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恶魔医生
欧阳绪嗤笑,“听说你破产了,能有多少钱?还是留着那些钱给你自己买一副棺材吧。”
“有,有,我有很多钱……”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有问题,王威又连忙改口,“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十万!”
十万块,对于一个普通医生来说,已经很有诱/惑力了。不过,欧阳绪丝毫不看在眼里,语气淡然,“抱歉,比起十万块,我对你的大脑更感兴趣。”
失去记忆,失去性格,失去思考的能力,这些都令王威感到恐惧,他不要做行尸走肉,他必须想办法逃离这座可怕的精神病院。他握紧双拳,急切地跟欧阳绪谈着条件,“二十万,我给你二十万!”
欧阳绪用手术刀拍了拍他的额头,淡淡道,“二十万啊,足够你换一个肾,多活十年,切除额前叶不过是失去思考的能力而已,活着就很好嘛,何必浪费钱呢。”
王威震惊地睁大眼,“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患了尿毒症,只有五年生命?还是知道你其实被人收买,为了给孩子留下三十万所以泼人硫酸?”
“你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王威后背冷汗涔涔,仰望着站在身边的男人,他一身白衣,冷俊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如一尊冰雕,浑身渗透着冷意。
欧阳绪唇角一勾,笑容诡谲,“每一个进入医院的犯人,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犯人就是犯人,就算逃过法律的制裁,也逃不过我的制裁。”
他的话,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刺入王威的心脏,王威惊恐地瞪大眼,身体忍不住颤抖,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他曾经讲过的故事,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艰难地挪动身体,往手术*另一边退缩,大声叫道,“是你,那个跳楼的,还有那个用钢笔自杀的,都是被你害死的!”
“唔,不错,还算聪明,我可是精神科医生,怎么扰乱他们的心智,使他们的精神崩溃,可是非常拿手的。其实我最得意的案例,是惩罚一名变/态食/人魔,他不但将女孩子歼/杀,还分尸炖汤,后来,他把自己的手腕生生地咬断,一口一口吞食,最后流血过多而亡,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恶/魔,你离我远一点!”或许是因为极度的惊恐,或许是因为药效已经过去,王威的手脚居然能够动弹了,他翻身跳下*,疯狂地朝着门口狂奔。
欧阳绪冷冷一笑,右手微微一扬,手中的手术刀刷地一声从王威头顶飞过,重重地插在房门上。
王威惊得停下脚步,只感觉头皮一凉,伸手摸了摸,一把头发扑簌簌往下掉,要是欧阳绪扔刀的时候再往下一点点,他的半个脑袋都会被削掉。
王威吓得双腿发软,不停地哆嗦,明明门口离他只剩下几步远,但就是没办法迈过去。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高大挺拔的白色身影越来越近,阴森的声音犹如从地狱而来,“跑啊,怎么不跑了?”
王威没种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在我死前给我孩子留下一笔钱,我错了,我不该害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欧阳绪从房门上抽出手术刀,漫不经心地把玩,淡淡道,“是谁指使你的?”
“我不知道,是一个男人联系我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我的……”王威语无伦次地说道,“那个男人很高大,见我的时候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黑色墨镜,他扔给我一笔钱,还交给我一瓶硫酸,说是任务完成之后,还会给我二十万……他临走之前,还给了我一张纪云卿的照片……他说,他会告诉我行动的时间和地点。其他的,我都不清楚了。”
欧阳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到他眼前,“是不是这个男人?”
“对对对,就是他,他还说,我不会因此坐牢,他会想办法将我安排到精神病院,我可以舒舒服服地活过这五年,他还会安排我的孩子们来看望我……”王威似乎是为了表忠心,将自己知道的细节全部都说了出来。
欧阳绪目光微敛,淡淡道,“他有没有提过纪太太这个称呼?”
王威想了想,飞快摇头,“没有。”
欧阳绪面容冷清,肯定地说道,“他提过,在他打电话的时候,你听到他提过。”
王威连忙点头,“是是是,我听到过,我肯定听到过。”
欧阳绪满意地勾了勾唇,“很好,你知道在法庭上该怎么说了吧?”
