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007:怎么?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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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想要的人就是她?”
寂静的书房里,沈昌平脸上的忧虑越来越凝重,语气里有着忐忑不安,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眼神里有着一丝不确定。
摆放在面前的茶水轻烟寥寥,简锡墨敛眉,手指划动着杯沿的边缘,杯子底部发出了迟钝而冗长的磨蹭声音,如同拉锯战的延伸,让人在等待中又多了煎熬的情绪。
“是--”
他答!
沈昌平却凝了凝神,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半响,他伸手拿起了精致的玻璃小茶壶,水声汩汩,为自己盛了小半杯的茶水,玻璃小茶壶重新放上小电炉时,他从座椅旁边取出了那份一直捏在手心里的报纸,慢慢地展开放在了书桌上面。
这是他今天晚上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无意中从一个学生那里得到的报纸,当时一节课刚结束,一个学生看他走下讲台忙着把手里的报纸折叠起来往桌子柜子里塞,他注意这个学生很久了,上课没有认真听,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东西。
最后那份报纸还是落在了他手里,报纸上的照片顿时让他惊得面色苍白,而那个学生则赶紧站起来不停地道歉。
最后一节课,生平第一次,他走了神。
报纸被展开时,沈昌平的手指按在了报纸上面,抬脸看了一眼简锡墨。
“锡墨,你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有迟疑,我可不可以就你回答这个问题时的时间延迟来推断,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想好!”
“沈叔叔--”
沈昌平抬起了手制止了他的话,目光里掺杂着太多复杂的表情,有沉痛,有忧虑,还有无奈。
“请原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自私心态,因为我确实不想她再--”
‘砰--’一声清脆的的声音从底楼响了起来,伴随着女子失声尖叫的声音,书房的门被拉开,简锡墨第一时间大步冲出了书房,沈昌平也紧跟其后,刚出门就冲着楼梯间那边喊了一声,“安若,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锡墨大步朝楼下走,几步便越下了楼梯间,高大的身影在楼梯间一晃,人已经掠到了底楼,冲进厨房时气息里都多了一分急促,“安若!”
沈安若正蹲在地上,围着围裙的她听见脚步声抬起脸来,一脸的郁卒,在她的脚边是打碎了的汤碗,面条撒了一地,还有几根翠绿的青菜叶子黏在了面条上,和碎掉的陶瓷碎片胡乱地搀杂在了一起,面汤把她的棉质拖鞋都给弄脏了。
不过好在,她没有受伤!
简锡墨目光迅速地在沈安若的身上扫了一圈,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见蹲在地上的她一脸无措又郁闷的表情,两只手缠在一起紧了紧,最初的恐慌失措之后便是一阵叹息,嘟起的唇瓣憋了憋,“可惜了一碗面!”
循声赶来的沈昌平看着沈安若安然无恙,顿时也松了一口气,忙去找扫帚,不过难免因为担心而脸色微变,“安若,你小心一些!”
沈昌平说着朝灶台那边看了一眼,看见灶台那边用用过的痕迹,凝眉,“安若,不是叫你别用燃气灶吗?用电磁炉就好!”
沈安若垂头丧气地哀叹一声,抬头不免流露出愤懑又委屈的表情,“那个电插座坏了!”说完眉头皱了皱,低头看着地上的一滩面条跟面汤均摊成面饼的形状,伸手扶额。
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煮出来的面条‘砰’的一声报销了,是既无可奈何又心有不甘。
“先起来!”
沈安若还想着应对父亲的唠叨,却被简锡墨伸手拉了她一把,把沈安若直接从地上拉了起来,未免她的脚一不小心踩上了地上的面条,简锡墨将站起来的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沈安若站起来的速度太快,脑子一晕,眼睛一黑,短暂几秒钟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等意识恢复清明时,发现自己正半依半靠着挨在他怀里,立马瞪大了眼睛,但旁边的男人已经低低开口了。
“去找把螺丝刀给我!”
沈昌平看着两人那近似亲密的姿态,抿了抿唇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客厅那边,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一眼简锡墨。
恩?沈安若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没办法,脑子刚才晕了一下,就跟电脑重组一样,需要花些时间进行程序更新。
简锡墨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那边那个插座,撩开了衬衣衣袖。
沈安若顿时明白了,他要修理那个插座。
“你会?”沈安若问了一个自己差点都咬了舌头的问题,话一出口就忍不住地在心里叫了一声,笨蛋!
