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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白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真生气了啊?”

楚渊将最后一勺粥塞进他嘴里。

段白月道:“我若不穿白衣裳,你看着便不会那般瘆人了,真没多少血。”

楚渊道:“你别说话。”

段白月嘴一撇:“嫌我烦啊?”

楚渊伸手抱住他,把脸埋在肩头,闷闷道:“嗯。”

“小傻子,怎么还来真的了。”段白月无奈,“演了半天也没将你逗开心,看来师父说错了,我这样的哪能去戏班子唱戏。”

楚渊低声道:“你以后别再受伤了。”

段白月拍拍他:“这点算什么伤,当年与瑶儿一道练武,他捅我一刀也比这严重。”

段瑶正好路过门口,听到之后内心充满哀怨,还说不记仇,分明就记了这么多年。

楚渊将他的头发整理好,凑近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先睡一会?我陪着你。”

段白月点头:“好。”

楚渊伸手想替他放好枕头,却摸到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拖出来一看,是那面月落镜。

“去破阵的时候,一直揣在怀中。”段白月道,“方才四喜收拾衣裳的时候问我要放在哪里,便顺手压在了枕头下。这回没用得上,你收回去吧。”

楚渊微微皱眉,扭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怎么了?”段白月问。

“这镜子是干的。”楚渊道,“可外面却正在下雨。”

听他一说,段白月也觉察出了异样。这而一路过来天气阴晴,众人全靠这面海神娘娘的镜子来预测,百试百灵,这还是头一回不准。

“皇上。”温柳年也在外头敲门,“微臣有事要奏。”

一道来的还有沈千枫与叶瑾,以及薛怀岳。

“皇上,王爷。”温柳年道,“这雨下得有些邪门啊。”

“哪里不对?”楚渊问。

“像是只有一片云从东飘到西,而且落下来的玩意,还有一股子香气。”温柳年道,“薛将军已下令全军暂避入船舱中,尽量不要接触雨水。”

“喏,就是这个。”叶瑾递过来一个小瓶子,“千枫收了小半瓶,粗看看不出什么,倒入白瓷盘里头,却有一丝丝红色。”

楚渊伸手想要接过来,却被段白月中途劫走,拔开木塞闻了一下。

“喂!”楚渊皱眉。

“别担心,不算毒。”段白月将塞子塞好,“瑶儿应当知道这是什么,他先前抓过许多。”

“哦?”不仅是楚渊,在场其余人也眼前一亮。

于是刚刚爬上床打算睡觉的段小王爷,就又被拎了过来。

“这个?”段瑶闻了闻,“是火蝴蝶烤干后磨成的粉,因为自打出生就栖在紫叶桂上,所以会有桂花的香气。”

“有何用途?”楚渊问。

“做mí • yào的时候用。”段瑶道,“西南府里养过一些,人若是沾了这玩意,少则三日多则三月,便会头晕畏水,严重者眼前会出现幻象,就好像是被火焰焚烧。”

楚渊问:“有药解吗?”

“有的。”段瑶道,“弄点蜜水喝就成。”

楚渊闻言松了口气,这船上蜂蜜倒是有不少,于是便下旨让厨师连夜取了蜜糖冲水,给落了雨的将士们服下。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下来,叶瑾探头出去看了眼,道:“这回的毒虽说解了,可也架不住对方三不五时便弄来一片云,这玩意有人能破吗?”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温柳年。

温大人:“……”

我不会啊。

楚渊道:“这军中可有老渔民?”

薛怀岳点头:“有不少。”

“去传召几人,去前厅等着。”楚渊道,“其余人也先过去吧,朕随后就到。”

段白月躺在床上,目送众人离开,然后道:“听也不让我听啊?”

“你喜欢生病了让全大楚将士轮着看?”楚渊替他放好枕头,“先睡一觉,想知道什么,我待会回来说给你便是。”

段白月眼睁睁看他出了门。

过了阵子,四喜公公笑眯眯推门进来,说皇上吩咐过,让守着王爷,哪里也不准去。

段白月:“……”

四喜公公端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道:“皇上是关心王爷,才会如此,幸好这皮肉伤也不重,躺个几日,待到结疤也就没事了。”

段白月哭笑不得:“公公这一脸严肃,本王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皇上打小就关心王爷。”四喜揣着手。

“哦?”段白月侧身,“比如呢?”

