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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痛苦的时候便习惯将整个头部掩埋在掌心中，陌斯年受不了他陷入回忆中痛苦不堪的样子，嘴角轻嗤，冷冷的想要发笑。

　　说实话，都是他作的。

　　发生成今天这样的地步都是他自己作的，怨不了别人。

　　“是，伊心邑死的时候是怀了你的孩子，但是，你这样对云熙，这样揪着过去不放，她和孩子就能回到你的身边了？旆”

　　“还是，你觉得慕震天死了，一切就能回到过去了？”

　　他的话语犹在耳边，裴子翊听后，高大的身躯有轻微的发抖，将脸从掌心挪出来，眸色猩红的看着他。

　　半晌，才说：“你也觉得我做得过分了是吗？”

　　陌斯年嘴角勾起无声的笑，凉薄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裴子翊发红的眼窠。

　　然后，突然蹲来，陪在他身边，说道：“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伊心邑回来，你愿意放弃慕云熙，放弃所有的恩怨，从此跟她一刀两断，两忘于江湖吗？你愿意吗？”

　　“不愿意！”裴子翊像陷入魔症，眼色猩红，语气坚定，回答得快速而着急。

　　像频死的人突然在岸边抓到一颗救命稻草般，他死死的抓住陌斯年的手臂。

　　眼中闪现担忧和着急，“她，没事了吧？”

　　像是疯了一般，他没有料到她真的会将自己伤得那么深，凌厉的手起刀落，像是刀子捅进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

　　他不知道她知道了一些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今晚的她，像是把生死置之了度外，那般看透了生死，那般绝望......

　　她的眼神那么灰败，再也不像初见到他时的那般欣喜，他的执拗，他的杀戮，终于成功的把自己从她心头抹去了。

　　“她身上的伤不算太重，仔细调养，不要碰水，也不要过激的动作牵扯到伤口，一个月后就没事了。”陌斯年说道，“可是，她并不只有那一处伤那么简单。”

　　“她还伤了哪？”裴子翊突然急急的问道。

　　陌斯年问道：“你难道很关心她伤了哪？”

　　“......”

　　“心，她的心已经流血了——”陌斯年突然唤他：“子翊——”

　　他没有唤他裴少，也没唤他裴总，而是叫他子翊，这一刻，他是他的朋友，更是慕云熙的丈夫。

　　每次看到云熙受伤难受的样子，他便燃起想将裴子翊掐死的冲动。

　　“如果你真的，真的那么在乎从前，那么就放了她吧，这样对两个人都好!...”陌斯年说道，幽暗的眸子里也蕴满灰暗。

　　“如果你爱她，也请放了她，因为，和你在一起她已经享受不到快乐！”

　　......

　　陌斯年走了之后，裴子翊坐在沙发上，久久的没有动，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

　　第二天，裴子翊一大早便走到慕云熙躺着的那间卧室里去。

　　她的手机，响了一个晚上，未接来电显示，全部是商皓宇。

　　找不到她，那个男人怕是急疯了......裴子翊心里扯出牵强的笑——起码，她还是在自己身边的，这样，就好！

　　他站在房外，静静的看着她躺在床上，面容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像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美丽，却毫无生机——

　　她不会死了吧？

　　心头燃起这个想法的时候，裴子翊便再也顾不了多少，顾不了她看到自己会不会激动得牵扯到伤口，猛地推开/房门，冲到了她的身边......

　　“云熙——”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美丽的脸庞，一张小脸因为一夜的未进食，受伤，加上连日的焦虑，而越发的小了，苍白美丽得拮据。

　　而此刻她闭着眼，无法回应他——

　　他颤抖着吻上她的唇，她的唇冰凉而干涩，“云熙——”

　　他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你醒过来好吗，我——不再欺负你——”

　　只有她昏睡的时候，他才敢这样正儿八经的抱着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正视自己的内心。

　　原来，很久没痛的心，还能够这么痛。

　　她在他的怀里，他感觉自己一颗心差点就要跳出来了。

　　像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他珍惜的搂她放在自己怀里，扯着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非常小心非常仔细的替她掖好被子。

　　然后，她就像一个蝉宝宝一样的被他狠狠搂在怀里。

　　很快，裴子翊发现自己将她搂得太紧了，怕牵扯到她的伤口，才微微的松开一点......

　　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然后也昏睡了过去......

　　他也几乎是一个晚上没睡，疲惫的抱着她，像是回到了一个安心的家般舒心......

　　......

　　持着ak47手枪的执行警察，整排整排的警察、检察官、最高执行长，全都来一览当年正直清高的市长，今年刚入选的政务委员长，是如何倒台的。

　　已经身败名裂的慕震天，跪在地上，忽然哈哈大笑......