“知道知道——法,法庭?”
“怎么?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被我在脑袋上切一刀,或者是用钢笔刺穿自己的喉咙,还是想跳楼自尽?”
“不不不,我情愿坐牢!”王威绷紧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他总算从魔鬼的手里逃过一劫。
欧阳绪冷笑,“明白就好,落到我手里,不会有好下场。”
王威拼命点头,表示明白,拍马之意溢于言表。
欧阳绪冷冷地盯着他,“如果我的事情透露出去半点风声,我敢保证,你的女儿和儿子会立刻到精神病院度过下半生。”
“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只要自己逃过一劫,只要孩子们安全,王威不会傻得再撞到他的枪口上,随便他怎么处理那些罪有应得的犯人,都与他无关。
欧阳绪抬了抬下巴,“我很满意你的识时务。你可以出去了,回你的病房,记住,不要乱走,若是发生什么事,我可救不了你。”
王威连忙点头,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出去,等确定对方确实不会再为难他之后,撒丫子狂奔,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急促慌张的脚步声。
欧阳绪将手术室的门关上,转过身,面向白色帘子,淡淡道,“你可以出来了。”
一个穿着牛仔裤,黑色t恤,戴着黑色墨镜的女子施施然地从帘子后走出,她轻声笑道,“不愧是恶魔医生,打破人的心理防线,很有一套嘛。”
“过奖。”欧阳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照片递给她,“这是你给我的照片。今天我就会通知警方,告诉他们王威装疯,我想,很快他就会被转移回监狱。”
“谢谢。”纪云卿接过照片,照片上的人,是谢兵,黑色西装,戴着墨镜,事实证明,陈敏茹就是通过他收买王威的。陈敏茹这个女人,做事滴水不漏,要不是从王威这里找到突破口,将她拖下水,还很难抓住她的狐狸尾巴。
欧阳绪没有看她,慢条斯理地脱掉手上的橡胶手套,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白希修长的手指,天生艺术家的手,但是却沾染了不少鲜血。
纪云卿突然有些惋惜,有些感慨,她思索片刻,缓缓道,“欧阳,放下包袱,做回你自己吧,你会是一名很优秀的精神科医生。”
欧阳绪动作僵了僵,但很快又继续下去,停顿的时间很短,如不是纪云卿一直注视着他,几乎不会察觉。他的声音很平静,“你知道得太多了。”
从她找上门,让他帮忙特殊对待苏艳青,故意针对王威,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底细。
纪云卿认真地看着他,“我们是同一类人,仇恨让我们放弃了善良,放弃了正确的道德观,所以,我把你当朋友,不希望看到你沦落到绝境。”
欧阳绪抬头,望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在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丑陋的自己,他也厌恶那个自己,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永远没有回头的余地。他神情微动,喃喃道,“或许到那一天,一切都可以终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纪云卿摇了摇头,语气略急,“你不明白的,你会身败名裂,你会坐牢,甚至……甚至付出生命!”
欧阳绪双目茫然,“那又怎样?”死亡是终结罪恶的最好方法,他就用这个方法,终结了很多人的罪恶一生。
纪云卿心生恻然,他其实早就想要终止自己的行为,但是自己控制不了,所以想要被人阻止吧,他早就厌弃生命了。她不知该怎样说服他,双脚不受控制地走到他面前,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背上,他木然地任由她抓住他的手,抬眸冷静地看她。
她缓缓绽放一抹笑容,轻声道,“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虽然我心里也有仇恨,但是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我也有爱我的人,为了他,就算再艰难,我也要活下去。欧阳,你也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的。欧阳,你不是神,你没有办法代替法律惩罚所有罪恶,你是人,会痛苦,会寂寞,会爱,做一个会哭会笑的人,比做一个无欲无求的神好多了。”
她声音柔和,目光澄净,就如拂面的春风,让人忍不住*,她微微垂眸,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微微一笑,说道,“感受到到了吗?来自朋友的温暖?”
