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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一刻,不去想什么江山社稷也好,明知一次冲动之后或许便是万劫不复,也不愿再去管它。段白月低头重新深深吻住怀中人,楚渊睫毛颤抖,舌尖柔软滚烫,像闪躲更像是迎合。
说不清过了多久,段白月才稍微松开手臂,却也不舍将人放走,又凑近亲了一下。
楚渊伸手推开他,耳根有些红。
房内很安静。
片刻后,楚渊道:“我要回宫了。”
段白月道:“这就不要我了?”
楚渊:“……”
段白月低笑,上前将人拉到自己怀中:“再坐一阵子,我送你回去。”
“今晚去见见顾云川吧。”楚渊道,“他或许当真有要事找你。”
“好。”段白月答应。
窗外传来百姓的笑闹声,河面漂着少说也有上百盏莲花灯,晃晃悠悠,蜿蜒连成一串。
楚渊站在床边,看着那片灯火出神。
“许个愿?”段白月从身后抱住他,“说不定当真会实现。”
楚渊道:“许你此生安康喜乐。”
段白月摇头:“不是我,是我们。”
楚渊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十指相扣,向后靠在他怀里。
河畔,刘大炯正在与陶仁德一道吃桂花汤圆,自然一样是太傅大人付钱。
“下回再找皇上批折子,你拿自己的孙子献宝。”刘大炯埋怨,“莫要牵连无辜。”
“你这头不是新鲜吗,刚呱呱落地,皇上还没见过,惦记着呢。”陶仁德道,“我那孙子天天在宫里头闹,去一回皇上头疼一回。”
“你罪过可大了。”刘大炯道,“咱皇上原本就不愿意纳妃选秀,若是看到讨喜的娃娃,说不定还能改改心思,这下越发没戏了。”
“好意思说我。”陶仁德丢下汤圆勺子,“你天天给人说媒,也不见给皇上说一个。”
“那可是咱皇上,一般人如何能配得起。”刘大炯振振有词,“头回纳妃,少说也要相貌出众出身高贵,还要知冷知热知进退,你倒是说说,这王城里有几家能配得上?”
陶仁德连连摇头:“王城里没有,那就去外头找。正好过段日子要去北行宫,你沿途仔细看看,我最近这眼皮子老是跳,说不定真有姻缘。”
“听本官一句劝,你的眼皮子跳,是亏心事做多了,哪有本事跳出姻缘。”刘大炯满脸嫌弃,“再说,你看你脑门上这斑,千万莫给咱皇上跳来一个满脸麻子的。”
陶仁德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媒婆给气死。
段白月也恰好在问:“北行宫?”
“嗯。”楚渊点点头,“每年此时,都会去那里住一阵子。去看看沿途百姓,也换个地界开阔一下眼界,是父皇定下的规矩。”说完顿了顿,又笑,“不过我总觉得,是他嫌这王城内太热,所以找个由头避暑。”
段白月道:“云德城地处深山,的确要比这里凉快许多。”
“你呢?”楚渊问,“要回西南吗?”
段白月道:“不回。”
“出来这么久,不怕边境乱?”楚渊扭头看他。
段白月道:“等你亲眼看过就会知道,西南的边境,怕是大楚最安稳的一个边境,靠得可不单单是武力镇压。先前苗疆七十二寨各自为营,天天都在勾心斗角相互下毒,只为争夺那一点点房屋口粮。现在统一之后,大家有房住有田耕,西南府还会时不时赐赏,日子好着呢。他们可不比漠北那些悍匪狼子野心手腕高超,就算是联合一致,也翻不出大风浪,连西南都出不了,更别提是王城,又何必自讨没趣。”
“你也有说别人狼子野心的一天。”楚渊用后脑碰碰他的胸膛。
“什么时候我拉着他们起个大旗,你说消息传到王城,会不会将那位陶太傅给吓晕?”段白月问。
楚渊哭笑不得:“这也能扯上太傅大人?”
“他天天骂我,你又不让我去打。”段白月下巴抵在他肩头,“只能说说闲话。”很是委屈。
晚些时候,看莲花灯的百姓逐渐开始散去,段白月也送楚渊回了王宫。
南摩邪与段瑶趴在窗台上,殷殷目送两人背影远去,几乎要探出大半身子。
今晚可千万要留在宫里头啊!
