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五把那女人领回家当着咱们儿子的面恩爱?
老太太是心疼儿子的,若不是靳老太爷那般固执,她并不愿执意让儿子娶佟怜裳。
靳湛柏把斩月抱起来,她好像跪久了,起来的时候有些颤。
“我先回去了,你可以吗?”
男人把女人搂在自己怀里,身体牢牢的贴着,双手顺着她的额往头发上拂,那种由心散发的疼爱让看到的人都难以不动容,斩月垂着眼,只是很温顺的点点头。
靳老太太和徐妈都看到了这一幕,觉得事情棘手又纠结,但疼孩子的还是母亲,老太太心里多想成全他儿子的喜好郎。
“小五啊,走吧。”
靳湛柏捧着斩月的头,亲了亲额心,已经完全忘记这个女人正在配合他演戏,他的一系列行为都发自内心锎。
……
靳家人走后,斩月回了自己的卧室,把门关上,扔了双肩包,扑在自己床上,看似一动不动了,可又突然坐起来,杏眼转了两圈,跳了床。
她从床底拖出来一个方形的收纳箱,箱底有一个长宽15*10的檀木盒子,里面装满了念大学时她和靳东的往来信件,还有靳东从国外寄来的明信片或照片。
斩月翻了前两张照片,第一张是靳东在瑞士雪上世界世锦赛夺冠举起奖杯的照片,第二张是国内电子竞技大赛中获奖亲吻奖牌的照片,照片里的他意气风发,习惯性的竖起左手的大拇指,为自己点赞。
她没再看去,把盒子锁上,装进双肩包里,从桌上拿了只手电筒,又出了门。
大晚上的,斩月沿着路边走,十分钟原地站住,马路对面是一条已被污染的河。
她拧开手电筒,灯光把夜幕一分为二,斜坡上有一条人行台阶,斩月小心翼翼的拾级而,几百级后,到了河岸边。
她捡了支树杈,在泥土里扒拉,挖了一个不浅不深的小坑,把檀木盒子放了进去。
面前夜幕的河水,看似平静的水面,是否也掩藏着和她一样的内心呢。
……
靳湛柏驱着宾利,随奔驰回了皇廷一品。
老太太挥手,让他跟着进,靳湛柏走进去的时候,老太爷正站在窗边,转过身。
父子两沉默几分钟,靳老太爷先开了口:“小五,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娶不娶裳裳?”
靳湛柏为父亲的冥顽不灵感到唏嘘:“爸,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我不爱她,又怎会娶她?”
老太太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插了进来:“开文啊,小五说的对,这女人要是嫁了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那才是大错特错呢,原本这事可以说散的,老将军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非要把问题越搞越严重,真等着怜裳嫁进来,受够了委屈,到那时,我看你怎么跟老将军交代。”
靳老太爷再怎么不知变通,以老太太这番深入浅出的话,也足够撼动他的决定了,老太爷盯着儿子,脑海里想的是,佟家七小姐受了他的冷待,或是他在外面玩女人,那靳家可就真的没法和佟家交代了。
老太爷叹了口气,把脸朝向看不见靳湛柏的地方:“将军那边,我是没脸去说。”
老太太一愣,接着看向靳湛柏,靳湛柏早都反应过来了,正有些意外而微微恍然,被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很趁热打铁的说:“爸,我明天就去首都,把这件事情圆圆满满的解决。”
老太爷顿了好久,才说:“出去吧。”
气息很弱,想必心里对错失了与佟老将军成为姻亲的事还耿耿于怀,老太太推着儿子,先行离开了房间。
老太太带着儿子上了楼,把他送回三楼他自己的房:“晚上就在家里睡,这几天你多哄哄你爸。”
靳湛柏点头,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该服软就得服软。
”小五,等你把佟家的事解决好,找个时间,让我和你爸,见见她父母。”
靳湛柏脱了大衣,被老太太接走,他淡淡一笑:“好。”
老太太一边拿衣架撑起大衣,一边说:“你们的婚礼还得重新办,我和你爸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不兴外国那些派对啥的。”
靳湛柏笑容增大,这提议,老太太不说,他都会想到:“好。”
老太太转过身,好生瞅了瞅儿子春风满面的脸,恨铁不成钢的点着他的鼻子:“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她不就长的好看点嘛,要我选,我还是要裳裳,人家那家世,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
靳湛柏笑的人畜无害,把老太太抱住,居然还会撒娇:“哎呦,你儿子就喜欢她嘛,怎么办呢?”
