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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出了门。
西南王半途伸手,偷偷摸摸揉了揉头皮——此等用梳子的狂暴手法,和金婶婶有一比,将来怕是要被扯秃。
御书房内一众老臣等了许久,才总算是等来了皇上,与西南王。
……
“陶大人。”段白月态度极其友好。
“西南王也有事要奏报皇上?”陶仁德道,“那我等可以先行退下,稍后再来面圣。”
“大人客气了。”段白月道,“本王没什么可奏报的,就跟来看看。”
陶仁德:“……”
跟来看看?
楚渊吩咐内侍给众人赐了座。
段白月拖着椅子,哐啷啷挪得离龙案更近了些,几乎贴在一起,方才拍拍衣袖满意坐下。
陶仁德心情复杂,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看着满脸笑意的皇上,就更晕。直到奏完事情,从御书房出来,依旧是脚踩棉花。
“会不会是,西南王……”另一位大人欲言又止,四下看看确定周遭没外人,方才捻捻手指,小声道,“蛊啊。”
此言一出,其余大人也觉得极有可能。楚国疆域辽阔,附属国与各地封王不算少,但离经叛道的七绝王慕寒夜,顶多也就是逢人便吹嘘他与自家王后的恩爱情史,并且强迫别人进行赞美,除此之爱,也就没别的了。哪里会如同今日御书房内的西南王一般,拖着椅子叮铃哐啷到处乱跑,此等失礼的行为,皇上居然也不管——当真很像是中了蛊。
“那可如何是好?”大家伙七嘴八舌,都极为担心,很是盼望着九殿下能早些来,或者是沈将军回来也成。
楚渊趴在桌上闷笑。
段白月单手撑着腮帮子,在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下回不许闹。”楚渊笑够了,坐起来拍拍他的侧脸,“听到没有?”
段白月抓过他的手,低头亲了一口。
“走吧,去看看纳瓦他们。”楚渊道,“先前服了解药,现在也该醒了。”
“皇上。”章明睿正在给坤达看诊,金姝守在旁边,楚渊示意他不必行礼,简单问了几句之后,便去了隔壁房中。
床上躺着一个黑瘦的男子,颧骨高耸,神情虽有些疲态,却也能看出几分皇室气度,正是白象国的国主纳瓦。
正如先前段白月所预料,由于南洋商贸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一夜暴富,想从中分一杯羹的人也越来越多。人多了,生意也就不好做了,各方竞争激烈港口日渐拥堵,这当口,谁若能开出一条新航道,那可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纳瓦深知有此想法的不止自己一人,想拉拢大楚的也不止自己一人,故而此番行程除了几名亲信之外,再无外人知晓,却没料到还是会泄露了行踪。
“国主可知幕后之人是谁?”段白月问。
纳瓦摇头,想了片刻,又道:“不知可否请楚皇帮个忙?”
“请讲。”楚渊点头。
纳瓦道:“恳请楚皇暗中派人前往白象国,看看那里如今情况如何。”
楚渊点头:“好,朕答应你。”
纳瓦道谢之后,便又沉默了下来,看上去似乎并不想多说话,幸而楚渊也未再多问什么,只说让他好好歇息,便与段白月一道离开。
温柳年那头的审讯倒是极为顺利——没几天就派人送来厚厚一摞折子。多年前在潇潇儿手下有一弟子,名叫凤山,是风雷的独子。闯荡江湖时寻个门派暂时落脚,也是经常有的事情,因此风雷获悉后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下回再收到书信,却是惊天噩耗,说是凤山已因病暴毙。
中年丧子,风雷自是悲痛万分,却又有知情人令送来书信,说凤山不是因病离世,而是被潇潇儿拿来祭了玲珑塔,莫说是遗体骨灰,就连魂魄也不会剩下。为了替子报仇,风雷易容伪装成独腿,咽下血海深仇混入流觞剑阁,虽是一步步取得了潇潇儿的信任,却始终无法将他也困于玲珑塔中,祭奠自己冤死的儿子,直到纳瓦一行人被绑架,而段白月又偏偏凑巧自己找上门,才最终决定孤注一掷。
“下一步要怎么审?”段白月问,“还要去监牢中看潇潇儿吗?”
