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献辞(1)
考试最后还是来了,我在德音之前。
此前,教授经常在批评我感情不足,尤其不能感性地演奏关于爱情的音乐。他知道我的资料,为了纠正我的毛病,特意给我安排了舒曼的《献辞》,并一再地强调,这首曲子需要倾注感情,想象我自己新婚燕尔,穿着婚纱的心情。如果我还是像个演奏机器,就要重考。
教授是好意,虽然我不想回忆我自己新婚燕尔的状态,却也无从拒绝。
吃过药,我坐到了钢琴前。
曲子准备了许久,那些音符并不难。只是我必须跟着音乐的背景故事投入进去,想象舒曼在和克拉拉结婚时热烈的心情,这样就很难。
但我不能挂科,只好硬逼着自己去想象为了寻找感觉而专程学习的资料,却刚一把手放到琴键上,就立刻想起了盛华延。
盛华延一直恨我弹钢琴,他跟钢琴的战斗由来已久,后来干脆王不见王。
结婚第二个月,我出院第三天,回去时发现盛华延把我的钢琴砸坏了。那架琴是我爸爸在世时买给我的,为了这个我跟他大吵了一架。
然后他一声不吭地把我按到钢琴上,扯了我身上的东西,若不是女佣进来死命地拉住他,那次我一定就死了。
其实不是钢琴的错,是他不对,可我跟他讲不通事情,提起这件事就唯恐要挨打。只好暂时不弹了,按Allen的建议整天出去逛街刷卡,拿信用卡往海湾别墅里搬东西。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好几个月,盛华延也不再回来,听说是有了新人,正打得火热。
我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整天盼着他回来跟我离婚。
有一天,我照例去败他的家,回来时发现衣帽间的大门敞着,管家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
进去一看,果然是盛华延坐在沙发上,叠着腿,叼着雪茄,挑着眼尾瞄着我,显然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我一露面,便指着满屋子大敞的衣柜,问:“你是打算跟我对着干一辈子?”
那时我年纪还小,被虐待了大半年也会怕,他砸我爸爸的遗物我都认了,他说我什么我也都受了,我怎么就对着干了?
我没理他,他就对管家吩咐:“把这些垃圾都清理了。”
“是。”
他又转头冷冷地注视着我:“这种品味也配弹钢琴?”
“我的琴已经被你砸了。”
他冷哼:“所以你就穿着吊带裙和透视装四处去丢我的脸?”
买的时候我根本不看,反正我也不穿,他不愿意,我也省事:“你要是心疼钱我就不买了。”
盛华延就不再理我了,又看向管家:“把她的尺寸告诉唐蕊,让她们每个季度准备一百套外装,一百套睡衣,二十套礼服给她。”
管家张大嘴巴,听着盛华延想了想,又说:“款式随意,必须端庄。”
他熄了雪茄,在余烟渺渺抬着那对漾满不屑的眼睛,笑着问:“我心疼钱?素清,你明白跟我结婚应该怎么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