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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荒野云顶?”

段白月道:“我要去找一样东西。”

锦娘担忧道:“那里虽说荒无人烟,应当没有重兵把守。可按照楚项谨慎多疑的性子,若上头真放了东西,该不会敞开任由外人登岛才是,定然遍布机关暗哨。”

段白月笑笑:“这本王自然知道。不管怎么样,这回都多谢你,他日倘若当真要攻荒野云顶,说不定还要讨教些事情。”

锦娘点头:“但凭王爷差遣。”

集市上,段瑶与楚渊坐在小摊边,一人要了一碗面线糊。

楚渊尝了一口,觉得生病就已经够难受,为何还要勉强自己吃这玩意。

段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西南府的厨娘做出来,要更好吃一些。”并不是哥哥口味奇特。

过了会又补充:“而且在练完菩提心经后,哥哥也尝不出来什么味道了。”

楚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去吧。”段瑶道,“先前我说了,这天当真会落雨。”

天边传来隐隐惊雷,黑云压境。海边的小摊贩们都忙着收摊,楚渊也带着段瑶回了小院。

南摩邪正在屋檐下呼呼大睡。

“师父,师父。”段瑶把他晃醒,“你怎么在地上就睡了。”也不知道体面着些。

南摩邪打呵欠:“看了半天的南海地图,困。”

“南海地图?”楚渊问,“前辈为何要看这个?”

南摩邪嘿嘿笑:“自然是与荒野云顶有关,锦娘恰好知道些东西。”

“当真?”楚渊眼底闪过一道光亮。

南摩邪道:“若是运气好,这回或许当真能找到天辰砂。”先前一直不敢提这三个字,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可现如今种种线索都表明,像是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在帮忙。虽说已经练了菩提心经,但也仅仅是让金蚕线不再复活吞噬血脉,命是保住了,僵死的蛊虫却依然缠缚于心脉,等待着下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而一旦有了天辰砂,便能用内力彻底逼出金蚕线,再想办法解去菩提心经中用来制服蛊虫的剧毒,休息个一年半载,容貌也就能慢慢恢复,到那时……

“到那时,你可就是皇后娘娘了啊!”书房里头,司空睿也正扶着段白月的肩膀,热泪盈眶,激动,且激动。

西南王:“……”

“真是万万没想到。”司空睿感慨万千,又叮嘱,“天辰砂都有了,你若是再躲着皇上,可就当真说不过去了。”

段白月道:“还未找到。”

“你还非要等白米做成饭,才肯拿出去卖钱?”司空睿头直疼。

段白月叹气:“虽说此言有些不敬,但我一直就没想通,为何司空伯伯小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给你请一位夫子,再不济上个学堂,也不至于现在连个比方都不会打。”

“我这比方怎么了。”司空睿道,“若是换成我,稻子还在地里种着,便会先去同商户谈价钱,拿了订金过好日子,这才对得起自己。”

段白月道:“琉璃洲附近,可有能藏匿军队的岛屿?”

“这怎么就琉璃洲了,稻子和米饭的问题还没说清楚,这回你得听我的。”司空睿挽住他的胳膊,亲热道,“待有朝一日,你位居后宫之首——”

段白月抬手朝他命门劈去。

司空睿闪身躲开,旋即飞腿踢了过去。

两人儿时打架经常会如此,按照正常情况下,段白月该后退三步避开才是。但好巧不巧,楚渊偏偏在此时伸手推开了门。

司空睿心里一惊,赶忙在空中腾挪旋转,稳稳落在地上。

段瑶问:“你们又在打架?”

“自然没有。”司空睿立刻否认,道,“段兄嫌闷得慌,我打个拳替他解闷。”如此忠心耿耿,很值得立刻被皇上赏赐些锦缎金银。

段瑶一阵胸闷。

楚渊问:“荒野云顶在何处?”

段白月伸手想去桌上拿南海图,却被司空睿抢了先,笑容满面双手献上。

段白月:“……”

“这里?”楚渊将地图放在桌上,指着一处被朱砂圈出来的地方。

“是。”段白月点头,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楚渊却一直在看地图,睫毛很长,眼睛很亮。

司空睿后退一步,后退两步,后退三步,挤出门。

南摩邪将小徒弟也拎了出去。

段瑶道:“不找个借口?”