“关了这么多天还没自尽,看来还是想活。”楚渊道,“只要想活,那便有的是办法撬开他的嘴。”
“我去?”段白月道。
“嗯。”楚渊点头,“审完之后留着一口气,即便是要死,也让他死在玲珑塔中,算是告慰无辜的年轻人。”至于风雷,身负累累杀孽,无论当初的理由是什么,也早已罪无可恕。
阴森的地牢里头,潇潇儿正坐在一蓬稻草上,背对着监牢门。
段白月示意牢头打开铁锁,金属碰撞的声音中在黑暗中动静颇大,潇潇儿却依旧没有回头。
段白月道:“风雷早已招认了所有事,你还打算嘴硬?”
潇潇儿缓缓回头,与他对视,目光充满愤恨。
当下局势,就连傻子也能想清楚。风雷既是凤山的爹,那必然恨不得让楚皇将自己千刀万剐,就算没有罪名也会捏造出一堆,更何况流觞剑阁这些年来,的确一直就在替楚项暗中做事。旁人或许不知个中内幕,风雷身为二当家,可是实打实能接触到信使与密报的人。此时此刻懊悔识人不清已经没用,唯一能做的便是与朝廷配合清贼,以减轻罪责,却没料到从承州到王城这一路,压根就没有人理自己,甚至有时连饭菜都会忘了送,连着饿两天也不是没有过,更别提是审问。
而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连身官袍也不穿,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官职身份,却张口就说自己嘴硬?
潇潇儿拼命压制住怒意与憋屈,道:“我要见皇上。”
“皇上也是你能见的?”段白月看着颇有几分欺男霸女的员外架势,挪了把椅子坐下,单脚踩在桌上,懒懒道:“说吧。”
潇潇儿又咬牙重复了一遍,拔高声调:“我要见皇上。”
“楚项都没资格面圣,更何况是你。”段白月嘴角一弯,目色却逐渐冷下去,“可想清楚,倘若此时再不说,怕你下一刻就没命说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比武快些放开皇上
“皇上。”偏殿里,四喜公公道,“可要传膳?”
“过阵子吧。”楚渊道,“吩咐御膳房,煮些清火的甜汤待会一道送来。”
“是。”四喜公公领命退下,楚渊靠在软榻上歇息,随手翻阅一本书册。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呜呜刮着,段白月却依旧没有回来。
审问个潇潇儿,怎么这么久。楚渊心里纳闷,命四喜替自己更了衣,独自前去监牢看究竟。
狱卒正在打盹,没料到皇上会来,赶忙跪地行礼。楚渊往里看了一眼,道:“西南王呢?”
“回皇上,还没出来,一直在里头。”狱卒答。
楚渊自己推门走进去,拐了还没两个弯,就听到一声惨叫。
……
觉得里头的人大抵已经血肉模糊,楚渊有些头疼,加紧几步走过去看究竟。
“啊!”潇潇儿继续惨叫。
段白月依旧坐在椅子上,单手摸摸下巴,看着无比悠闲。
楚渊伸手推开监牢门,里头的人都转身看过来。
“皇上!”段瑶兴高采烈,本来打算叫嫂子的,但是有外人,还是坚强地忍住了。
“瑶儿?”楚渊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二哥回了西南府,说要住一段日子,我就来王城了。”段瑶拍拍手,将手里的虫装回布兜里。
潇潇儿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双腿发软,整个人看着半死不活,脸色煞白。
楚渊抬手将段瑶叫到自己身边,再抬头看了一眼潇潇儿,就见他衣衫整齐并无外伤,着实不像刚受过严刑拷打的样子,那方才在叫什么?
“我可当真没刑讯逼供。”段白月把桌上一摞纸递给他,“这是方才记下来的口供。”
楚渊翻了翻,就见里头杂七杂八,写了不少事情。
“走吧。”段白月道,“其余的事情,回去再说。”
楚渊点点头,也没再多问。直到出了监牢,方才道:“为何他一直在大喊大叫?”
