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得来全不费工夫
其实我应该相信盛华延是无所不能的。
但这件事我没办法信他没那么菜,因为我突然想起他抱着我哭的样子,不惜关我也要逼我妥协的样子。
我觉得他做不到,他只能维稳。
第二天早晨盛华延送我回家,开门时听到一声尖叫,是喵喵蹲在门口,躲闪不及爪子被门压得血肉模糊。
盛华延赶紧把它抱起来,止血之后送去宠物医院,检查发现脚趾骨断了一根,可能不好再走路。
因为是我当时开的门,从宠物医院出来时喵喵依然躲着我,小脑袋藏在盛华延胳膊里,完全松不开手。
于是我来开车,看着盛华延轻轻摸着喵喵的毛,听它叽里咕噜地哼哼,看那样子像在告状,盛华延就应着声,看那表情显然已经十分熟练。
我隐隐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问盛华延:“你听懂它说什么了吗?”
盛华延有模有样地回答:“它说它自己害怕,肚子又饿了才到门口等着你回来。”
“呃!”我猛地想起了什么:“我就是没给它留饭。”
盛华延沉下了脸:“你要出门不给它留饭?”
我解释:“没想到会在你家睡……”
盛华延不悦地质问:“你去我家不在我家睡?”
我的确开始烦了:“就饿了两顿。”
“你还想饿它几顿!”盛华延棱起眼睛,不依不饶起来:“你到底会不会养宠物?”
我瞟了他一眼:“你在找茬打架?”
他没吭声,继续低头哄喵喵。
猫这种动物我本来就不那么喜欢,因为它虽然漂亮可爱却始终跟人比较生分。
看盛华延这样子显然是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我问:“把它送给你?”
“Allen给你的。”
“让萌萌养着。”我问:“萌萌还在你舅舅那吗?”
“嗯。”
“你什么时候去看她?”
“下星期一去Y市开会,顺便就去看她。”
“那你就把喵喵带去给小舅舅。”我解释:“吴姨是不是也可以帮她看看,看看脚还能不能医好。”
盛华延仍摇头:“算了,你养着吧。”
我连忙停下车,凑到他跟前,在他脸颊上吻了吻,说:“我有你就够了,会说话,还可以摸可以抱。把喵喵送萌萌吧。”
盛华延看着我,许久,莞尔:“那好。”
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安置好喵喵后,我连忙在网上买了个微型定位器,到货之后放到项圈里,系到了喵喵脖颈上。
盛华延来取猫时,拎着项圈看了看,笑着说:“又不是狗,还拴铃铛。”
我面不改色地解释:“挂着好看。”
他瞄了我一眼,没吭声,小心翼翼地抱着喵喵走了。
盛华延这次要去一个星期,我这个星期也被各种活动塞满。需要录制一个访谈,以及几场慈善活动。
访谈在周三录制,于周五晚上播出,内容是虞雯的新片《千面佳人》,是一部现代戏,女主角也是一位影星,同时是一个变态富商的晴妇,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黑帮男主角在征集妻子,为了逃出魔爪,不惜伪装成男主角喜欢的样子,成功地嫁给了男主角。但这个计划很快被男主角识破,从而引出了一系列爱恨交织的误会,最后女主角死了,男主角再婚娶了女二号。
这个剧本是个挺有名的编剧亲自操刀,笔名叫诗丁,剧本是诗丁全程亲自监制。影片也采用了国内最好的制作班底,最知名的导演,男主角是影帝叶映,其他配角也都是一线艺人。
我会参与这个访谈,是因为我接下来要录制里面的主题曲,并会用我的照片露一小下脸,代表男主角心里一直爱慕却另嫁他人的女酱油。
我一直只知道有这个通告,但一直没有接到Allen的通知和有关唱片的细节。周二这天晚上才接到盛华铭的电话,问:“千面佳人的主题曲是你唱吗?”
“是。”
他一愣,随后笑了:“Allen告诉我可能要沈丹影来唱,刚我又听别人讲是你唱。”
我忙问:“歌词是你写?”
“嗯。”
“已经写好了?”
“嗯,不过看样子得改一下。”他似乎不太舒服,声音蔫蔫的:“我是按照沈丹影的风格写的。”
机不可失,我便笑着问:“我和她的歌词也区别吗?”