“还找什么借口。”南摩邪替两人关上门,道,“这当口,你想留下才要找借口。”

段瑶恍然:“师父说得是。”

屋里两人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段白月有些哭笑不得。楚渊问:“确定吗?”

“嗯?”段白月问,“什么。”

“荒野云顶的位置。”楚渊道,“天辰砂的位置。”

“依照锦娘给出的线索,这里的确是荒野云顶。”段白月道,“不过具体是与不是,还要司空再去查探一番,他与琉璃洲向来就有贸易往来,打听起消息更加容易。”

“你的军队在何处?”楚渊又问。

段白月指指地图。

“这里?”楚渊道,“多少人?”

段白月道:“五千。”

楚渊皱眉:“够吗?”

“对付楚项自然不够,不过若只用来对付荒野云顶,够。”段白月道,“这批人是死士,功夫很高,用毒也是高手。”

楚渊道:“我不想这次行动再出纰漏,当真不用大楚海军?”

段白月道:“我也不想出纰漏,所以不必担心。”

楚渊又问:“计划呢?”

段白月答:“我打算让瑶儿先去将西南军带来此地,至于司空兄,正好借着这段时间去琉璃洲。若是一切顺利,两个月内应当能攻破荒野云顶,拿到……天辰砂。”说到最后,声音却小了几分。

楚渊只道:“好。”

段白月一直看着他。

楚渊站起来,并未与他视线相交:“计划既已定,朕便先回去了。”

段白月道:“在下雨。”

楚渊道:“一场雨而已。”

段白月嘴唇动了动,道:“好好休息。”

楚渊笑笑,转身回了卧房。

段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扭头看着同样湿漉漉的师父,和湿漉漉的司空哥哥“段兄到底行不行啊。”司空睿简直要难以理解,此风暴雨狂风的天气,居然放心上人独自一人离开?小话本若是写成这样,估计书商三天就能穷到卖裤子。

南摩邪学小徒弟拖着腮帮子,蹲在屋顶叹气。

早知如此,还不如回去睡大觉。

两日之后,段瑶乘船离开离镜国,昼夜兼程前去调拨驻军。司空睿亦是登上商船,打着做生意的由头去了琉璃洲——这回并没有带走搓衣板,全部留在了小院中,以备不时之需。

南摩邪日日不见人,也不知在做些什么。锦娘担心会被楚项的人认出,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替众人做好饭菜后,便回房做衣裳想儿子,面也不露。

楚渊经常会去海边,大多数时候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天边的流云与飞鸟,想些事情。

段白月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找,有时找过去,也只是远远看着守着。喜欢的人坐一整天,他便站着看一整天,直到暮色沉沉,星垂海野。

随行侍卫看出端倪,也不再向楚渊禀告此事。这岛上民风淳朴,日子一天一天,倒也过得挺快。

前往星洲的商船照旧三不五时便会入港出港,楚渊远远估算了一下上头牲畜与圆木的数量,也并未太将其放在心上。

“可要去上去看看?”段白月在他身后问。

楚渊道:“怎么,今日舍得露面了?”

段白月抖开臂弯的披风,将他严严实实裹住:“要起风了,别着凉。”

“上船去查看就不必了,这一船两船也看不出什么。”楚渊道,“况且都是些生活必须物品,就算他将星洲建得富丽堂皇又如何,军队战船与火药,才是最该关心的东西。”

段白月道:“星洲如今还算是荒岛,军队战船火药,怕是要再过几年才会运送。”

“那就再过几年再说。”楚渊跳下礁石,正欲往回走,却有侍卫急急来报,说是在离镜国不远处的一座小岛上,离奇出现了一艘商船,看旗帜应当是大楚的商船。

“哪座小岛?”楚渊问。

“荒岛。”侍卫道,“是我们的人日常巡视时无意中发现,只远远看了眼,上头像是没人,觉得有些蹊跷,便先回来禀告皇上。”

“会不会是遇到了海盗?”楚渊问。

“这一带商路繁荣,不应该有海盗。”段白月道,“我去看看。”

楚渊道:“朕也去。”

侍卫担忧:“皇上,那艘船看着着实邪门,还是由属下去吧。”

“一艘商船而已,再蹊跷又能如何。”楚渊道,“离这里有多远?”

