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35

唱歌的人身在甘泉宫,奴才一定能把她找出来。”

于安停在了几步外。看到刘弗陵手中的酒壶吃了一惊。因为环境险恶,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只眼睛盯着,所以皇上律己甚严,几乎从不沾酒。

刘弗陵回身将酒壶递给于安,“拿走吧!”

“今日霍大人正在代皇上宴请三位王爷,皇上若想醉一场,奴才可以在外面守着。”

刘弗陵看着于安,微微一笑,笑未到眼内,已经消散。

于安不敢再多说,拿过了酒壶,“皇上,晚膳还没有用过,不知道皇上想用些什么?”

刘弗陵淡淡地说:“现在不饿,不用传了。”

“听公主说,前次给皇上做过菜的竹公子也在此,要不要命他再给皇上做次菜?皇上不是最爱吃鱼吗?正好可以尝一下竹公子的手艺。”

刘弗陵蹙了眉头,“阿姊也在晚宴上?”

“是。”

因为他和阿姊的亲近,让有心之人把阿姊视做了可以利用的武器。利用阿姊打探他的行踪,利用阿姊掌握他的喜怒,利用阿姊试探他的反应。

今天早上的那一幕闹剧,不就又是那帮人在利用阿姊来查探他怪异行为的原因吗?

阿姊身处豺狼包围中,却还不自知,偏偏又一片芳心所托非人。

刘弗陵起身踱了几步,提高了声音,寒着脸问:“于安,公主今晨未经通传就私闯朕的寝宫,还私下询问侍从朕的行踪,现在又随意带人进入甘泉宫,你这个大内总管是如何做的?”

于安一下跪在了地上,“皇上、皇上……”此事该如何解释,难道从他看着皇上长大讲起?说皇上自幼就和公主亲近,姐弟感情一向很好?最后只能说:“奴才知错,以后再不敢。”

刘弗陵冷哼一声,“知道错了,就该知道如何改,还不出去?”

于安小心翼翼地起身,倒退着出了屋子,一边摸着头上的冷汗,一边想:皇上真的是越来越喜怒难测了。

公主究竟什么事情得罪了皇上?

因为公主说广陵王眼中根本没有皇帝?因为公主暗中和霍光、上官桀交往过多?还是公主和丁外人的荒唐事?

唉!不管怎么得罪,反正是得罪了,皇上连最后一个亲近的人也没有了,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

于安指了指守在殿外的太监宫女,阴恻恻地说:“都过来听话,把不当值的也都叫来。今日起,公主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事先通传,不得随意在宫中走动。若有人敢私做人情,我的手段,你们也都听闻过。死,在我这里是最轻松的事情。六顺,你去公主那边传话,将竹公子立即赶出甘泉宫。过会儿公主要来找,就说我正守着皇上,不能离开。”

六顺苦着脸问:“如果公主闹着硬要见皇上呢?奴才们怕挡不住。”

于安一声冷笑,“你们若让皇上见到了不想见的人,要你们还有何用?”

―――――――――――

许平君正在做梦,梦见皇上吃到云歌做的菜,龙心大悦,不但重赏了她们,还要召见她们,她正抱着一锭金子笑,就被人给吵醒了。

服侍公主的掌事太监命她们立即收拾包裹,下山回家,连马车都已经给她们准备好了。

许平君陪着笑脸问因由,太监却没有一句解释,只寒着脸命她们立即走。

许平君不敢再问,只能赶紧收拾行囊。

事出意外,云歌怕孟珏担心,却实在寻不到机会给孟珏传递消息,忽想起最近随身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中药,匆匆从荷包内掏出生地、当归放于自己榻旁的几案上。刚走出两步,她侧着头一笑,又回身在桌上放了一味无药。

“云歌,肯定是你占公主便宜的事情被公主发现了,我的金子、我的金子。”许平君欲哭无泪。

云歌觉得许平君的猜测不对,可也想不出是为什么,只能沉默。

“这次真是亏大了,人被咬了,还一文钱没有赚到。”许平君越想越觉得苦命。

云歌郁郁地说:“你先别哭命苦了,还是想想见了大哥如何解释吧!本来以为伤好一些时才回去,结果现在就要回家,连掩饰的办法都没有。”

