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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口饭,病好多一分,朕心里都觉得甚为欣慰,这等心意,你为何不能领会?为何一定要糟蹋?朕不是不能处置你,朕是舍不得,你莫要仗着朕的喜欢,得意忘形,失了分寸,明白吗?”
萧墨存半响不语,只定定地看着皇帝,眼眸中闪过讥讽、愤怒、鄙夷和伤痛,最后通通归为平静。他疲倦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臣累了,陛下请回吧。”
“怎么?又不高兴了?”萧宏铖笑了笑,柔声道:“你一不高兴,就说自己累。朕偏又舍不得你这副模样,瞧着叫人心疼。好了,别不高兴,朕赏你一个恩典,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萧墨存伏在他怀里,淡淡地道:“我要开通衢大河,直贯南北,好乘舟游玩;要暑天快马加鞭,于千里之外,运南方鲜果入宫;要烽火台燃烟火,戏驻军忙乱;要劳民伤财,运千年原木入宫,建乘仙露台;还要诛杀刘丞相,陈元帅,吕太尉,徐御史,令你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群龙无首,乱了朝纲。”
这都是史上著名的昏君例子,皇帝手一紧,微眯了眼,沉声道:“你敢!”
萧墨存呵呵笑了起来,半挑了眼,风情无限,轻声道:“陛下,你说我敢不敢?”
皇上被他迷了眼,看了他半天,忽然哈哈大笑,将他放平,压了上去,劈头盖脸亲了,一边亲一边道:“墨存,你不会。”
萧墨存躲着他的唇,气喘吁吁道:“我,我为何不会?”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道:“你不会不顾民生,你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迁怒他人的人。”
萧墨存别过脸去,弱声道:“别,别把我看得太高。”
皇帝的吻逐渐转为炙热,沿着他的衣襟往下,看着他里衣内精致的锁骨,滑嫩的肌肤,闻着他身上沁人心扉的药香,早已有些失控。萧墨存任他一路亲下去,待到腰际,方推了推他,淡淡地道:“想我死,你就继续。”
皇帝停了下来,抬起头,眼神浓烈,里头燃烧着暗黑的火焰,哑声道:“小妖精,存心撩拨朕,朕想要你都想疯了。”
萧墨存淡淡一笑,道:“三宫六院,有的是想承雨露之人。”
“朕只要你。”皇帝将脸埋入他的颈项,深吸了一口气,道:“快点好吧,墨存,朕会好好宠你的。”
萧墨存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冰冷清明,轻声道:“陛下,您刚刚说赏我一个恩典呢。”
“对,你要什么?”
“我想见锦芳,还有另一个丫鬟。”
“朕当什么大事呢,”萧宏铖笑了笑,宠溺地吻了他的鬓角,道:“朕准了。”第15章似乎是有所放下心结,这些天,萧墨存待皇帝的态度和颜悦色了不少。
虽然他神色仍是极淡,烦闷时仍旧言辞讥讽,丝毫不留面子,但那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冷硬,偶尔,也流露出一点笑意。
这点笑,不似寻常那等带了疏离和冷意的笑,而是宛若冰雪初融,宛若春意初上枝头那般,轻微的,却动人心弦的,宛若阴霾久至的天空,悄然透出的一抹天光,虽不亮眼,却令人乍然相见,即为其所惊艳虏掠。
皇帝自然是喜不自禁,往琼华阁跑的次数骤然增多。以往是晚膳之后,华灯初上方悄然而至,现在则大中午的,也会摆御驾光临,偶尔,甚至早朝完毕,还来不及换下那身龙袍,便会命人起驾前来,晚膳完毕,直待到萧墨存歇息也不走,倒命人将萧墨存的书案规整出来,将奏折等物搬过来直接批阅。
这已经有些超出了帝王的行径,满朝哗然,均暗忖着圣上此番对萧墨存恩宠尤甚从前,对己利益,到底是得是失。言语之间,对原萧墨存带出来的尚书处一干官吏,也前所未有的客气了起来。有那阿谀奉承之流,立即上奏称晋阳侯萧墨存“器质深厚,智识高远,发谋决策,从容指顾,立定大计,实乃千载一时”,倒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实乃古今天下第一贤德之人,仅仅封侯不足以表彰这位栋梁之才,应再厚厚封赏才是。有那满脑子正统大义,仗义执言的御史清流则上折子直斥此乃昏君之兆,晋阳侯男子之身却久居宫闱之内,实与礼教不符,与伦常相违。
