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我了,她跟靳东走了……
第二天五点多,计程车送他们抵达了邻市的荡裂山,山中是老干部养生中心,靳东拉着斩月往里面走,他腿不好,走的很慢,斩月抱着他,但是两个人都特别开心,许久没能一起出来旅行,这也算一趟短途的旅程。
“慢点。”
斩月怕他腿受不了,昨晚又在家里跌了一,撞到了膝盖,靳东一条胳膊搭在斩月肩膀上,满脸笑容,精神特别好:“没事,骨头都长的差不多了。”
中心负责人认得靳东,跟他聊了几句,主要问问靳老太爷身体怎么样,现在老太爷上岁数了,不怎么往外跑,已经好几年没过来了幻。
寒暄一番,负责人拿着钥匙带他们去房间,没多问斩月是谁,一男一女,还勾肩搭背的,肯定是男女朋友。
把他们送到房间负责人就走了,斩月扶着靳东先在床上坐,然后掏出手机,开机,她把窗户打开,迎面一阵山间的清风,入眼的就是荡裂山的山脉,青黑色的山体,给人很雄浑的感觉。
不过屏幕上跳入的短信让她心情顿时沉落去,靳湛柏给她打了34通电.话。
斩月转身,面带微笑的拿着手机,靳东在换拖鞋,看斩月望他,他也歪着头学她那样傻笑,然后拍拍身边,说:“宝宝过来坐。谪”
“我给……奶奶打个电.话,好不好?”
本来要说“妈”的,后来随着靳东的口吻,叫了奶奶。
靳东一点儿都不反对,只点头:“好。”
斩月就又转向窗户,拨通老太太的手机,须臾,那边传来老人家急火攻心般嗓门:“哎呦喂,小五媳妇啊,你们在哪?”
其实她猜的到,靳家现在肯定兵荒马乱,当小婶的和侄子私奔了,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斩月撩了撩窗帘,很平静:“妈,我和靳东在荡裂山,明天就回去,您放心,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的,宝宝在家,月嫂一个人恐怕带不过来,您能和徐妈把孩子接到家里去吗?我明天和靳东一起回来。”
靳东看着她,已经失去了笑容。
老太太又嘱咐了许多,斩月都一一笑着点头答应了,然后挂断手机,转身又笑着看靳东。
靳东表情比较严肃,站起来朝斩月走,两个人站在窗边,都到了三十岁的人生分水岭上,可气质面容还和二十岁的他们如出一辙。
靳东问她:“琪琪,我们会在一起吧?”
斩月眼神立定了片刻,随后笑眯眯的转开,顾左右而言他:“我刚才看到路口有一家农家乐,中午去那里吃,好不好?”
靳东望着她,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涩,但还是点头,说:“好。”
……
这边,老太太和徐妈去了柏林春天,一路上,老姐妹两都在商量小五和斩月要怎么办,现在不是靳东和斩月要怎么办,而是小五和她要怎么办。
徐妈能咬定斩月不会和靳东复合,因为她不是随心所欲的女人,看孩子那么重,不可能做伤害孩子的事,现在靳东的孩子是斩月的弟弟,斩月的孩子是靳东的弟弟妹妹,他们两,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所以靳东和斩月他们不担心,担心的是靳湛柏。
靳湛柏做了这种事,老太太也知道错的离谱,没有人会原谅,但老太太还是存着私心,不希望儿子和儿媳离婚,毕竟他们感情不错,毕竟斩月是个好儿媳妇,毕竟两个人都生了两个孩子,毕竟靳湛柏都35了,离婚,这在老一辈眼中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到了柏林春天,老太太拼命敲门,老半天月嫂才跑来,一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老太太刚想指责,楼上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哎呦!这是咋啦?”
老太太大吃一惊,月嫂说,靳湛柏在楼上砸东西。
老太太一听,正好头顶掉来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砰的一声,她吓的捂着心口,立刻就往楼上冲。
靳湛柏在卧室里面,摇床已经被月嫂转移了,孩子在另一间房,关着门。
老太太跑上来一进门这么一看,脑子嗡嗡嗡的乱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儿子真是操碎了她的心。
“小五啊,你住手!”
