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戒断
我又回去找了双鞋子来穿上,回去坐到了沙发上。
其他人此时已经出去,只剩我跟他两个人。
茶几上摆了一盒未拆封的香烟,盛华延先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打开桌上的文件袋,一股脑全都倾倒而出。
是《媚色》的相片,叼着烟的那张恰好翻到了正面,他看着那张照片,眯起了眼睛,却没有动它,而是弯腰捡起了相机和电脑。抠出相机内存卡扔了回去,拆开电脑拔出硬盘和内存,掰成了两半。
做完了这些,他又拆了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含进口中,划了火柴慢慢地点着。
随后将未熄灭的火柴丢进了垃圾桶,拿起了桌上的照片,就着最后的那点火苗,点燃了其中一角。
火焰腾地烧起来,夹杂着香烟和纸张以及塑料的烟火气,排风急速地转着,却依旧抽不干那阵烟雾。我看着他一张一张地烧掉了所有的照片和底片。不免的,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张照片燃成灰烬时,盛华延重新靠回了椅背上,拿过那盒香烟,抽出一支扔给了我,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抱歉,今天是我冲动。”
我看着掉在腿上的那支香烟,心里有些莫名。
“看在我花了六百多万把这些东西买回来的情面上,不要再生气了。”他划了根火柴,递了过来,闻言细语地催促:“快点,烫。”
我大概是被冰块冻坏了脑子,居然真的就着那点火,点了烟。
点着之后才觉得不对劲,却没料到盛华延依旧是那一脸温馨的笑,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瞅着我,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还是不敢说话,心里空洞洞。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我没有被他打过,没有被他诅咒过,没有被他那么尖锐地伤过心。
“M国没来过吧?自由岛不远,我带你去看看。”他一面和颜悦色地说话,一面把茶几上的水杯撂到了我面前杯里还有点水:“用这个吧。”
大概是尼古丁的作用,我心里略微镇定了些。
他和颜悦色地看着我,柔声问:“左耳听不到了?”
“嗯。”
“我去维也纳时候,怎么不跟我讲?”
我又没说话。
“算了,我知道你要强。”他的口气温柔得要人命:“你瘦了好多,看起来都不漂亮了,是生病了?还是故意减成这个样子?”
我依然没吭声,默默地吸着那支烟,把烟灰磕进了水杯里,看着白色的烟灰在水杯里默默地沉浮、变黑。
香烟到了头,我正要扔进水里,盛华延突然站起了身,绕过茶几朝我走来,顺手似得抽走烟蒂,揉进了手心里。我本能地挪了挪,他便扔了烟蒂,挪走桌上的水杯,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的?”
我抬头看到他神情莫测的脸,心里略有点不安:“有一段日子了。”
他弯下腰来,手臂撑在我的背后的沙发背上,慢慢地问:“戒了吧,好不好?”
我终于看出他眼里的危险,不想得罪,就点了点头:“嗯……”
这一声还未落,他已经火速压到了我身上,用膝盖夹紧我的腿,捏住我的手腕,抽出腰间的皮带绑紧,然后掰开我的下颚。瞬间,一阵难以形容的恶心淌进了喉咙里。
那味道太恶心,顷刻让我眼前朦了一层泪,他一松手,我立刻推开他冲进了洗手间,干呕许久,后背又被人重重地拍了拍,传来的是盛华延冷涩的低笑声:“好的不学学这个,还挺娴熟?挺骄傲?挺自在?活腻了!”
