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家风不正
去过医院,医生只说我需要调理经期。
回去之后我只想窝着身体,盛华延便帮我捂着肚子,他的手很暖,可以缓解掉我大部分剧痛,也就由他去了。
每次MC我身上都非常乏力,身体之前是好了点,这次被他关了两个多星期又被加重,没几分钟便浑浑噩噩起来。
这样也睡不熟,隔了一会儿感觉盛华延松了手,不久后又搂着我坐起来,端着一碗水,低声说:“喝一点。”
是姜红糖,医生刚也说了,我是寒凉太重才会这么痛。
但我天生不喜欢甜腻的东西,姜红糖喝了半碗又开始发汗,七月原本就热,这下喝得我更热,难受得推开他的碗,说:“我躺着明天就好了。”
他也没坚持,把碗搁到一边,靠过来继续捂着我的肚子,趁我不注意吻我的额头。
我本来就在生气,这下热得几乎燥了,只好不断地推他:“你到别处去,我热。”
他也不吭声,只是固执地抱紧了我,怎么推也推不开。
我也不知为什么,喝了这碗姜糖水之后慢慢觉得困了,心里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强撑着问盛华延:“你又给我下安眠药?”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似乎看着我,稍久,低下头来含住了我的嘴唇。
跟盛华延接吻总会有点或多或少的窒息感,感觉非常难受。我觉得自己还算坚挺,然而他总能比我坚持得更久。就像现在,我用咬的才终于摆脱了他,却刚缓过来,他又吻了下来。
之后我就彻底睡着了,不知道晚饭吃了没有,只梦到盛华延把我卡在那颗滑溜溜的棕榈树下,问:“我是不是很忠诚?”
其实我们结婚的那四年,盛华延每次上娱乐版,都必然是因为绯闻。
有一次上经济版居然也是因为和某千金小姐走得及近。
Allen的行程表里也几乎每星期都有陪某小姐吃饭的事,盛华延吃早餐时多半不理会我,但他会记得所有跟他打交道的千金小姐的生日。有时Allen忘了,他还会提醒他去备礼物。
我这一夜被安眠药搞得睡了这么久,自然也梦到了许许多多的事。
直到渐渐想要醒了,还在怀疑,为什么我会相信他说“我只有你”这种听着就是谎言的东西?
睁眼时墙上的表正好五点一刻,盛华延躺在我身边搂着我,不幸的是我也搂着他。这姿势甚是缠绵,我计较了一晚,此刻莫名一阵不适。
于是使劲地扯开他的手臂,他却突然一翻身,压住了我,似乎还没睡醒,含糊着咕哝:“几点了?”
“五点一刻。”
“再睡一下。”即使是在M国,也没见他这么疲懒:“别闹。”
他这样压在我身上,我才看出他嘴唇边的青。
昨天把我撂倒是为了出门?
我想不到他在Y市会去见谁?
那小舅舅看着那么随性,不像是会打人的家伙。
我好奇这件事,于是再睡不着,由着他压着我,一直压到了六点多。
盛华延可算醒了,揉着太阳穴翻到另一边,定顿了一会儿,突然扭过头,金光四射地看着我,问:“早就醒了?”
“嗯。”
他又转身来抱我,我动不了,只好叫:“别碰,身上麻了。”
他微怔,继而轻轻地搓着我的手臂,搓了一会儿,又搓搓别处,看着我,样子充满歉意:“好点了吗?”
“嗯。”不那么麻了:“你跑去跟人打架了?”
他企图骗我:“碰了一下。”
“碰别人拳头上了?”
他一阵沉默。
我见不得别人特别弱小的样子,尤其我发现他真是能强悍能虚弱:“谁打你?你打他没有?”
他勾了下嘴角,看得出很吃力,侧了下身,压住了那片伤:“我打了。”
我只好把他翻回去:“你压着不疼?”
“还好。”
“牙掉了没有?”
他躺在枕头上,瞅着我,半晌,摇了摇头。
我开始审问:“是你闲着没事跑去欺负人遇见地头蛇,还是被你那个养阿呆的舅舅打的?”
盛华延丝毫没犹豫:“第一个。”
“你干嘛了?抢人家大哥的女人?”
他伸出手来,搂住了我的腰,柔声道:“大哥要抢我的女人。”
在我的印象里,打过盛华延的人似乎只有我,我下手也没那么重,所以还没发现他挨打之后会用那种小狐狸一眼可怜的眼神瞧着别人。
便问:“上过药没有?”
他微笑着摇了下头:“不用上药。”
“他干嘛打你?”
