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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弄得死?」钟理挠挠头,觉得自己很无知。

「很容易。」杜悠予接过他手里的螃蟹,轻描淡写,「你看这里,肚脐尖,或者两眼之间,拿筷子捅一下就好了。」

「这样就行了?」钟理难以相信。他见识过螃蟹的生命力,以前帮欧阳切过螃蟹,那壳硬得跟铁一样,好不容易才硬生生给它砍断成两截了,一半的身体还爬出老远,看得两个人背上都发麻了,从此以后就没自己做过螃蟹吃。

「不要被外表骗了,越是看起来强硬的东西,弱点就越致命的,你看。」杜悠予微笑着,拿过一支雕花长筷,干净利落地往蟹眼之间狠狠一插。

刚才还「啪滋啪滋」冒泡扭动的螃蟹,一下子就安静了。

「..」钟理背上起了点寒毛。有点不敢相信那么一只威猛有力的大铁甲,居然是给根象牙筷子插死的。

「简单吧。」杜悠予笑着。

「嗯..」钟理呐呐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毛。

其实算下来人手却是充足的,螃蟹跟烤肉都分别请了专门的厨子在料理,钟理只帮忙架好烤肉架子,杜悠予就笑着叫他休息了。

钟理来这里就是当帮工的,不是跷着腿在楼上喝茶看风景。他也不好意思那么无所事事,就算没活也要找活干。

于是便忙着跟厨子一起洗螃蟹、配酱料,察看饮料和冰块的数量。杜悠予主张环保,不用免洗手套,钟理就帮忙去张罗大量擦手用的湿毛巾,还有装垃圾的环保纸盒子。

一早上都在来来回回跑动,挥洒汗水,像个尽职的服务生。

终于一切都妥当下来,只等客人拜访。钟理出了一身汗,站定了才觉得渴,拿了瓶水就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上一气,喝得太急,水从下巴淌下来,顺着喉结往下滴,把T恤胸口都打湿了。

「很累吧。」杜悠予过来,递给他一方手帕擦汗。

「嘿,没有的事。」

「要不要换件衣服?」

「不用,等下还是要出汗的。」

杜悠予笑着看了他几眼。钟理也低头看看自己,刚才那瓶水一半喝下肚,另一半都浇身上了,T恤黏在胸口,有点凉飕飕的,胸前两点突起倒是分外明显。

钟理挠挠头,这样是不太体面,但他又不是女人,两块胸肌就算直接裸出来也没关系,没什么好扭捏,便冲杜悠予哈哈笑:「吹一吹风,它等下就会干了。」

杜悠予微微笑,看着钟理拿手帕在脸上擦了两把,又擦擦脖子,端整的脸上是不设防的率真。突然就伸手搂过他的肩膀,凑过去在他额头上「CHU」了一下。

钟理石化了几秒钟,脸都硬了。但看杜悠予笑盈盈的,想起杜悠予身上有好几国人的血统,算大半个外国人了,老外总是动不动就爱把熟人逮住,亲脸颊亲额头,左左右右亲个不停,也没什么稀奇吧。

这么一想,拿手帕又擦了一回脸,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准备就绪之后,很快便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个人,逐渐热闹起来,聚会的气氛渐渐浓厚,酒跟肥大的螃蟹都准备好了,烧烤的香气也弥漫开来。

吃整只的螃蟹很难文雅得起来,不好装模作样,因此前来的都是杜悠予有了相当交情的熟人。大多是娱乐圈人物,有男有女,还有人带了小孩子过来的,父子俩打扮得一样HIP

HOP,怪模怪样地四处走动,看起来很有趣。

钟理头一回看到这些明星穿奇奇怪怪的家居便服,有的连妆的没化,一副饿着肚子的睡眼惺忪。歪歪扭扭斜站着的有,盘腿坐着的也有,跟镜头前作秀的样子大不相同,顿时颇觉得新鲜。