靳湛柏手里握着水杯的玻璃碎片,血已经流到地上了,一地的狼藉,老太太根本找不到地方脚,好不容易走到儿子身边,想把他掌心掰开,让他放掉玻璃碎片。
“放手!放手!”老太太见靳湛柏不听话,打他背,靳湛柏也就把碎片扔掉了,为所欲为的笑着:“妈,她不要我了,她跟靳东走了,我给她打了一夜的电.话,她关机,也有可能她把我拉到黑名单去了,她不要我了,呵呵,不要我了。”
“不是不是!”老太太急着解释:“她给我打电.话了,她和小东东在荡裂山,说明天就回来,还让我把孩子带回去,你打起精神来啊,她跟小东东是不可能的,你得好好哄她,知道不?绝对不要离婚,不管她怎么吵你都不要离婚,拖也要把她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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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不愿意承认的是,斩月现在是佟战外孙女的这个身份,靳家多少有点顾忌。
靳湛柏看着老太太:“荡裂山?他们在荡裂山?”
“是啊,就一个小时前打给我的,不放心孩子,让我把孩子接回家。”
靳湛柏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明天。”
“我去接她!”
老太太摇头:“你别再招惹她了,给她冷静几天,她现在刚知道这个事情,肯定接受不了,等过几天,她考虑着孩子,不想原谅也得原谅了。”
徐妈没进来,在门口那边扫地上的碎东西,听着他们的谈话,也忍不住插一句:“小五啊,你这么做太缺德了,真的。”
“哎呦你就少说两句吧。”老太太点着徐妈。
靳湛柏推老太太起来:“把孩子带回去吧,我现在也照顾不了,回去吧,我想睡觉。”
老太太无奈被儿子推起来,还想说什么靳湛柏已经起身,大幅度的把她和徐妈往外面推:“行了行了,别收拾,都走吧。”
“哎呦喂,小五啊,你伤口要包扎……”
回应老太太的,是房门重重砸上的声音。
老太太唉声叹气,去隔壁房间将宝宝们抱出来,然后月嫂带上宝宝们的东西,跟在徐妈和老太太后面,离开柏林春天,回皇廷一品。
……
荡裂山空气清新,夏季来此度假旅行的人也是不少,高大茂密的参天乔木遮住了整条荡裂山山脉,当斩月和靳东坐缆车横跨山又厚又密的茂密丛林时,两个人都格外激动,坐在窗口附近,向俯瞰山中壮美的绿景。
缆车中还有另一对情侣,年纪比斩月和靳东小,像是学生,一脸的稚气,当斩月和靳东在为脚的风景兴奋时,这两个孩子拿着微单正在自拍合照。
靳东.突然就转过视线看着他们了,这一幕多么温馨又熟悉啊,因为他和斩月也曾这样,每当去了一个景点,靳东都会搂着斩月,两个人对着镜头自拍。
他很感慨,和斩月的六年又让自己唏嘘光阴如梭又让自己回味无穷,他拿出手机,拉住斩月的手腕,说:“琪琪,我们也拍一张。”
斩月回头,看到对面那两个小情侣的模样,才知道靳东为什么说这番话。
她只是拿走靳东的手机,离得远一些,让背后青山绿树作为背景:“我帮你拍。”
靳东伸手拽她:“一起。”
斩月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不管靳东还要不要和佟怜裳在一起,她都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受伤害了,所以,能和靳东断的干净最好,不要留任何痕迹,走的彻彻底底,如果靳东和佟怜裳最终不幸离婚了,斩月也希望在往后的岁月会出现一个可爱温暖的女孩,比靳东小上五六岁,会撒娇,会疼人,这世上哪有忘不掉的人呢,靳东现在忘不掉她,但不代表以后不行,不代表一辈子。
新欢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只要新欢的质量好,人的底性还是趋向新事物的。
于是斩月笑眯眯的推开靳东的手,举起手机,寻找焦点:“我要拍了,茄子!”
靳东放了手臂,搭在大腿上,那一瞬间,他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而这张承载他们最后记忆的照片,纪录的是他看向斩月时永恒不变的专一,和悲凉。
斩月把手机递给靳东:“看,拍的不错吧?”
