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脚步一顿，三五个学生就站到了她面前，两男三女，开口的是个长相高挑的女生，灯光可以看出她染着红头发穿着超短裙，她认出是班上的宣传委员，有一张校园广播似的大嘴巴郎。

　　“喂，李庆，你不是很久没见到徐老师，徐老师可是为了你被全校唾弃，连编制都丢了。今天真是巧了，徐老师，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李庆？是不是把他忘了啊？”宣传委员咯咯怪笑着把站在人群后的李庆朝前一推。

　　李庆，就是那个与徐佳传出流言的男生。

　　该男生个子挺高，面皮白皙，五官清秀，长了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看人时，显得含情脉脉，还真有点做绯闻男主角的资本。

　　李庆被推了出来，满脸尴尬，他也没想到能遇到徐佳，眼神只在徐佳脸上一扫，便迅速闪开，侧头对着宣传委员说：“别乱说话，你没看见徐老师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

　　大家这才注意到徐佳身后站着一名男人，一直撑着伞为徐佳挡雨，敞开的小饭店门斜照出光芒，他又是背对着门，头顶的伞形成一圈阴影，罩住了他的头脸，只隐隐看出修长挺拔的身形锎。

　　五个学生不约而同偷偷打量一番，一个也没看清对方的样貌。

　　宣传委员不失优雅地轻笑了一声，“喂，这位哥哥，你不知道徐老师对我们班的李庆情有独钟吗？喏，就是他，长得可比你帅多了。”

　　如果脸能见人，干嘛藏在阴影里不露出来，可惜浪费了一副模特似的好身材。

　　宣传委员紧紧盯着对方，期待他给点反应，一声哥哥，叫的圆滑又动听。

　　李庆被点名，脸上有些难堪，可更多的是一种沾沾自得，白脸微扬，特意展示自己一双充满神采的大眼睛。

　　齐磊迟迟没出声，另一名女生不由嗤笑，“一个被注销了编制臭名昭著的女教师能交到什么好货，不用问，一定丑的不能见人。”

　　“李庆可是班上的校草，有几个人能比过他。”剩的两名之中的一男生带着揶揄的语气开口，也和两名女生一样好奇曾经做过他们班导的徐老师在李庆之后，到底找了一位什么样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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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笼罩，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空气湿漉漉的，带着些沉闷的黏腻，令人有些不适。

　　徐佳很想快点离开这里，对于这些学生的挖苦，只当全然没有听到，便转头去看齐磊，示意他快点儿离开。

　　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握伞的手分明很紧很紧，紧到骨关节透出一种异常的白。

　　刚要开口叫他离开，饭店老板忽然走了出来，一眼看到紧靠着门杵着的一辆白色丰田车，便嚷嚷着问：“这是谁的车呀，停在这里叫客人怎么好进店？”

　　“是我的，我们吃过饭就走。”李庆颇有些自得地扬声，宣传委员似乎与有荣焉，看着齐磊的目光透出了鄙夷，大概觉得他一定不是买得起车的那类人。

　　“我们快点进去吧，这雨越越大了。”一直没吭声的女生不耐烦地往前走，脚步有些急和冲，一子撞到了站在门口的徐佳。

　　齐磊手臂一扬，握住了徐佳的肩，同时，伞微倾，挡住了外的雨，而他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冲上前的女生，仅仅一眼便惊艳的忘了呼吸，直挺挺站在原地，压根不知道继续往里走。

　　徐佳始终不答话，宣传委员觉得无趣，上前推了发呆的女生一把，“快走呀，怎么站着不动？”

　　目光，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恰恰看到了齐磊的侧脸。

　　宣传委员一子想到了昨天在《花火》上看到的某短篇小说，小说的男主角有着无比优美好看的侧脸线条，女主角最爱他的侧脸，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人的侧脸到底能好看到什么程度。

　　现在，她知道了。

　　‘惊艳’两字，不能完全形容出这种震撼，因为，这是出自一张男人的脸，即使他的目光倾注在徐佳身上，即使没有正面对着他们，可他身上自然而然的阳刚气息无形中绽放，像是一群绵羊中，有一只雄性的狮子出没，让人不得不注意并受到威慑。

