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寻找盛华延

  他抬起头,看向我:“你可能会不知道?”

  “我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里问你?”我握紧拳头,气急败坏又想竭力压着怒火,别惊扰了我肚子里的胎儿:“你今天跟我说清楚,盛华延不会做这种事的,对不对?”

  “我没有讲是他,我是说……”他看着我,依旧是那副完全的不信任:“是我。”

  “你也不会。”

  “等我先打个电话。”他推开我,站起身来,回了书房,过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出来,对我笑着说:“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爷爷的确病了。”

  “什么病?”

  “还是睡不着的那个病,家里请了个风水先生,说是家里进了脏东西,这几天要做什么法,我身体这样说是容易被冲到,所以没有叫我。”盛华铭说完,哼笑了一声:“无稽之谈,还不如请个心理医生来。”

  “我不关心这个。”

  “我是想说我爷爷的确病了。”盛华铭抿了抿唇,似是下了极大决心:“但因为我哥家里也有病人,所以他根本不能回去。”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不安持续地发酵起来。

  连忙掏出手机,想了想,又不安地挂上了电话。

  疾步来到玄关门口,盛华铭又追来,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不是要回家。”

  “那你要去哪里?”他说:“现在很晚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你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顾不了这么多,转身问他:“你把事情的全部过程告诉我,可以吗?”

  盛华铭想了一会儿,说:“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不过我哥要我对Dami讲了一句话。”

  “什么话?”

  “如果你姐姐不逼我,我就跟你办婚礼。”

  我只觉得这口气差点顺不上来:“别的呢?”

  “都没有了。”

  “都是盛华延跟她谈的?”

  “嗯。”盛华铭想必也是觉得自己说都说了,不如说得彻底点:“我们都经常跟她见面,但从她给你屋子里放蛇开始,我哥就没有再见过她。”

  “蛇是她放的?”

  “是,买蛇的人是她。”

  “你有把柄落在盛华延手里了吗?”

  “是。”他点着头,说:“我跟她见面的日期是在她姐姐死的前一天,之前我建议记日记有助于帮助她理清精神错乱部分,所以事发当天,她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告诉我我我们可以办婚礼了。”

  我想任谁听到这种事都会觉得害怕,而盛华延他……

  我甚至不知道我要不要问他。

  “然后呢?”

  “然后我心里有点……你知道,很渗人的感觉,打给我哥,他派人去过,说是没什么事。

  我不知道盛华延去的是案发现场还是怎样,然而我天天见他,居然一点都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

  我也不敢去想他有没有参与肢解,也许我不是个好人,然而我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还是觉得不安又害怕。

  “我知道了。”我竭力保持着冷静,对盛华铭说:“我去找Allen,他住得不远,我自己就可以。我必须找他聊聊,否则我今天晚上根本就没办法睡。”

  “我也一起去吧。”

  “不行。”我对他保证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跟盛华延问清楚,你也不用担心,他可能还是在考虑萌萌,毕竟要你配型太难了。”

  盛华铭苦笑了一声:“我一定会配型的,放心。”

  之后盛华铭把我送到车上,确认过我的确不需要他之后,对我说:“其实我知道我不该说这种话,毕竟你喜欢我哥,还有他的孩子。可是……”

  我看着他,不敢开口打断,然而他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认识我哥也很久了,知道他其实不是个温和的人。他很极端,以前可能是年轻,还是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他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叫人猜不透,比从前还可怕。”

  我点头:“我知道了。”

  他抿了抿嘴,又道:“我一定会救萌萌的。”

  “谢谢。”

  开出他的小区,我给Allen打了个电话,他很慵懒地接起来,得知我要去,立刻说要我在楼下锁好车门等他下楼来接我。

  之后便到了Allen家里。

  此时已经五点多,天色还是未亮,刚一进门便听到一阵惊雷,又是一场冰寒刺骨的冬雨。

  进门时Allen的肥猫Tom正站在它的房门口,那是一间粉红色的小屋子,肥猫胖得像颗球,看到我们后,仰了下脖子,随后迈着优雅的步伐回了房间。

  我还是第一次见Tom,若是平时肯定有心情亲近亲近它,然而我现在也没心思说什么,不等Allen开始问,便说:“你得给我查查盛华延现在在哪里?”