老太太愁眉苦脸,也只能叹气:“唉,都说儿大不由娘,一点不差啊,你以后可别一门心思只对你老婆好,忘了你妈,看我怎么拾掇你。”
“怎么可能!”靳湛柏好理直气壮的否认:“我妈是我最爱的女人,她怎么能跟您比啊。”
此时,楼花园传来炫亮的引擎声,远远离去,老太太推开靳湛柏,朝门口走,边走边说:“唉,这小东东也不听话,病才好,这么晚又跑哪里野去,罢了,我是管不了你们了。”
靳湛柏看着老太太带上了自己的门,神情冷厉来,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点着幽明路灯的花园,早都看不到跑车的影子了,他转身走向浴室,眼锋极为狠戾。
……
车窗外萧瑟的风,扑入靳东摊开的掌心,像刀一般锋利,他靠着椅背,享受耳边鹤唳的风声。
刚才在靳湛柏房门外听到的一切,摧毁了他心里最后一块净地,最终他也不信,那个女人残忍到这种程度,真的像丢垃圾一样丢弃了他。
失去爱情的他,活的这么痛苦,她凭什么转而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活的多姿多彩。
她凭什么!
阿斯顿马丁驶入一片繁华的别墅区,行道两边种植经人工修剪后精致的油松,呈现各类拟人状的形象,煞是好看。
他把车停在一幢白色别墅前,走来,坐在引擎盖上,咬了根烟,不紧不慢的点着。
火苗明灭一次,他含饱了烟,用手夹着,搁在自己大腿上,眯眼朝前方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久,夜幕传来了和他一样绚亮的引擎声,大红色的法拉利格外惹眼,开到靳东身前停。
龙秀阳了车,给靳东递来一张金色的邀请函,靳东眯着眼睛瞟过来,停了片刻,才抬手接来。
“你确定你要把事情变的越来越复杂?”
靳东闷着头,正在吐烟,白色别墅的主人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对他们大喊:“喂,你们不能把车停在这里。”
龙秀阳抬手示意:“马上走。”
他转过头,看着靳东,瞧他沉默的样子确实让人担心,可他又突然抬起头,对着龙秀阳阴森森的笑:“这像不像*游戏?”
龙秀阳觉得很无力。
靳东把邀请函插进夹克内袋,起身走了,扔在地上的半截烟头还在苟延残喘着。
阿斯顿马丁的引擎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才在悄寂的夜晚消失,龙秀阳咬住了毛衣的高领,往上拽了拽,转身回车,也远远离去。
……
隔天,夏雪起早给又一夜醉酒的靳百年沏茶,厨房里遇到正在做蒸饺的老太太和徐妈,两人都吃上热腾腾的玉米粥了,见夏雪进来,徐妈起身,要给她添一碗,夏雪摇摇手,倒了杯水,跟她们坐一起,闲聊两句。
老太太长了张八卦的嘴,见人的第一句话肯定得说昨天的事,夏雪一听,老爷子松口愿意接受路斩月这个儿媳了,当即脸色一片惨白,视线模糊。
“妈,这不行的,和佟家的这门亲,是爸毕生最大的心愿,您同意小叔和那个女人的婚事,不就等于打了佟老将军一巴掌吗!您得劝住爸啊,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进家!”
老太太是没发现大儿媳妇反应过于激烈,抓着她的手,倾诉起来:“雪啊,不是我们不阻止,你也看到了,你爸什么招数都用尽了,小五不吃啊,你叫我们咋办?总不能真不要这个儿子了吧?他就是铁了心不娶佟家小姐,唉,婚姻这事啊,勉强不了,我和你爸也无能为力了,你爸有多喜欢佟怜裳,靳家没人不知道,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
夏雪拼命摇头:“那也不能让那个女人进门!小叔就算不娶佟家小姐,也要配门当户对的,那个女人不行!妈!您别不管呀!小叔糊涂您不能也跟着糊涂呀!”