　　要命的是，这是一种能令女性为之疯狂和春.心.荡.漾的气息。

　　“雨有点大了，你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来。”

　　开口，是朗朗上耳的醇厚男声，带着刺痒耳膜的丝.丝性.感，听过一回，还想再听。

　　齐磊把伞交到徐佳手中，如此一来，整张脸便呈现在了灯光，他甚至听到了抽气声，不由嘴角微勾，朝着徐佳眉目含情地点了点头，轻声嘱咐：“不要淋到雨，等我~”

　　说完，齐磊在连店老板在内六双目光的注视毫不在意地走进雨里，没走几步，又流连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神情，勾的女生心脏一个劲的乱跳。

　　“徐老师，我不相信，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宣传委员回过神，酸溜溜的问，其他人也自撼动中回神，动作一致地去看徐佳，也想了解真相。

　　尤其是李庆，简直像霜打的茄子，脸色又冷又阴，“皮肤那么白，一看就是小白脸。”

　　徐佳对这些人很无语，一句话也懒得说，好在不到一分钟，齐磊就来了。

　　李庆满心以为齐磊不会开什么好车，可当人家和他一样看清时，脸都绿了。

　　限量版的世爵，轻易劈开雨帘，停在他们眼前。

　　车上的人车，动作流畅潇洒，像是倜傥的白马王子，一颦一笑，充满风情，一双丹凤眼目光流转，雨帘漫天也挡不住风华绝代的光彩。

　　“走，我们回家。”齐磊伸手握住徐佳撑伞的手，揽着她很快走进雨里，后面的那些人，连眼角余光都没施舍一个。

　　宣传委员作为代表，按耐不住地冲着齐磊伟岸的背影高喊：“喂，你不知道徐老师和李庆有.一.腿吗？她根本配不上你。”

　　“是啊，作为她的学生，我们脸上都没光，走在校园里都受人歧视，你是不是不知道她的底细？”另一名女生站在宣传委员一边，很为齐磊不值，这么好看的男人，配他们的徐老师，不是暴殄天物吗？

　　“没想到，这种女人也有人要。”李庆不高不低地哼了一声。

　　脚步，一顿，齐磊转过身，目光定定落在李庆身上，起先是平静，而后越发锋锐逼人。

　　李庆一震，却又不甘示弱，高高仰头，用一种轻视的目光看着徐佳。

　　“你先上车。”车门打开，齐磊把徐佳往副驾驶座上一塞，这才回身冲着五人冷冷一笑，“你们这些还没出校门就满是嫉妒的女人，将来谁娶了你们谁就是瞎子，她怎么样，我还不知道？用得着你们多嘴？再说，我心甘情愿，你们这些乱葱管得着吗？”

　　“还有你，叫李庆是吧，纸包不住火，你收了宋妍的十五万块钱，答应和她一起陷害自己的老师，就往不省人事的老师身边躺一躺，被人拍上几张照片，这笔生意很划算是吧？就为了那辆十八万的车？”

　　轻蔑的目光落在那辆停在显眼位置的丰田车上。

　　“贪慕虚荣，又不肯付出努力的男人，有什么脸站在这里说话，告诉你——”齐磊忽地逼近李庆，鄙夷地挑眉，“爷最看不起你这种受人摆布的孬.种，尤其还是为了钱做这种卑鄙的龌..龊事，可耻。”

　　齐磊湛亮的目光扫过其他四名学生，嘴角挂着讽笑，好似他们就是一群与李庆一样受人摆布的跳梁小丑，看的他们忍不住瑟缩。

　　听到齐磊的话，四人面露震惊，纷纷疑问地看向李庆，李庆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宋妍的交易居然当着众人被人捅出来，还被骂的狗血淋头，神智受挫，差一点失控，脱口就否认：“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齐磊已经打开了车门边准备上车，听到李庆为自己辩解，不痛不痒地冲着他的同学来了一句：“是啊，你爸是快递员，你妈是菜场卖菜的，这年头，供儿子上大学还要供他买车，年迈的父母真会赚钱。”