简锡墨看到沈安若脸上的表情既促狭又懊恼,颇有耐性地解释,“我理科出身,数理化最好!”
沈安若正蹲在碗橱柜子的旁边,拉开抽屉找螺丝刀,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笑了笑,“我爸都不会!”说完听见客厅那边一阵压抑地低低咳嗽声,像是在提醒她,揭短可不成!
沈安若一听到咳嗽声就忍不住地吐了吐舌头,她低着头,吐舌头时表情可不是平日里那般的冷冷清清,多了一丝娇憨,笑容虽有揶揄却嘟嘴嘀咕了一声,“本来就不会!”
作为父亲的沈昌平因为痴迷自己的学术研究,毕生精力都花在了那些文字研究上,论文学著作那是当仁不让,但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家里的各种电器的应用和修补,这位国学圣手只能干瞪眼的份儿,所以才会出现了沈安若那次回家,煤气灶坏了也迟迟没有人修,这个电插头坏了更是没人理了。
简锡墨就站在她旁边,她拉开抽屉翻找物品的时候,一边嘀咕一边露出的表情让他怔了怔,尤其是她时不时地将抽屉里翻出来的物品拿给他确认时的表情。
满是期待地,“这个是不是?”
简锡墨微怔,目光在那摆在自己面前的扳手上停顿了一下,摇头。
“这个呢?”沈安若拿出了一把铁夹子,卡擦卡擦两声。
简锡墨这回挑眉头了,这丫头还真是--
。。。。。
反复几次,最终简锡墨无可奈何地亲自动了手,从那抽屉里翻出了一把螺丝刀来。
沈安若站在一边,看着他熟练地将螺钉旋转下来,他用手指捻过来让她用手接着,她便接过来,颇有几分兴致地观摩,像是要默默记住修理步骤,偷师!
简锡墨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微笑着边旋转着螺丝刀边给她讲解,高大的男人站在厨房的一角,猫着腰,腰身完成了一个弧度,一手拿着螺丝刀,一边用手拆掉坏掉的部件,还时不时地侧脸来看她,很有耐性地讲解。
沈安若探过头去,对她来说,她很少接触这些东西,这大概是女性的天性,维修电器修理马桶之类的自然而然被女人剔除在生活之外,很多女人都觉得这些是男人该做的,而沈安若自小的教育也是如此,爷爷奶奶哪里肯舍得她去做这些?
正因为长辈们的不舍,所以回到A市跟随父亲生活的沈安若是吃够了苦头,最先沈安若连饭都不会做,父亲又是个忙碌的人,课程不少,撂下沈安若吃了两个多月的冷冻速食,吃得沈安若现在看到超市那种速冻饺子或是汤圆就忍不住地胃部作呕。
更别说是维修家电这种高级活儿了!
沈安若凑过去看得仔细,耳边是简锡墨低声的讲解,对简锡墨来说,这种修理电路的小问题就跟换个灯泡一样的简单,若是在平日几分钟就搞定。
“好了吗?”沈安若摊开手心,手心里的螺丝钉还剩下最后一颗了,她把目光从那个插/头上转移过来,顿时吓得一怔,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得跟他靠得这么近!
她反应过来之后边要往旁边移动一步,被伸过来的手在掌心一撩,她手直缩,却不如那只手早有预谋的快。
“急什么?”耳畔,简锡墨低低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鼻息直扑在她的脸颊上,混合着那清新的薄荷气息,一阵凉悠悠的清爽。
清新的鼻息弥散过来,沈安若心神一怔,手指尖有温热的触感传来,她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被他的大手轻轻一握,她一抬头,他的目光就紧随而至,如同黑夜里闪耀着的黑曜石,灼灼生辉。
“你--”沈安若手指微微僵硬,相比他温暖的掌心,她的手指则有些微凉,被那大手掌一裹,大拇指指腹还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起来,动作很轻,却暧/昧感十足。
这人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儿,动作也变得轻/佻了,
虽然沈安若不可否认,对方在做这个动作时依然温文尔雅,绅士般迷人,但在沈安若看来,这是典型的得寸进尺!
沈安若差点就要端起旁边的菜篮子往他脸上扣了,想象着面前的男人头顶顶着一个菜篮子的惊悚造型,她那紧皱着的眉头一松,本不该在这样的情况下笑的她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嘴角刚一裂开,沈安若就觉得不对,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笑?