“我刚刚审问完,瑶儿就溜了进来。”段白月道,“结果那潇潇儿一见他,就骇得魂飞魄散几欲昏厥。”也是意料之外。
“哦?”楚渊道,“还有这种事。”
“几年前我出门玩的时候,在大理城外见过他。”段瑶道,“当时不知其身份,就听村民说那段日子老是被人刨祖坟,也不知是人是鬼,行径着实可恶。”
“是潇潇儿所为?”楚渊问。
“嗯。”段瑶点头,“后来我在山间潜伏了十余天,才将他抓获。逼问尸体的下落,却说全部运出了海,去配阴魂。村民听到之后要将他活活烧死,但哥哥平时一直就教我,要让西南部族的人也遵从大楚的法律,所以我便将他们劝了下来。”
段白月嘴角微微一扬。
楚渊伸手,与他轻轻十指相扣,算是奖励。
西南王心情甚好,打算这次回大理后,便打发所有人都去抄《楚律》,一个人抄十张,或者二十张。
段瑶继续道:“但挖人祖坟,这种事实在太下三滥,于是我便将他喂了蛊虫,又丢给村民揍了一顿。”
楚渊道:“什么蛊?”
“平时自己养来玩的,入骨后会生不如死三月余,不过三月之后蛊虫死了,也就没事了,小作惩戒而已。”段瑶道,“再后来我便将人交给了地方官,再没过问过。”却没想到居然会被他逃脱。
“怪不得他今日一见你就惨叫。”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对了,还顺道又问出了一件事。”
“什么事?”楚渊问。
段白月道:“你可还记得厉鹊?”
楚渊点头,自然记得。
光凭当日在天鹰阁那一句“我已与西南王有了夫妻之实”,就能记一辈子。
“她也是同一时间,在大理城中遇到的楚项。”段白月道,“潇潇儿也已经供认,说当年那批尸体是楚项指明要的东西,运到南洋后,最终的目的地是翡缅国,估计又是什么巫蛊之术。”
“那楚项为何要冒充你去骗厉鹊?”楚渊又问。
段白月摇头:“潇潇儿只说了楚项那段时间在大理,却不知道具体理由,更不知道还有个厉鹊。根据他今日的供词,流觞剑阁虽说一直在为楚项做事,却也算不上是心腹,在楚项逃亡南洋后,为了避免被朝廷发现端倪,来往就更少。”
“嗯。”楚渊答应一声,伸手替他拿掉头上一片小枯叶。
段白月笑笑,继续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至于这次白象国一事,潇潇儿也只是收到楚项的密函,命他将人暗中绑架后送往白象国,并没有说明原因。”
“送往白象国?”楚渊不解。
“我当时潇潇儿口误,又确认了一回,的确是白象国,说自会有人接应。”段白月道,“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至于这其中的缘由,或许问纳瓦与金姝会更清楚。”
“过几日吧,纳瓦的状态看上去也不大好。”楚渊道,“不急于这一两天。”
“随你。”段白月带着他往回走,“吃过饭了吗?”
“没有。”楚渊答,“等你。”
段瑶跟在后头,看哥哥与嫂子的背影,很想热泪盈眶一番。
这种即将白头偕老的感觉,简直美好。
由于多了个人,因此晚膳也就格外丰盛了些。段瑶饿了一路,肚子早已咕咕乱叫,端着碗就开始闷头吃,下箸如飞颇有几分温大人的shén • yùn。楚渊没什么胃口,陪着段白月吃完后,又让四喜端了一盏汤进来。
“是什么?”段白月问,“一股子药味。”
“可以清火,今早起来听你嗓子都哑了。”楚渊将勺子递给他,“平日里让你少吃些辣椒,又不肯。”
“我肯,怎么就不肯了。”段白月低声道,“你说什么我都肯。”
楚渊笑笑,看着他一勺一勺喝汤。
段小王爷觉得自己很多余。
楚渊道:“瑶儿一路也累了,早些去歇息吧。”
我这就走!段瑶站起来,跑得飞快。
段白月吃完汤水,道,“今晚我要练功,你一个人早些睡,嗯?”
“黑天半夜,练什么功。”楚渊果然皱眉。
“菩提心经,每月十五都要运功。”段白月道,“不过不是因为伤,涤请内力罢了。”
“我陪你?”楚渊想了想。
“也好。”段白月点头,“正好给你看看,菩提心经的内功招式。”
宫里有一大片空地,是楚渊平时练武的地方。屏退宫人之后,楚渊独自坐在石凳上,看段白月练功。或许是因为月色如华的缘故,白日里不起眼的玄冥寒铁此时看上去,也有了几分熠熠光辉。铮鸣作响之间,连周围的树叶也被带着一道震颤。
谁也说不清菩提心经到底是何处玄妙,甚至看起来处处都是破绽,丝毫也没道理被称之为天下绝学。楚渊看了一阵子,便随手抽出兵器架上一把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