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天涯沦落人
他按着我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酒气喷到我脸上,那么那么得让人恶心:“不是为了萌萌,那就是为了演唱会,嗯?”
我不吭声,他就贱笑:“真可怜,开演唱会都没有人肯赞助你,再红,没有演唱会,又有什么用呢?”
门板是雕花的,硌得我的后背钝钝得疼:“所以呢?还要骗我交代什么?”
他垂着眼睛看着我,眼里是清晰的冷光。
“回去告诉你的女儿,她没有妈妈。”我盯着他的眼睛,冷静地微笑:“她妈妈生完她第九天就死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诋毁我,都随你喜欢。”
他依旧沉默,只是死死地捏着我,捏着我的肩胛骨都要碎了。
捏得我心里十分委屈。
上天怎么会这么厚待这个人?没有让他早点死?反而让我落了一身的病,我都净身出户了还要呆在这里被他暴力对待。
“对了。”我知道他最怕什么,压低了声音,用我能使出的最温柔,那种情人般耳鬓厮磨的语调告诉他:“我刚刚交代的事,没有一件你弟弟不知情,而且他上周才承诺我,绝不会和我保持距离。”
他越来越愤怒,而我开心得几乎想哭:“我很快就搞定他了,等着瞧。”
没想到我能毫发无伤得离开酒店,这更印证了我对保镖房里有人的猜测。
外人面前,盛华延就会收敛一点。
当然,其实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像从前对我那么感兴趣,最多也就是在我事业上下下绊子。
这局我会输,原因可能有两种,一种是陈德音不守规矩,跑去告诉了陈美琳或者盛华延。后者的可能性略大,一旦陈美琳知道这件事,盛华铭就会先知道,除非他有意隐瞒我。
另一种就是盛华延自己猜出来,我们彼此了解,他猜我也向来比较准。
但不管是哪一种,盛华延这条路都已经被堵死,接下来我只能想想新的招数。
一筹莫展时,费子霖突然打来了电话:“明天有空吗?十一点陪我吃个午餐。”
我当然有空,近期内除了小活动,我唯一的任务就想办法拉赞助。
我挂了电话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直到吃晚餐才猛地想起来别扭的原因。
翻了会儿日历,才明白明天是个多么特殊的日子。
谈条件总要有些诚意,机会难得,我赶紧询问了费子霖的助理,得到的答案是费子霖喜欢珍贵的东西。
珍贵……
钱能买到的他都买得起,更贵的我却淘不来。
没有头绪,最后只好决定铤而走险,找来Eve,请她连夜赶一条领带。
Eve全力以赴得画图样,我则负责寻找她需要的材料,她需要昂贵一点的布料,我始终找不到。最后我狠了狠心,打开衣柜,翻到我从前的一件米色的连衣裙,问:“这个行不行?”
Eve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那条裙子上:“这件真好!长丝耶,这你也舍得?”
和盛华延离婚后,有一次我被徐管家叫去了海湾别墅。
我还以为是终于让我看萌萌,很高兴地去了,结果徐管家把我领到花园,一箱一箱地把我丢在那边的衣服搬出来,说盛华延交代了,这堆垃圾,我要,就立刻拉走,不要,现在就一把火点干净。
最后那场火从早晨烧到了晚上,烧到最后,只剩这一条压在箱底的裙子。
我留下它的原因很简单,结婚那天我就穿着这条裙子,即便非我所愿,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结婚,多少还是想留个记忆。
想起这件事,我又略微有些纠结,Eve便说:“我想办法用别的布料代替啦,不一定非要那么好嘛!你不忙就到礼物里面选礼盒去吧。”
我便去储物室翻着粉丝送的礼物,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个很精致的礼物盒。里面是一枚助听器,夹着一封匿名信,看措辞像是个女孩子,说她是一名耳鼻喉医生,因为在节目上看到我左耳听力似乎不好,就送了这个助听器给我用。
我握着那枚助听器,心里真是非常感动,一个素不相识的粉丝尚且如此,盛华延竟从未发现过。
想了想,便给那位粉丝回了一封信,因为是第一次拆礼物回信,其实也想不到什么措辞,写写删删,落在纸上的最终只有几句潦草的感谢,但愿她可以理解我的不会表达。
拎着盒子回去时,Eve已经搞定了图样,打着电话四处寻找替代品,我便重新拎起了那条裙子,塞到了她手里,说:“就这件吧,做完了把剩下的都扔了。”
“那上面的碎钻怎么办?”