老太太被儿媳晃的有点头晕,推了推,徐妈也过来,跟夏雪调换了位置,老太太这才坐,喝了口水,为难的说:“雪啊,我是不管了,只要小五经常回家看看我,我就满足了,他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反正我也不跟他们一起住。”
夏雪听完,焦灼的跑上楼,把还在睡觉的靳百年喊了起来,夫妻两说完这件事,完全沉默了,靠在一起坐着,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我把事情全部告诉爸吧。”
夏雪转过来,面朝着靳百年,“靳东要怎么办?最尴尬的是他,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说的出口。”
靳百年难得对夏雪发了脾气:“那怎么办!看着小五把那女人领回家,当着咱们儿子的面恩爱?”
夏雪呜咽一声,捂着脸哭了。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成全了孩子,现在搞成这样,叔侄两搞了同一个女人……”夏雪头一次把话说的这么粗俗,伴着眼泪,乱成一团:“这以后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我听妈的口气,小叔看似是铁了心了,就算告诉了爸,也未必有什么用,我们靳东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
夏雪正说的声泪俱,门外“咚咚”两声,夫妻两紧张的把刚才的情绪一敛,同时朝门外看去。
进来的是靳东。
夏雪严重一愣,怀疑到可能刚才的谈话已经被孩子听去了,正在心里咬舌,难过的快要死了。
“靳东,妈妈……”
“爸、妈,我很好,我早都忘了她了,既然小叔这么喜欢,既然爷爷奶奶都愿意成全,我们哪有棒打鸳鸯的道理?”
夏雪傻傻的看着靳东,完全惊愕了:“儿子,你什么意思啊?”
靳东朝夏雪看来,勾起一弯微笑:“妈,您说的不错,这件事确实够丢脸的,您和爸能为我保密吗?反正我已经不爱她了,她跟谁在一起,又关我什么事呢?”
靳百年站在理性的角度上,还是怀疑靳东的动机:“儿子,这不是你的本意吧?”
靳东呵呵一笑,往后退一步:“我能有什么本意?我的本意,无非也就是想跟她在一起,是您们二位的拼死反对,才促成了我小叔和她的好事,呵呵,我有什么本意?”
这话谁都听的出强烈的埋怨和指责,夏雪朝靳百年看一眼,低头去,许是心里愧疚,靳百年倒是不为所动,只是刚准备说话,靳东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就这样,保持原样。”
夫妻两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也没再商量什么,很长时间,都沉默的坐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
早饭前,老太太扶着腰,上了楼,就惦记着她的小儿子。
“小五啊,妈妈进来了。”
老太太招呼一声,拧开门,走了进去。
靳湛柏还在睡,看似并没有醒,老太太先把窗帘拉开,男人面朝窗外的脸立刻拧结于一起,翻了个身,把背留给了老太太。
“起来!”老太太一拍靳湛柏的屁股,跟着在床头坐。
“我不吃早餐。”靳湛柏淡淡说完,意思已经很明确,不要打扰我睡觉!
