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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世上哪还有一味药重过你?我早已泥足深陷,无药可救了。”
林凛推开他,横了一眼,却忍俊不禁,最终还是被他拖进怀中。他微闭上眼,靠着白析皓温热的胸膛,那以往空空荡荡的心底,仿佛因着这些话语,浮上来一些酸楚和悸动。他侧过身躯,伸手主动环住了一那人的腰肢。白析皓大喜,将他搂得更紧,嘴唇一路吻了下来。正满心甜蜜间,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邬智雄的声音道:“爷,天色已晚,赶不及路,前边小幺儿去打探了,有一处土地庙,尚还干净,不若今晚便在那打尖歇息,您看如何?”
白析皓正亲得起劲,被人如此一打扰,有些不耐,沉声道:“你做主便好。只是夜间守防,需得小心。”
“是。”
一行人复又上路,不一会,便到达那处土地庙中。那庙宇简陋得紧,只一处并不宽敞的屋舍,进得去,里面光秃秃,当中两尊泥塑神像,一男一女,均鹤发童颜,憨态可掬。一个大的香炉,内里有不少香灰,看来香火还不错,只是连个庙祝都没有,想来不过周边村落民众凑份子建的。林凛裹着严严实实的斗篷,帽子遮住大半个脸,方与白析皓下了车,一同携手进了去,里头早已燃起一堆温暖的火,伙计仆役们忙着烧饭煮汤,小宝儿在一旁单独支了个汤婆子熬药,一边忙着烧火,一边絮叨叨地与身旁的琴秋说话。琴秋仍然一脸高傲,待理不理,见到林凛,眼睛一亮,站了起来,这边小宝儿早已开心地唤了声:“主子。”扔下药罐跑了过来。
林凛摸摸小孩的头发,微笑道:“今日乖不乖?”
“乖啊,”小宝儿微微仰着头,指了那堆火道:“我给主子熬药了,过得半个时辰就能喝了。”
林凛笑骂道:“旁的事怎不见你怎么上心?功课做了不曾?方子背了多少?”
小宝儿低头嗫嚅道:“背了??????”
“背给我听听,就从白爷给你那本《伤寒杂病论》开始吧。”林凛道。
“啊?”小宝儿垮了脸,道:“主子??????”
白析皓笑了起来,拥着林凛的肩膀道:“得了,别难为这猴崽子,你明知他瞧那本书,倒有一多半字不认得。”
“字倒认得大半的,”小宝儿小小声地补充道:“可连起来,不晓得啥意思??????”
众人闻言,俱是哈哈大笑。邬智雄在一旁凑趣道:“公子爷,这也是没法子的,小宝儿是认得字,可奈何字不认得他呀。”
林凛笑着将小宝儿揽入怀中,见小孩羞愧得将脸埋起来,不由怜爱地摩挲他的发顶。好一会,等众人不笑了,小宝儿方偷偷地抬起头,抓了林凛的衣襟,怯生生跟着他走到火堆边上。底下早有人备了一个舒适软垫垫在地上,林凛盘膝坐了,略觉疲倦,小宝儿挨着他,不时看几眼那火上的药。琴秋表情颇有些气闷,但见林凛疲态尽显,也不好说什么,便跟着坐下。白析皓命人将干粮热汤奉上,众人分吃了,外头山风甚烈,庙里却烧得暖融融,令人心头备感温暖。白析皓照顾林凛吃了些东西,过了好一会,方命小宝儿倒了药,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口了口地喝下药。
这边有伙计扫出一片干净地方,铺了稻草,将铺盖展开,请白析皓等过去安寝。白析皓抱了林凛过去,将他平放之上,盖好被子,微笑道:“睡吧,将就一晚上,明儿个到了前边镇子,咱们再好好歇息。”
林凛点点头,拉着他的手,却不言语。白析皓温柔亲亲他的额头,道:“莫怕,我在此守着。”
他的嗓音低沉温柔,这么久以来,早已成为一剂有效的安神之药。林凛眼皮渐重,慢慢地要陷入梦乡。就在此时,忽而听见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守在外头的侍从大声喝道:“谁?”
来者却不答话,只立即传来一阵兵刃相加的声音,以及侍从们疾声怒喝。林凛一惊,不由攥紧白析皓的手,白析皓安抚地拍拍他,笑了一笑,抬头朝邬智雄使了个眼色。邬智雄会意,立即拔刀掠了出去,一旁的琴秋说了句:“我出去瞧瞧。”便也站起冲去。
己方加入两名好手,形势骤然扭转,不一会,便听得一阵兵刃落地声,随即是传来几声痛呼,邬智雄啐骂道:“日你姥姥,兔崽子刚刚挺横的呀,继续横啊。”
“走狗!鹰犬!要不是爷爷先受了伤,哪里轮到你这走狗狂吠!”