“你抠下来卖钱。”
后半夜Eve叫我去睡觉保持个好状态,我也没有推辞。
第二天等我醒来时Eve已经走了,桌上摆着包好的礼物盒,上面贴着一张便签纸:
那么碎的钻也卖不了几个钱,我给你缝在领带上了,记得请我吃饭哦!
也好,别说吃饭,这件事搞定,我得好好得谢谢她。
刚收拾妥当,我便接到费子霖助理的电话,叫我去机场接机。
费子霖跟盛华延一样,不喜民航,出行是私人飞机,我在停机坪附近等着时,心里不停得捉摸,他这种人为什么会看上我?为什么会在对我完全没兴趣的状况下决定娶我?
费子霖下飞机时神态略有些疲倦,但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坚冷表情。看到我来了,完全不意外地朝我点了下头,上车后便靠到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午餐地点是在一间超白金五星酒店的顶层旋转餐厅,餐已经提前安排好,我们一坐下,费子霖便开始看表:“我五点钟要回新加坡。”
“那还有其他安排吗?”
他道:“午餐之后我还要参加一个活动。”
费子霖对我的话看来还算多,看今天这行为,似乎也挺认真,虽然没感情。
我自然不能辜负一片好意,便笑着说:“谢谢费先生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抽空过来。”
他握着餐刀的手一僵,抬起头来,看向了我。
我把礼物推过去,顺势说:“生日快乐。”
他瞄了一眼礼物盒,淡淡地问:“谁告诉你?”
“花时间打听了一下,”我谄媚得说:“抱歉,我之前试图多了解你一点。”
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低头在蜗牛肉上切了一刀,又撂下刀叉,问:“需要我拆礼物吗?”
“都没关系。”
“我拆开吧。”他拆着礼物,冷静地说:“听说当着送礼人的面拆礼物,对方才会比较开心。”
盛华延说过,收礼物的礼节是不当场拆开,虽然他只收过一次我的礼物,也是当场就拆了干净。
现在看来费子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向漠然的神情里露出了些微的不习惯,然而看到礼物时,瞳孔猛地一凝,抬起头,问:“这是什么?”
“因为没想到你会在生日当天约我午餐,所以做得有点粗糙。”Eve的手艺当然精致得很,连碎钻都缝得恰好到处,但我还是需要客气:“希望您能喜欢。”
费子霖微微颔首,把领带重新搁回了礼物盒里,双手搁在桌面上,看着我,冷冷地问:“你查过我?”
“什么?”
我哪有本事查他?
“我知道了。”他收起那副过分探究的犀利眼神,道:“很精致,我很喜欢。”
我怎么丝毫看不出他喜欢?
费子霖又问:“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是。”我还是决定先绕个弯子:“费先生上次提过结婚的事,我可以答应,只是要等等。”
“什么时候。”
“明年可以吗?”
他依旧是那副客气到漠然的神态:“既然你答应,那我也要提前说明,我对你没有应有的感情,而且我喜欢安静的女人。”
“恰好我也是。”我解释说:“我喜欢没有感情的婚姻,没有感情就没有伤害。我也不喜欢爱找麻烦的男人。”
这是实话,千真万确的实话。
我常常想,如果盛华延从来都不爱我,他大概早就腻了。
费子霖似乎露出了些许赞赏:“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我低声说:“我也是。”
“那这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他的表情不见丝毫愉快,真是冷淡到死:“有关婚礼的事你可以联络我的助理。”
“好。”
他重新拿起刀叉,仔细地切割着:“说说你的麻烦吧,看来我能帮得上忙。”
“我的演唱会需要一笔赞助。”不到万不得已,我始终不打算跟费子霖提赞助,便绕了个弯子:“所以希望费先生您可以帮忙安排一些party或者活动,你知道……我的前夫在封杀我,国内的赞助有点困难。”
费子霖摇摇头,淡淡道:“你不如换个公司。”
“就这里吧。”
我没有八千万,况且也有些习惯了乐艺,不管怎么说,在盛华延的阴云笼罩之下,公司始终没有彻底雪藏我,还是略微有点感激。
“两周以后我二哥会在海边办一个冷餐会,有一些一线艺人,也有很多经常赞助各类活动的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