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心灰意冷
M国治安混乱,对武.器管理松懈,但我想我住的城市该是平安的,且不安地猜想是不是这两年盛华延开始做起了黑.帮生意。
我没有反抗,由着他们绑了起来,像强盗一样轻车熟路地搜走我的手机、电脑等等一切对外通讯设备,装进我的行李箱后拎了出去。
盛华延始终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目光令人不适,手指几度攥成拳,又松开来。如此阵仗,隐隐让我有种在劫难逃的预感。
保镖把我的东西都拿走后,Allen跑了进来,急匆匆地说:“查到了,是杂志社的封面通告……大尺度的。”
“大尺度?”盛华延先是看向Allen,随即扭头面无表情地问我:“杂志社的名字?”
我垂下头,负隅顽抗,不想告诉他。
“给你三分钟。”他依旧冷静着,然而无形的压力,忽然让我想起他切我手指的那一瞬,当时他也是这样的毫无表情,也是这样的平静声音,也是用这样近乎是狠戾的眼神剜着我:“想通就交代,否则后果自负。”
我便问:“你又想切我哪里?”
盛华延没吱声,Allen张了下口,说:“太……”
“别叫她太太!”他又转头看着我,冷冷道:“我没娶过表子!”
这次与上次不同,我清楚我必须要交代的是什么。
然而我看着他那张恐怖的脸,制裁的表情,腰间的皮套,就立刻什么都不想说。
绳子、刀子、手呛,他对我的手段从来都比仇人还狠辣,断不会手软。
我不指望他能放过我,反而觉得如果我交代了,他就立刻回拔出呛来,朝我扣动扳.机。
随着时间的流淌,盛华延不断抬腕看表,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凝着我,问:“不说?”
我只好又问了一遍:“这次你要伤我哪里?”
“伤你哪里?”他冷冷的重复道,继而突兀地扬起了手臂迅猛地抽了过来,大怒道:“你可真是连一点底线也不剩了!”
我连躲闪一下都来不及,也没有余地。眼前一片模糊,不止是脸,连脑子里面都在痛。牙齿磕破了舌头,咽了咽,咽不下去,血流了出去。我抿了抿嘴,最后也没控制住,只好由它去了。
心里有点庆幸,这次打的又是左脸。
“还有脸哭?”他扯起我的头发,迫我仰头看他:“知不知道那是全美洲发行量冠军杂志?嗯?你衣服都脱了还拍什么封面,拍A片多省事!一夜成名啊!”
门都被Allen关上了,我又被绑成这幅德行,挨了打,自然不想再吃眼前亏,想着多说多错,就没再出声。
Allen立刻跑来拉扯他,焦急地说:“老板,不要再动手了,你看她这么瘦,你之前不是还说……”
“滚!”盛华延暴喝了一声,死命地扯着我的头发,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根根断裂脱落的动静。他不断地诘问、谩骂:“等哪天萌萌指着你这本杂志问我是不是她妈妈时候你让我怎么解释!说她.妈是个表子吗!你是骨子里下.贱,还是脑子出毛病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说完这些,终于气喘吁吁地松了手,依旧瞪着我,凌厉的眼神,像是凝视着杀父仇人。
我甩了甩头,觉得头骨里好像装了一颗石子,一晃它就敲得到处都在疼。
我依旧没开口,事已至此,我已不觉得他还需要让我说什么。
结果这样也不行,我刚喘了口气,衣领又被他拽了起来,森冷地问:“这是什么德行?要跟我闹?”
“没什么好讲。”
他瞪起眼睛:“有胆再说一次!”
“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让我讲什么?”我受不了了,忍无可忍地爆发:“对你道歉吗?还是求你放过我?可以啊!对不起盛华延,我又犯错了,我又逼你打我了,我下.贱,我是表子,这样行不行?”
反正我每次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他才能不欺负我,每次都是。我甚至觉得我根本就是说什么都是一个结局。
就像现在,盛华延听我说完,二话没说又扬起了手,却被Allen抱住,死命地叫道:“别打别打!老板,你上次就把她的耳朵打聋了!不能再动手了!你想后悔一辈子吗!”
场面猛地静了下来。
我低下头,不想去关注盛华延的反应。脸颊却又被他捏了起来,似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终于冷冷地发问:“什么时候的事?”