大概是因为挨打,他脸色有些苍白:“闹着玩的。”
我有点火:“再年轻也是个长辈,打自己侄子算什么本事?”
他没吱声,我又问:“你是不是经常跟他在一起?”
“还好。”
“你以后少跟他在一起。”我承认我现在对他小舅舅全无好感了:“你打人也是跟他学的吧?”
“阿清……”盛华延一边说话,一边捏我的腰,神色很正常:“我小舅舅是我身边唯一能让你我相信的人。”
盛华延讲话一向很保留,除了我,他不对任何人做出评价,哪怕是莫姨,他也只是不断地强调,莫姨是好意,不会如此坚定的,用唯一这个词。
我总觉得他似乎变了,变得让我不太了解。
我没有说话。
我都不知道他这个舅舅叫什么名字。
沉默间,盛华延撑着坐起了身,抱住了我,小声问:“阿清,你是在心疼我吗?”
“没有。我反感动手的人。”
“你上次还打我。”
“你也打过我。”我不忿地推他:“还不止一次。”
我从来都推不开盛华延,所以习惯了卯足力气去推,谁知他却猛地被我推回了床上,蹙着眉,没有出声。
我这才看出不对,连忙扯开他的衣襟,看到他身上遍布的青,翻过去,背上也是。
我顿时一阵火:“这真是你亲舅舅?”
他吃力地试图爬起来,却被我按了回去,最后趴在床上“嗯”了一声。
“我出去给你买药。”
他摸索着攥紧我的手腕,在枕头里闷闷地回答:“不用。”
最后我拿他的皮带把他两只手绑到了背后,这次为了保险,绑得高了点。果然回来时还老实地趴着,都是青,像是被东西砸得,可见下手有多狠。
我一边帮他擦药一边问:“你们家是不是全家都是暴力分子?”
他没吭声,像是睡着了。
“我觉得你还是少跟他来往,他能打你,你就能打萌萌。”
“我哪舍得……”盛华延侧过脸,可怜巴巴地瞅着我:“你不是不要萌萌了?”
“我就是不要了。”
他瞅着我,没吱声。
我搬不动他,只好凑过去,想帮他把脸上的伤口也擦一擦,他却扭来扭去地不配合:“你亲一下就好了。”
“擦药。”
“亲一下吧,小母猫。”
“擦、药。”
最后他还是乖乖擦了药,我想了想,下床翻出他给我吃的安眠药,捏着他嘴角的伤,硬塞进了他嘴里:“睡吧。”
“你要干嘛?”
我穿好衣服,抓起他的车钥匙:“出去转转。”
盛华延就开始挣扎:“我陪你。”
我转身指着他:“你给我躺着。”
“你先说你要做什么?”
“你给我躺着。”我很少这么生气,完全的愤怒,不掺杂任何其他情绪:“你敢动一下,我就再割一次腕给你看。”
盛华延果然被吓住了,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小声说:“别找我小舅舅,他讲话很难听。”
“你太高看自己了。”我穿好鞋子,道:“他打死你才好。”
他默了默,问:“那你出去做什么?”
“逛街买衣服。”
“我口袋里有卡。”
我知道,我刚刚买药已经掏了,这会儿便掏了一大排,连里面的现金也一并掏走,掏的时候,听到盛华延说:“给我留点。”
他看不到这边,我自然也不能说实话:“给你留现金了。”
我还没开过宾利,觉得很新鲜,在导航和路人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地找到了他小舅舅家里。
还是昨天的阿姨接待了我,笑呵呵地说:“怎么自己来了?先生在园子里练字呢。”
我跟着她来到园子里,里面鲜花开得正艳,小舅舅在亭子里练字,看那姿态不像是被打过。
我刚一走近,死鸟阿呆就开口嚷嚷:“拔毛!拔毛!”
小舅舅跟着搁下毛笔,看向我,笑起来:“来得正好,正好教你练字。”
我到现在依然在冲动,也不想寒暄,更懒得陪他练字,开门见山地问:“昨天下午你侄子又来过?”
他瞅着我,挑了挑眉毛:“嗯。”
“来干什么?”
“领罚啊。”小舅舅白了我一眼,道:“他自己明白他有多该打。”
我决定客气点:“苏先生,你们家里人都是用武力解决问题吗?”
“得看是什么问题。”小舅舅屈起手指,敲着桌面上的那副字,道:“这种问题,打他是为他好,整天胡来。”
我低头一看,纸上写着四个刚毅的大字:家风不正。
我想了一会儿,问:“打他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