她的指尖,最开始是冰冷的,但是两人肌肤相触片刻,渐渐变得温暖,她掌心的温度也传递到他身上,就如一股暖流,潺潺地流进他冰凉已久的心里。
他突然觉得烦躁,有种被人看穿之后的恼羞成怒,甩开她的手,用犀利的言辞保护自己,“你既然让我帮你做事,又何苦假惺惺?”
“是的,所以我很卑鄙,既想利用你达到目的,又想规劝与你,其实你也可以学我一样卑鄙,我相信,你有一百种方法让那些装疯卖傻的犯人承认自己的罪过,既然如此,又何须伤害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回到监狱度过余生,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么?”
她依旧在浅笑,坦然得令他相形见绌,他突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他不是神,没有办法惩罚所有罪人,但是,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让那些罪人醒悟,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他的神情依旧冷漠,但眼神已经有了波动,纪云卿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便不再多说,转身离开的时候,背对着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欧阳,其实你身边一直有一个爱你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她不会隐瞒你的所作所为,她心理上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不亚于你。我想,你自己也有所察觉吧,好好珍惜她吧,不要让自己后悔。”
说完之后,纪云卿径直拉开门,门口站着一名清秀的*,看到她出来,*礼貌地笑了笑,纪云卿也对她笑了笑,轻声道,“小王,不要放弃欧阳,你可能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了。”
小王惊愕地睁大眼,脸颊迅速泛红,纪云卿勾了勾唇,在她诧异的视线里一步步走远。
欧阳绪,人称恶魔医生,三年后,他因涉嫌故意杀人,被警方抓捕,而恶魔医生,就是当时的媒体给他取的外号。
当时一起被逮捕的,还有护士小王,她涉嫌包庇,明知道欧阳绪利用专业技能诱导病人自杀,她却替他隐瞒了六年,当时媒体猜测,小王是被逼的。
但纪云卿却觉得,那是因为爱情。
只有爱情才有那么大的包容性。
当初,纪云卿看到这则案例的时候,她很震惊。欧阳绪看似无情,实则极重感情,当初,他亲妹妹被一个官二代歼/杀,官二代钻了法律的空子,伪造病历,将自己伪装成精神病住进了精神病医院,他为了替妹妹报仇,努力了三年,才进入这家医院,一步步将官二代逼疯,逼死。从此之后,欧阳绪看破社会的黑暗,走上了惩罚伪装成精神病的犯人的道路。
他给王威讲的第一个故事,那个跳楼的官二代,其实就是那个杀害他妹妹的人。
欧阳绪害死了十多个人,最终被判处死刑,小王也因包庇罪,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在他的事情曝光之后,引起了极大的社会反响,甚至有人呼吁,不应该判处他死刑,因为每一个死在他手上的都是罪有应得的恶人,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者,不过,法律是无情的,最终他还是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纪云卿很同情他,也为他不值,所以才贸然出言,想要改变他悲惨的结局。
迎着灿烂的阳光,她走出了这家精神病医院,驻足遥望蓝蓝的天空,唇边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希望自己的话,能够起到作用吧。
三年之后,欧阳绪成为全国闻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并且利用自己的学识破了几桩大案的时候,他被聘为警方的心理专家,参与大案要案的侦查,引起了一股犯罪心理学热。
同年,他跟小王结婚,邀请纪云卿夫妇参加婚礼,在敬酒的时候,他特意敬了纪云卿一杯酒,感谢她曾经为他指引方向,还引发了沈言的醋意。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很快,王威装疯的事情就被媒体披露出来,纪云卿在纪文光的全力支持下,对王威提起诉讼。
还未开庭审理之前,陈敏茹就着急了,她担心王威将实情供认出来,想要探监稳住他,又不方便出面,王威见过谢兵,所以也不能让谢兵出面,想来想去,想到王威的前妻江铃,她打算通过江铃威胁王威,哪曾想,等谢兵赶到江铃住所的时候,江铃已经带着王威的两个孩子逃跑了,人影都找不见。