　　裴子翊眼神阴鸷的看着他：“慕震天，今天终于轮到你为当年的所作所为还债的时候了，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可曾后悔。你去死吧！”

　　他是监守长，要亲自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掉才甘心。

　　一声令，突然枪声四起，子弹从他的后脑勺进入，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他的脑浆，那么惨白。

　　“裴子翊，你真狠，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他。”陌斯年在他的耳边说道，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寒心。

　　“子翊哥，慕震天终于死在你的手上了，恭喜姐姐和我爸妈的仇，终于可以报了，子翊哥，我们今晚去庆祝好吗？”林欢颜挽着他的臂膀，当年的黄毛丫头变成了妖娆的女人。

　　他有些愣愣的，仇人终于死了，却丝毫的感觉不到开心。

　　蓦然想起来，今天慕震天行刑的日子，他的宝贝女儿为什么没出现在现场？

　　裴子翊张皇失措的在人群中寻找那抹熟悉纤细的身影......

　　忽然，他看到了慕云熙，她混杂在人群中，远远的看着他，那么凉薄冰冷的眸子，再也没有了生气。

　　裴子翊脑中一个惊醒：不对，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还在昏迷？她不是被自己锁在家里么？

　　他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高大俊挺的身形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

　　她也速的跑了起来......

　　明明他就要抓住她了，慕云熙猛地推开他，朝着疾驰的车身撞了过去——他已经来不及拉住她了，她再一次在他面前受伤......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云熙——”他开始难过的叫着她的名字。

　　慕云熙身上的血那么熟悉，因为前不久她才用刀将自己中伤，也是同样的流血不止。

　　他搂着受伤的她，心里悲戚，只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不会原谅自己。

　　也不会有未来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他嘶吼着，抱起她柔若无骨轻飘飘的身子，“我不追你死，我带你去医院——”

　　慕云熙眼里一片灰败，已经呈现将死之色了，口中也涌着鲜血，可以依然还愿意跟他说话，她说：“裴子翊，我爸终于死了，你亲自行的刑，恭喜你——终于为她报仇了，你应该高兴才是，——你依然摆着一副臭脸给谁看——”

　　“我都要死了，你也不愿意笑一个给我看看吗？咳咳——”她还不知道，他的心已经痛得快要死掉，“你永远都不会对我笑，你只会对林欢颜笑，对伊心邑笑，对其他很多很多的女人笑，唯独对我凶——”

　　她好想一次将对他的怨恨一次性说完，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就那么难吗？一定要我到了奈何桥喝孟婆汤，依然忘不了你这张臭得不能再臭的脸吗？咳咳——”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裴子翊全身紧绷，抱着她在路上狂奔，俊颜冷峻如冰川，吐气艰难，“慕云熙，你坚持住，你只要不死，我以后每天都笑给你看——”

　　他的泪滴落在她带血的脸上，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慕云熙咯咯的笑，像是了却了所有的恩怨，“不行，我没法再活着了，我爸死了，孩子也没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牵绊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报复我爸，才娶的我，我也是因为爱你，才想用孩子牵绊住你，可是我后来才发现，孩子也不能牵绊住你，因为你和她——咳咳——早就有过孩子，你只认他——咳咳，所以，你才一点都不在乎我们的孩子——”

　　“慕云熙，谁说我不在乎，你好好的活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的孩子只会是你生——”他抱着她，突然难过的迈不开步子。

　　可是这怎么行呢？他还要把她送去医院急救......车里离得那么远......

　　“不会再有了，我已经听到那个死去的孩子的呼唤声了，裴子翊，我好累——我想我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也好，这样我就不会痛多久了，我就要去陪他们了——”

　　“不，你不能——”他已经没有力气抱得动她了，因为他的心，突然难过得要死掉了。

　　他恨了她多久，便爱了她多久，却从未有一刻，想过她会死掉这种可能。

　　“裴子翊，你爱过我吗？”她突然又问。

　　“爱过。”

　　“什么时候？”她灰败的眸光里燃起希冀。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第一眼，也许是不知不觉中，我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爱过你！”

　　“一点点爱吗？”

　　“很爱，非常爱！”

　　“比爱她还要爱吗？”

　　“嗯。”

　　“好开心能听你说出这句话，哪怕你只是知道我快要死了，所以欺骗我——”她的手臂无力的垂在胸前，无力触摸到他的脸。

　　“能多说几句你爱我吗？”

　　“我爱你！”

　　“我要你一直说你爱我！这样我便能不那么难过的死去——”她任性起来，依然像个孩子。

　　裴子翊宠溺的吻着她的嘴角，“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直到天荒地老！”

　　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了。

　　他突然抱着她，倒在路边，仰头长啸：“云熙，对不起，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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