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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李岩几乎要吐出来了,李庚宝手里还拿着半只小孩的手,喂给他的爷爷。他把李庚宝推到一边,仪器在他身上上下扫描。

赖杰拿枪抵着那老头腐烂近半的头,不由分说就是一枪。

李庚宝发出疯狂的大哭,引得逃难队伍的人纷纷回头,闻且歌马上朝天鸣枪,一声巨响。

“别看!继续走!”导游孙晓玥大声道:“别管他们!”

赖杰把板车踹下悬崖,吼道:“你们这些蠢货!还有多少人?”

蒙烽怔怔看着村落深处,半天说不出话来。

山路上有一队板车,上面都绑着不少丧尸,拖车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赖杰按着那嚎啕大哭的少年,转身道:“找个说话清楚的,我要问话!”

孙晓玥仍在安排人撤退,看见赖杰杀了一只丧尸,忙转身跑来,喊道:“别胡乱开枪!”

蒙烽上了后山的道路,沿着板车挨个开枪,登时引起无数人绝望哭号,更有人扑上来要和蒙烽拼命。

“他杀了俺妹……”声音远远传来。

蒙烽愤怒地大骂,挣开不明状况的村民。

赖杰拉住跑过身边的孙晓玥:“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把丧尸养在村里?你知道情况么?”

孙晓玥答道:“这些丧尸和峡谷里的不一样,它们不吃亲人!前段时间有医生说只是中邪了!”

赖杰忍无可忍道:“这是个屁的中邪!他们不懂,你们城里来的人也不懂?”

孙晓玥道:“没办法,我们根本没法阻止当地人,只能搬到寺后山去。你现在……我的天哪,全部都杀了?!别这样!”

赖杰说:“必须杀!他们就每天抓人去喂这些丧尸?”

孙晓玥不悦道:“没有,大多数都是吃生肉,鸡,鸭都吃,人……同类的尸体也吃。”

赖杰马上喝道:“蒙烽!别管他们!都杀了!”

又一声枪响,赖杰站着不说话,孙晓玥又道:“能治好吗?你看那孩子……”

李庚宝坐在地上,绝望地大哭。

赖杰:“进化得这么快了?”

孙晓玥又道:“但是饿了会非常暴躁,只有给它们东西吃,才会安静下来。”

赖杰道:“必须全杀了,身上都带着病毒。你们真是命大,和丧尸住了这么久居然没被咬伤。”

“走!快走!”蒙烽粗鲁地吼道,一手挡开冲上前的人,不住踉跄退后。

赖杰掏出霰弹枪,朝着山壁悍然开了一枪。

山路上的人大声喊叫,岩石被珠弹击碎四处纷飞,那一下安静了。

赖杰大吼道:“马上离开这里!谁再不走老子崩了他!”

当天傍晚,山顶平台聚集了所有的村民。

刘砚把李鑫铠放出来,那名唤李庚宝的一见之下便大哭道:“叔——!”继而扑在其叔怀里。

“怎么了?”刘砚远远道:“过来我看看。”

蒙烽被村民们的砖头,木棍打得满头包,更有不少村民呼天抢地的嚎啕,失去了亲人要上前撕打。

刘砚忍不住莞尔,然而发现蒙烽抬手不住躲让,竟是不敢还手,刘砚喝道:“干什么的!别动手!”

蒙烽在推搡中退后,几乎要被推下山去,场面一片混乱,刘砚见势头不对,打开特斯拉线圈,登时一道连环闪电把一大排人放翻在地。

平台顶上又安静了。

“刘砚!你在做什么!”赖杰怒吼道:“怎么能做这种事!”

刘砚冷不防被赖杰一巴掌打在头上,太阳穴剧痛,嗡的一声,额头至眉角火辣辣的红。

赖杰道:“孙导游,让他们都就地休息。”

蒙烽在车后坐着抽烟,众人聚集到一起,赖杰道:“开个会,我问过他们,人基本都在这里了。”

“你刚刚那一下放电。”赖杰食指几乎要抵到刘砚喉咙:“如果有人摔下山摔死了,你要怎么办?你能对人命负责么。”

刘砚道:“不小心按错按键了,我只是想聚能吓一吓他们。”

赖杰道:“还狡辩!”

刘砚一下就被揭穿,只得规矩认错,赖杰又道:“以后给我记得!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许对老百姓动粗!场面我都控制着的,还不到要采取行动的时候。”

蒙烽道:“别骂刘砚,是我没处理好。”

赖杰:“算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罚你们,现在情况是这样的。”

赖杰把自己所见粗略说了一次,队员们大概都知道了,那话显然是对刘砚说的。

“你觉得呢?”赖杰说。

刘砚答道:“不知道。”

赖杰:“你不是很有想法的么?”