靳东接过手机,佯装很满意,笑着点头:“嗯,把我拍的很帅。”
斩月在他身边坐,望着他的侧脸,这个角度她多么熟悉啊,为什么熟悉,因为她看了六年。
“你本来就很帅。”
斩月眼眶有点热,立刻把视线投到窗外,缆车已经快到尽头,那边休息站里有工作人员接车。
靳东却突然问她:“我帮你拍一张吧?”他又立刻补充:“你一个人的。”
斩月朝他的眼睛望来,曾经的爱人呐,今日最亲的你,是来年陌生的某某。
斩月赶紧把鼻头一吸,她知道,她把坏情绪表现出来了,一边摇头拒绝拍照一边站起来就走。
缆车到站了,车门已经被接车的工作人员打开。
靳东走在最后,他和斩月中间夹着那两个学生情侣,走出缆车从休息站去时,靳东才牵到了斩月的手,斩月没有拒绝,还用另一只手抱着靳东手臂,和从前一模一样,他们之间,总是很容易找回当初的感觉。
了休息站就是山路了,不过并不崎岖,有砌好的水泥台阶铺往山上,靳东要上山,斩月却拉住了他:“不上去了,咱们就在亭子里坐一坐吧。”
靳东说:“我的腿没关系,慢慢走是可以的。”
斩月却始终没有同意,靳东心里难过,鼻头酸涩,两人经历了六年的风风雨雨,早就无声胜有声,不需要说白自己的想法。
靳东被斩月牵着,往旁边山的
台阶上走去,迂回的台阶大概五十米左右就是那个搭建在山中湖泊上的凉亭,亭子里有一个旅游团的人在那里歇脚,穿着旅行社分发的统一服装,大部分朋友都在拍亭子的湖泊。
斩月扶着靳东慢慢的走,就这样一步一步着台阶,靳东抱着她的肩膀,那般信任的将重心放在斩月身上,他望着山中的风光,夏季午后清凉的风穿梭耳畔,心中忽然生出万念俱灰般的感觉。
“琪琪,没有你我活不去,如果再也见不到你,再也触摸不到你,我活不去,我要怎么办?”
微风在此刻销声匿迹,山中很静,四面山体峭壁将他们包围,只有远远的都辨不清内容的游客的说话声,斩月和靳东在台阶上留步,两个人彼此看着彼此,视线一高一低,斩月望着靳东的容颜,看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自己的眼泪却是倏忽就从眼眶落来了。
她急忙往旁边看,用手揉掉眼泪,转移话题般说:“乱说什么,人生这么美好,你连三十都没到,见鬼,不准再这么说。”
靳东的眼睛格外空洞,他把视线往前方投落,忽然看到了好几年前的他们。
“琪琪,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去泰山,第一天晚上我却发烧了,我们什么都没游览,第二天就跟着旅行车山了,还记得吗?”
斩月转回来,虽然眼球通红,但眼泪已经擦干净了,她终于咧开嘴笑:“还好意思说,谁叫你那天晚上洗冷水澡,身体不行还傲娇,立马就给你发个烧,哼。”
前面亭子里旅行团的人过来了,靳东把斩月护到怀中,给团队的人过去,这个时间点里斩月听到靳东幽幽的声音在山谷中几乎就像绝音:“你洗澡耗水,我怕热水不够,所以洗的冷水。”
斩月被靳东抱着,身后是错步走过的那个旅行团的人,人数很多,她和靳东贴着山壁站了很久,靳东望着前方并没有与她交流视线,斩月终于可以好好的偷偷的看一看他,把他的样子最后再记忆一遍,他的眉毛淡淡的稀稀的,眼睛遗传了靳家的特点,清浅文隽,眼角有泪痣,咖啡色的,鼻子长的像女孩,秀气小巧,嘴巴也很薄,牙齿像白色的玉米粒。
斩月突然把脸埋进靳东怀中,双手抱着他的腰,靳东低头看了一眼斩月,却不知道她已经哭的满脸是泪,直到那泪水湿掉了他的衬衫他才搂住了斩月的后脑勺,轻轻的抚摸着。
……
落日后斩月和靳东往宾馆走,路过山上摆摊的小贩,斩月看到贝壳串的项链很漂亮,买了两个,想回去给自己的宝宝玩,靳东却看上了那串贝壳做的风铃,一起买了,之后回去的路上一直充满了欢声笑语,他们在聊过去的事情,聊一起经历过的许多有趣的事情,原来,他们谁也没有忘记他们的曾经,过去一同走过的岁月永远铭记于心底,萦绕不绝。
聊聊北京的街巷,聊聊新加坡的美食,聊聊形形色色记忆中的人,这一路倒也走的快,靳东一点儿不觉得累,他笑了好久,再也没有这么温暖的女孩给他这般美丽的心情。
宾馆附近有许多做生意的农家乐,傍晚时分,挨家挨户都在生火烧炉子,有一家农家乐外面拴着一条土狗,长的黑溜溜的却很可爱,那狗在靳东和斩月走过来时就一直叫啊叫,叫的不停,斩月被它叫的注意到店里,转身就对靳东说:“我们就在这家吃吧,好不好?”