陈敏茹急得上火,口里冒出好几个泡,可又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谢兵比她更着急,毕竟当初与王威直接联系的是他,虽然他戴了墨镜,简单地伪装了一番,但万一纪云卿早有准备,将他翻出来怎么办?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暗杀王威的准备,如果王威敢开口供出自己,那么他就通过监狱里的人脉,将王威弄死。
可他没有料到,沈言早有准备,通过人脉网,将王威安排到一间单独的房间,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除了局长审批,没有人可以接触到他。
就在众人或悲或喜,或紧张或期待的情形下,一审开始了。
在开庭审理时,王威对自己伪装精神病的事实供认不讳,在进一步审理当中,他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才试图用硫酸伤害纪云卿。
在审判庭做出审判之前,王威的律师拿起几张画像,呈给审判人员,然后又拿起一张面向观众席,说道,“审判员,审判长,你们手中的画像,是根据王威的描述,所画出的收买他的那个人,根据这张画像,我方一一排查,最后锁定了目标,他就是纪家的司机谢兵。现在,我恳请让谢兵出庭。”
谢兵被带上法庭,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买凶杀人。
这时候,王威突然说道,“那天你在我的出租房找到我,说是要谈生意,等你走了之后,我发现沙发上掉了一根头发,为了以防万一,我将那根头发收了起来,就是怕你到头来不认账。”
谢兵瞳孔猛然一缩,明白自己彻底栽了。
审判员对于王威突然插话的行为警告一番之后,说道,“请被告律师拿出证据,证明被告是被人指使犯罪。”
律师拿出两张DNA分析报告单,“经过鉴定,王威留下的指使者的头发,与谢兵的DNA完全吻合,足以证明谢兵买凶伤人的行为。”
“谁知道王威手里的头发是怎么来的?说不定是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打算诬陷到我的身上!”谢兵沉着脸,竭力争辩。
律师早已准备充分,他拿出证据证明王威与谢兵毫无交集,更没有陷害他的理由,然后又请出几名证人,这些人与王威住在同一栋楼,他们纷纷表示看到戴墨镜的谢兵出入过大楼。
纪云卿冷眼看着律师将谢兵一步步逼入绝境,其实,那些所谓的证据,什么头发、目击者,都是她早就安排好的,谁叫谢兵做事太精细,没有留下丝毫把柄呢,只可惜他自己并不知道,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最终,谢兵因买凶伤人,犯下故意伤害罪,按照故意重伤(未遂)处理,判处两年有期徒刑,而王威虽然算作从犯,但是实施犯罪行为的是他,且后来又伪装精神病试图逃避法律制裁,所以情节严重,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罪犯被押解走出法院,记者们蜂拥而至,毕竟这一起案件扑朔迷离,又牵扯到纪家大小姐和沈家大少爷,关注度之高,可想而知。
在走向囚车的途中,王威突然转头看着谢兵,貌似好奇地问,“谢兵,其实你也只是受人指使吧,我那天无意间听到你打电话,称呼对方为纪太太,你是听纪太太的命令,想要伤害纪小姐吧?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在法庭上指控她?”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记者们听清楚,于是,立刻引起一阵骚/动,记者试图挤进包围圈,举着话筒高声问道,“谢兵先生,你真的是听从纪太太的命令,买凶伤人的吗?传闻纪太太跟纪大小姐关系不睦,是真的吗?”
“纪太太为什么要买凶伤人,是为了争夺纪家的家产吗?”
“谢兵先生,你和纪太太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包庇她?”
疑问和质疑蜂拥而来,谢兵脸色阴沉得可怕,恨不得将王威一拳揍扁,他从来没有当着王威的面跟陈敏茹通电话,王威是故意的,他想将陈敏茹攀扯出来!
面对媒体的疯狂,谢兵选择闭口不答,警察伸出手臂挡住涌来的记者,高声道,“请大家让一让,不要拥挤……”
在警察的阻拦下,他们总算安然钻进囚车,透过玻璃,望着外面蜂拥的人群,谢兵心里暴躁不已,如果早知道陈敏茹这么会找麻烦,就算冒着得罪陆建峰的危险,他也不会接她的活。两年牢狱生活,等他出来,世界都天翻地覆了,江湖上哪还有他这号人物!
谢兵恼恨地用脑袋撞了一下车厢,立刻引来警察的警告,他郁闷地倚靠在车厢上,觉得自己简直窝囊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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