“这可不能说。”四喜公公摇头,“皇上若是知道,该怪罪下来了。”

段白月道:“公公若是不说,本王便不躺了,这便冲出去找人打架。”

四喜公公乐道:“王爷说笑了,这和老奴有什么关系。”

段白月:“……”

段白月提醒:“皇上是派公公来看着本王。”

“话虽如此,”四喜双手一摊,道:“可王爷若是硬要出去,老奴着实想拦也拦不住啊,若皇上龙颜大怒,老奴也只有陪王爷一道受罚了。”

屋内很安静。

段白月道:“本王认输。”

四喜笑眯眯,看起来颇为慈祥。

“公公。”段白月趴在床上拍他的肚子,“就说一个,一个也成。”

四喜公公哎哟哟躲开:“王爷下手轻着些。”

段白月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撑住腮帮子,要听。

四喜扯过被子将他裹好,道:“皇上十六岁那年,王爷来宫里看皇上,结果没见着人,还记得这回事吧?”

“自然。”段白月道,“千里迢迢的,结果面都没见到。”

四喜道:“皇上那阵被先皇罚了,躺在床上动不了,可不得躲着王爷。”

段白月皱眉:“又是为了立太子妃?”

“这回不是。”四喜压低声音道,“当时先皇的确是想赐婚,不过不是给皇上,而是给王爷。”

第一百四十六章怎么回事大师问你要何时成亲

“赐婚给本王?”段白月意外,“这件事还真没听说过。”

“被皇上拦了下来,王爷自然不知道。”四喜道,“当时朝中刘氏一脉权势滔天,先帝爷又顽疾复发,担心将来皇上会吃亏,而西南当时也……咳。”

“西南当时也不安稳,或者说西南一直就没安稳过。”段白月笑笑,“父王征战一生,听起来天天都在打仗收归边境部落,虽说他心里没想过王位,只图个痛快,可在先帝心里怕是不这么想。”至于自己,初时更是处处与朝廷作对,只求能不被打扰方便行事,替他守住江山,却弄了个天下皆知的狼子野心。

“是啊。”四喜公公道,“朝中有刘府,西南不安定,皇上又只有十六七岁。王爷是不知道,先帝那场病来得凶猛,不单单是太医,连民间的大夫都请来了,险些就……唉,那阵可真是人心惶惶。”

“所以便想通过赐婚,先安抚拉拢住西南府,免得乱中又生乱?”段白月笑笑,“此举倒也说得通,可当时宫中似乎没有待嫁的姑娘,是谁?”

“先帝爷当年遗落在民间的女儿,比皇上小一些,那年刚刚及笄。”四喜公公小声道。

段白月啧啧:“先帝爷当真是……厉害。”

“这小公主的娘亲是位大家闺秀,家中人也都知道此事,因此在皇上走后,便将她带回山西老家,悄悄生下了女儿。”四喜公公道,“后头也给宫里送来过书信,可先帝看是看了,却也没放在心上,足足过了十几年,才想起来。”

段白月揉揉眉心,过了好一阵,才道:“佩服。”

“而后先帝便派人去山西,将那小公主接回了王城。”四喜道,“打算挑个吉日,认祖归宗。”

段白月道:“再将她赐婚给本王?”

四喜公公道:“正是。”

段白月摊开手向后靠在软垫上,无话可说。

四喜公公看得乐,替他盖好被子,又低声说:“在册封大典之前,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皇上没过几天就知道了。”

段白月一笑:“生气了?”

“可不是。”四喜道,“皇上生气同旁人不一样,不吵不闹的,就坐在那,也够吓人的。”

段白月挠挠下巴:“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翻墙去了溯洄宫,将那小公主偷偷放了。”四喜道,“自那时起便音讯全无,不知去了何处。”

段白月追问:“放了还是把人绑了?”