许平君一听,立即安静下来,皱着眉头发呆。

长安城。

上官桀原本就因为皇上未让他随行同赴甘泉宫而心中不快。此时听闻皇上因为在山道上受伤,所以命霍光代他宴请三王,气怒下将手中的酒盅砸在了地上。

早就想摆脱霍光钳制的上官安,立即不失时机地劝父亲放弃以前和燕王的过节,不妨先假装接受燕王示好,联手铲除霍光,毕竟霍光现在才是上官氏最大的威胁。否则,万一霍光和燕王联合起来对付他们,形势对他们可就极度不利了。

等铲除霍光,独揽朝政后,想收拾偏居燕北之地的燕王,并非什么难事。

至于广陵王和昌邑王,封地虽然富庶,可一个是莽夫,一个是疯子,都不足虑。

上官桀沉思不语。

自从在霍府见过孟珏,上官桀就花足了心思想要拉拢。

虽然彼此言谈甚欢,孟珏还暗中透漏了他与燕王认识的消息,并代燕王向他献上重礼示好,可最近却和霍光走得很近。

女儿上官兰对孟珏很有好感,他也十分乐意玉成此事,将孟珏收为己用。

但孟珏对女儿上官兰虽然不错,却也和霍成君来往密切。

的确如上官安所说,燕王既然可以向他们示好,也很有可能在争取霍光。别人被霍光的谦谦君子形象迷惑,他和霍光同朝三十多年,却知道霍光手段的狠辣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

上官桀心意渐定,怒气反倒去了,很平和地对上官安说:“我们是不能只闲坐着了。”

――――――――――――――

甘泉宫。

刚送走三王的霍光面对皇上给予的荣耀,却无丝毫喜色。摒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孟珏喝茶。

两人一盅茶喝完,霍光看着孟珏满意地点点头。

深夜留客,一盅茶喝了有半个时辰,他一句话没有说,孟珏也一句话没有问。

他不急,孟珏也未躁。

别的不说,只这份沉着就非一般人能有,女儿的眼光的确不错。

是否布衣根本不重要,他的出身还不如孟珏。更何况,对他而言,想要谁当官,现在只是一句话的问题。重要的是这个人有多大的能力,可以走多远,能否帮到他。

“孟珏,你怎么看今夜的事情?”

孟珏笑着欠了欠身子,“晚辈只是随口乱说,说错了,还望霍大人不要见怪。今夜的事情如果传回长安,大人的处境只怕会很尴尬,霍大人应该早谋对策。”

霍光盯着孟珏,神色严厉,“你知道你说的人是谁吗?”

孟珏恭敬地说:“晚辈只是就事论事。”

霍光怔了会,神色一下变得十分黯然,“只是……唉!道理虽然明白,可想到女儿,总是不能狠心。”

不能狠心?行小人之事,却非要立君子名声。燕王的虚伪在霍光面前不过万一。孟珏心中冷嘲,面上当恶人却当得一本正经,“霍大人乃正人君子,但对小人不可不防,毕竟霍大人的安危干系霍氏一族安危,如今社稷不稳,也还要依赖霍大人。”

霍光重重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人无害虎心,虎却有伤人意,只能尽量小心。”话锋一转,突然问:“你怎么看皇上?”

孟珏面上笑得坦然,心内却是微微犹豫了下,“很有可能成为名传青史的明君。”

霍光抚髯颔首,孟珏静坐了一瞬,看霍光再无说话的意思,起身告退。

霍光脸上的严肃褪去,多了几分慈祥,笑着叮咛:“我看成君心情不太好,问她又什么都不肯说,女大心外向,心事都不肯和我说了,你有时间去看看她。”

孟珏没有答腔,只笑着行完礼后退出了屋子。

―――――――――――

道路两侧的宫墙很高,显得天很小。

走在全天下没有多少人能走的路上,看着自己的目标渐渐接近,可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虽然知道已经很晚,也知道她已经睡下,可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脚步。

本来只想在她的窗口静静立会,却不料看到人去屋空,榻铺零乱。

他的呼吸立即停滞。

是广陵王?是霍成君?还是……

正着急间,却看到桌上摆放的三小片草药:生地、当归、没药,他一下摇着头笑了出来。

不可留是生地,思家则当归,身体安康自然是无药。

什么时候,这丫头袋子里的调料变成了草药?

孟珏笑拿起桌上的草药,握在了手心里。似有暖意传来,从手心慢慢透到了心里。

突然想到生地和当归已经告诉了他她们的去向,既然能回家,当然是安全,何必再多放一味没药?

没药?无药!

无药可医是相思!

这才是云歌留给他的话吗?她究竟想说的是哪句?云歌会对他说后面一句话吗?