“其实……”他道:“区别不大,但我希望我给你写的每一首歌都是最合适的。”
“谢谢。”
“应该的。”
静默了一会儿,我问:“你要改很久吗?听说明天录节目要说到歌词部分。”
“我不确定,可能要晚一点,改好我会发Allen邮箱。”
“发我的行吗?”
他想了一下,道:“那我再给你发一份。”
我又问:“你最近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他说:“有点忙的。”
“忙得连个电话也没空打?”
“是真的很忙,接了好多歌词,然后……”他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很无力:“你不是和我哥在一起?”
接下来我等了两小时,邮箱却一直没动静,看看表已经晚上八点。我便又打给盛华铭,问:“写好了吗?”
“还要等等。”他解释:“有几个句子怎么改都不舒服。”
“不用太认真的,你平时写的都很好。”我温言软语地问:“吃晚饭了吗?”
“还没。”他似乎犹豫了一下,问:“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
“能帮我买份晚饭吗?”盛华铭叹了口气,说:“经纪人电话不接,我又懒得动。”
“好啊,想吃什么?”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说:“我想吃点心。”
“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午饭吃的什么?”
“午饭也没吃,今天太忙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想吃点心、蛋糕这些东西。”
“好吧。”我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巧克力慕斯还是芝士?或者别的?”
“芝士吧。”
我自然不能开那辆显眼的918,武装好了,坐计程车去了盛华铭家里,在路上买了一盒无糖芝士。
盛华铭给我开门时脸色显得不太好,有点苍白,走路也有点晃。
书房很乱,满地扔着揉成团的废纸。垃圾桶也是满的,里面都是糖果的包装纸。
盛华铭似乎也没什么灵感,坐到椅子上,显得有点焦虑,问我:“你想喝什么?我这里只有果汁。”
我把芝士推给他::“不用,你先吃点东西。歌词不急,写不出还有最早那份可以应付。”
他摇了下头,拆开芝士来,切了一块,放进嘴里,随即一愣,看向了我:“无糖芝士?”
“嗯?”我拿着叉子去叉了一小块,尝了尝,纵然无糖,其实依然有甜味:“很甜啊,这是无糖的?”
他摇了下头,笑了一下,道:“可能是我尝错了。”又站起了身,说:“我出去买点奶油。”
我连忙拦住他:“买奶油做什么?”
“我喜欢甜一点的。”
“我去帮你买。”我当然不能让他去:“你就歇着。”
出门前,他又不忘了叮咛我:“一定要含糖的。”
我出去转了许久,最后千挑万选了一罐纯英语包装的。
回来时盛华铭的脸色显然比刚刚还要差劲一些,我把奶油给他时,他看了看,脸上终于露出了怀疑,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露出一脸茫然:“什么?”
他干笑:“我说了要含糖。”
我看看奶油的包装,问:“我又买错了吗?奶油不都是这样吗?”
盛华铭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说:“我自己去买。”
我连忙跟到玄关去,追问:“没糖不能将就一下吗?再爱吃糖也不能这样吃啊,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他看样子已经没力气对我解释什么,只说:“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来。”
我刚刚去的就是最近的超市,步行来回只需要十分钟。我连忙趁着这点时间翻找,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吃过的药瓶,是葡萄糖片和葡萄糖空瓶。
果然是低血糖。
这病可大可小,是个需要食疗和修养的病,严重了会昏迷或者意识障碍,平时也看不出什么。
我会觉得盛华铭有病,还是因为盛华延告诉我陈德音可能有精神病。如果我没记错,三年前在维也纳时,陈德音曾经问过他是不是嫌弃她,他回答了半句“我也是……”
家里已经没有食物,连厨房的糖也见了底。台历上也写着这周的日程,他写了二十多首歌,前天的那张歌名叫《怨念》,地上有一张残稿就是这个名字。
既然知道自己的病需要规律的饮食和糖,会造成家里这样,看来他是至少两天没有出门?
我似乎已经被仇恨烧干了理智,现在丝毫不觉得盛华铭是无辜的,只觉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爷这么给面子,我当然不能浪费好机会。
最后的两分钟,我翻了翻他没有带走的手机,在里面找到了莫姨的手机号码,存到了我自己的手机上。
盛华铭回来时脸色依旧不太好,买了一大堆糖果奶油,看样子为了避免我看出,没有买任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