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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事?」

庄维哼了一声:「我带点粮食来救援难民。」

曲同秋也看到他脚边的两个袋子,知道里面是食物,但还是不太愿意靠近庄维,看到他的脸就会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清醒

的状态下对付这些鲜活记忆,滋味可不太好受。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提到这个庄维略有些得意:「问宁远手下送货的小邱,不就知道了。」

曲同秋犹豫着要不要感谢他的费心:「辛苦你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开门请我进去坐啊。」

曲同秋只得绷紧着掏出钥匙,开了门。

庄维提起地上的东西进屋,倒也规矩地换了拖鞋,找个桌子放下袋子,而后环视一周。屋子进了不少雨水,曲同秋出门之

前已经拖了一遍地板,收拾了一番,但室内的简陋一览无遗,狭小陈旧不说,窗台下有几块墙皮还翻了起来。

「太破了吧。这种地方能住人?」庄维像是在看一个大笑话,「你也受得了?」

曲同秋说:「我住得挺好,也很方便。我住这种地方正合适。」

庄维看了他一眼:「这倒也是。」

他只不过沾任宁远的光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哪里就娇贵起来了。别说这地方还清净干净,再差上十倍的他也住过。

如果把任宁远他们比成豪宅,那他生来就是这种旧公寓。

招待庄维坐下,曲同秋去烧了水,没东西可款待,只得拿了庄维买的柚子蜜茶来冲泡。

两人对坐着,把上任房客留下来的小电视打开来看,没什么节目,气氛有些尴尬。

庄维试图逗他说话,但曲同秋一直处于警戒的紧张状态。庄维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好,上回请了一顿烤肉和一场电影,他的

代价就是上床,落个屁股开花的下场。这次带给他吃的东西还挺不少,不知道是想怎么样。

曲同秋身上痛,聊天都心不在焉,又有些焦虑,发觉庄维靠得近了就忙往后挪。反复了一阵,庄维大概也觉得无趣,坐了

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君子之交.中

曲同秋送他到门口,说着「慢走」,看他弯腰一手撑墙,一手穿鞋子。等到鞋子都穿上了,庄维另一只手也撑到墙上,刚

好把曲同秋定在双臂之间。

曲同秋背上的寒毛刷地一下全竖起来,脸都僵硬了,嘴上立刻说:「我不是同性恋。」

庄维只近距离瞧着他,眼睛对着眼睛,似笑非笑的。

「干么突然说这个?」

一开口说话,气息就软软地拂在他鼻尖上,绵长的挑逗似的,曲同秋受了惊吓,一时说不出话。

「你是在紧张吗?」

「……」

「怎么突然不敢看我了?」

「……」

「说实话,我觉得你对男人也是有感觉的。」

「怎么可能!」曲同秋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忙催促他,「你鞋也穿好了,快、快走吧。」

「你怕什么,担心我会亲你是不是?」

对方那蛊惑满满的嗓音实在让人结巴,曲同秋有理说不清:「我、我只是不习惯跟人靠这么近……」

「要不要亲亲看。」

曲同秋忙不迭拒绝:「不用了!」

庄维哼道:「开个玩笑罢了。你紧张什么!」这么说着,眼里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曲同秋眼看对方嘴唇要贴上来,心中慌张,突然鼓起勇气,用力推了庄维一把:「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以前被欺负得狠了,想反抗什么的,都是任宁远替他轻描淡写地维护两句,那些人之间才有平等对话的资格。现在他可不

能再指望依靠任宁远了。

到底还是没说过狠话,心里忐忑,声音有点虚:「上次那件事,已经过去,我们就算了,但是以后我不会让它再发生。我

是认真的。要是你不尊重我,我不会对你客气。」

庄维愣了一愣,果然沉下脸,有些咬牙切齿的:「不客气?你以为你是谁?圈子里你这样的,想攀上我这样的,那才是白

日梦呢!我才是天鹅你是癞蛤蟆好不好!」

君子之交.中

话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是……

「抱歉……可我不是同性恋……」

庄维瞪了他半天,突然用力捏了他的脸一把,低声骂道:「死脑筋。」

等庄维走了,曲同秋还在紧张。有些不安全的感觉,把门关紧了,检查了两遍门锁,才去睡觉。

他也不傻。知道庄维对他没好感,但有那方面的冲动。

被庄维这种相貌身分的男人侵犯,也许会是某些人的性幻想。但事实上被qiáng • bào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好受的事,对方再怎么俊

美潇洒高高在上,也不会让这事情变得美好,说到底就是暴力的一种。

再英俊的权贵,为了自己发泄而要抓个人毒打一顿,又有谁愿意?

