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v2 只剩自己一个人可以依靠

   问

  单七倚原本是来和单父商量,让他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等身体再好一些就回镇里去。毕竟她暂时还没有能力找地方安顿两个人,又不愿意父亲寄人篱看人脸色过活。

  而且,就算父亲不说,她也能感受到,他不怎么喜欢仇靖。

  或者说,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住所。

  何况仇靖现在虽然明着对她不错,但谁能保证她哪天惹怒他,不殃及父亲燔?

  “倚倚。”

  “嗯?”单七倚抬头,才看到他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一刻就感受到手被用力的握住,她不解,“爸?”

  “不要留在这里。”单父语气不急不缓,只是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却无端让人担心。

  一阵咳意涌上喉头,他忍了忍,又起身走到门边,将门给死死的关上,靠在背上喘,睁眼看到女儿站起身一脸茫然,他哆嗦着手,“离开这里,离开那个男人。窠”

  “爸,你到底要说什么。”单七倚柳眉深深蹙起,走到他身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他这么抵触仇靖,“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爸?”

  单父摇头,猛烈的咳嗽,握拳的手置于唇前,可是咳嗽已经抑制不住。

  单七倚小心的拍抚着他的背,“别急,爸你别急,有什么话次说。”

  “哐啷--!”

  外面一声巨雷,炸得单七倚心一惊。

  随即内响起一阵接一阵紧促的咳嗽。

  “爸!”单七倚失声尖叫。

  单父低头看着手上的血,摇摇头,努力的将嘴里的咸腥咽去,又拿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眼前昏花视线中的人,“倚倚啊。”

  “爸,你别说话。”眼泪突然就模糊了视线,单七倚一双手都在抖,“你没事的,我打电话,我给……我给仇靖,我给萧彦陆打电话,爸,你别说话,我、我……”

  单父握住她四摸索的手,捏住她的手腕,又将脑袋砸着身后的门,好像在借这样的疼痛来让思绪清明。

  外面一阵雷声接着一阵,仿佛在紧锣密鼓的迎接着某个亡灵的离开。

  “你-妈妈在等我。”单将临艰难的勾起唇,唇色苍白干裂起皮,他握了握女儿的手,“倚倚,爸爸陪不了你了,你离开这,你一定要,离那个男人,远远的。远远的……”

  “爸!!”

  **

  “怎么了倚儿,倚儿?”仇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顺着她急促呼吸着的背,女人那剧烈的心跳声宛如在他耳边响起一样。

  他拍怕她的脸,却发现她出了一声冷汗,恐怕是又被梦魇住了。

  “爸……”单七倚悲泣出声,眼泪倏地落。

  温热的液体划过指尖,仇靖闻言鹰眸敛了练,俯身吻吻她的额,轻声的抚慰,“别怕,我在这,倚儿我在这。”

  单七倚醒来的时候,落地窗的帘子只拉上一半,阳光明媚投射在室内,内的尘洋洋洒洒。

  她侧头,就能看到树上那没有卸的木棉花。

  “单小姐,吃点吧。”

  “我不饿。”

  “都三天没吃了怎么会不饿。”林婶无奈,将饭菜端进,把托盘放好后,上前握住她没有挂点滴的手,望着那双肿了好几天的眼,有些心疼“生死有命,单先生在世,也绝对不希望看到小姐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不是梦……

  一切都不是梦。

  现实已经够残酷,她却在父亲葬后连续七天,夜夜梦到那晚的事情,反复的体会惊惧绝望。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将父亲接到城里来,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但她知道,那天晚上父亲的情绪不对,明显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而他一遍遍的告诉她,要她离开仇靖,是为什么……

  是为了什么?

  她没有和仇靖说这些,将父亲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听到医生话那一刻,单七倚只觉自己脑子里那跟紧绷着的弦突然就断,随之整片天都塌了来。

  “仇靖呢……”单七倚怔怔的别开目光不看林婶。

  “少爷刚刚去了公司,早上接了好几个电话,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去不可。”

  仇靖也跟着她在家一星期了,他一直陪她说话,劝她进食,单七倚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我想喝点粥。”

  林婶被她的话弄得一懵,反应过来面露欣喜,连连点头,“好好好,林婶这就叫人给你煮粥,喜欢喝什么,甜的还是咸的?”