　　平淡的一句话，坐实了李庆的罪名。

　　李庆一子脸色灰白，目光不住闪烁，并不敢去看齐磊，更不敢看他那辆几千万的豪车，只哀哀地看着宣传委员，似乎是喜欢她。

　　“快上车，你全身都淋湿了。”徐佳并未听见齐磊刚刚的话，他刻意这么做，她知道，这会儿开了车门，他的手臂搭在上面，却迟迟没有坐进来，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倒是听到了。

　　其实他们针对她，她不是不难过的，甚至是失望的，因为这些学生是她用心教过她，被他们误解，怎么能不难受？

　　一开始也感到愤愤不平，可后来想通了，这些人，与她的关系不大，何必用他们的闲言闲语来气自己？

　　你越加辩解，只会助长了讲述流言人的气焰，越加打压你。隐忍冷淡，反而让制造流言的人觉得无趣。

　　显然齐磊不这么想。

　　齐磊风雅一笑，弯腰坐进车里，徐佳手里早拿了备用的干毛巾，他一坐进来就兜头给他擦了起来，她没注意到，自己这么做时连想都没想，自然的好像本该如此，没有其他疑虑，不需要思考。

　　齐磊很享受地微眯了眼，脑子里想到刚才的情形，不是不愤怒的，这件事过去这么久，这些不明真相的学生还这么说佳佳，叫他怎么不心痛？

　　一想到她当时独自面对整校师生的鄙夷唾骂，心就更痛更痛。

　　宋妍，小时候是那么明朗善良的女孩儿，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

　　“你怎么知道李庆父母是做什么的？”车子驶离小饭店，徐佳忍不住好奇的问。

　　齐磊转眸看了看徐佳，眼睛里闪过洞悉一切的光，徐佳倏地悟过来，“你——你调查我？”

　　齐磊挑眉，“这可是你说的啊。”

　　徐佳气极，伸手就要去打他，齐磊立刻紧张地扬声：“雨天路滑，容易出事故，你不要乱来。”

　　徐佳僵住，看着齐磊英俊的侧脸，不忿地收回手，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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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流线型的车汇入黑幕，李庆硬着头皮打破僵凝的气氛，说：“大家快进去吃饭吧，今晚我请客。”

　　宣传委员看着李庆的脸，突然恶心起来，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男人长这么一双骗人的眼，人品又不好，简直令人厌恶。

　　“跟你这种人吃饭，我还怎么吃得？十五万，这么好赚啊。”宣传委员呛声，冷着脸往边上的兰州拉面走去。

　　剩的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男生说：“我也觉得这事挺不要脸的，徐老师以前对我们多好，随便什么事找她，她能帮都帮，没想到被这样陷害。”

　　“就是，太荒谬了，居然为了一辆车能做出这种事。”

　　“不是说有90后为了一个苹果手机卖了自己的肾吗？这世界真疯狂，什么事都有，李庆，你这么要脸，你父母知道吗？”

　　“哎呀，你们怎么都走了？”最后一位女生犹犹豫豫地看看满脸死灰的李庆，又看看走了的同伴，急的叫了一声，急急忙忙跟了过去。

　　眨眼间，李庆受到同学的无限唾弃，他知道，明天还会受到更多这样的目光和唾骂，有宣传委员在，他在劫难逃。

　　而徐老师，清白将得以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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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齐磊不顾徐佳的反对把车开到一处陌生的住所时，徐佳有一种上贼船容易贼船难的感觉。

　　“我要回家，回家，你听不懂人话吗？”徐佳气的大叫，灿灿目光瞪着齐磊。

　　齐磊看她，觉得她生气时的模样最可爱。

　　“你看我——”齐磊指着自己的脸，“我现在胃里难受，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

　　徐佳睁大眼去看，果真发现齐磊的脸有些异常的白，他的肤色是那种透着银色的白，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瑕疵也没有，现在，银色中透出苍白，并不容易让人察觉，可徐佳就是能一眼看出。

　　“你怎么了？”徐佳趋近，伸手去摸齐磊的额头，并不烫，可脸色看着就是不好，不由想到刚刚吃的饭菜，心里顿时一紧，“你是不是胃疼？去医院吧。”