这次论争,双方倒均流三分余地,不过稍稍动了些口舌之争,并无多大是非,实际上,御史也好,京官也罢,全都明白,此乃皇帝自己家务事,那晋阳公子以色侍君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此刻病得七零八落,想也不成多大气候,连帝师兼丞相刘昌敏都没说什么,大家伙乐得顺水推舟,没必要在这等事上触皇上的霉头。萧宏铖深谙此道,如何不知,对那趁机献媚的官员,则不理不睬,只当听了个笑话;对那言辞过火的几名御史,也不过当庭斥责,罚几个月俸禄,并没做多大动静。
但无论是做臣子的还是当奴才的,都不得不承认,服侍一个心情舒畅的皇帝,总要比服侍一个怒气冲冲,满前朝后宫找人煞性子的皇帝要容易太多。尤其是皇帝的近侍太监,恨不得烧高香祈求晋阳公子日日身子康泰,天天听话温顺,哄得自家万岁爷龙心大悦才好。
这一日,皇帝下朝,却又在上书房召见丞相、太尉并御史进行每月例会,坐着的萧宏铖,首次觉得,御史大夫徐静谦无比啰嗦,一件简单的事,非得掰开来翻来覆去地念叨,而且全然不顾自己越来越不耐烦的心情。好容易以为他讲完,哪知不过稍事停顿,又开始禀报另一件事,萧宏铖听得几欲烦躁,拍案而起,一抬眼,却见丞相刘昌敏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特地与徐静谦一搭一档,唱着双簧,脸上尽是戏谑的笑意。萧宏铖心里暗骂了句这老东西,明知自己归心似箭,非要在这当口消遣朕。
他朝帝师使了眼色,那刘丞相偏偏视而不见,反而正经地问:“陛下是否眼睛不适?”随后抒发了一大通关于政务重要,然而龙体保重更为重要的言论。直把萧宏铖那点帝王的涵养差点磨光。最后,还是一旁的太尉吕子夏察言观色,明白他的心思,顺势道陛下若龙体不适,不若早点休息,请御医把脉是正经,这才打发了那个滔滔不绝的御史大夫和那个故意使坏的老丞相。
待得这三人拜别退下,日已然近午,近侍过来请安禀报在何处用午膳,萧宏铖手一挥,道:“琼华阁。”
他承认,自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萧墨存,这些时日常常相伴,非但不以为烦闷,反倒越来越产生一种眷恋,似乎只要见着那人精致的眉眼,只要与那人清澈的眼眸对视,只要将那温润如玉的身子拥入怀中,则能获取某种难能的安宁。萧宏铖知道,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萧墨存,喜欢到,一刻不见会有所挂念,从前他也喜欢那人,但占有征服的成分居多,不似如今,相伴的意味占了上风。
他知道,若自己起驾“琼华阁”,宫里规矩,对方便必须要等皇帝驾临,方能传膳,再加上布菜尝毒的一整套流程,只怕要折腾好久。念及此处,他特地唤了近旁的小太监过去传话,命晋阳公子先行用饭,不必等了,自己随后再到。
这等恩宠,在后宫当中,也是独一份。若不是心心念念那人,如何会在乎他是何时用膳,何时就寝?如何肯以帝王之尊贵,屈就一名臣子的生活作息?然而自己此番所为,倒不是为了那人能感心念恩,只盼他没自己在旁,没了拘束,能多用几口饭罢了。萧宏铖一路想,一路摇头自嘲,曾几何时,竟然用将旁人如此放在心尖?明知待萧墨存如此不同,只怕是祸非福,对那人恐非有益,却还是忍不住要见那人,要对那人好。
他这里想着事,不知觉便到了琼华阁。一入门,倒先听得一阵莺声笑语,夹杂着少女似嗔怪又似爱娇的声音:“哥,哪有你这样的?????”
萧宏铖一愣,迎上来的太监早上前一步,禀道:“锦芳郡主连同侯爷府内的娇客在里头陪着公子爷呢。”
“哦。”皇帝微微一笑,心忖自己倒忘了,今日原是准了锦芳入宫探访萧墨存。他一路走,一路解开貂皮大氅的扣子,脱下交给底下宫女,止住了欲入内禀报的太监,自己放轻了脚步,悄然入内,饶到屏风之外,却听得萧墨存的声音,极轻柔温和地道:“锦芳,你如此泼辣,我真为李梓麟担忧呢。”
萧宏铖心里微醉,从未听过萧墨存以这等声调跟自己说过话,几时若能令那人伏在自己怀里,若情人间呢喃细语,那该是何等旖旎风光。他这么一想,浑身都忍不住热了起来,再不犹豫,踏步而进,微笑道:“原来如此啊,那朕的恩旨,岂不害了李爱卿?”
他一开口,屋内三人俱是一惊,两名女子忙下跪行礼,萧墨存歪在枕席上,只抬头淡淡道:“陛下来了啊。”
萧宏铖就爱他无一般臣民那般卑躬屈膝的模样,走过去爱宠地摸摸他的额头,道:“今日可好些了?午膳用了不曾?”
萧墨存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要过来么?陛下要来,我哪敢先用?”
萧宏铖蹙眉道:“不是传旨命你先用了么?饿到了怎么办?”
