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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这逞威风么?”
外头声音更加杂乱,显是杂役太监与侍卫们起了冲突,听到此处,萧墨存微微眯了眼,趁此嘈杂之际,他目光坚毅地看着张毅夫,挺起胸膛严厉地低声道:“张毅夫,还不快动手!”
张毅夫也知庭院外那名高手眨眼间即会进来,咬咬牙,一掌拍向萧墨存胸膛上,只听得“啊——”的一声痛呼,萧墨存应声向后倒,连带撞翻了身后的妆镜盥洗架子,案几上一个一尺来高的戟耳白瓷香炉也被打翻在地,发出好大一声碎响。张毅夫见萧墨存倒坐地上,手捂胸口,脸上煞白,精致的嘴角边竟慢慢沁出一丝血迹,不由吓了一跳,自忖此一掌原想用了一分力不到,难道一不小心,手劲拿捏不对了?
他呆了呆,下意识想上前扶起萧墨存。萧墨存咬住嘴唇,朝他狠狠一瞪,用口型出“快走”两字。张毅夫略一迟疑,前方已经传来“砰——”的一声木门被撞开声,他不敢再有所耽搁,朝萧墨存歉意地抱抱拳,跳窗而逃。
几乎与此同时,隔着外间与内间的水墨山水绢画屏风被人一脚踹倒,一个器宇轩昂,面色冷峻的黑衣紫带子飞奔而入,正是那日跟在皇帝身边,顺带救了自己的一等侍卫。
那侍卫见此屋内情形,略一思索,当机立断朝窗口扑去。谁知,就在他几乎扑到窗口的一瞬间,萧墨存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一大片。那侍卫脚下一顿,迟疑了片刻,终于回头,返回屋内,走向萧墨存,一言不发,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拽起,放到旁边贵妃椅上。
萧墨存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地咳几声,正要说什么,忽然见那人冷冷拨开自己捂住胸口的手,随后只听一声裂帛,胸口一凉,衣裳已被那侍卫撕开,露出胸膛。他心下一惊,本能地想要挣扎,一动之下,喉咙一腥甜,一口鲜血又喷出来。
那侍卫丝毫不被他所动,倒是随后扑进房来的锦芳吓得尖叫一声,忙不迭地冲了上来,握着手绢颤抖着擦拭他胸口嘴角的鲜血,两行泪水簌簌流下,刚刚的厉害机智全然不见,只知道一个劲惶恐地哭喊:“怎么会样?怎么会样?哥,你觉着怎么样,你别吓我,哥哥……”
那侍卫一双眼睛犀利莫名地扫过他胸口那个掌印,略比了比,随即快手掩上他的胸口,对屋外随之冲进来的侍卫简洁冷硬地吩咐道:“速抓拿刺客,三等侍卫服饰。”他停了一下,瞧了眼萧墨存苍白如纸的脸色,道:“请王文胜太医丞。”
萧墨存此刻到底还算皇上身边的红人,宫中围绕他办事的效率自然高出别处许多。不到半个时辰,王文胜太医丞的诊断已经告毕,他躺在床上,隔着一道花鸟珠绣床幔,盖着纱被,静静地闭目仰卧。虽是手下留情,但胸口被打上那么个掌印,比想象中还要剧痛难挡。更令他隐隐忧心的是,这一掌犹如触动了这具身体什么开关一样,在这段时间里,他竟然接二连三地口吐鲜血,其惨状想不逼真都不行。王太医带着他那张招牌式的苦瓜脸过来,诊脉施针一通忙乱,又立即谴着众宫人拿黄酒煨了药丸让他服下,才渐渐止住了吐血,但身体骤然间就如被抽去骨髓一般,只剩余一个空架子,寂寥地平卧在床榻上。
萧墨存这里还没感觉缓过劲来,外间一声“皇上驾到——”令他心里一惊,忙睁开眼睛,条件反射一样要从床上跳起,哪知一动,牵动胸口的伤处,痛得他闷哼了一声。
这里床幔被宫人卷起,露出萧宏铖一张莫测高深的脸来。他站在萧墨存床头,负手而立,盯着他的眼神深邃锐利,似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在这种令人无以遁形的目光追逼下,萧墨存心底渐渐升起一点惶恐不安,他捂住胸口,勉强地坐起来道:“皇上,请恕微臣有伤在身,不能行君臣之礼……”
“君臣之礼?”皇帝脸上显出似嘲非嘲的微笑,道:“难为了晋阳公子,这会伤成样,倒还有心思顾君臣之礼啊。”
这种不阴不阳的话从皇帝口中说出,听起来格外具有威慑力。凭着对皇帝的了解,萧墨存心知此人看起来面沉如水,实际上眼眸深处正酝酿着风暴。看来,此番硬碰硬是绝对行不通的了,他咬咬牙,略抬眼,虚弱中透着些许委屈地唤了声:“陛下——”
皇帝掉转视线,朝后挥挥手,跟着的首领太监立即清场,片刻之间,将原本挤得满满的一屋子人退得干干净净。萧墨存心里一跳,虽然心底对此场景也有所准备,可真的到来,还是有些犯怵。皇帝也不看他,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半没有声响,忽然长袖一挥,“哐当——”一声巨响,案几上一个刻花青瓷玉壶春瓶被拂到地上,摔成碎片。
萧墨存闭了闭眼,心道,终于发作了。
果然,萧宏铖一脸怒气转过身来,完全抛开刚刚那副喜怒难测的帝皇面孔,上前一把钳住他的肩膀,把他如破布袋一般从床上拽起,咬牙切齿地道:“你居然跟刘昌敏那个老东西勾结,抗旱十三则,好大的手笔啊,晋阳公子,朕还真是小瞧了你了!”