　　齐磊死也不肯去医院，可却做足了生病难受的模样，他摇摇晃晃地车，自裤袋里拿出钥匙开门，徐佳看他脚步踉跄哪能不车帮忙，结果齐磊门一开，顺手一带就把她带进了房里，又熟稔地开了灯。

　　徐佳闭眼适应了一光线，这才回头望着紧闭的房门，怔愣了三秒钟，便听齐磊嗯嗯哎哎地捂着胸口说：“嗯，我好难受，我一个人住，万一半夜发烧没人管怎么办？”

　　徐佳知道他打的主意，可还是忍不住说：“所以叫你去医院啊，走，我带你去。”

　　齐磊尥蹶子不干，“不去不去……消毒水的味道难闻死了。”

　　徐佳拧眉，“那我受伤的时候你整天待在医院怎么没听你抱怨一句？”

　　齐磊冲徐佳风情无限地微笑，“那是你生病，又不是我。”

　　齐磊似是重病难忍地往沙发上一倒，连带的把徐佳带到了沙发上，徐佳身不由己地趴到了他身上，双手慌乱地撑起上半身，却是撑在了齐磊的胸口上，掌心，是潮湿的衬衫，衬衫是结实的肌肉，左掌，能清晰地感觉到强有力的心跳。

　　想要起身，可齐磊貌似无意中抱住了她的腰，两人便这么靠在一起，对望着。

　　慢慢的，奇怪的，齐磊的脸透出红色，因为脸白，显得格外明显。

　　徐佳感到讶异，可当务之急是，“你放开。”

　　齐磊不放，说：“你可怜可怜我这个没人管的病人吧，你摸摸我的脸，都发烫了，等一肯定发烧，你不陪着我，万一我昏过去烧成白痴你养我啊？”

　　徐佳一阵无语，犹豫了一，禁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指尖一片滑腻，能摸到细细的绒毛，还有巴上冒出的胡渣，嗯，确实烫手。

　　“好，你松开，我留。”在齐磊各以病要挟，徐佳妥协了。

　　齐磊松了松手，可又拉回了徐佳，徐佳怒而瞪他，便听他说：“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抱到怀里，当然舍不得。

　　想要心硬的，可毕竟是女人，终究是心软。

　　“再不放开我就走了。”徐佳扬声，齐磊讪讪的，不情不愿松开手。

　　徐佳打量了一偌大的客厅，看到了整洁如新的厨房，走过去一看，连口热水都没有，当即烧水。

　　“你家里有没有胃药和退烧药？”徐佳走到玄关处脱了沾水的鞋子，走回去坐到齐磊对面问。

　　齐磊很干脆地摇头。

　　徐佳无可奈何，只好准备冰块，以防夜里齐磊发烧时候用。

　　沙发上，大大咧咧躺着的齐磊心满意足地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徐佳，头顶奢华的水晶吊灯映出他含笑的脸，虽带着一丝病容，可丝毫不影响他夺目的俊。

　　徐佳偶尔回头看上一眼，都会忍不住怦然心动。

　　忽然觉得，留是个错误。

　　可假如她不管不顾地离开，大概这一晚都会失眠。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起来喝点水。”徐佳直等到沸水变凉才端到齐磊面前，她整整在厨房磨蹭了一个小时，把水杯举到齐磊面前时，却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徐佳盯着齐磊合起的眼，上睫毛拢到一起，浓密的好看到极致，适合接.吻的嘴唇轻轻抿着，眉目微蹙，似乎有些不舒服。

　　“齐磊，你起来到卧室去睡。”徐佳放水杯，轻喊，可他似乎睡的极熟，一点反应也没给她。

　　无奈，她伸手去推他，“齐磊，起来，起来去床上睡……”

　　叫了好久，齐磊咕哝着睁开眼，定定凝视着她，忽然喃喃低语：“暖暖，暖暖，真的是你吗？”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里面居然有挣扎、有心痛、有无奈……复杂的让徐佳有些迷茫，不知道他是烧糊涂了还是梦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