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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血泥,而很快更多断胳膊断腿的丧尸们摇晃站起,嘶声嚎叫着,尾随装甲车冲进了围墙。
“颜豪小组准备!”周戎的声音从车载扩音器中传出:“确认目标直升机,我跟颜豪开车掩护,丁实春草准备登机!快!”
办公大楼前,一排五颜六色的直升机错落停在草地上。两辆装甲车以披荆斩棘之势横冲直撞,同时来到草坪前,齐刷刷掉头漂移,连车尾摆荡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刷拉——两车后轮外侧,荒草飞溅而起,扇形弧度在半空中完美平行。
“你俩咋这么心有灵犀!到底什么关系!”春草嚷嚷道,打开天窗爬上车顶,开始撬她面前那架大型直升机的舱门:“我要去告密,新妈妈要生气了!”
颜豪:“闭嘴!军校驾驶课都这么教的!动作规范懂吗?”
周戎:“再说爸爸就遗弃你,跟新妈妈生弟弟去!”
周遭安静一秒,周戎猛地咬住了舌头。
丁实:“……新妈妈?”
春草:“谁是旧妈妈?”
颜豪:“……?!”
周戎自知说错,歇斯底里吼道:“你们几个都是爸爸从垃圾箱里捡的!闭嘴干活去!”
周戎扛起迫击炮,轰隆巨响中将跑道夷为平地,撕裂的丧尸身躯冲上半空,如喷泉般四散绽放。
哐哐两声钢铁撞响,春草喝道:“好了!”
丁实:“戎哥上来!”
两架大型直升机的舱门分别被军用撬棍硬生生扳开,周戎仔细逡巡跑道和停机坪,确认没有大股丧尸了,才收起迫击炮,迅速从装甲车中抱起装备和物资,混乱中一股脑扔进机舱里。
爆炸声惊动了办公楼里的丧尸,直升机公司的老板和员工们穿着脏兮兮的西装,眼歪鼻子斜,一扭一扭地从大门中涌出来欢送他们。
“别开枪了,大丁!”周戎喝道:“刚偷完人家的飞机,shā • rén越货是不对的!”
丁实冲着领头那穿着阿玛尼西装、爱马仕领带和铁狮东尼皮鞋的男丧尸遥遥抱拳,嘴里絮絮叨叨:“不好意思啊老板,非常时期理解一下,军队需要暂时占用你的个人财产,战后你可以凭购买合同和□□向政府申请补偿……”
周戎砰地摔上装甲车门,仔细收好车钥匙,跳上直升机驾驶座。
不远处颜豪和春草也钻进了另一架飞机,接通机载电源,点着涡轴发动机,螺旋桨鼓荡出巨大的风声,将丧尸们推得集体趔趄。
几秒钟后,两架深绿色直升机缓缓升空,一前一后向市中心方向飞去。
·
市区,二环外大街。
商业区空空荡荡,马路上还保留着末日来临那一刻的惨像。被丧尸吃光的腐烂发黑,苍蝇绕着骨架嗡嗡飞舞,老鼠在大巴车驶过时跐溜蹿过街角;它们身后人类的黑血浸泡着垃圾,缓缓流进下水道。
巷口拐角、建筑物后,时不时冒出丧尸,向飞驰而过的大巴车茫然伸手。
阴灰苍穹沉沉盖在半空,俯视着地狱般的末世。
郭伟祥望着窗外,渐渐不说话了,年轻的眉宇间升起一丝掩不住的愁绪。
突然他发现车窗中自己肩膀后倒映着另一张脸,下意识一回头,撞见了司南波澜不惊的目光。
“……哎?怎么?”
司南打量他数秒,问:“你发愁?”