萧墨存被他晃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难受之极,勉力问道:“陛下指责,臣不想辩驳,臣只问一句,那十三则可行否?”
萧宏铖手一顿,突然间收紧双掌,痛得他几乎有肩胛骨被硬生生捏碎的错觉,萧墨存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shen • yin,耳边传来皇帝压抑的冷笑声:“你倒来问朕可行否?这俩天朝上朝下,莫不在沸沸扬扬讨论你那个十三则。你若非算准了此番朝廷有难,条陈一出,天下皆知你晋阳公子的才名,又何必上赶着让刘昌敏递出?”
萧墨存睁开眼睛,强忍住声音的颤抖,清晰地道:“如有用,墨存为朝廷分忧,为陛下分忧,何错之有?”
“放肆!”萧宏铖低吼一声,扬手“啪”的一下甩了他一巴掌,将他反手打翻在地,接着又一个箭步欺身而上,半跪着揪起他脑后长发,强迫他抬起一张指印清晰的脸对视上自己,狠狠地道:“行啊,翅膀硬了,会跟朕唱对台戏了,你就这么想入朝为官么,求刘昌敏有什么用,你要求的人是朕!朕才是能让你生,让你死的人,朕才是你终生不二的主子!”
萧墨存喘着气,忽然笑了起来,他一面呵呵地笑,一面道:“陛下,连你都以为墨存只求gāo • guān厚禄么?你难道不知道,由始至终,墨存所求,唯有出宫一样而已!”
萧宏铖的手略有松动,他的眼睛里,除了愤怒,却也有一丝隐约的不忍。萧墨存正视着他的眼睛,自己动手,将胸口的衣襟拉开来,露出赤裸的胸膛。只见那莹洁如玉的肌肤上,一个红里透紫的手掌印赫然其上,显得格外醒目。
萧墨存苦笑着,指着自己的胸膛道:“陛下,你瞧,这是今儿个刺客留下的;还有初八那晚,赐宴之后,臣就险些为奸人所辱。墨存不信,以陛下的耳目之明,对那件事会一无所知。自臣入宫以来,此类大小事件何尝少过?今儿个tóu • dú,明儿个陷害,陛下荣宠有多深,这类事情就有多激烈。若不是臣身边还有几个忠心可靠的人,早成了这深宫斗争的冤魂了。陛下,墨存不是要离开你,但墨存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我真的是累了,我……”第36章“但墨存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我真的是累了,我……”萧墨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语凝噎,自穿越以来,仔细想想,竟是被威逼欺侮的时候居了大半,此间所受的种种压迫伤害,前生二十八年加到一块,也抵不上这一半。读吧文学网w-w--u-8-d-u--o-m首发!读吧文学网w-w--u-8-d-u--o-m首发!读吧文学网w-w--u-8-d-u--o-m首发!
且不谈与这个皇朝统治者斗智斗勇一般的较劲,单是将以前生所见所学,用于这个时空,所耗心力之巨,根本不是简单的生搬硬套,照本宣科可以概括的。从一开始的边防细务、植谷戎边、户部查账、土地税法革新到现下的抗旱十三则,哪一样哪一桩,都是要与这个皇朝的具体实际相结合,都倾注了他的无数的精力和心血。
对他这样的工作狂来说,彻夜挑灯、废寝忘食是家常便饭,即便后来有皇帝的恩旨下来,将“尚书处”大部分琐事移给李梓麟,那些运筹帷幄、统计测量的原则拟定,仍然要他亲力亲为。加之这幅身体实在破烂不堪,撑到此刻,萧墨存早已有心力交瘁、殚精竭力之感。更不要说,还得分神提防着宫廷斗争,小人使绊,千头万绪之中,真是有种疲惫感由衷而生。
说到此处,萧墨存诧异地察觉自己眼眶变湿,忙眨眨眼,仰头让涌上来的眼泪倒流回去。按说此刻示弱,流泪满腮更能增加令皇帝心软的筹码,但他心中有傲骨,在这个男人面前哭泣,是违背内心原则,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允许的。他勉强地笑了笑,颤抖着手指想掩上自己的衣襟,却被皇帝一下止住,自己伸手,缓缓抚上他胸口那个狰狞的手掌印。也是感谢晋阳公子,一个大男人却长了身比女人还细腻莹白的肌肤,这个手掌印置于这一身雪肤之上,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凄惨和惹人怜惜。
皇帝不知不觉放缓了声调,问:“可看清,袭击你的人?”