“起来!”老太太这一次不仅打了他的屁股,还把被子掀开:“起来!你难得在家过夜,早上陪你爸一起吃顿饭。”
靳湛柏爬了起来,习惯性的揉揉自己的头发,打个呵欠,撩开被子,了床。
“快点,芳敏做了你爱吃的雪菜豆腐蒸饺,赶紧的。”
老太太交代完,看儿子又没反应了,伸个头,往浴室里看看,看他正弯腰刷牙,也就乐呵呵的笑笑,转身楼了。
这个家,包括孙子辈的几个孩子,靳老太爷和靳老太太最疼的,还要数靳湛柏,以老太太的话,这孩子聪明好学,而老太爷就喜欢一点就通的孩子,再加上靳湛柏15岁以后就独自在美国生活了,老伴两心里是既疼又愧疚,原先他的公司在美国上市,已经打算不回国了,可把老伴两伤心死了,后来发生了靳东的事,家里把他喊回去,这一回来,倒鬼使神差的决定不走了,谁都没看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了楼,餐厅那张长长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鲜少见的,连靳东不用叫,都自己来了。
看到大孙子,老太太又忍不住念叨两句:“小东东啊,你病才好,不要到处跑,昨晚那么晚了你还出去,天那么冷,你这个病,又肯秋冬季节犯,得注意着呀,你现在年轻不打紧,等过了四十,就知道厉害了。”
靳东端着碗,正在喝粥,听奶奶这么说,就带着笑,点了点头。
这时,楼梯上走来了人,靳东冷厉的眼眸像梭子般了上去,看到靳湛柏穿着灰色的毛衣,藏蓝色的休闲裤,正闲闲的楼,手上还在揉护手霜。
“来,坐这。”老太太拉开自己旁边的座椅,靳湛柏自然而然坐了进去。
”芳敏,给小五盛粥。”
“哦,知道了。”徐妈在厨房招呼一声。
靳湛柏上了桌,谁也没看,还是没睡醒,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老太太心疼坏了,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喃喃说:“哎呦喂,看把我儿子困的,吃了再睡哈。”
靳百年和夏雪瞅着老太太这么喜欢小儿子,脸色都不好看,因为靳东的事,开始对靳湛柏抱有很深的成见。
靳湛柏倒是闲然自在的很,夹起筷子,瞅了瞅桌上的小菜,捻了自己爱吃的雪里蕻,慢慢的嚼着,徐妈这时送粥来了,老太太乐呵呵的去接:“来,给我。”
接过来,好好的放在儿子面前:“玉米粥,清淡可口,配着蒸饺吃,来儿子。”
老太太又给靳湛柏夹了只大蒸饺,放到碟子里,靳湛柏什么也没说,端起碗,闷头吃起来,老太太就在旁边鞍前马后,给他夹咸菜。
“好吃吗?”
“妈,你吃你的。”靳百年看不去,提醒一句。
靳湛柏抬眼,瞟了靳百年一次。
“哎,好嘞,我也吃。”
老太太端起碗,自己吃起来,看儿子咬了蒸饺,忍不住又问:“好不好吃?我照着你小时候喜欢吃的做,味道怎么样?”
靳湛柏正准备回答,老太爷从后面过来,清了清嗓门,很掷地有声,靳百年和夏雪赶忙放碗筷,站了起来。
“他都多大的人了,你还这么惯他?”
老太太仰头,随着老太爷的移动,脑袋转了一圈:“哎呦喂,儿子难得回家睡一晚,你这老头子少说两句行不行?”
“爸,我给您拿报。”
老太爷应夏雪,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徐妈给老太爷盛了粥,老太爷指指桌子,说:“你别忙了,过来吃早饭。”
徐妈擦擦围裙,“哎”了一声。
老太爷接过夏雪递来的报纸,没翻,放在一边,倒是朝靳湛柏看来:“吃完你就去首都,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
靳湛柏抬了抬眼皮,又捻了一块头雪里蕻,配着玉米粥吃着,没应老太爷的话。
老太太白了老太爷一眼,总是习惯性的护着儿子:“哎呦喂,这事急什么呀,明天去不行啊?”
老太爷瞪回去,只是对象不是他老伴,而是靳湛柏:“你放心,去退婚这件事,你儿子,比谁都积极。”
大家还都没什么反应,靳湛柏“噗嗤”一声笑了,被老太爷戳中了心思,还说的阴阳怪气的,真哭笑不得。
靳湛柏当笑话听,老太爷却上了火,脸又红起来:“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大男人,给一个女人迷惑成这样。”
靳湛柏想顺水推舟,说自己是商纣,说不定又要把老太爷气的不轻,可桌子那边突然传来很响亮的声音,他眯眼,盯着刚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的靳东。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靳东吸引,朝他看去。
他冷着一张脸,面颊消瘦,盯着桌面,但眼神又明显落在虚空的一点上,好像在平息某种情绪,过几秒,他才朝靳老太爷抬起头,音质冷沉:“爷爷,我要去巴黎一趟,估计一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