  “白米粥就好。”单七倚虚弱的抿唇一笑。

  看着门被带上,她微微侧头,碰了碰挂了好多天葡萄糖的左手手背,触感冰凉入骨,她喃喃,“爸,你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仇靖。”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仇靖得知单七倚开始吃饭,直接一个电话打家里--“心情好

  点了么?”

  因为耗了三天,袁医生说要少吃多餐。单七倚吃了小半碗白粥就已经吃不,此时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接电话,“嗯,是我看不开,让你们担心了。”

  声音还很虚。

  “这几天忙,我过两天再带你去国外散散心。”

  男人说着,间或还夹杂着翻纸张的动静。

  “没事。”单七倚敛眉,看着自己的影子落在地板上,“我想过两天就回博林上班。”

  那边显然有些意外,其他动静一顿,“倚儿,不急,我们先……”

  “仇靖。”单七倚打断他,说的话虽轻却透露着坚定,“我要去上班。”

  “好。”

  挂掉电话,单七倚眸光淡淡,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天气正是大好。

  而自此,天大地大,她真的,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可以依靠。

  **

  “哟,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

  “susan。”看着站在前台和接待员说着什么的女人阴阳怪气的开口,单七倚给她鞠了一个躬,“抱歉。”

  susan冷笑一声,高傲抬起巴,“别,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你谁啊,我们仇总心尖儿上的人,想旷工旷工,来不来都是看您心情。”

  对这样的冷嘲热讽,单七倚没有再理会,该道歉的她已经道歉,接不接受就是别人的事了。

  “哎!”susan见单七倚竟然就踩着高跟鞋走了,就给自己留一个背影,愤愤的跺了脚,“小贱-人。”

  “珊姐,那是谁啊?”前台姑娘有些好奇,将打印好的文件给她,“听说这星期仇总都没来,是因为她么?”

  “谁知道呢,都说红颜祸水,这样的狐狸-精不长久的,你放心。”susan哼了声,冲她挑挑眉,然后拿上文件,扭着腰肢走向在等电梯的单七倚。

  单七倚往边上走了走,让出更多的位置给susan。

  “啧,真晦气。”近身了,susan才看到穿着米白色裙子的单七倚,胸前别的不是胸花,而是白菊,夸张的避如蛇蝎般,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上扫量着她,末了露出一抹嫌弃,“出来晦气别人干嘛,在家不就行了。”

  单七倚当做没听见,脊梁挺得笔直。

  susan托了托耳侧新做的发型,仿佛无意,“听说啊,是死了父亲,这好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在少了个累赘,豪门少奶奶的位置唾手可得啊。”

  “叮——”

  单七倚直直走出门,将susan甩在身后。

  “小倚。”

  单七倚抬头,就看到柳清可站在不远处,正一手抱着文件,一边向自己招手,她扯了扯唇角回以一笑,“小可。”

  “哎哎,半个月没见,你去哪里啦?”柳清可上前来,与她并肩走,时不时看她的脸,皱眉,语气担忧,“小倚,你的脸色好差,是生病了么?”

  “没有。”单七倚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没事儿做吗柳清可,别净和这些人扯在一起,要是沾染了晦气,传染到我们身上怎么办。”susan的高跟鞋“嘚嘚”的踩过来,在不远处落座。

  柳清可一脸茫然,“珊姐,什么意思?”

  本来寡言的单七倚这次却抢先了susan开口:“小可,不好意思,我身体是有点不舒服。”

  “啧啧,心里就高兴呢吧,装什么装。”

  单七倚一把揪住桌上的笔,用力的指节泛白。

  “小倚……”身边看到她这动作的柳清可不由有些担心,轻声的叫她。

  单七倚摇摇头,抬头冲她嘴角一弯强颜欢笑,随即又低头,“我没事。”

  “对了,张捷,刚刚是仓库的小群打来电话吗?”susan似乎已经放过单七倚,专注上其他事。

  “是珊姐,说是这次的红酒样品已经到了,叫人去拿。”

  susan眉头张扬的一挑,起身走到单七倚两米开外,抬手叩了叩桌面,“喂,你去楼拿。”

  “可我不认识那人。”

  这无非就是为难,没有比这更赤-裸的刁难了。

  “你有嘴不会问长嘴干嘛?”susan声音尖锐。

  柳清可看不过去了,将文件放,甜甜一笑,“珊姐,我陪小倚去吧,反正我刚刚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

