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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快马加鞭赶回西南。
段瑶则是留在了宫中,跟着木痴老人做桌椅板凳,顺便等着同嫂子一起南下。
又过了一个月,楚渊御驾亲征,出兵直指南洋。
大军统帅名叫薛怀岳,是与沈千帆齐名的大楚虎将,二十出头便已战功赫赫,尤擅水面作战,一年前刚被楚渊下旨从北海召回王城。
“这回还真不是沈将军啊。”朝中有人犯嘀咕。
“咱大楚就一个沈将军,打西北东北东海都是他,还不能歇一回了。”旁边的人道,“薛将军虽说出身不算好,可行军打仗谁比这些,他可是和沈将军一样,从没败过。”
陶仁德与刘大炯照旧去吃火烧,正阳街上送别大军的百姓刚刚散去,路面还有些狼藉。
“吃顿好的?”刘大炯问。
“皇上才刚走,你这就光惦记着吃好的?”陶仁德道。
“此战大楚必胜,就当是提前庆贺。”刘大炯数了数铜板,递给火烧摊子的老板,叮嘱要加三倍的肉,方才坐在板凳上道,“皇上御驾亲征,薛将军战无不胜,西南王与赵大当家的功夫都是出神入化,沈盟主更是天下第一——”
陶仁德纠正:“现如今的天下第一是追影宫主。”这就是看过小话本的好处。
“你说谁就谁吧,再加上九殿下,还有西南府的小王爷,这仗能输才是见了鬼。”刘大炯喝了口绿豆汤,“更别提还有温大人,他的嘴皮子有多利索,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只怕到时候两军对垒不用打仗,丢他出去声情并茂朗诵一番,便能将叛军煽动到倒戈相向。
“阿嚏!”温柳年在马车里打喷嚏。
楚渊递给他一盏茶:“风寒当真好了?”
“回皇上,微臣已经没事了。”温柳年擦鼻涕——他是个书呆子,很文弱,就算吃得多,身体底子到底也比不上习武之人。所以刚一出王城就生了病,过了足足半个月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段瑶嘴里叼着一个野果子,单手攀上道边大树,将掉出窝的雏鸟小心翼翼放了回去。
叶瑾站在下头,指挥他用树枝将破损的鸟巢补好,又倒了几条半死不活的虫进去,给母鸟做食料。
木痴老人坐在马车顶上晒太阳,看他二人小娃娃一样站在树下,眼巴巴等母鸟回来,自己也乐呵呵笑出来。
数万大军行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关,方才抵达斩水城。
“往西走便是蜀地了。”这夜,沈千枫道,“只可惜没时间,否则还能去看看少宇与凌儿。”
叶瑾守着火堆,用干柴在地上画出一只胖乎乎的小凤凰。
“啾!”头上似乎有声响。
叶瑾狐疑地皱眉,然后猛然抬头。
一团黄黄的毛球从天而降,翅膀笔直。
……
砰!
看着落在自己手心的小东西,叶瑾有些头晕目眩。
“秦宫主来了?”温柳年大喜过望。
树林中隐隐传来马蹄声,而后便见一伙黑衣人斜着杀出,颇有几分土匪气场。
“参见皇上!”
声音吼得特别整齐,一看就知道排练了许多次,很有诚意。
“怎么只有你们,少宇呢?”叶瑾站起来。
毛球蹲在他肩头,小黑豆眼熠熠生辉。
“回谷主,我家宫主与公子有事,去了淅川府。”暗卫道,“临走前让我们留在此处,送皇上一份大礼。”
“大礼?”楚渊失笑,“是什么?”
暗卫从树林中拖出来一个人,抽掉了头上的麻袋。
叶瑾凑近仔细看了一下,莫名其妙问:“这谁啊?”
认都认不得,也好意思拿来送,寒不寒酸。
第一百二十一章易容假人听说叶谷主贤良淑德得很
楚渊上前看了看,就见那人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死是活。鼻青脸肿,只怕亲爹也未必能认出。
“是纳西刺。”暗卫解释。
此言一出,其余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围上前再度仔细看:“为何纳西刺会落入追影宫手中?”