郭伟祥点点头,长叹一口气,瘫在了座椅上:“我在想我爷爷。”
司南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我爷爷……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爸妈去得早,从小是爷爷把我带大的。他年纪上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跟政府一起转移到南海,你说这末日怎么突然就来了呢?戎哥整天嘻嘻哈哈的,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装。他阴沉下来的时候可怕人了,但会故意避开不让人看见。”
郭伟祥的语气十分认真,听着他这辈子服气的人除了他爷爷,就只有周戎了。
“戎哥说我们特种兵不能消沉叹气,群众的希望都在我们身上呢。我们一个眼神,他们的心就跟着七上八下的,我们要是整天把危机啊末日啊什么的挂在嘴上,群众就该承受不住自杀去了。”
“唉——”郭伟祥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长长叹了口气:“但我还是在想,怎么就偏偏轮上我们这代人了呢?怎么就这么倒霉催呢?”
郭伟祥同志眼神放空,手脚大开,直梗着脖子,就像一颗发黄半蔫的小白菜。
司南若有所思,片刻后俯身拎起自己的背包,摸出一罐红牛,默默递到了他面前。
“……啊?”郭伟祥非常意外,继而有点感动:“——不不,谢谢,我不渴。谢谢谢谢,你自己留着喝……”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因为身体疲劳而导致的心情低落。司南又考虑片刻,问:“你是不是需要周戎?”
郭伟祥苦着脸道:“这事吧,怎么说呢。虽然戎哥叨逼叨的习惯让人很想揍他,但偶尔他叨逼叨也挺叫人想的,尤其像现在……”
司南慢慢坐回他的座位,也不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从唇缝里小声道:“是挺想的。”
“对吧——他念的那个dú • lì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万类霜天竞自由……下面怎么背来着?”
司南冷冷道:“我指的是周戎,不是周戎的叨逼叨。”
郭伟祥开始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刷地坐起身,用一种混合着惊愕和感动的目光注视司南冷冰冰的脸。
司南无动于衷,仿佛忘了自己刚才出人意料的发言。
然后他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郭伟祥:“………………”
郭伟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天,觉得那满口鸟语抑扬顿挫,竟然还颇为耳熟,终于忍不住虚心请教:“你在念什么?”
“1776年7月4日,宾夕法尼亚,《dú • lì宣言》。”司南回答道:“我不会背诗,你先将就一下。”
“能看到药店吗?”
“没有——”
“这边也没有——”
旅游大巴司机转动方向盘,认真道:“没有咧,小同志们。以前大哥沿湘江,跑长途,这边地头混的熟,这块都没大药房,小药店里没有你们要的那个……”
“抑制剂,”郭伟祥提醒道。
“对,抑制剂。”司机说,“前面转过街倒有个同仁堂,好几年前了,不知道还开没开……”
郑医生和蔼道:“小任,我们看看去?”
任钧洋是个内向文静、不爱开口,说话未语脸先红的小o。他来之后的某天晚上,周戎因为到底组织能不能强制婚配的问题跟颜豪打了一架,打完后非常无奈,只能亲自去询问小任自己的意见。
不过可能周戎刚打完架,也没准备正经把小任的意见当意见,语气就不那么像春天般温暖。小任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周戎追问了两句,他竟然当场就委屈的哭了,唬得周戎瞬间凌波微步了二十米。
郑医生更放缓了语气:“小任?”
小任搓了会儿指尖,声音细若蚊吟:“我,我不知道……”
几个人对视一眼,郭伟祥拍拍驾驶座,无奈道:“去看看吧。”
然而司机大哥的记性辜负了大家对他的希望——兜兜转转绕了十多分钟后,确实在几个街区外发现了一家同仁堂,只是招牌上写着:店铺位于商场负二层。
寒冬时节,近晚天气,丧尸大多躲在大型建筑物地下御寒。司南背着枪往地下通道里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进不去,算了吧。”
郑医生提醒:“周队长他们应该已经得手,我们得赶快在附近寻找接应地点了。小任,你怎么说?”
众人目光都望过来,小任涨红了脸,嗫嚅着不说话。
司南瞥了郭伟祥一眼,后者耸耸肩。
“你,”司南按着任钧洋的肩,不容拒绝道:“跟我过来。”
他把任钧洋拉到大巴最后一排角落,修长的眼梢一横,原本坐这位置的男人立刻站起来,忙不迭让了出去,满面笑容地请他随意。
司南把小任推进去,令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抱臂打量小o怯生生的脸:“你打算怎么办?”