萧墨存咬着嘴唇,忍着他在自己伤处上既痛又痒的触摸,道:“三等侍卫装束,我从未见过那张脸,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问。
“似乎与初八那晚,袭击臣的贼子,是同一人。”萧墨存想了想,低声道。
“是吗?”皇帝微眯了眼,目光闪烁着未定的情绪,放开对他的禁锢,掩上他的衣襟,扬声道:“传厉侍卫进来。”
门外守着的首领太监,立即扬起他的公鸭嗓子:“圣上有旨,传厉侍卫觐见。”
萧墨存听得外面一通稳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道:“微臣厉昆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墨存侧身起来,正见到那黑脸侍卫笔挺跪倒在地,不由暗叹当真有一类人,即便跪下行礼,仍然风范卓然,稳若劲松。他正想着,冷不防被皇帝一把拉入怀中,撞痛胸口伤处,差呼出声来。那皇帝此等亲密之举不避着底下人,萧墨存却脸上泛热,心里暗暗问候皇帝的祖宗,但又不好挣扎,索性低头大大方方拿皇帝的胸膛当靠枕。
那侍卫在底下跪着,见此面无殊色,脸颊线条冷得仿佛万年寒冰一样,萧宏铖随意摩挲着萧墨存的肩膀腰线,淡淡地道:“起来吧,晋阳公子的伤,你看过了?”
厉昆仑一丝不苟扣了首站起,道:“臣看过。”
“王太医说暗算的人手掌无毒,可打在檀中穴,伤势颇重,你怎么看?”
萧墨存心跳了起来,他差点忘了,这厉昆仑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被他一瞧,还不穿帮。听到皇帝问出这样的话,他忍不住抬眼瞧向那个侍卫,生怕那张黑脸下一刻就吐出什么话来,他的苦肉计非白搭不可。
厉昆仑仍然面无表情,垂首侍立道:“打在要穴上,又是全身经脉流通之所,是高手所为。”
皇帝似笑非笑地摸着萧墨存腰身的曲线,戏谑地问:“既是高手,又为什么不索性将他一掌毙命?”
萧墨存一阵心惊,脸上却波澜不兴,只抬眼愈加紧迫地盯着那个厉昆仑。
厉昆仑道:“依臣看,此乃飞雨落霞掌,不取人性命,却要人痛苦异常。”
皇帝手一顿,道:“你确定,是飞雨落霞掌?”
厉昆仑点头道:“bā • jiǔ不离十。”
皇帝沉吟片刻,挥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厉昆仑躬身行礼,后退着,慢慢退出房门。
皇帝回头,仔细端详着萧墨存被自己掌殴后已经红肿的脸,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层橙黄色药膏,香味扑鼻。萧宏铖伸出食指,挖了一小坨,轻轻涂在他的脸颊上,顿时清凉沁肤,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立即消除不少。
搽完药膏后,皇帝捻起一块巾帕,擦擦手,温言道:“不痛了吧?行刺这件事,如今瞧来是确有其事,你也不用委屈,既然知道是谁下的手,朕让厉侍卫带人去抓来给你出气便是。”
萧墨存心里一阵狂跳,将错就错地抬头,颤抖着声音道:“臣不明白,什么,什么叫确有其事?”
皇帝笑了笑,道:“朕一差人来,你就被行刺,这时机上未免巧合了点,如你是朕,又怎会不疑心?”
“原来陛下,一直都不信臣。”萧墨存低声道,扭过头去,装出一副不被信任后黯淡受伤的表情,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这个皇帝到底是宫廷斗争中长出来的,一般的计谋,看来还真瞒不了他。
他下巴一痛,被皇帝捏着转过头来,对上萧宏铖已经略转温柔的视线。萧墨存叹了口气,淡淡地道:“陛下,臣在您心目中已是如此不堪,于此深宫之中,自问也做不来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事。皇上还是让墨存出宫罢了……”
“伤心了?”萧宏铖得意地笑了起来,将他揉进怀里,低声道:“真是磨人的小东西,殊不知这忍泪的倔犟模样,更惹人疼。若不是看你有伤在身,朕真恨不得现在就要了你。也罢,欢好之事就再等等无妨,朕可从未在任何宫妃娈宠身上下这么大功夫,你要好自为之,嗯?”
萧墨存暗暗松了口气,知道今天的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了,他靠在皇帝胸膛上,身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听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