“楚项要杀他,被宫主救了下来。”暗卫道,“想来应该还有些用途,于是便令我们在此处等皇上。”
“楚项要杀纳西刺?”楚渊对此倒是颇为意外,“按照他的性格,哪怕仅是傀儡,也应该一直养着才是。”
“此事说来话长。”暗卫肚子咕咕叫,“可否先借个火堆,我们烤几只山鸡吃。”
叶瑾:“……”
楚渊笑道:“营帐中还剩了些点心与烧鸡。”
“这倒不必。”暗卫将山鸡从背囊里拖出来,蹲在地上拔毛,“公子叮嘱过我们,不能占楚军一丝便宜,哪怕是一个馒头一碗粥。”
现场有将士听到,立刻就对追影宫刮目相看——似乎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魔障,还是颇有几分原则的,什么仗势欺人到处收保护费,怕是其余门派的诋毁谣言。
肉在火堆上冒出滋滋香气,简单地撒上盐巴便已是美味,看着挺诱人,连楚渊也从他们接过一只鸡腿,一边用手撕着慢慢吃,一边听白象国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根据暗卫所言,在纳瓦刚离开的时候,白象国的确是由纳西刺掌管,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对此毫无异议。只是时间还没过一个月,楚项的人就已经开始自如进出王宫。这些年楚项在南洋频繁动作,白象国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而在此之前,几乎所有官员都在期盼着能与大楚合作,可是想都没想过与叛军扯上关系,因此翌日便有一群大臣前去请命,让纳西刺能保持中立,切勿被小人利用。
“然后呢?”楚渊问,“他答应了?”
暗卫道:“没有。纳西刺看上去已经铁了心要与楚项合作,因此非但没有听劝,反而还将前去进谏的臣子全部赶了出去。”
“一听便知是个蠢货,难怪会被楚项蒙蔽。”叶瑾摇头,“哪怕只是为了笼络人心,也该做做样子才对,哪有直接撵走的做法。”
“谷主所言甚是。”暗卫道,“纳西刺行事独断,臣子们也不服他,没多久朝中便乱了起来。半数大臣称病在家,不上朝也不理会纳西刺,只一心等着纳瓦回去。”
风言风语很快便传到了民间,别有用心之人蠢蠢欲动,眼看一场dòng • luàn即将掀起,纳瓦却突然回去了。
楚渊微微皱眉。
“楚项找人易容,假扮成了纳瓦。”暗卫道,“而在当夜,纳西刺便被下了毒药,身亡后又缠上巨石丢入了海中。幸好宫主一直命我们暗中监视宫里的动静,才能将毒药换成假死药,又及时将他捞上了船。”
“此番真是有劳秦宫主了。”楚渊道,“他日若能得胜而归,朕……定以万金相酬。”他原本想说去追影宫当面道谢的,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这些年来朝廷与追影宫的关系一直微妙,贸然前往,只怕也不讨喜。
“平白换了个人,朝中大臣觉察不出来就罢了,连太后与皇后妃嫔没发现?”叶瑾皱眉。
“这回楚项可做得机灵。”暗卫道,“谎称纳瓦在途中遇刺伤了脑子,事情记不全,性格时好时坏,用来掩盖所有破绽。至少在我们离开之时,白象国并没有大的异常。”
“那金姝与坤达的去向呢?再者,他杀了纳西刺,又要如何交代?”楚渊问。
“他派人往暹远国坤达家送了封书函,不过内容是什么,便不清楚了,倒是没听说那头有何异常。”暗卫道,“至于纳西刺,楚项刚开始是不想杀他的,可惜此人着实又狂妄又暴躁,纯属自己找死。楚项在将他丢入海底后,便说已经送往暗室思过,暂时瞒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叶瑾问。
“当初调兵围攻流觞剑阁,楚项现在定然已经知道,真的纳瓦在我们手中。”楚渊道,“找个冒牌货顶替,着实是下下之策,因为只要我们抵达白象国,一切假象便会不攻自破。”
“那他为何要这走这步棋?”叶瑾又问。
“他可不蠢,既然这么做,八成是有了主意,要赶在我们之前完全接管白象国。”楚项道,“换言之,就是将纳瓦变成可有可无,亦真亦假的人物,甚至让百姓开始厌恶他,明白吗?”
叶瑾微微皱眉。
“方才追影宫的诸位少侠说过,现在全白象国的人都知道纳瓦遇刺伤了脑子,既然伤了脑子,到了真正发疯的时候,还有谁会将他的话当真?”楚渊道,“这可是一手好算盘,现在先用纳瓦稳住局势,再赶在我们之前将他变成疯子,到那时就算真正的纳瓦说出真相,又有几人能信?甚至若我没猜错,这几日便会有故事在白象国传开,从纳瓦北上被绑架开始,到被朕所救一道南下结束,将实情完完全全复述一遍。而此时纳瓦分明就正在王宫里,百姓自然不会相信,只会当成故事听。头回听稀罕,二回听也凑活,三回四回十几回,谁还会有兴趣再重复?”
