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蠢蛋 加更2

  他默了默,对那面如土色的高管道:“去找吧,叫厨师晚上再过来。”

  又挽起袖子,站起了身:“吃面条吧。”

  “我做的不好吃。”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做饭了,左手又是这德行,盛华延应该也不清楚我会这个,而且我也不想给他做。

  “我做的好吃。”他不经意地朝我抿了下唇,道:“你去餐厅等着。”

  我对盛华延的厨艺完全没底,难吃倒是没关系,就怕他逼着我吃光,害我拉肚子,再神经病复发欺负人。

  只好跟了过去,打算在他放错调料时大加阻拦,却发现他切东西的样子很纯熟,刀工比我还漂亮,显然对厨房有所研究。

  我便放了心,正要转身,忽然听到他说:“很快了,别急。”

  “我没急,你慢慢弄。”

  “嗯。”他搞定了火腿,转身去收拾芹菜,像是一愕:“回去等着吧。”

  “哦。”

  盛华延是什么人?高傲、冷静、苛刻又乖戾。我对他的印象从来只有海湾别墅的那副样子,在那栋大宅子里,他的唯一作用就是享受所有人的服务,挑剔所有人的服务,命令所有人替他服务。

  还有压迫我。

  对于他这种弯腰捡钱都会损失几百万的人,厨房这个消磨光阴场景似乎太违和,但大概是他现在穿得是柔软的睡衣睡裤,因而还显得挺和谐。

  我意外得不行,因而想多观摩一会儿,看着他利索的动作,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他真的是个普通男人,普通到会整天给我送一朵玫瑰,陪我下二百块钱一顿的馆子,会给我像现在这样煮碗面条,褪尽戾气,洗尽铅华,可能只有那样,唯独那样,我们的关系才会变得和谐。

  可能是嫌我碍事,盛华延又催促了一遍:“进去吧。”

  “喔……”我还不太想走:“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用。”

  “那咱们……”刚夸完他他就露马脚了,我赶紧跑过去拦住他:“芹菜叶子留着。”

  他露出疑惑:“留着干什么?”

  “拌凉菜。算了,”我推开他,扯走芹菜:“你只会切个菜。”

  “我?”他拿起毛巾擦着手,在我身后笑:“你女儿整天吵着要我给她做小面条吃。”

  难得他主动提起萌萌,我高兴得差点把芹菜扔了:“她喜欢吃面条?”

  “一岁时候只能吃面条。”他搂住我的腰,拿走了芹菜,慢慢地择着,笑着说:“后来长牙齿,整天牙痒痒,改偷Jerry的榛子啃了。”

  “Jerry?”

  “她的宠物。呵……”他一边把芹菜叶子捡进碟子里,一边笑:“Allen的猫叫Tom,她想要猫,Allen不给她,就气呼呼地讲要买Jerry来欺负猫,睡觉都在念叨这件事,只好买了小鼯鼠给她。”

  我不由跟着想象,我的萌萌,一定很可爱,如果我能见见,我就满足了。

  “哦,小鼯鼠你没有见过,是一种小松鼠,蛮可爱的。”盛华延叹了口气,嘴角泛出了苦笑:“本来买了一对来作伴,结果那两个家伙不对盘,天天都在打架,Jerry把另一只给打死了,萌萌发现以后哭了几天。于是又配了一只,Jerry可能是不喜欢,又闹绝食,只好又送……阿清……”

  我回过神转过头,他猛地在我脸上吻了一口,柔声道:“别哭,我不讲了。”

  我赶紧擦干了眼泪:“你讲吧。”

  “不讲了。”他用袖子擦着我的脸:“我已经变得很爱啰嗦了。”

  “讲吧,你啰嗦一点挺可爱的。”我不能依他:“你整天都和她在一起?”

  “一开始是,”说起萌萌,他就的确非常啰嗦,但我当然一点也不嫌弃,把眼泪使劲忍回去,怕他又不肯说“有一次我带她去公司,结果开会开到一半Allen说找不到她了,吓得我们一直找。最后发现她躲在我的文件柜里哭,拉她出来也不肯,说我这么就不来找她,一定是不要她了。”

  盛华延一边唠叨,一边去作了水,又回来粘到了我背后,开了电源,把火腿和其他东西通通扔进了水里,笑着说:“后来我就不敢再带她去公司了,太顽皮了,尤其是两岁以后,经常偷偷在藏得人找不到她,弄得我快精神衰弱,现在回家还是要先找她一会儿才能让人放心。”

  我依然不敢说话,心里甜甜的,猛地听到他说:“阿清,听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整天都闹事。”

  “我……”我仔细地想了想:“我想不起来了。谁和你说的?”