这个时候笑不就是在传达着一个消息,他这么对她,她很愉悦?
愉悦??
沈安若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这个念头震得抖了抖唇角,要不要这么吓人?
“想什么美好的事情?”耳边轻语声再起,沈安若‘啊’了一声,手掌心被撩得一痒,手心那一颗螺丝钉被取走。
她抬眸,简锡墨笑意深深,挑眉的同时唇角弧线更加深刻饱/满,原本上一秒还摸着人家的手,下一秒却谦谦君子,双手一拍,表明顺利完工,人却朝沈安若身前一倾,“安若,你刚才脸红的样子,不甚娇羞!”
啊--
沈安若的思维简直跟不上他的节奏,一听到他这句含笑而意义深长的话语顿时明白了,自己莫名其妙又被他在言语上占了便宜,而且自己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现在她才明白--
被调/戏了!
她眼睛一瞪,居然被调/戏了!!
沈安若嘴角抖了抖,脸上的表情是十分的精彩绝伦,若是此时关佳琪在场一定会大笑十声,说沈安若,你这只食人间烟火的泥菩萨也会变脸啊,啊啊啊,这表情,这架势,绝无仅有啊!
最后都落了个锅底生火,一下子烫了个彻底,他指腹在脸颊上划过的清凉感瞬间就被火热给吞并,有着那只手指如果收得再慢一些就会被燃起来的架势。
不过要是他不及时收回去,要么被那火气给点燃,要么--
沈安若磨牙,嚯嚯直响--
我咬死你个假面正经简锡墨!
沈安若的牙齿最终没有派上用处,简锡墨被父亲征用,去房间里换灯泡去了,一会儿不是灯泡要换了,就是这个房间的某个电路接口接触*了,要么就是浴室蓬蓬头的水流不稳定。。。。。。
父亲积极地利用着来之不易的免费劳力,而简锡墨则撩着衣袖迎刃而解。
。。。。。。
晚上十点,沈家大大小小能维修的电器都被修好,还剩下了最后一件,简锡墨正一只腿半跪在地板上,拆掉了饮水机的后面,仔细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安若端了一杯水过来,见他半跪着,人高马大的他身高体积都颇为壮观,此时半跪着身子看着也感觉费力,她转身去楼梯间取了一把小凳子过来,放在他面前。
“坐!”沈安若低声说着,听见楼梯间那边被父亲翻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响,想来又是在找一些早已过时的电器来修理,刚才她就看到了一个古董级别的收音机被老爸翻了出来,口口声声说着那可是绝版货。
沈安若无奈地看了一眼简锡墨,你可知道,你已经被我爸当成了免费修理工了?
简锡墨没有坐,而是抬脸看着她手里的那杯水,目光亮了亮,“给我的?”他衬衣衣袖撩得很高,袖子上也不知道在哪儿沾上的乌漆漆的脏东西,像是灰又像是机油的颜色,连手背上也有,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擦拭额头渗出来的汗水。
“唉--你等等--”沈安若无法想象,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擦在他的脸颊上会有什么效果,至少在沈安若看来,影响美感!
立体而俊邪的脸颊上被抹上了一团黑,真是暴殄天物!
她赶紧将手里的水杯塞他手中,自己伸手去自己的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条手帕来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很轻的动作,端着水的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简锡墨额头上便有淡淡茶花香气的气息迎面扑来,他捏着玻璃水杯的五指微微一紧,显然是对沈安若此时的举动颇为惊异,让他这个平素冷静惯了的男人此时都怔得不敢动!
额头上擦拭汗水的手帕一撩开,同样蹲着的沈安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尴尬,赶紧把手帕收回手里,视线移开,“别忙活了,我爸有修不完的东西,你要是惯着他的性子,你今天晚上都不用睡觉了!”
沈安若不明白,沈昌平先生那古怪的性子是怎么来的,明明就不懂维修,却把那些早能当废品一样丢弃掉的东西保存完好,今天晚上心血来潮,翻出来的待修品成箱成柜,真要这么忙下去,这一晚还有个安宁吗?
简锡墨还端着那杯水没有动,沈安若被他看得不自然,起身往楼梯间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喊着,“爸,你别再找了,一晚上哪里能修这么多?你还要不要人休息了?”
楼梯间里响起了沈昌平翻动物品的声音,停下来回了一句,“又不是让你修,你急什么?”说着有东西咕噜噜滚地上的声音响起,随即便又是一句,“怎么,心疼了?”