我干呕了许久仍觉得嗓子里又脏又恶心,瘫在墙边,眼睁睁地瞅着盛华延站在我面前,怡然自得地点着香烟。烟草的味道一经飘散,我立即又被引起一股本能反应,冲过去翻出一顿干呕。
他笑了一声,似是满意,把手里的香烟扔进了水杯里,接了点水,单膝跪到我身侧。
掐起我的脖子,逼我看着水里慢慢泛出的尼古丁,柔声说:“记住,这次是烟灰,再让我知道,就把这东西给你注射到血管里。一分钟就丧命。”
我对着那杯稀释了焦油和尼古丁的水傻了一会儿,又迅速地扭过头,趴在马桶边干呕起来。
盛华延则站起了身,拎起墙上的内线,吩咐:“进来。”
Allen进来时,我总算压抑住了喉头里的阵阵干呕,然而一想到烟灰在我胃里,就恶心得想哭。
盛华延对着傻掉的Allen一指我:“送她去医院洗胃。”
最后找了间私立医院洗胃,洗过之后我稍稍觉得舒服了点,又被拽去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检查。检查结果直接送到了盛华延手里,我则在躺在检查床上时觉得困,再来就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经出了医院,看房间装潢还是华盛的那间酒店,睁眼前我先听到了盛华延的声音,透着些疲累:“一个月吧。突发状况……对,很紧急。”突然话锋一转,他笑了起来:“宝贝……不要哭啊,爸爸要到M国去出差。”
“只有一个月,给你带小黄人娃娃好不好?不要哭,宝贝,给你带一百个好不好……好,还有三只小猫……”
他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我劈手夺走,听到那厢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絮叨,还一边哭:“还要长鼻子爸爸的书……”
我抱着电话,手在颤抖,心在滴血。听着萌萌不断地问:“爸爸?爸爸?你怎么不讲话……”
我竟完全说不出话来,紧张得天旋地转。萌萌却还在催促,又哭了起来。
只好转头求救地看向了盛华延,他笑着从我手中拿走电话,放到耳边,站起了身,披了件衣服出了门,一面说:“还想要什么?……爸爸真的很快就回来了,所以宝贝每天都要乖乖吃饭、乖乖睡觉……”
等我想起追出去时,盛华延已经挂了电话,听到响动,转过身来,挑起了眉梢:“明天跟我去买三只小猫。”
我有点懵:“那是什么东西?”
他哼了一声,似是懒得解释,只道:“回去躺着吧,或者穿件衣服再出来。”
我张了张口,问:“我能回去吗?”
他一边把我推回房里,一边问:“回哪去?”
“回国。”
“回、国?”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再说一次?”
我哑然。
“不是要休假么?”说话间,他已经把我一路推回了床上,我缩到另一侧,好在他没有来抓我,只是站在床边,看似温柔地笑:“我让你休个够。”
我忙说:“我想回去,我还有工作……”
“你那是什么工作?”他冷丁扯走我刚刚裹到身上的被,看那感觉似是又要发飙:“继续拍幸感封面还是去接A片拍啊!”
我瞅着他一步步地走过来,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条单薄的睡裙,忍不住缩进床脚,没骨气地求饶:“我错了,盛华延我怕你了,你别过来啊!”
他似乎一怔,停下了动作。
稍久,道:“我陪你休假。”
“不用。”
他陪我休假?
他干脆开呛杀了我吧。
“一个月。”
“不要。”
大概是我拒绝的太过彻底,盛华延显然又被我激怒了,脸色一黑,扑上床拽着我的脚腕生生拖了过去。我挣扎着,又被他锁进了怀里,翻了个身压到身下,三下五除二彻底压紧了我,扯过被来盖上,低声命令:“睡觉。”
在恐惧和疲倦中,我终于昏沉地睡了过去,隐隐觉得有个冰冷的东西贴在我脸上,我怀疑是一条蛇,甚至臆想出了它冒着冷光的三角眼,然而却醒不过来,无论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
就这样睡了很久很久,再醒来时盛华延已经不在,我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从床上跳下来,满房间去找我的衣服,却是无功而返。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午餐,我这样也不知折腾了多久,饿得早已不行,干巴巴地吃了几口,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担心是盛华延,转念又觉得这个担忧挺蠢,便去开了门,谢天谢地,是Allen。
见到他我略微有点激动,尤其他手里还拎着一个 D&G的购物袋,站在门口说:“定做有点来不及,你先穿一天,明天就能换几件漂亮的。”
我决定冒死问问:“你能帮我订机票吗?”
“机票?”Allen耸耸肩:“没办法的,你的护照在老板那里。再说你回去不又要惹麻烦?他特意推了一个月的工作陪你。”
是啊,跑是能跑,我也可以跑出去报警,然而事情发展到今天,我报警即使有用,也会牵扯得毫无隐私。
Allen又道:“我二十分钟后出发去机场。”
“你要回去了?”那就真的没人帮我了。
“嗯,他把工作全丢到一边,我当然就要回去加班。”Allen笑着说:“不要担心,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沉默。
“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做什么?”
“就聊聊。”
“不用了。”
Allen摇摇头:“不要这样啦,事情比你想象得要麻烦很多,你是当事人,必须要知道内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