有几个电视上常见到的女明星还过来,向烤着肉的钟理要了几串培根,纵然没怎么打扮,她们的脸和头发也都非常的漂亮,真称得上笑靥如花。

钟理看到美女就心头乱跳,全身不自在。目不暇接之余,不由得对生活在这种美人圈子里的杜悠予十分羡慕。

甚至连徐衍也来了。贵为第一偶像,他那张俊美的脸在电视和巨幅广告上出现的机率太高了,钟理想不知道他都难。

徐衍身边还有个男人,高高瘦瘦,微微低着头,面容清秀。很凉爽的阴天,却戴着浅色的太阳镜。

比起见到徐衍,这个男人的出现更让钟理兴奋。这人是去年才开始频繁出现在主流音乐杂志上,说话不多,标志性的淡色太阳镜从没离过脸,很神秘低调的感觉。

他那张轻摇滚的专辑钟理买下来了。有了些年纪的男人做出来的音乐跟年轻摇滚偶像不太一样,感觉相当饱满,可以层层剥开,听得越久越能抓到里面那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钟理很钦佩他那把简直无所不能的嗓音,很有点为之着迷的意思。想不到却有见到真人的机会。

钟理观望了半天,看徐衍走开了,只剩下那个男人独自坐着在吃螃蟹,实在忍不住,便冒冒失失地上前去,跟那个男人打招呼:「嗨,你好啊。」

男人正想喝水,又满手螃蟹的腥腻,拧不开冰矿泉水的盖子,正在狼狈,就笑着放下手里的瓶子,转过头看他:「你好。」

钟理递了个折好的湿毛巾过去,又拿过水瓶一把打开了,帮他倒进玻璃杯里,男人忙连声道谢。

「你就是颜可吧。我很喜欢你的音乐。」

钟理脸红红的憋出这么句话,被夸奖的男人也一下子脸红了,又连说了好几个谢谢,而后便忙着请钟理坐下。

钟理在他左手边坐好了,两人对着局促了一会儿,试探地开始聊天。对方明明是比自己年长一些的男人,却很羞涩紧张,弄得钟理也跟着结巴。

一开始两人都有点拘束,聊到新专辑的创作理念,说多了几句,有了点找到同类的微妙感觉,总算渐渐熟络起来,放松了一些。两人谈得正渐入佳境,有个小孩子被自己宽宽的裤腿绊住脚,在颜可腿边吧嗒一声摔倒。

颜可的反应异常冷漠,等听到小鬼哇哇大哭的声音,把头不太自然地大幅度地朝右转过去,才「啊」了一声,刚发觉似的,忙弯腰把那小鬼扶起来。

钟理诧异于这个男人的迟钝,觉得有些不对,认真看了他一会儿,这样近距离之下才察觉到男人眼睛的异样,不由吃了一惊。

男人右边那只眼睛眼神不灵活,半瞎的感觉,要仔细看东西的时候,他会微微斜过脸,用左眼去端详。他之所以戴眼镜,可能根本就不是在扮神秘或者强调个性。

钟理印象里最早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登台是跟徐衍一起,当时两眼的视力都该是完好的才对。

却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事情而变成残疾。一只眼睛失明,对形象极其重要的艺人来说,实在太残忍。

颜可察觉到异样,便侧过脸:「嗯?怎么了吗?」

钟理有些犹豫:「那个,你的眼睛..」

颜可「啊」了一声,伸手指一下右眼眶:「你说这个吗?受了伤,就看不见了。不过已经好转了,现在能看得见东西的轮廓,挺好的。」

看钟理呆呆的,颜可笑着推了推眼镜:「见光见风会不太舒服,所以戴这个..」

他好像已经不太介意了,只心平气和的:「没全瞎就好,能看见一点是一点。」

钟理觉得对这个偶像的感情,从简单的崇拜变成真切的崇敬,也许真是有经历的人才能这么豁达和宽容,他自己就做不到,实在差得太远了。

钟理正小心翼翼地想跟颜可坐近一点,要张签名什么的,却听到徐衍在喊:「颜可。」

钟理挪了一半只好定住不动,看着徐衍从男人背后自然而然弯腰搂住他的肩膀,顺势就把小巧的透明瓶子塞进他上衣口袋里:「你的眼药水,给你拿来了。」

徐衍的难搞是出了名的,对一般人都不给好脸色,但跟颜可的关系好像很不坏。在颜可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之后,抬起眼,上下打量了钟理一会儿。