叶瑾道:“那还有坤达与金姝呢?”
“按潇潇儿当初供认,在金姝逃走之后,为了避免麻烦,他倒是写了封书信给楚项,推说不小心将她给杀了。”楚渊道,“至于坤达,就不知道楚项打算如何应对了。”
“先派人去暹远国查探一番吧。”叶瑾道,后又拎起旁边的纳西刺,“要先弄醒此人吗?”
楚渊点头,差人将纳瓦带了过来。
“这……”看到昏迷不醒的纳西刺,纳瓦果然大惊失色。
“国主不必担心,还活着。”暗卫立刻安慰,并且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又讲了一遍。
纳瓦闻言眼前发黑,若白象国目前还是纳西刺掌权,那至少自己的母亲是安全的,若换成是楚项,那可就一切都难说了。
楚渊叫来几名影卫,命他们快马加鞭先离开,暗中前往白象国。一为刺探情报,二为保护女眷。
叶瑾撸起袖子,将纳西刺一银针扎清醒过来。
所有人都围在旁边看,甚至还要挤位置。
纳西刺:“……”
纳瓦怒从心中起,照着他的头就是一脚。
段瑶立刻觉得,还是自己的哥哥好。
纳西刺再度晕了过去。
叶瑾只好又扎了一回,并且示意段瑶挡住纳瓦。
纳西刺又睁开眼睛。
照旧是一圈充满好奇的眼神。
纳西刺满心茫然,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终于和纳瓦四目交接。
……
叶瑾及时提醒:“问完了再揍。”
纳瓦胸口剧烈起伏,眼里几乎要喷出火,带着万钧咆哮怒吼:“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西刺身体晃了晃,险些又昏迷倒地,过了许久才战战兢兢,将事情始末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回——却和没说没什么区别。一切都与众人先前猜测的一样,楚项派人前往府中拉拢纳西刺,许下重金与大楚五州六城十七镇,将人哄得心花怒放,有一说一。在听闻纳瓦被绑架后,立刻迫不及待上位要称帝,却又因为太蠢很快就被楚项嫌弃,直到被灌下毒酒,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对。
叶瑾用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就这脑子,还想要五州六城。
楚渊叫来侍卫,将纳西刺暂时带了下去,又差人先扶纳瓦回去歇息。
“事情办妥了,我们也该去追宫主与公子了。”暗卫道,“告辞。”
“此番多谢诸位。”楚渊点头。
暗卫伸出手。
叶瑾:“……”
“啾!”小凤凰蹲在他手心,兴致勃勃展开短短的翅膀。
叶瑾:“……”
暗卫:“……”
“谷主。”暗卫泪流满面道,“这是我家少宫主。”能不能还回来,我们可以赔你十只鸡仔,或者老母鸡也成。
叶瑾百转千回,满心不舍。
“啾!”毛球四下环顾了一番,没有软绵绵可以蹭,心里略失望。
“乖。”沈千枫将小凤凰从他手中拿走,交给了暗卫。
叶瑾狠狠握住拳头,提醒自己不能抢。
暗卫赶紧翻身上马,跑得飞快。
叶瑾:“……”
其余人识趣地散开,将人留给沈千枫,生怕会被无辜牵连,我们并不想不举。
只有木痴老人不解询问:“为何突然间就都作鸟兽散?”
段瑶挤进马车,压低声音道:“因为怕叶谷主会生气。”
“生气了就该劝着些,怎么反而都躲了。”木痴老人继续问。
段瑶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叶谷主生气的时候,有些凶,前辈下回遇到,也是要离远些的。”
“看着眉目清秀,再凶能凶到哪里去。”木痴老人不信,“况且先前我在江湖上东躲xī • zàng之时,经常会听到武林中人在议论,说叶谷主妙手仁心贤良淑德,性子也是一等一的温婉,平日里除了悬壶济世,就是给沈盟主做饭洗衣纳鞋底……咦,外头是什么声音?”
段瑶呵呵干笑:“没什么声音,前辈接着说。”
要么拆树林,要么拆沈盟主,并不值得特意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