孟珏第一次有些痛恨汉字的复杂多义。

左思右想都无定论,不禁自嘲地笑起来,原以为会很讨厌患得患失的感觉,却不料其中自有一份甘甜。

握着手中的草药,孟珏走出了屋子,只觉屋外的天格外高,月亮也格外亮。

孟珏回到长安,安排妥当其它事情后立即就去找云歌,想问清楚心中的疑惑。

到门口时,发现院门半掩着,里面叮叮咚咚地响。

推开门,看到厨房里面一团团的黑烟逸出,孟珏忙随手从水缸旁提了一桶水冲进厨房,对着炉灶泼了下去。

云歌一声尖叫,从灶堂后面跳出,“谁?是谁?”一副气得想找人拼命的样子,隐约看清楚是孟珏,方不吼了。

孟珏一把将云歌拖出厨房,“你在干什么,放火烧屋吗?”

云歌一脸的灶灰,只一口牙齿还雪白,悻悻地说:“你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一回来就坏了我的好事。我本来打算从灶心掏一些伏龙肝,可意外地发现居然有一窝白蚁在底下筑巢,这可是百年难见的良药,所以配置了草药正在熏白蚁,想把它们都熏出来,可你,你……”

孟珏苦笑,“你打算弃厨从医吗?连灶台下烘烧十年以上的泥土,药名叫伏龙肝都知道了?白蚁味甘性温,入脾、肾经,可补肾益精血,又是治疗风湿的良药,高温旁生成的白蚁,药效更好。你发现的白蚁巢穴在伏龙肝中,的确可以卖个天价。云歌,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医药知识了?”

云歌还是一脸不甘,没好气地说:“没听过天下有个东西叫书籍吗?找我什么事情?”

孟珏却半晌没有回答,突然笑了笑说:“没什么。花猫,先把脸收拾干净了再张牙舞爪。”

孟珏把云歌拖到水盆旁,拧了帕子。云歌去拿,却拿了个空,孟珏已经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拿毛巾替她擦脸。

云歌的脸一下就涨红了,一面去抢帕子,一面结结巴巴地说:“我自己来。”

孟珏任由她把帕子抢了去,手却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含笑看着她。

云歌说不出是羞是喜,想要将手拽出来,却又几分不甘愿,只能任由孟珏握着。

拿着帕子在脸上胡乱抹着,也不知道到底是擦脸,还是在躲避孟珏的视线。

“好了,再擦下去,脸要擦破了。我们去看看你的白蚁还能不能用。”

孟珏牵着云歌的手一直未放开,云歌脑子昏昏沉沉地随着他一块进了厨房。

孟珏俯下身子向灶堂内看了一眼,“没事。死了不少,但地下应该还有。索性叫人来把灶台敲了,直接挖下去,挖出多少是多少。”

云歌听到,立即笑拍了自己额头一下,“我怎么那么蠢?这么简单、直接、粗暴的法子,起先怎么没有想到?看来还是做事不够狠呢!”

云歌说话时,凑身向前,想探看灶堂内的状况,孟珏却是想起身,云歌的脸撞到了孟珏头上,呼呼嚷痛,孟珏忙替她揉。

厨房本就不大,此时余烟虽已散去,温度依然不低,云歌觉得越发热起来。

孟珏揉着揉着忽然慢慢低下了头,云歌隐约明白将要发生什么,只大瞪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孟珏。

孟珏的手拂过她的眼睛,唇似乎含着她的耳朵在低喃,“傻丫头,不是第一次了,还不懂得要闭眼睛?”

云歌随着孟珏的手势,缓缓闭上了眼睛,半仰着头,紧张地等着她的第二次,实际第一次的吻。

等了半晌,孟珏却都没有动静,云歌在睁眼和闭眼之间挣扎了一瞬,决定还是偷偷看一眼孟珏在干什么。

偷眼一瞄,却看到刘病已和许平君站在门口。

孟珏似乎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正微笑着,不紧不慢地站直身子,手却依然紧搂着云歌,反而刘病已的笑容很是僵硬。

云歌眯着眼睛偷看的样子全落入了刘病已和许平君眼中,只觉得血直冲脑门,臊得想立即晕倒,一把推开孟珏,跳到一旁,“我,我……”却什么都“我”不出来,索性一言不发,低着头,大踏步地从刘病已和许平君身旁冲过,“我去买菜。”

临出院门前,又匆匆扭头,不敢看孟珏的眼睛,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