快感只属于施暴发泄的那一方,他纯粹就是个马桶般的功能,只会觉得痛,流血受伤,加上心理阴影。

想着那两大袋食物,像是庄维留下的定金,他被上一次似乎也只值那么多,就觉得有些害怕。

在被子里选了个不是太痛的姿势趴着,想着任宁远对他的种种不带目的的好,有了许多安慰的感觉,便慢慢睡了过去。

为了不丢掉全勤奖,曲同秋没请假,到了工作日就照旧上班。反正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等待伤口缓慢愈合不能影响他赚钱

养家。

他是公司上下加班最勤快的人。日常生活用度当然没问题,但家里有个小孩,尤其是很会念书又兴趣广泛的小孩,那就不

一样了。总有许多需要存钱准备的地方,近到日后的留学费用,远到未来的嫁妆。

作父亲的勤勤恳恳一点点攒着钱,每月去存一次定期,憧憬着将来。

这天加班的时候女儿打了电话来,告诉他刚去义务捐血回来,正和同学在宿舍里用小电饭锅偷煮猪肝汤吃。

这就是让同事们羡慕的地方──生女儿贴心,男孩子一出家门就长翅膀飞了,一个礼拜记得打一通电话回家汇报情况已经

很不错了,更不用指望能时常和家长聊天谈心。

曲同秋反复嘱咐使用违禁电器要小心,又教她放点菠菜和胡椒粉会比较好吃,而后挂了电话,就跟旁边的同事念叨:「今

天我女儿学校有捐血活动,刚知道她是稀有血型,可真不是好事。O型RH阴性,这样的稀有,是多稀有啊?」

君子之交.中

「哇,熊猫血啊,」同事刷刷地在复印材料,「那是很难得,得小心磕碰了,血少可是件麻烦事。那你也是阴性血,或者你

老婆是?」

曲同秋想了一想,他自己没被提醒过血液珍贵,也记得杨妙产后输血很顺利,是最常见的大众血型。

「好像也没有。我老婆就是O型而已。」

「那你呢?」

「我也是普通的AB型。说不定这个稀有血型,是能隔代遗传吧。」

「对,夫妻俩都是普通血,也能生出熊猫血的。」同事印了一堆东西,突然转头看他,「等下,弄错了吧,你女儿是O型,

你们怎么生得出她来?」

「咦?O型跟AB型,不能生出O型来吗?」

「当然不能,这是常识啊!你们中学不上生物课吗?」

曲同秋被说得有点混乱。那个年代,上课都在拼应试,副科只是摆样子,发本教材自己翻翻,生理卫生常识匮乏,看过的

印象也模糊了。就连他跟杨妙第一次亲热,若不是杨妙主动引导,他都未必能成功呢。

「可我老婆也是O。女儿遗传妈妈,不就是O型?」

同事笑道:「不是这样算,反正你如果是AB型,就生不出O型来啦。」

「可,明明妈妈是O啊……那,会不会变异什么的……」

「又不是演电视,没那么神啦。一定是你们有谁验错了,医生常粗心的。」同事用文件敲了敲他肩膀,继续去加班。

曲同秋也坐回去继续在计算机上处理他的帐目,还要再加班一个多小时才能完成。

他不肯动摇,关于女儿是亲生的这一点,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就像相信地球是圆形的一样,任何质疑都是荒谬的。