  “刚刚员工电梯坏了,现在在维修,你也陪着她去吗?”susan玩味儿的看着柳清可。

  单七倚不想让柳清可为难,本来就是susan看她不爽,没必要牵连别人,而且她指不定在这个部门待多久,就当磨练一自己的心理素质和情商算,“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最近都没怎么走路,腿都变粗了呢。”柳清可来到她身边,将她的手一挽

  ,“走吧~”

  “小可……”

  “走走走,要走赶紧走,样品接来开会要用,迟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别留着碍眼了。”susan瞪了眼单七倚,转身离开。

  两人走在安全通道里,一层层的楼梯不见底,这里可是大厦顶层,二十七楼。

  而仓库是在地一楼。

  “抱歉……”单七倚有些内疚,“一来就害你陪我吃苦。”

  “嘁,算什么啊,再说了,要是我不陪你,susan肯定会找其他借口再来难为你的。”柳清可牵着单七倚的手,叹口气,“而且小倚孤立无援,故作坚强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

  “我没有……”单七倚手指一颤,敛眉否认。

  “小倚,当我是朋友,就别那么见外好吗?”柳清可脚一停,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戳她的脸,皱眉,“你看,都瘦了那么多。有些事,如果你觉得憋在心里很难受,就告诉我好了,我一定当你的垃圾桶,所有的秘密只许进不许出。”

  说完,她也不等单七倚回答,露一个灿烂的笑容,“走。”

  单七倚跟着她一步步踩楼梯,眼底漾起一层热雾。

  两人的高跟鞋发出“嘚嘚”回响,昏暗的安全通道像是走不到头一样。单七倚的手背柳清可拉着,手上的温度一直暖到心里去,第一次发现,朋友这个词,是如此的神奇。

  等了楼,单七倚和柳清可的脸色都已经不大好,将近三十层楼,两千多的阶梯,光想想都有些可怕,但还好是楼,如果是上楼……

  不能想,腿软。

  “仓库在负一楼,小群是仓务员,老魏是仓管,我们出入仓库拿走什么都要在老魏那边登记,每当有新样品呢,都是要我们自己来拿。”柳清可说到这,皱皱鼻子,“曾经是他们送,有次被合作公司看到,说他们的形象不好,有碍瞻观。所以……后面的你懂啦。”

  “嗯。”单七倚点头应。

  柳清可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很活泼,话题也有无数,在她面前总是不会冷场。

  “不好意思,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sorry,i-‘t……”

  单七倚和柳清可才走出楼梯,就看到不远处的仓库口有什么纠葛。

  “走,去看看。”

  “小群,怎么回事?”柳清可上前,拍了拍急得满头大汗的小伙子肩膀,又顺着他面前看去,然后慢慢抬头,海拔好高的……外国人。

  哇哇,眼睛好帅!这是哪国人啊,眼睛轮廓好深,眸子还是蓝幽幽的好好看!

  “hello,”外国人松口气,冲她招招手,“-you-speak-french?”

  “french?”柳清可眨眨眼,她没学过诶,转身问单七倚,“小倚,你会法语么?”

  单七倚皱眉,心里纠结半晌,抬头就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求助的目光,微叹口气,转身看外国人,“alittle。”

  她看到不仅是小可和那个叫做小群的人松口气,连外国人也大大的松了口气,还拍了拍胸口。

  “est-telle-que,la-pluie-tinue-le-mois-dernier。”

  自小,单七倚就对各国的语言感到莫名的吸引理,高中的时候喜欢英语,大学又喜欢上法语。可惜法语选修只上了将近一个学期,平均来两周一节课,也才十多节课。

  大致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单七倚叫他稍微等一,去管理来接洽。

  柳清可跟上前,好奇的追问:“他说了什么啊,叽里咕噜的,法国听着都好饶舌。”

  “是原料的问题,要出大事了。”单七倚脸色凝重,走到前台,“请帮我接一总裁办公室。”

  前台小姐是早上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因为susan的态度,对单七倚嗤之以鼻,“总裁办公室的电话是你相接就接的?”

  “不接是吧?”见她竟然欺负单七倚,柳清可柳眉一竖,抬手就在前台上狠狠一拍,“要是耽搁了,你就回去吃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