钟理被那种无声的意义不明的眼神看得有点僵,背上飕飕就几行冷汗下来,只能嘿嘿笑了两下。

「你就是钟理吧。悠予正在那边找你呢。」

「哦哦..」钟理忙站起身,一溜烟跑开了。

觉得还是杜悠予最平易近人,也不会有那种皮不笑肉笑的表情,剩下时间钟理就待在杜悠予身边,充满安全感地晃来晃去。

等到聚会结束,人散酒醒,再让人把场地收拾干净,已经是晚上了。

杜悠予盛情留他下来再喝一杯。钟理是非常忠于生理本能的人,听说那是不轻易拿出来分享的顶级红酒,便挡不住诱惑,乖乖坐在沙发上等酒喝。

看着那清澈的液体流入酒杯,香气醇厚浓烈,钟理已经有些陶陶然了,小心翼翼品了几口,正在幸福地回味,却听得杜悠予开口道:「钟理,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什么?」

他收敛了笑容的神情非常少见,钟理不知不觉就正襟危坐。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我想我有责任让你知道。」

「啊..」

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钟理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我问你,如果你认识的人是同志,那你会怎么样?」

「啊哟,」钟理吁了口气,一颗心放下来,「这才多大的事啊。听你那口气,我还以为你杀了人呢。」

「嗯?你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嗨,没那回事,同志怎么了,还不是普通人。」

钟理也不是生来就这么豁达。换成是六年前,听到「同性恋」这个异世界的名词,他难免要背上凉凉的。

但自从被「多年的好兄弟欧阳希闻居然是GAY

」这样的消息重击过后,倒也觉得同性恋没什么了。下意识总会觉得同志都是欧阳那样人畜无害,心地软、脾气好还爱做家务的绵羊男人,就算多几个,这世界也仍然挺太平的。

「那么,你不介意跟同志来往吗?我是说,会不会有点抵触什么的,怕变成他们肖想的对象..」

钟理嘿了一声:「你想太多了吧。那我喜欢女人,也不见得对每个女人都有那种意思啊。」

天气热的时候,他在家总穿个四角格子短裤走来走去,一派清凉,也没见欧阳把他怎么样了。同志也是挑食的。

「话说回来,你要告诉我谁是同志?」

杜悠予笑了笑,眼弯弯的,凑到他耳边,贴着他耳朵小声地。

「那个人是..颜可。」

钟理揉揉有点痒的耳朵,「哦」地一声。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意外,但感觉并不讨厌,说真的,颜可是同志,他倒还有点高兴。颜可这样的人,也是个踏实又斯文的,看样子就靠得住,配欧阳刚刚好。

如果是单身的话,他很想介绍给欧阳认识。

正琢磨着,冷不防被杜悠予搓了一下脑袋。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现在开始觉得累了吧?」

钟理哈哈笑:「哪会累!就这么点活,还抵不上我修一辆车呢。」

「你都站了一天了,」杜悠予笑了,「脚不酸吗?」

「不会,我就是做粗活的人,哪天不是站着啊,动不动就发酸那怎么行!」

「你是没觉得,站立时间太长,压迫到下半身,静脉曲张,腿肯定会肿的。」

本来不怎么觉得,但被杜悠予说得他好像孕妇似的,就真觉得自己脚像是肿了,鞋子有点挤脚。

「你先泡一下脚,我再帮你按摩,怎么样?」

「啊?」

「会很舒服的。」

「..」

钟理又挡不住「舒服」二字的诱惑,依言脱了袜子,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脚,而后擦干净了,没来得及动,便受宠若惊地看着杜悠予握住他的脚踝,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

杜悠予有一双灵巧的手,除了弹钢琴这样优雅的事情以外,另外一样擅长的竟然是脚底按摩。

钟理很怕痒,被按捏了两下就连连往后缩,而后憋红了脸,强忍着,发出要笑不笑的声音。

「你,你..说谎..哈..啊..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