那人未及骂完,便传来一声闷哼,想是邬老大抬脚踢了他哪处,却听得琴秋冷冰冰地道:“一刀一个宰了干净,省得后面还来同伙。”
那人大骂道:“以多欺少,老子死也不服!便是化成厉鬼,也放不过你们这帮走狗!”
白析皓正听得眉头皱起,忽然发觉握着的手变得冰冷颤抖,他忙转过头去,却见林凛掩在斗篷下的半张脸遍是雪白,牙齿狠狠咬在嘴唇上。他下了一跳,忙将林凛抱入怀中,拍着他的背道:“凛凛,凛凛,莫怕,有我在,莫怕。”
林凛在他怀里颤抖着,抬起脸,哑声道:“外面,外面那个人的声音,我,我听过。”
白析皓脸色一峻,道:“你认得是何人?”
林凛闭上眼,又睁开,往昔的点点滴滴,骤然重现心头。他点点头,惨淡一笑,道:“他,他是凌天盟的人,原为归远堂副堂主,后来做了我的,我的侍卫长,再后来,又是他将我,从京师拜堂的新房内弄出来,此人姓赵,叫赵铭博。”
他话音未落,却听得庙内吵吵嚷嚷涌进来一堆人。白析皓眉头紧锁,抱着林凛,将他护在自己臂弯之中。抬头一看,只见邬智雄领着一帮侍从,推推搡搡带进来几个人。白析皓眼神甚好,一眼就瞧见被抓的人中,有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字,虽然带了伤,可无所畏惧。白析皓喝道:“将人带进来作甚?”
邬智雄本欲请功,却见白析皓抱着公子爷,一脸阴沉。再看那公子爷低伏在爷怀中,仿佛不堪惊扰,这才警醒,自己真是蠢。公子爷那般羸弱,哪里能见这等场面,他忙躬身应是,回头挥手命将那几个人带出。却在此时,听见“呀”的一声轻喊,被抓的人中为首那个,忽而叫了起来:“小宝儿,你是小宝儿?你不是,不是上京了么?怎会在此处?”
小宝儿怯生生地道:“赵,赵大哥——”第64章这声“赵大哥”听得白析皓面色一沉,原本不欲shā • rén灭口,这下却非如此不可了。他一边温柔地抚慰林凛,一边朝邬智雄递了个狠厉的眼神,空出来那只手,不着痕迹地在颈部做了个割喉的动作。邬智雄会意,挥手命侍从们将人拖出去,然而一碰着赵铭博的胳膊,他却疯狂挣扎起来,一路喊道:“稍等等,等一下,我与那孩子说两句话,就两句!”
邬智雄抬眼问询白析皓,白析皓一脸不耐,正拿眼瞪他,却觉得怀中人渐渐止了颤抖,微微露出脸来,想来也颇好奇赵铭博要说些什么。白析皓转念一想,这人顷刻之间,便为刀下亡灵,且做做好事,听他说说又无妨?他面色稍霁,略点了点头,邬智雄道:“停,让他说。”
赵铭博虎目含泪,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宝儿,哑声道:“小宝儿,公子爷,公子爷你送往京师了?”
小宝儿不惯撒谎,局促不安地垂下头,捏着自己的衣襟,满心害怕,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乱说。
他这等模样,瞧在赵铭博眼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以为他心中悲恸,垂头泣泪。赵铭博两行泪缓缓流了出来,哽咽道:“公子爷,说来还救过我一命,想不到,却如此下场,虽是不得已,可到底,是我凌天盟对不住他。他,他生前嘱咐我照应你,我也无法做到。”
小宝儿垂头不语,心里却想,我才不要你照应。
赵铭博继续道:“你,你想来心里有恨,我也无话,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盗走他的遗骸??????”
小宝儿猛地抬起头,一双圆圆的黑眼睛闪烁着愤怒的光,他攥紧小拳头,大声道:“我才不是盗,主子本就不是你们那的,他病成那样,你们,你们那么多人还逼他,还说要糟践他,我都瞧见了的,你们,你们全是坏人!”
赵铭博愕然,道:“怎会有人要糟践他?大当家那般待他,至今心魂俱伤,??????”
“大当家又怎样?”小宝儿气得脸色通红,抖着身子喊道:“别以为我年纪小,听不懂你们的话,不晓得什么叫膑刑。我如今读书识字了,晓得那是大当家带着头,领着人要挖主子的膝盖骨,我亲眼所见,主子不从,这才,这才,”他说得激动起来,忍不住泪水滴落,哭着骂道:“你们瞧不起我,骂我阉狗,呜呜,不给饱饭吃,不给暖衣裳穿就罢了,可主子那么好的人,你们怎么狠得下心那么对他,呜呜,坏人,全是坏人??????”