“放了,这事是老奴和皇上一起办的,那小公主也不是简单人,像是原本就有人打算闯进来救她,皇上只是开了几道门而已。”四喜又将声音放低了些,“临走时还和皇上说,死都不会嫁王爷,脑袋有病才愿意跟王爷。”

段白月胸闷道:“本王又没招惹她。”嘴倒是挺毒,你才脑袋有病。

“这事原本也没人知道,可后来先帝爷派人去追,皇上派人去阻挠,这就露馅了。”四喜道,“先帝当时龙颜大怒,可皇上就是一口咬定,不知道小公主去了哪。”

“又挨罚了吧?”段白月问。

四喜叹口气:“可不得。”

“公公那阵也是,透个气都不肯。”段白月又拍了一下他的大肚子,“我都去了宫里,躲着不见面我还真当又哪里惹他生气,也不敢来硬的,若早知道是受罚起不来床,死都要闯进东宫去。”

四喜呵呵笑道:“王爷这阵来硬的,也不迟,补回来便是。”

……

段白月往后一退,道:“噫。”

四喜手一揣,眼一挑:“谁让皇上心里疼王爷。”

“公公。”段白月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将来小渊随我回大理时,公公也一道来,西南府天天有红烧猪头肉吃,黑毛野猪配烧酒。”

四喜公公乐道:“那敢情好。”

楚渊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凉凉道:“你们在做什么?”

“皇上。”四喜赶忙站起来,躬身道,“老奴陪王爷聊会儿天。”

“聊天?”楚渊走进来,随手揪了一把段白月的脸,“笑成这样,聊什么了?”

段白月使了个眼色,四喜会意悄声退了出去,笑眉笑眼替两人关上门。

“胆子不小,敢拉拢朕身边的人。”楚渊扯住他的耳朵。

段白月“嘶嘶”吸气:“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事情谈完了?”

“没谈完,可大家都没什么头绪,那些老渔民也不知道,甚至听都没听过还有这种降雨之术。”楚渊松开手,“不如早些散了,明早等脑子清楚些,再商议对策。”

“那明早我就能去了吧?”段白月活动了一下手臂。

“不能。”楚渊坐在床边,“后宫不得干政。”

段白月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哦。”

“还在笑。”楚渊双手捧住他的脸,眉头一皱,“四喜究竟和你说什么了!”

“说你心里疼我。”段白月将人翻身压住。

“闹什么!”楚渊猝不及防,头疼道,“满身都是伤,还不肯消停。”

“都说了,皮外伤。”段白月低头含住他的唇瓣,“乖。”

楚渊侧了侧头:“不行,你先起来。”

“起来还怎么亲。”段白月挠挠他的后脖颈,“我现在一条胳膊不能动,你可不准欺负我。”

楚渊抬起眼睛看他。

段白月一笑,轻轻和他抵住额头。

月上中天,四喜公公听着里头没动静,自己也打着呵欠回了住处。叶瑾在方才众人都散去之后,又去问了几个淋了雨的官兵,因此回来的有些迟,路过他哥的住处时,习惯性要看一眼。

沈千枫提醒:“西南王都受伤了。”即便是要追着到处跑,也要等明日。

叶瑾愤愤,趴在他背上:“你带我回去。”

沈千枫背着他慢悠悠走:“白日里累到了?”

叶瑾嘟囔:“吓到了。”

“吓什么,那片莫名其妙的云?”沈千枫问。

“不是。”叶瑾用下巴顶他。

“那就是西南王了?”沈千枫将人往起拖了拖。

叶瑾撇嘴,满身血还穿白衣裳,吓唬谁。

沈千枫笑笑,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阵子,叶瑾补充:“主要是还没阉掉。”并不是因为别的。

沈千枫道:“嗯。”

敷衍!叶瑾捏捏他的耳朵,凑过去咬了一口。

段瑶坐在船顶上,看两人一路回了住处,双手撑着腮帮子继续望天。

江湖小报也不是处处都瞎编,至少叶谷主在这阵看起来,还当真挺安静乖巧。

虽说众人睡得挺晚,不过第二天却都是天刚亮就起床,守在前厅中等楚渊与段白月。

段瑶呵欠连天,从叶瑾手里拿糖吃,酸得眉毛鼻子皱在一起,倒是清醒不少。

“诸位早。”段白月掀开帘子,与楚渊一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