Allen替我回答:“在维也纳的时候,是之前缝合过得伤口发炎。老板你知道她体质不好的,受点伤就总也不好。”
盛华延听过后,转头看着我,陷入了缄默。
突然猛地在我下颚一掐,咬牙切齿地问:“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他的声音充满了怨恨:“你活该!你该死!你这幅死样子活该被人耍!被人玩!被人收拾!”
我得承认,在听到Allen终于把这件事替我讲出来时,即使很少,我也有了一点希望。
觉得他或许会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讲句抱歉,没有抱歉,不说话也是可以的。
所以这些话仿佛淬了毒的利刃,顷刻间,就将我扎得体无完肤。
不由抬起了眼皮,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到一丝冲动的痕迹。
然而没有。
他比刚刚还要冷静。
冷静的……叫人心灰意冷。
他默了默,突然松了手。重新咯咯地咬紧了后槽牙:“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指望我道歉?做梦吧!上次打你是你活该,这次还是你活该!”
Allen失声叫起来:“老板!”
“滚!”盛华延用看我的那种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命令道:“把她给我弄回去!”
转眼,那群强盗一样的人离开了我的房间,只剩Allen过来来替我松了绑,一面把手帕塞进我手里,关切地问:“没事吧?还好吗?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
我擦着嘴上的血,摸着刚刚被他扯过的头发,抓到一大把脱落的碎发。
Allen道:“别看了,谁整天不掉一点头发呢,你看我也整天都在掉呢,比你的还要多。”
“……”
“送你去医院吧?”
我摇摇头。
“那先回酒店去休息,好不好?”
“我就在我这吧。”
“对面就是自己家的,你干嘛要住这种地方……”Allen陪着笑脸,道:“回去吧,也有人照顾你。”
我只觉得乏力:“我已经跟他离婚了。”
“有孩子嘛,再说他发脾气也是一时的,其实他是着急的,搞不好真的会压不住了。这如果出事,毁的还是你啊!”
我不想听他做说客。抱住头,把自己藏进壁角,委屈排山倒海得汹涌而来:“我真的已经跟他离婚了……”
为什么在我伤口感染高烧到说胡话时没看到他?我生完孩子无处容身时也没看到他。甚至我去找他,他不见我。烧我东西那天他明明在家,我甚至看到他就站在二楼露台。但他还是把我的东西全都像垃圾一样丢出来,要我捡。
现在他跑来用呛指着我,在我脸上甩给耳光。
我已经跟他离婚了!
可我还是没有逃掉。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连我的孩子都拱手给了他。
最后Allen站在我身边唠叨了许久,我终于清醒了一点,问他:“这边哪里可以剪头发?”
“我们酒店就可以。”Allen犹豫着说:“长头发多漂亮,上次你剪他就心疼了好久。”
我没说话,Allen便又道:“好吧好吧,剪了吧,剪了一定也很漂亮的。”
后来我就去剪了头发,洗头时又洗出了很多很多。
出来时,Allen笑着问:“哈,短发有没有很轻松?”
“嗯。”
“呵……”Allen默了默,涩声说:“来的时候老板有讲说他要是冲动,要我无论如何拉住他的。所以是我反应太差了,这种不能怪他,你也知道……”
我不想听:“你真是个好人。”
他干巴巴地瞅着我:“他其实也不错的。”
到了房间门口,Allen又叮咛:“老板的房间在隔壁,那个……他今天应该不会太早回来。你就好好休息,照片只要拿回来就肯定不会再生气了。”
我点头。
“那你先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不舒服就一定要联络我,我送你去医院,好吧?”
“知道了。”
后来我去浴室,洗了个澡,躺倒床上去,觉得头痛得睡不着。便在冰箱里找了桶冰,敷着脸和头。不多时,酒店的客房服务又送来了药膏,不太痛之后,总算躺下睡着了。
这样睡着,自然也睡得不太踏实,隐约中听到了一声巨震,我坐起身,听到外间有人在讲话,是盛华延的声音,用英语吩咐着:“端下去,她不需要食物。打开门,叫她出来。”
我便自己拉开了门,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笔记本电脑杂在地上,屏幕上一片斑驳,水晶烟缸和相机的残骸碎了满地。我刚一踏出门槛,就听到盛华延的命令:“回去穿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