任钧洋大眼睛里立刻闪现出水光,准备开始嘤。
司南眉梢一挑。
“……”任钧洋还没出口的嘤给吓回去了。
“你要是快死了,特种兵会出于责任拼命回去救你。但发情期这种事,如果抑制剂要用生命的代价去换,就没人欠你了。”
司南声线天生有种微微沙哑的质感,贴耳呢喃时动人心弦,但当他声线平平一个调,就像死人的心跳一样毫无起伏时,那感觉就比较冷酷吓人:
“你自己做决定。不想他们随便给你配一个alpha,就说出来你喜欢谁,我会让他们尊重你的意见,否则是给逃亡增加难度。配合一下。”
“……”小任脸色煞白,呆愣愣看着司南,似乎被那句“你自己做决定”吓着了。
司南敲敲表盘:“我的耐心有三十秒。”
小任似乎不敢相信他能对身为oga的自己这么冷硬,半晌才颤颤巍巍地挤出一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意见……”
“你没有意见?”
小任低头搓着衣角。
“随便给你配一个,你没意见?周戎、颜豪、春草、丁实和郭伟祥,你都无所谓?”
小任脸红得都要滴血了,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司南想起周戎那天嘲笑他的话:“oga需要发表什么意见?”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更添油加醋的是,小任随即又深深埋下头,蚊子哼哼似的加了一句:
“只要……只要对我负责就行……”
“即便是你自己选的伴侣,他接受了你,你们就有互相负责的义务,这算什么问题?”
小任不吱声了,身体微微扭着,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害怕模样。
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我……我只是个oga啊。”
司南仔细打量他的神情,突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一直以来他从没把自己代入到弱者的境地想过——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弱者。但如果代入思维去想的话,任钧洋的表现其实已经很清晰地说明了他的内心,他希望被人主宰。
他希望周戎他们帮他做决定,这样以后不管是好是坏,他都有对象可以去感激、埋怨或依赖。
他希望自己被alpha挑选,被当做某人的私有物一样奉献出去,全盘交给对方保护和拥有。这样他就免除了所有自主选择带来的风险,可以像菟丝子缠绕在大树上,欣喜地接受对方对他负全责。
这其实是现在很多oga或多或少都会有的想法。
司南隐约觉得自己见过这样的oga,他闭上眼睛恍惚了一下,但脑海空白,什么都没想起来。
“司南!”郭伟祥在车前端喊道,“过来一下,这边有块平台!”
“我知道了,”司南简短道,不再看任钧洋,起身离开了座位。
小任期期艾艾地抬了下头,似乎听见他转身时一声微渺的叹息。但他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见司南穿过车厢,大步走向郭伟祥等人。
他背着乌兹微冲,黑色防暴警服显得身形挺拔柔韧,衣领上延伸出的一段脖颈在黑发反衬下,显得冰雪般白。
这套制服因为上衣合身的缘故,长裤就相应短了两寸。但裤脚被收在高帮黑皮短靴里,也看不出来短,只让人觉得他腿长得没有道理,走路时步伐快而坚定,好似让人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怎么会懂呢,任钧洋有些自怨自艾地想。
他又不是我们oga,哪里知道我们的苦处。
但——旋即他一转念:做oga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被保护在后方,安心生儿育女就行,不用直面那些可怕的怪物,什么责任和义务也摊不到我们头上来。
这么一想,他又微妙地满足起来。
“妇产医院。”郭伟祥指着街道尽头一座三层建筑物,示意司南看楼顶:“硬质平顶,目测没有固定障碍物,一般医院屋顶都符合直升机降落标准。病毒爆发时第一轮感染者基本会被送去公立医院和警察局,妇产科应该是安全的。试试?”
司南思考数秒,略一颔首。
“好嘞!”司机大叔吼道,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