沈安若差点左脚拌了右脚,她本来右脚就还没有好,还红肿着,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听见父亲这句玩味的话,扶着墙壁才没有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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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客厅里端着水杯的男人在听到这几句对话时忍不住地微微一笑,抬手将水杯里的水慢慢地往唇间浸透进去。
他喝得很慢,像是在静静地品尝着,不舍地太快地一口喝完。
明明是一杯温热的白开水,浸入咽喉时却尝到了一丝的甜,越来,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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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辉腾在接近11点的时候才离开了小区,原因是简锡墨接了一个电话,大概是要去处理什么事情,沈昌平也不好再留他。
沈昌平让安若出去送送,沈安若看着客厅里面乱作一团,有些抓狂却又没法对父亲发泄,只好咽着一口气一瘸一拐地送简锡墨出门。
“这么晚了,还有事情要忙?”她出门,冷不防的就说了这句话,跟她并排而行的简锡墨顿了顿脚步,侧脸看她,“公司在N市有个楼盘,打电话过来的是负责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今晚上本来有个应酬,我没去,现在应酬就要结束了,我总该要去走个过场!”
沈安若愣住了,她没刚想到简锡墨会跟她这么清楚地解释,其实,他用不着说得这么明白!
简锡墨将沈安若脸上的表情全看进了眼里,笑了笑,在她为了错开他的目光低头看地上时,他伸手捋过了她耳际的一缕发丝,轻轻地别在了耳后,“这些你本就该知道的!”
沈安若双肩颤了颤,不太习惯他的突然靠近,哪怕昨天晚上两人还在一张chuang上缠/绵。
她侧脸避了避,避开那只要触摸到她脸颊的手掌,心里暗道,都怪夜色太美,美得让人失了心神。
她手心一暖,有东西便塞在了她的掌心里,她急忙摊开,差点掉在了地上。
手心里是一把电子钥匙,还带着他掌心的体温,她抬脸,脸上的惊愕还没有来得及褪去,头顶便是一暗,他倾身而来,靠在她耳边,暖意浓浓,“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逝过来的声音,吹到耳朵里却被震出了寥寥余音,如此相似的情景,熟悉的语词,于天地间混沌中唯一能听到的声音,牵引着孤独而飘零的魂--
回来,回来--
沈安若恍惚着站在原地,手里的钥匙越发的灼烫,而那辆黑色的轿车早已融进了夜色里,尾灯也消失不见,沈安若捏钥匙的那只手都抖了一下,手心就像被他塞了个烫手山芋,又像是高浓度的黏糖,沾上了又扔不开,烫得手心都发红。
这是,钥匙?
简锡墨给的钥匙!!
耳边还余留着那飘散不开的暖音,我等你回来!我等你回来!
“安若--”
门口,沈昌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花园里的一颗观景盆栽旁边,因为院子里面的灯没有打开,一片朦胧色,若不是父亲喊了她一声,沈安若都没有察觉那里站了个人!
父亲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沈安若来得及查证,第一时间是将自己的手跩紧,紧抓着那把钥匙的手直接藏到了身后,她做这个动作时很心虚,从小到大都要求做一个诚实孩子的沈安若一遇上心虚的事情时不仅脸要变色,连肢体动作都变得僵硬不堪,也幸好是在室外,路灯光线不太好,父亲应该看不到她脸红脖子粗的脸色。
沈安若在心里暗自肺腑,捏着钥匙的手心就因为紧张而浸了汗水。
“爸爸--”
沈安若对着花园里站着的人影喊了一声,热气铺面,她低低喘着气,生怕父亲觉察到了自己的异常来。
“安若,你喜欢他?”沈昌平从暗影里缓步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女儿的面前。
沈安若愕然抬脸,在父亲那温润的目光下,最终摇了摇头!
不,我,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可是你,不讨厌他!”
沈昌平的这句话不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沈安若睁大着眼睛,路灯下,藏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地缠在了一起,手心里的那把钥匙紧紧地握在了双手之间。
默然的态度让沈昌平心里的巨石又压下了一头,好半响他才艰难地伸手示意安若先进屋,等女儿进门之后,站在门口的沈昌平转脸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视线里的景物早已被夜色的黑暗所吞噬,他的目光近似投进了深谙的无底洞,一眼忘不到头,最后低喃地出声--
“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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