刘砚不吭声了。

赖杰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知道刘砚在消极抵抗,他又看蒙烽,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赖杰沉声问:“刘砚,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

“他不是当兵的。”蒙烽忙道:“你不能用当兵的那一套要求他,刘砚,你别生气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刘砚静了片刻,转身上车去。

“下命令吧。”闻且歌说:“有丧尸过来?快来不及了。”

赖杰静了一会,说:“蒙烽你去看看仪器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刘砚下车扔过来一张地图,上面是红笔圈出的大致范围以及几个箭头。

蒙烽问:“你确定么?最好再核实一下?”

赖杰说:“刘砚,你得保证这个数据没有差错。”

刘砚没鸟他,再次转身上车,摔上车门。

赖杰一手毫无意识地在空中晃了晃,李岩马上去掏了个罐头递过,赖杰朝着地上狠狠一砸,出了口长气。

“蒙烽。”赖杰问:“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蒙烽看一会地图,又看山下。

“我们的炸药不够。”蒙烽道:“微型核弹用掉了,就算有也不能用在这里,首要的任务是把人全转移出去。”

“很好。”赖杰道:“按这个路子来,山顶适合当停机坪。现在抓紧时间把讯号发射器装上对面山头的信号塔,呼叫总部来把人全部接走。”

蒙烽缓缓点头,说:“山下的通道全部炸掉,让山体塌方。”

闻且歌道:“但总部把人接走了以后,我们怎么撤退呢?山下一定全被丧尸包围了。你该不会想让机器猫把车改成直升飞机……”

“我没这个本事。”刘砚在扩音器里冷冷道。

“让直升飞机把两辆车吊走。”赖杰伸出食指在头顶转圈圈,嘴巴“嘟嘟嘟”模仿螺旋桨的声音:“现在开始,都去干活,闻弟装讯号发射器通知总部,蒙烽去装炸药炸山路,李岩去把吃的分给他们。”

蒙烽进去取雷管,他们在登封用掉近八成,剩下的没多少了。赖杰又道:“留条小路,以防万一。”

刘砚面无表情,看着屏幕发呆,地图二十公里外,到处都是光点。

赖杰坐在车后抽烟,直到天已全黑,闻且歌回来了,山下传来爆炸声,大地阵阵震动。

蒙烽拿了吃的进来放在工作台上,说:“吃饭了,给我点你发明的那种铁钉炸弹。”

刘砚说:“架子上,自己拿,剩下二十个了。”

蒙烽取了炸弹下车去,在山路上每隔百米埋下一个地雷。

长夜来到,峰峦顶部,不少人纷纷点起蜡烛,在山风里忽明忽灭地摇晃,仿佛一场盛大的祈天祭礼。

他们相携恸哭,祈祷他们死在蒙烽枪口下的亲人安息。

闻且歌单膝跪在地上,身前围了一群小孩。

“别哭,都别哭。”闻且歌说:“大哥哥变个魔术给你们看。”

刘砚转头朝车外看去,闻且歌就像名舞台上的英俊魔术师,左手举着根狗尾巴草,右手手指碰了碰它毛茸茸的头,狗尾草哔哔哔地开始叫。

小孩子们笑了起来,有人伸手来碰,狗尾草不叫了。

闻且歌:“?”

他自己碰了碰狗尾草,狗尾草哔哔地叫了。

小孩子们:“???”

他拿着草,让小孩子们依次来摸,狗尾巴草不住发抖,边抖边哔哔地叫。

刘砚蹙眉想不通,小孩子们纷纷被逗得大笑,最后闻且歌笑了起来,嘴唇一动,亮出压在舌底的小短哨子。

“切——”小观众们大笑着作鸟兽散。

刘砚无奈摇头莞尔。

黑夜里,赖杰在几千根蜡烛跳动的微弱火光中经过,挨个检查幸存者们的情况,记录他们的名字。

刘砚问:“你剩几条命?”

“关你屁事。”蒙烽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睡了。

李岩躺在隔壁上铺的床上,玩着一把小刀,说:“头儿有点神经质,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刘砚道:“我知道。”

李岩说:“你知道老小的事吗。”

刘砚:“被吃剩一个头的技师?”

李岩哭笑不得:“谁说的?不是这样。”

37、孤岛

李岩:“那时人手正缺,老小连职高都没念完就上前线了。”

刘砚忽然道:“你是什么时候被招进来的?”

李岩道:“很早了,我会一点武术,在政法学院参加了跆拳道社团。离开学校的时候跟了一队武警的车,一位武警大哥接到命令,带我和几个社员去海边等搜救队,丧尸太多,朋友们都感染了,那位武警大哥把我关在仓库里,以免我被感染。我在里头等了快两个月,幸亏有吃的,最后赖杰搜救的时候发现了我,为了报答那位为我牺牲的武警,我问头儿我够资格么?他说勉强吧,现在也没人了,我就加入了飓风队。”

蒙烽道:“他就是李嵩的弟弟。”

“你是李嵩的弟弟?!”刘砚难以置信道。

“是。”李岩道:“你们碰上我哥了对吗?”