  “怎么了?”

  “他跟我说他爷爷生病,他去看,可是华铭说他没有去。”我抓住Allen的手腕,恳求道:“我今天必须得知道他在哪。”

  “肯定不是在什么女人那。”

  “我知道。”我绝不能说教唆杀人的事,所以我只能让我自己看起来小气点:“我不放心,我总觉得他不对劲,你说他这么晚了能去哪?帮我查查,好不好,Allen?我不会闹的。”

  Allen果然是有本事查的,犹豫了一会儿,就拿起电话找人来查盛华延的出境记录和GPRS定位。

  我这才知道他不仅是手机,手表里和腰带扣上都有定位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Allen蹙着眉放下电话,说:“在车里。”

  “我们去看看。”

  “肯定不在啦。”Allen见我不死心,又拨通电话,联络盛华延的司机,果然,凡是能定位的东西都在车里。

  这样我更不安了:“我之前还给他打过电话。”

  “那时候可能还没到机场。”

  “出境记录呢?”

  “没有出境记录。”

  我靠到沙发上,想了想,觉得盛华延身边,我能联络道的人,好像只有这么多了。

  不对,还有一个。

  虞雯!

  此时时差,打给虞雯也不算打扰,起先是她的经纪人接听,说她正在敷面膜,不过她很快就汇过来,问:“素清?”

  “虞小姐,是这样。”我打电话之前跟Allen稍微商量了一下,觉得话不能明说,便绕了个弯子,问:“你知道盛老先生得病的事吗?”

  虞雯显然不太愿意聊,口气冷冷的:“听说了一点。”

  “他以前得过吗?”

  她嗤笑着回答:“那老东西坚挺得很。”

  “今天说是要人来家里做法。”我把做法这件事简单说了一下,问:“他们家有这么迷信?”

  “有啊,尤其是那老头。”虞雯说完,忽然“咦”了一声:“你说华延去了?”

  “嗯。”

  “怎么可能,他有小孩子不可以去的,否则明天没办法回来。”

  “还有其他禁忌吗?”

  “我知道的不太多,不过我猜,这种法事,莫姨应该也不会去,她这几年一直很怕遭报应,连佛堂也不去了。”

  挂了电话,我把虞雯的话转述了一遍,Allen和我有着同样的看法:“他会不会是见了莫姨?”

  事情似乎渐渐明朗了,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知道。”

  之后Allen把话题引到了萌萌和未出世的孩子这边,我也实在累了,便不由自主得被他带跑了。

  外面雨这么大,这么冷,我只能天亮回去,结果没过多久,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着时我还在想,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盛华铭设计进来,如果他真的是见莫姨,他会跟莫姨聊什么?

  我猜不到,我想不到,然而我做了个噩梦,梦到盛华延掐死了莫姨。眼里浸满着仇恨而扭曲的光芒,手背上暴露着青色的血管和青筋,一寸寸收紧,不留余地。

  那个梦好清晰,我甚至在梦里看到莫姨凸出的眼球,狗一样伸长的舌头,在他强有力的钳制中,她高傲的头突然“嘭”的一声,炸成了碎片……

  我几乎是尖叫着坐起了身,蓦地被人搂进了怀里,很紧,很痛,一阵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笼罩着我,是我前不久才帮他换过的,我喜欢的青柠味道。

  他摸着我的背,柔声问:“怎么了?宝贝,做噩梦了?”

  我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你是不是杀了莫姨?”

  盛华延一愣,随即拉开我,黑黑的眼珠浓得看不出情绪,然而他是笑着的:“你发烧了?”

  我就是觉得他有所隐瞒:“你昨天是不是见过莫姨?”

  “当然见过。”盛华延依旧在笑:“他们在做法事,家里只有我跟莫姨不能参加。”

  我抓紧他胸口平整的衬衣,追问:“你别骗我。”

  “又在得疑心病了?”他伸手揉我的头,露出了一脸怨言:“不乖乖在家陪萌萌,跑到Allen家里查我是不是搞外遇。你知不知道萌萌在哭啊?”

  我连忙四下看看,发现我居然还在Allen家,Allen抱着肥猫站在盛华延身后,悄悄冲我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