靳东一直娇惯着斩月,她说什么都行,他点头,于是斩月拉着他,两个人走进店里。
店里现在还没上客,老板娘拿着计算器在算账,看有人进来立马迎上来,个子不高,人却长的很结实,是最地道的乡女人,见这一男一女长的都这么高,还真挺意外的。
“哎呀,你两还真高,”老板娘笑嘻嘻的搭着讪,然后拉开就在店门口的那张桌子旁的矮凳,让他们坐,“不好意思,都是这种矮凳子,坐的不舒服吧?”
老板娘看靳东委曲求全一般把自己憋在凳子和桌子之间,就讪讪的说了。
斩月扶靳东坐来自己也坐来了,都是古朴的摆设,酱黑色的木头桌子和长条凳子,像自己家打的,摇晃起来还会吱吱呀呀的叫,在城市生活的人早就见不到这种东西了。
老板娘还拿着她的计算器,却将菜单递给斩月了,纯手工写的,还有错别字。
斩月看了倒是觉得很可爱,拿着菜单往靳东靠,问他吃什么,两个人头抵着头,在晕黄的灯光研究吃什么好,这一幕何其的心酸。
老板娘问:“你们两是大学生吧?”
靳东本来就长的小,看的稚嫩,斩月又不化妆,外套牛仔裤,怎么看都像个孩子。
斩月也没打算解释,但靳东却抬起头,笑着对老板娘说:“是的。”
或许他心里有自欺欺人的想法,斩月都明白。
老板娘笑眯眯的点点头,好像在说,你两这样,真好。
靳东又低头陪着斩月研究吃什么,他看了看,然后问老板娘:“这兔子肉是野味吗?”
老板娘
趁空还在按计算器,一听靳东问她,立马又笑眯眯的说起话来:“是的是的,都是山上的野味,你们难得来这里玩一趟,烧一盆红烧兔子肉,再点两个素菜,怎么样?”
靳东去问斩月:“可以吗?”
斩月点头:“可以,你决定吧。”
靳东于是竖起菜单,对老板娘说:“那我们要一份红烧兔子肉,一份蘑菇青笋炒肉片,一份番茄丝瓜炒蛋,再来一份白菜豆腐汤。”
老板娘用圆珠笔快速记录来,写完后问靳东:“要不要饮料?”
靳东又去问斩月,斩月抬头对老板娘说:“那来两瓶啤酒吧。”
“好的。”老板娘写完后面带微笑的请他们稍等片刻,然后拿着菜单去后面了,不一会儿后面厨房开了火,厨师估计是老板,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斩月耸起了肩膀,特别满足的往外面张望,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刚才山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靳东跟着斩月的目光也往外面望,偷偷的在桌握住斩月的手:“在想什么?”
斩月微笑着摇头,可是又说:“其实像这山上的人也挺幸福的。”
靳东深深的望着斩月,他说不出话来,虽然他们在一起,但这种在一起和六年间的在一起截然不同,故事总在结局处最让人伤感。
等菜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多数情况都在沉默,要么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从来没有哪一个人给过他们这般自由自在的感觉,就像和清风晨露在一起,放松而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