“驾快船两个时辰。”侍卫道。

“走吧。”楚渊吩咐,“即刻动身。”

侍卫领命,先一步去海边准备。段白月问:“为何非要自己去?”

“方才小刀都说了,是大楚的商船。”楚渊道,“若上头的商人遭了海难,朕自然要带他们回家,免得孤魂无依。”

段白月问:“那若是陷阱呢?”

楚渊道:“若上头有陷阱,就更要去看看。倘若置之不理,最多两天三天,这离镜岛上的渔民们就会发现那艘船,到时候无论上头有什么,一旦出了乱子,这笔账都会记给大楚,以后楚国的商队,怕就没这么容易过港了。”

段白月道:“我去看也是一样。”

“哪里一样?”楚渊看他一眼,道,“除非你想谋朝篡位,否则大楚的事,与你有何关系?”

段白月:“……”

楚渊自己转身去了礁石边。

段白月心里叹气,自然跟上。

礁石堆中停着几艘快船,借着沉沉暮色,找了条平日里没有人的水道,一行人很快便赶到了那处荒岛。这夜恰逢圆月,将四海照得一片银白明亮,无风无浪,船只微微摇晃。而在一片幽幽静谧中,那艘停泊在荒岛海岸的巨船,则是看得人心里有些发麻——这种商船在海里并不少见,一般都是出自极有实力的大商帮,上头至少也有数百人,平日里热闹得很,哪怕是连续数月的航程,甲板上也是时时欢声笑语渔歌悠扬,哪里会有这般森然寂静的模样。

段白月道:“我去看看。”

楚渊皱眉:“船只与旗帜并未受损,不像是海难。”

“也有可能是海盗。”段白月道,“不管是什么,看了便知。”

楚渊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段白月有些讶然。

楚渊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明日在说吧。”

“若当真有人使诈,白日里可是更容易被对方发现。”段白月道,“我有分寸的,别担心。”

楚渊依旧不肯放手。

侍卫齐齐站在船头,默契无比看着前方,无一人回头。

“这南洋原本就不消停,哪怕只是一点小事,被楚项知道后也保不准能翻出风浪。”段白月道,“看完你安心,我也安心。”

楚渊道:“此行的目的是找天辰砂。”

“嗯。”段白月用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刮了刮他的脸颊。

楚渊皱眉侧过头,耳根一红。

段白月笑笑,转身踏过海面,孤身去了那处荒岛。

楚渊心暗自揪起,盯着那狰狞巨船,眉头片刻也未舒展。

四周不像是有埋伏,段白月很轻松便登上了巨船,凝神听了片刻,确定当真没有人后,方才从怀中拿出一颗明珠照亮,一处一处仔细搜过去。

船舱里虽说摆设有些凌乱,却并无任何财物丢失,更有甚至,连一叠银票都胡乱丢在地上,显然不是遇到海盗。可如此巨大的一艘商船,在海上航行得好好的,为何会上头的人会突然消失一空,连细软家当都不带?

段白月皱眉,又进到下一处船舱,桌上有不少账本,打开后大致看了一番,是来自徽州的商帮,做些瓷器生意,也无异样。

再往下走了一层,段白月却骤然停住脚步。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异样的气息——死亡的味道,以及一股浓浓的药味,混合在一起,闻之令人作呕。

联系先前看的的东西,段白月心里顿时明白几分,将明珠装回怀中,转而拆了块木板,燃起熊熊火把,抬脚踹开了面前木门。

恶臭迎面扑来,偌大的船舱内,满满都是尸体,说不清已经在海上漂了多久,才会顺着洋流搁浅在这处荒岛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段白月猛然回身。

楚渊正站在他身后。

段白月神色一变,也来不及多做解释,伸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步蹬上船弦,与他一道落在了地面,又往前带着跑了一阵。

“做什么?”楚渊挣开他,有些恼怒。

“离我远一些。”段白月道。

楚渊:“……”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