在这末世里人还是要多多为自己打算。如果周队长愿意带着手下人加入我们的话,冯某绝不敢怠慢诸位,抵达东北后一定确保诸位过得舒舒服服——荣华富贵什么的在末世里就不用说了,起码也不会比末世前差,你看如何?”
春草、郭伟祥和丁实登记好物资,端着饭盒进了食堂,远远就看见冯文泰和周戎对坐在角落里,冯家几个保镖不怀好意地围在边上喝酒。
春草立刻向前走了两步,却见周戎手背在身后,对她摇了摇。
“怎么说呢,”周戎笑了起来:“作为特种兵,国家培养那么多年,眼下正是最需要我们的时候……”
冯文泰不耐烦:“道理我懂,但周队长也得为自己手下的弟兄们考虑考虑。你们已经有两个人牺牲了,国家能给他们什么?奖章?抚恤金?连整座b军区都能沦丧!政府怕是连自身都顾不了了吧,国家还能发出抚恤金么?”
“冯老板,”周戎调侃道,“颜豪还没死呢。”
冯文泰一哽。
周戎察言观色,在他发作前适时咳了一声:
“话说回来,如果我们启程北上,这满屋子的男女老少又怎么办?”
冯文泰环顾周围,远处人群正排队打饭,不少人晃晃碗里的稀粥,又望向冯家保镖们的炒菜啤酒,露出不满的神色。
“我们的库存不多,”他压低声音道。
周戎静静盯着他。
“这么些人都带上,怕是半路上食物就吃完了,这天寒地冻的万一补充不了物资,怕是所有人都得交代。”
冯文泰斟酌片刻,终于又开了口:“依鄙人看呢,那些不方便行动的、身体比较弱的,还是留在化肥厂里比较好。另外还有些可能不服管的,为了避免逃亡半路上内部起争执,干脆就让他们出去自谋生路,也不失为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
周戎也不吭气,越听笑意越深。
冯文泰的意思很明显。女人、老人和孩子都没必要带了,看上去比较刺儿头的也最好丢下;他是alpha,目的地又是他的老家,说不得到了东北地头还得指望他开仓放粮,那么只有愿意归顺他、服从他的才能带着一起上路。
至于化肥厂里积累的粮食物资,那必然是要全部带走的。
等回到老家以后,冯老板自然能带着大家东山再起,组建一个等级严明的乌托邦——当然,到了那时候,最开始就跟随他的周戎等人一定不会被薄待。
“冯老板真是高瞻远瞩啊,”周戎拍着巴掌感叹道。
冯文泰谦虚地笑了笑。
“但是,”周戎诚恳道,“我们还是要去南海。”
“……为什么?”
“丧尸保留很多基础的生物本能,其中一项就是趋暖。冬天一旦来临,大量丧尸集结南下,此时北上会和难以计数的丧尸潮撞个正着,此乃其一。”
“其二,”周戎不正经的笑容渐渐消失,那张眼窝深邃、五官锐利的面孔上,终于浮现出了他真实的神情——桀骜又充满戾气,不论看什么都目光自上而下,带着头狼般说一不二的压迫感:
“张英杰用生命换来的病毒研究资料必须送去军方那里,即便南海总部沦陷,我们也会再次上路,直到找到军方的那一天。”
“在这条路上,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幸存民众。老人、女人、孕妇、孩子,只要遇见,有多少我们就救多少。粮食吃完了就去种,物资没有了就去找,只要我们这些兵在,国家就在,没有任何人会被抛下。”
周戎靠上椅背,微扬起头,浓密锋利的眉梢挑起,居高临下审视着冯文泰。
他刀刻般的薄唇、深色结实的脖颈,迷彩服都掩盖不住的肩臂肌肉轮廓,以及右肩单挎的冲锋|枪,无一不彰显着盛气凌人的雄性力量。
冯文泰被压得有点喘不上气,待回神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beta威胁了,顿时有点恼羞成怒:“你说得好听,你们这些兵还不是……”
“你可以去游说你想带走的人。”周戎淡淡道,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那姿态竟有几分优雅:“愿意跟你们走的,我绝不拦着,只是子弹一颗都不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