那段不堪的遭遇借由这孩童的口中道出,林凛禁不住眼前一阵发黑,那能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痛苦扑面而来。他畏缩在白析皓怀中瑟瑟发抖,头埋进他的胸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白析皓一言不发,用力抱紧怀中的人,尽力抚慰他,眼底却全是怒火。就在此时,却听得边上的琴秋一声冷笑,手一挥,银光一闪,赵铭博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右膝之处尽是鲜血淋漓。他惨白着脸,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尤带着微笑的俊美少年,却听琴秋悦耳轻缓地道:“啊,不好意思,一时手快,刺穿了你的膝盖骨。都是小宝儿不好,你不知道我最喜欢听人论刑罚,一听就手痒,忍不住要跃跃欲试么?”
小宝儿吓得后退了一步,捂住嘴巴,不敢作声。琴秋似无意地瞥了白析皓那边一眼,接触到白神医怪他多管闲事的眼神,笑得更为开心,踢踢赵铭博的伤处,道:“怎样?滋味如何?放心,我技术很好,没伤到你的筋,伤好之后,没准你还能行走呢。”
“你,你是何人?”赵铭博苍白着脸,道:“有种,一刀杀了我。”
“我本来想的,”琴秋笑眯眯地道:“只是听了你适才的话,忽然觉得特别恶心。”他俯下身,轻柔地问道:“你知道我恶心什么吗?”
赵铭博哑声无语,琴秋咯咯笑了起来,在他衣服擦拭了自己剑上的血,道:“我最恶心的,就是明明害了人,还要装对他好,明明杀了人,还要一脸悲恸欲绝。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们逼死那个,恰好本少爷瞧着很顺眼,这一剑,是我替他还你们的。”
赵铭博脸色颓败,黯然无语,待到邬智雄命人将他们几个凌天盟众架走,他也不作挣扎。一等这些人被带出去,白析皓一甩长袖,袖风中夹杂着尖利之物扑面向琴秋击去。琴秋忙闪身避开,却听身后墙壁哧的一声,又听叮当一声响,被一枚铜钱击穿一个深深的小洞。琴秋怒道:“姓白的,你什么意思?”
“多事。”白析皓冷冷地道:“下回再如此自作主张,我定不轻饶。”
琴秋还待回骂,却知道自己武功与之相差甚远,只得嘀咕着坐回火堆边。这里林凛抬起头,颤颤巍巍地坐直了身子,微微叹了口气,对小宝儿道:“傻孩子,过来。”
小宝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过去一头扎入他的怀中。他小小的心中,又怒又怕,又惊又吓,早不知转了几个来回,此时尽数释放出来,哭得哽噎难言。林凛也是一脸惨淡,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是我不好,让你一个孩子早早见着这些不堪之事,真是委屈你了。”
小宝儿哭着拼命摇头,他不心疼自己,他心疼的是林凛,心疼的是这高洁如月,温润如玉的人,合该被人小心呵护,却偏生要受那等苦。林凛长叹一声,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发,道:“都过去了,我忘记它,你也忘记,好不好?”
他抬起头,擦干小宝儿脸上的泪水,正看见火堆那边,琴秋嘟着嘴,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林凛微微叹息,朝他招手道:“你也过来。”
琴秋踌躇了一会,终于期期艾艾地过去,林凛冷冷地瞧着他,道:“蹲下来。”
琴秋老大不乐意的蹲了下来,却被他啪的一下,打到脸颊。这巴掌并不重,可琴秋立即跳起,骂道:“喂,我替你出气呢,你还打我。”
林凛喝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出手。凌天盟对不住我的人多了,你要一个个去刺穿人家的膝盖骨么?也不想想,今日是你侥幸得手,若在平时,以赵铭博的身手,你能讨得了好?那姓赵的,在凌天盟中不过二流人物,尚且如此,其余的,你如何招惹得起?我千辛万苦救了你,可不是让你去当莽夫,便宜了别人!”
琴秋不服气道:“我惹得起一个便算一个,畏畏缩缩,不是小爷的做派。”
林凛不怒反笑,道:“你个小崽子,有什么做派可言?过来。”
琴秋摸着脸,气呼呼地不理他。
林凛放缓了口吻,道:“过来,你看小宝儿,比你乖多了。”
琴秋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宝儿,凭什么听你的”之类,一面不情愿地挨近林凛。林凛摸摸他的脸,道:“疼吗?”
琴秋瞪了他一眼,垂头不做声。
林凛叹气道:“我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只是我好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好容易觉着日子舒坦,人活得有意思。你就当为了我,别去搅和了,不管是凌天盟,还是京师那些人,我不是惹不起,而是受够了,你明白吗?”
琴秋脸上有所动容,他想了想,点了点头。
林凛转身,握着白析皓的手,正色道:“你也一样,析皓。我知道,你心中此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