刘砚叹了口气,李岩说:“林木森那厮也死了,我哥混账,成天跟他混。”

刘砚安慰道:“说不定没事,你看枫桦不也找见了么。”

“嗯。”李岩出神地说:“我还剩两条命,头儿一直不让我做太危险的事。只要活着,总能碰面的。”

刘砚:“闻弟呢?”

“四条。”李岩说:“离开永望镇后都没遭遇过危险。”

刘砚:“赖杰自己呢。”

李岩说:“不知道,他没说过。以前老小没打疫苗,头儿说机械师打不起疫苗,他是飓风队的第五任机械师,老喜欢跟着头儿。”

“几岁?”刘砚心中一动,问道。

李岩说:“十七吧,记不得了,跳伞下来那会差点摔死。”

蒙烽道:“和决明差不多大,真tā • mā • de造孽。”

李岩叹了口气,说:“他喜欢头儿,老爬头儿的床,刘砚你现在睡的床就是老小的,夜里我听过好几次,都是半夜他以为我们睡熟了的时候,轻手轻脚爬下去,想和头儿一起睡。”

“哦。”蒙烽道:“他也是‘那个’。”

李岩:“我倒是没什么想法,你们不也是那个么。”

蒙烽义正言辞道:“我可不是,我和刘砚分手以后就喜欢女人了。”

刘砚没理蒙烽,又道:“后来怎么了?”

李岩说:“头儿说他对老小没兴趣,让他滚,次次把他踹下来,要么翻身睡。老小就常找头儿麻烦,一惊一乍的,每次我们出来执行任务,老小总装模作样说他被丧尸围了,一群丧尸在车外头,多么危险,让头儿回来救他。”

刘砚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悲伤,说:“赖杰都没回来过么?”

李岩说:“开始几次把我们都吓坏了,回来的时候好好的,顶多一两只丧尸,开车碾死就打发了,多的话他把车门给关着,丧尸也进不来。头儿就不再怎么管他。说他贪生怕死,一直和头儿套近乎,想骗支疫苗然后跑路,让我们也别管他。”

“后来有一次我们在武汉,十二月份,要进一个大学去清除丧尸,顺便把外头的桥炸掉。头儿把车停在一个地下车库,让老小留下来接应。”

刘砚和蒙烽都没有说话,黑暗里只有李岩的声音。

“我还记得那天的前一个晚上,他又爬头儿的床,说杰哥你亲亲我吧,头儿把他踹了下床,让他爬上去睡觉。第二天他又在全队的通讯器里说:杰哥你亲亲我吧。头儿说:别他妈恶心,回来揍死你。当时我们进了桥底铁横梁,通讯器声音不太对劲,沙沙响,头儿以为是坏了。后来听见老小不停喊救命,救命,杰哥你快回来,我要死了,想见见你……头儿骂他说‘滚,又来这一套,疫苗不能给你打,省点吧’。”

刘砚道:“他死了?”

李岩说:“嗯,我们都对不起他,老小被骂完就不吭声了,我们走了一段,头儿觉得有点不对劲,问他没事吗,他说没事。那会我们刚好也被一大群丧尸围着,抽不出身,桥的两面全是丧尸,要车上指挥调度。老小的声音一直在发抖,给我们说了路线,让我们分头埋炸弹再汇合,当时我还想多亏有他这么镇定,否则大家都得死在桥上了。”

“执行任务回来,车门里趴着只丧尸,后车门的车锁坏了。”李岩说:“里头还有一只,两只都被老小杀了,他躺在工作台下面,失血过多死了。身上被丧尸咬了好几个地方,手里拿着枪,脖子上,地上,椅子上……到处是血。头儿那天开始,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一阵沉默。

李岩叹了口气,而后沙着嗓子道:“头儿觉得……是他把老小害死的,所以有点精神病,时好时坏,起初那几天他还自言自语,以为老小还在。吃饭也多摆个罐头在工作台上,你别和他计较,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蒙烽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人总得朝前看。”

李岩:“嗯,刘砚,闻弟说你平时看上去挺冷,但心肠热,别和头儿一般见识。”

蒙烽说:“十七岁,还是个小孩,太造孽了……”

刘砚叹了口气,说:“别说了,睡吧,下半夜还得值班呢,我宁愿没听过这个故事。”

凌晨三点,刘砚听见赖杰进来换班,蒙烽出去值巡,他的意识有点清醒,却因为睡意而逐渐模糊,懒得不愿意睁眼。

赖杰在下铺坐了一会,起身帮李岩拉好被子,山间的夜晚仍有点凉。

他从床下翻出一张被子,叠在刘砚身上给他盖好,刘砚几乎能感觉到赖杰一直站在床边,看着上铺的自己。

床的高度刚好到赖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