然而做着做着频繁出错,心里渐渐的有些慌,不知不觉汗都把背湿透了。他很想把生物课本找出来,对照着一个字一个字

和同事争辩,向同事证明他没弄错,他们生得出来曲珂那样的女儿。

但课本当然是没有的,曲同秋擦了把汗,打开浏览器的搜索引擎。

在输入框输入血型相关的关键词,逐个点击搜索结果,一个接一个大同小异的网页跳出来,认真地一行行读下去,又一个

个关掉。

他还是觉得不可能,不管网页上怎么写,曲珂也不会不是他女儿。那是他守在产房外面,一路跟着去扒在窗外探望的,不

君子之交.中

可能抱错的。虽然相对于他的资质来说,女儿是太漂亮聪明了点,但那应该是遗传自母亲的缘故,何况小时候大家都说鼻子长

得像他。

加班的同事都陆续回去了,只有他还独自在计算机前查询、阅读,相关网页一万七千篇,他觉得一点也不多,甚至于太少

了,渐渐都快要翻到底,能为他肯定AB和O型可以生出O型的网页,居然还没有出现。

「老曲,还在加班啊,真辛苦,明天来早吧,我要关门了。」

大楼的老保安捧着一壶子热茶上来催促他,曲同秋只得关了计算机,夹起公文包,有些哆嗦地出了办公室。

一脚深一脚浅在路上走了一阵子,他想起该打电话给杨妙,向她求证。但不知不觉已经气得身上颤抖,手指连键都按不下

去,更觉得没法和她对话。

他心甘情愿牺牲了自己的生活,放弃学业结婚。无论需要面对什么,他都以为那是他该承担的责任,最艰难的时候也得咬

牙熬着,拿出一个父亲和丈夫的样子来。

杨妙厌倦了,摆脱了,他还在一心一意独自撑着这个残缺的家庭。贫困的单身父亲,给女儿买了奶粉自己就只能饿着的时

候有不少,连血也偷偷卖过,有许多困苦的日子,可终究觉得是值得的。

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什么恋爱的经验,也不像是会有艳福的人,但第一次竟然就遇到杨妙这样美丽温柔又贤慧的女人,

还为他生了一个格外聪明可爱的女儿。

这些幸运,作为一个离异的中年男人多年来的支撑,每日都安慰着他。

可是连杨妙都骗了他。

这样的欺骗,让他那一贯卑躬屈膝的身体里都像是起了些爆炸。

Narcissism的老牌服务生带着标准笑容接待了一位面生的客人。这位新客显然是个疲乏的工薪阶层,一身过时的平价西装,

君子之交.中

腋下还夹着鼓鼓的公文包。提手已经坏了,皮也裂了,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早开了线。

这样十年没换过新包的人,还是该去一般酒吧喝喝啤酒就好。然而这位客人却哆哆嗦嗦地向他开口:「你好,我要见任宁

远。」

「不好意思,任先生他很忙。」

「那等他忙完,请他来见我,我叫曲同秋。」

看客人虽然勉强维持着礼貌,却已经嘴唇哆嗦,额头上的青筋都浮起来的模样,他不由警觉地判断这人不是来消费,而是

来寻仇的。

「任先生恐怕不会有空。您还是……」

「没关系,我等。」

服务生不由怜悯这客人不禁打的身材和老实可欺的样貌,像只急得咬人兔子的模样让他觉得很可怜。他在找保安还是找店

长之间略微犹豫了,最后决定上楼去打扰正和几位VIP客人共处一室的老板。

房里的气氛显然不适合被打扰,但才对着老板一提那客人的名字,老板竟然立刻站起身,吩咐了他一句,连外套也不拿就

下楼去。

服务生忙尽职地手脚麻利起来,准备了一个空出来的VIP室和酒水,然后胡思乱想着关上门。

「怎么了?」任宁远在男人身边坐下,端详他神色,「出了什么事,要你来这里找我?

曲同秋脸色白里透着青,眼眶却发红,手上攥得紧紧的

「我要问你,杨妙的事。

任宁远愣了一愣,放下替他斟好酒的杯子:「杨妙。她怎么了?

「你和她熟,认识得比我早,知道得比我多。

任宁远瞧着他,「嗯」了一声

曲同秋有些难以启齿地:「那个时候,她是不是还跟别人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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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宁远闻言皱起眉,瞧了他一会儿,轻轻道:「你问我这个?」

一直弓着背的男人声音都哆嗦了:「我不信你会不清楚。」

他越是情绪失控,任宁远便越发心平气和:「究竟是怎么了?那么早以前的事,现在来提也没多大意思吧。」

曲同秋在他沉静眼光的注视下,脸慢慢紫涨起来。

「小珂她……她不是我女儿。」

任宁远愣了一愣,但毕竟是自制的人,跟曲同秋比起来,反应算是相当平静了。

「你怎么确定的?」

「血型不对,」曲同秋微微发抖,觉得羞耻,可是那团东西憋着,又像是快要撞破胸腔,爆炸开来,「我、我也知道我生不

出她来……我就是想问个明白……」

「我也不知道。」

「……」

双手在桌上曲着,像是不知该往哪里放,失望、羞耻、悲伤、还有愤怒,让他烧得红通通地失措了。

颤栗得有些抽搐的手突然被任宁远握住。

「任宁远……」

任宁远伸过另一只手,搂住他。

曲同秋从这一个不言不语的拥抱里觉察出同情来,一时鼻尖也红了,但硬忍着:「她不能这么骗我,这实在是过分了……」

「你别急。」

「实、实在是过分了……」

「我知道。我会帮你。」

曲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