  “你妈妈。”

  我根本不知道我妈妈什么时候和他讲过我小时候的事,但刚开始他们的确常常聊天。我也有点不满,便说:“两岁的小孩子当然好动了。”

  “嗳,我很乖的,这点肯定没有像我。”盛华延说完,又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其他地方:“我只是抱抱你,不要抖了,好不好?”

  “我不是害怕。”

  “你每次都会抖。”在水蒸气温热的氤氲中,他的声音格外温柔:“我一接近你,你就要发抖。”

  我只能继续摇头,他不说,我就不愿想。

  “当初是我不好。”他扳过我的肩,看着我的眼睛,黑黑的瞳孔里漾满认真:“别再怕了,我找不到方式和你相处,但至少很快就不再折磨你了。”

  我有点激动,忍不住开口:“莫……”

  “别提她。”他的样子比我还要激动,又重复了一遍:“别提她。”默了默,声音里带着哀求:“会伤害到你这么多,至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恨我,也只恨我一个人。”

  水在这时沸腾,盛华延也敛起了那副略悲戚的表情,背对着我煮面,侧过脸,问:“芹菜叶怎么拌凉菜?”

  “我来吧。”

  “你说就好。”他笑着说:“别小看我,我留学时都是自己煮饭吃。”

  盛华延煮的饭还算不错,中规中矩,味道也比较清淡,他吃得不多,也算是满脸笑容。但应该还是心情不好,破例喝了好几罐啤酒。我也在他的命令下吃了一海碗,吃得肚子有点撑。

  他的良家妇男形象也到此为止,打电话叫人来收拾餐桌,让我想看他洗碗的计划完全落空。

  他打电话去要好了电影票,回来拎走我手里的遥控器,吩咐道:“你先去睡一会儿,晚上四点才能看电影。”

  “我睡不着。”我已经乱七八糟得睡了好几天,现在正赶上M国著名的选秀节目,很多著名的流行歌手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乖,大宝贝。”他伸手过来,捏着我的后颈,喷着酒气,温情地说:“多睡睡才能长肉,长点肉我就能捏捏,嗯?”

  我这个人容易上当的一大原因就是有些心软,他又和我是这样的关系,此刻又开始犯糊涂,见他换了外装,便问:“你要去哪里?”

  “取衣服,半小时就回来陪你。”

  “你自己开车?”他开车一向快,上次被撞成那副德行也

  “我哪敢,有司机。”

  他的手捏得人很痒痒,我躲避着,他便催促起来:“快去,别看了,他们都唱得没你好。”

  我有点烦了,推他:“一个小时就演完了。”

  话音一落,盛华延猛地沉下脸色,一把把我打横抱起,踹开门扔到了床上。我见他犯病,连滚带爬得往出爬,却被他凶.猛地按进了被窝里,三下五除二裹了个严实,顺手抽出皮带勒了个死紧。

  我正要叫,突然听到咔吧一声,见到眼前洞黑的呛口,不免一阵惊慌,强作镇静地问:“你要干嘛?”

  盛华延冷着脸,手指压在扳.机上,阴着脸,问:“现在还听不听话?”

  “……”

  他歪歪头,露出一抹恶意的微笑,慢慢地按动了扳.机:“不听话,那我可就……”

  “我听话!”我吓得一身冷汗:“盛华延你发神……”

  然而我说时已经晚了,他已经扣动了扳.机。

  我本能地闭紧眼,听到喀嚓一声轻响,再睁开时,看到面前红灿灿的纸条,上面写着黄澄澄的两个字:蠢蛋。

  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塞回了布条,笑得像个疯子那么猖狂。我这半天快被他折腾出心脏病,不由怒叫:“你给松开!”

  “干嘛?”他站在床边,抱着臂,挑着眼角瞄我:“想咬我啊?”

  我挣了挣,挣不开,只好蠕动着背过去,想想就要呕血,所以那天那天他用来威胁我的,就是这柄会跳出蠢蛋红布条的玩具手枪?

  安静了一会儿,盛华延又压了过来,在我脸上没完没了地吻:“蠢蛋,吓坏了?”

  我现在确定他可能是喝多了,不想搭理他,闭起了眼睛。

  他解开了皮带,手顺着被探了进来,我缩了一下,他又嘿嘿笑起来:“你生气的样子好丑。”

  我扭头怒瞪他。

  “睡吧。”他抽出手来,隔着被揉了揉我的肚子:“没呛了,现在可以不用怕了,嗯?蠢蛋。”

  我给不了他好脸色:“你才是蠢蛋。”

  “好,我是蠢蛋。”他下了床,整了下衣摆,倾身我额头上吻了吻,收敛了那一副嬉笑的神色,正色道:“我只是希望你胖一点,身体好一点,活得比我久一点。听话,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