“我就算领了那样的恩旨,也不敢如此大逆不道。”萧墨存扫了他一眼,道:“还不命她们起身?”
他这话的语气带了亲密,萧宏铖听了心里愈发高兴,抬手命二人起身。这时才注意到,除了锦芳,旁边还有一名美貌少女,虽低着头,可瞧那脸庞身段,当是美人一列。
萧宏铖淡淡道:“二位入宫陪晋阳公子,辛苦了。赏宴一席,西边屋里领去吧。”
锦芳抬头,诧异地看了萧墨存一眼,萧墨存微笑让她安心,对萧宏铖道:“她们姑娘家的,就不要在我这用饭了,这两位都快要当新娘子,你赏点其他东西吧。”
萧宏铖宠溺一笑,道:“就知道你偏着你府里的人,也罢,来人哪,赏二位姑娘南海珍珠一斛,碧玉一斛,金沙一斛,御赐如意二柄,宫用保定瓶一对,如何?”
萧墨存淡淡地道:“这些寻常东西,我府里不知多少。不行。”
皇帝笑了,柔声道:“你待怎样?”
萧墨存似笑非笑地道:“我本想自己动手,写两句吉利话,却病成这样,笔也拿不稳,不若,你替我写?”
萧宏铖一愣,随即被他那句“你替我写”哄得欣喜非常,拉住了他的手,动情道:“自然,你要写的,只能朕来替代。”
萧墨存似有些羞怯,微红了脸,低头道:“那你还不去动笔?”
皇帝呵呵大笑,命人研墨,取上好大红宫纸,大笔一挥,随即写了两幅字,一幅“百年好合”,一幅“佳偶天成”,前一幅赐给了锦芳,后一幅,赐给了另一位少女。
两名女子欢喜得脸都红了,那女子上前谢恩时,含羞带怯抬了头,皇帝一见,不由一愣,那女子相貌标致非常,一双黑眼睛清澈见底,倒是难得的美人。他笑了笑,对萧墨存道:“你府内的人倒都随你,连个丫鬟,都这等相貌。”
“她叫沈冰楠,可不是丫鬟,是我府内的贵客,和我妹子,也差不多。”萧墨存淡淡地回到。
皇帝点头微笑,将御笔墨宝赐与二人,待两人谢了恩,便道:“天日也不早,都早些出宫回府吧。”
萧墨存听了,也不阻拦,点头道:“林公公,将皇上刚刚说的礼单着内务府开了,速速送我府里去。府内好容易出点喜事,不沾点皇上的光可不行。”
萧宏铖笑了笑,宠溺地道:“都依公子爷所说的,去办吧。”
那两名女子捧着墨宝,又谢恩出了去,自有专人将她们接出宫去,萧墨存无需挂心。他目送那两人出去,淡淡一笑,道:“我饿了。”
皇帝只觉今日萧墨存待自己简直太过好,两人间那些隔阂仿佛荡然无存,萧墨存言语间这些不经意的亲密,与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拿仁义道德来压自己,前段日子那个恨自己入骨的萧墨存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他龙心大悦,忙命人传膳,曲意温柔地陪萧墨存用完饭,洗漱完毕,怕他积食,又陪他说了好一会闲话。
这一日,萧墨存也似精神甚好,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的,便引到粮食问题上。此时才过旱灾,灾民重置,边境军队戎边,样样都需要粮食。但今年粮食欠收已成定局,便是调配往年积粮,也有些难以应对,不得已须向南疆百越等国购入粮食。萧宏铖本不欲谈论这种事,却见萧墨存兴致勃勃,便顺着他的意说了下去。正说到朝廷的难为之处,却见萧墨存自枕下摸出一样东西,笑着道:“陛下,你看此为何物?”
皇帝一见,原来是一株沉甸甸的麦穗。他笑了笑,道:“墨存,朕不至于五谷不分呢。”
“陛下,你再好好看看。”萧墨存道。
皇帝拿过来瞧瞧,忽然浑身一震,道:“这,这是新鲜麦穗,此乃隆冬,你从何处弄来新鲜的麦穗。”
萧墨存似笑非笑,道:“自然是从地里弄来。我在归远城外,曾弄了一块地试验夏冬两收的麦子,显然成了。”
皇帝喜得眼神发亮,道:“此话当真?”
“当真。而且,我可以把如何耕种的法子呈给陛下,造福四方。”萧墨存微微一笑,道:“只是,要向陛下讨一个恩旨。”
皇帝心知此事若成,实乃善莫大焉的大好事,别的不说,自己的朝廷,三年之内,再无饥馑,仓廪实则国富民强,到时候自己兵临四海,一统天下,成为天启朝千秋霸主,一代天骄便不是什么难事。他心里大喜,握住萧墨存的手道:“好墨存,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很简单,”萧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