四喜公公正在寝宫门前打盹,听到响声睁开眼,见两人都已经回来,方才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里,可有人来找朕?”楚渊问。
“没有,安静得很。”四喜公公笑呵呵,皇上以后尽管安心出去逛。
“那便好好休息吧。”段白月道,“我去看看顾兄那头有什么事,而后——”
“而后就回客栈歇着。”楚渊拍拍他的侧脸,“这几天你都没好好睡,今晚说完事情想来又是半夜三更,不准再乱跑了。”
“也好。”段白月笑笑,“那我明晚再来看你。”
楚渊点头,看他跳过院墙离开,觉得有些想笑。
动作倒是越来越熟练。
“皇上。”见他心情好,四喜也高兴,在一旁道,“可要传热水沐浴?”
“过会吧,时间还早。”楚渊道,“朕再去看看折子。”
四喜:“……”
楚渊笑着看他:“朕知道,会早些回来睡。”
四喜连连称是,扶着他去了御书房。
折子依旧是先前那些,事情也依旧不算少,楚渊的心情比起昨日来却好了许多,甚至脸上一直还挂着笑。
四喜公公在旁边啧啧,看来还是得有西南王。
一晃眼半个时辰过去,楚渊放下手中狼毫,四喜公公赶忙道:“皇上可要回寝宫?”
楚渊按了按肚子,道:“传些膳来。”
四喜公公乍一听到有些没反应过来,后头回神又赶忙道:“皇上想要用些什么?”
“什么都好,越快越好。”楚渊下巴抵在龙案上,“饿死了。”在客栈里虽说买了不少油糕卤牛肉,却也压根就没吃多少,刚回宫时还不觉得,看了几本折子却是肚子咕咕叫,简直要前胸贴后背。
四喜公公小跑下去吩咐,不多时便有内侍送来一个食盒,打开是楚渊先前经常吃的清粥小菜,以及一道甜汤一道茶香点心。
“皇上慢用。”四喜替他布好碗筷。
楚渊问:“有肉吗?”
四喜:“……”
啊?
御膳房的厨子赶紧起火,排骨剁得震天响,肉汤咕嘟嘟一冒香气,周围一圈小太监都在咽口水。热腾腾的菜肴被加紧送往御书房,御厨诚惶诚恐,说是时间赶,来不及做大菜,还请皇上恕罪。
楚渊吃了一口荷包鱼肚,道:“挺好,赏。”
御厨瞬间喜笑颜开,谢恩后跟随内侍出了御书房。
四喜在旁边伺候着,看楚渊吃完鱼又吃肉,啃了七八根排骨还不见停筷子,又说要吃红焖鹿蹄。于是心里纳闷,这西南王将人带出去,怎的也不给饭吃,看给皇上饿的。
……
这个晚上,楚渊一个人,吃了胃口最好的一顿饭。
染月楼里,顾云川正在凭栏抚琴,段白月靠在柱子上道:“看顾兄手法这般行云流水,想来再过一阵子,便能挂牌接客了。”
顾云川手下一顿,琴弦断了一根。
段白月坐在他对面。
顾云川眼底疑惑,往他腰间看:“王爷的裂云刀呢?”
“给瑶儿了。”段白月自己倒了一盏酒。
给瑶儿便给瑶儿吧,但为何要在腰里挂这么一块破铁?顾云川实在忍不住,问:“可否将此……宝剑,借在下一观?”
段白月干脆利落道:“不能。”
顾云川:“……”
“找我有何事?”段白月问。
“与天刹教有关。”顾云川答。
段白月一顿,抬头看他。
“我这回去梦澜洲寻访旧友,回来时路过西南。”顾云川道,“在蓝姬毙命后,天刹教如同一盘散沙,其余小弟子自不必说,早就卷起包袱各寻门路。教内的四大护法也无心再留,各自拿了财产后,便一把火烧了天刹教宫。原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没想到在前段日子,那四名护法却都被人杀了。”
“被谁?”段白月问。
顾云川道:“蓝姬。”
段白月眉头猛然一皱。
“或者说是蓝姬的冤魂。”顾云川道,“其余三人都是被一招毙命,胸口发黑皮肉外翻,看着像是蓝姬平日里所练的白骨爪。消息传出后,江湖中人心知不妙,于是便想先将第四名护法救下来,谁知却也晚了一步,只来得及听她说最后一句话,说索命之人正是蓝姬。
段白月道:“当日她身受重伤又坠下悬崖,还有命活?”
“所以才说了,或许是鬼魂。”顾云川挑眉,“西南各江湖门派都在查,听说连日月山庄也要派人去,我也便没有凑热闹,先回来将这件事告诉你。”
段白月点头:“多谢。”
“若是她没招惹西南府,这事王爷也就别插手了。”顾云川道,“这回我也问了,梦澜洲虽说地处南海,却也没几个人听过天辰砂,能不能找到还说不定。金蚕线有多毒,千万莫要大意才是。”
段白月笑笑:“现在我倒是像个病秧子了,人人到了一个新地方,都要惦记着替我问一句药。”
“王爷这般有趣的朋友不多见,能多活几年,还是多活几年为好。”顾云川给他斟满酒,“今晚若是没事,便留在这染月楼中喝酒吧,比不上王爷亲手所酿,不过也窖藏了十几年。”
段白月点头:“好。”
顾云川与他碰了一下杯:“早些成亲。”
段白月:“……”
“咳咳。”顾云川道,“实不相瞒,这回路过西南府的时候,金婶婶拉着我说了大半天,说日日盼着王爷娶媳妇延香火,眼睛都哭瞎了一只。”
段白月:“……”
客栈里头,段瑶困得晕天晕地,还是坚持不肯去睡,要听师父讲那哥哥当情圣的故事。
更夫在街上敲锣走过,南摩邪狠狠拍了下手。
这阵都没回来,可见是留下了。
总算是没有辱没师门。
第二日清早,段白月回到住处,就见南摩邪与段瑶都趴在桌上,正睡得香甜。
……
“哥。”听到响声,段瑶迷迷糊糊爬起来。
“为何要在这里睡?”段白月皱眉。
“聊得太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段瑶使劲打呵欠。
“又在聊什么。”段白月坐在桌边。
段瑶与南摩邪异口同声道:“聊你将来成亲的时候,会有多大的排场。”毕竟那可是皇上。
段白月往弟弟嘴里塞了个勺子。
段瑶呸呸:“这是昨晚掉到地上的!”
“胡言乱语。”段白月站起来,“都回去睡。”
南摩邪充满期待地问:“可要煮个红鸡蛋?”
段瑶小脸蛋通红,随时准备兴奋地去通知小二。
段白月坐在床边:“我昨晚在染月楼。”
“染月楼好啊,物件齐全。”南摩邪拍了下大腿。
段瑶自觉捂住耳朵,并不知道什么是物件,根本就没有偷看过小话本,可纯洁。
段白月道:“与顾兄在一起。”
段瑶失望道:“啊?”
南摩邪笑容僵在脸上。
段白月懒得多言,抽出腰间破铁,将两人赶了出去。
段瑶蹲在走廊,双手托着腮帮子,与师父一道叹气。
“唉!”
又过了几天,楚渊果然便摆驾出宫,一路向东去了云德城北行宫。
既是为了体察沿途民情,自然不会赶时间,沿途走走停停,三天才到下一座城。马车停在驿馆,楚渊推开自己的房门,就见桌上摆着一大捧花,也不知是从哪揪来的。
段白月靠在屋梁上,看着他笑。
“下来。”楚渊伸手。
段白月翻身跳到地上:“怎么这么晚,我都在城里晃荡了一日。”
“路上热,便让大家多歇了一阵子。”楚渊用袖子帮他擦擦汗,“这屋子里也热,冰块要等会才能送来,你怎么也不知道在外头等。”
段白月失笑:“先前还真在树上,结果一群小娃娃猴子一样来爬树,险些被发现。”
“堂堂西南王,躲着一群小娃娃。”楚渊拍他的胸口,“丢人。”
段白月握住他的手,刚要凑近亲过去,屋子外头却有人道:“皇上。”
楚渊登时将他推开。
段白月问:“我能出去揍他吗?”
楚渊道:“不能。”
不能也是要揍的。西南王蹲在房梁上,看着陶仁德进屋。
自己上辈子,应当欠了这个老头不少东西。
“这一路劳顿,太傅大人怎么也不歇着。”楚渊道,“找朕有事?”
“回皇上,有。”陶仁德道,“这驿馆附近有处月老庙——”
“太傅大人。”楚渊不悦打断他。
“皇上听老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