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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砰地一声,手重重敲在了云歌额头上,不耐烦地盯着云歌,“吃饭需要一口吃饱吗?难道我刚开始不能先留四个生门?他四走一,我留三,他三走一,我留二……”
“……”云歌揉着额头,怒瞪着三哥。
云歌还记得自己后来很郁闷地问三哥:“我走的棋都已经全在你的预料中了,你还和我下个什么?”
三哥的回答让云歌更加郁闷:“因为你比较笨,不管我‘诱’还是‘逼’,你都有本事视而不见,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放地盘不要,或直接冲进死门。和你下棋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一个人究竟能有多笨!”
云歌一脸愤慨,站在一旁的阿竹却是看着云歌的落子,若有所悟。
…………
阿竹后来把三哥出的招式,精简后编成了一套刀法。
这就是被云歌戏称为“弈棋十八式”的由来。
云歌自问没有能耐,如三哥般在九招内把对手诱导入自己的局,所以只能先出招,主动设局。
阿丽雅抬手做了“请”的姿势,示意云歌出招。
云歌很想如阿竹一般华丽丽地拔刀,可是……
为了不露馅,还是扮已经返璞归真的高手吧!
云歌就如一般人一样拔出了刀,挥出了“弈棋十八式”的第一招:请君入局。
云歌的招式刚挥出,阿丽雅的眼皮跳了跳,唯一的感觉就是庆幸云歌很怕死地提出了文斗。
漫天刀影中。
阿丽雅扬鞭入了云歌的局。
错了!
应该说入了云歌三哥的局。
赛台上的阿丽雅只觉自己如同进了敌人的十面埋伏。
后招被封,前招不可进。左有狼,右有虎。一招开始慢过一招。
云歌却依旧满脸笑嘻嘻的样子,轻轻松松、漫不经心地出着招。
阿丽雅无意间出招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三滴水的时间,可是她身在局中,只觉杀机森然,根本无暇他顾。
而于安、刘病已、孟珏、殿下的武将,都看得或如痴如醉,或心惊胆寒,只觉得云歌的招式,一招更比一招精妙,总觉得再难有后继,可她的下一个招式又让人既觉得匪夷所思,又想大声叫好。纷纷全神贯注地等着看云歌还能有何惊艳之招,根本顾不上输赢。
阿丽雅被刀意逼得再无去处,只觉得杀意入胸,胆裂心寒。
一声惊呼,鞭子脱手而去。
只看她脸色惨白,一头冷汗,身子摇摇欲坠。
大家都还沉浸在这场比试中,全然没想着喝彩庆祝云歌的胜利,于安还长叹了口气,怅然阿丽雅太不经打,以致没有看全云歌的刀法。
嗜武之人会为了得窥这样的刀法,明知道死路一条,也会舍命挑战。现在能站在一旁,毫无惊险地看,简直天幸。
于安正怅然遗憾,忽想到云歌就在宣室殿住着,两只眼睛才又亮了。
克尔嗒嗒自和孟珏比试后,就一直精神萎靡,对妹子和云歌的比试也不甚在乎。
虽然后来他已从云歌的挥刀中,察觉有异,可是能看到如此精妙的刀法,他觉得输得十分心服。
克尔嗒嗒上台扶了阿丽雅下来,对刘弗陵弯腰行礼,恭敬地说:“尊贵的天朝皇帝,原谅我这个没有经验的猎人吧!雄鹰收翅是为了下一次的更高飞翔,健马卧下是为了下一次的长途奔驰。感谢汉人兄弟的款待,我们会把你们的慷慨英勇传唱到草原的每一个角落,愿我们两邦的友谊像天山的雪一般圣洁。”
克尔嗒嗒双手奉上了他们父王送给刘弗陵的弯刀,刘弗陵拜托他带给中羌酋领一柄回赠的宝刀、还赠送不少绫罗绸缎、茶叶盐巴。
刘弗陵又当众夸赞了刘病已、孟珏的英勇,赐刘病已三百金,孟珏一百金,最后还特意加了句“可堪重用”。对云歌却是含含糊糊地夹在刘病已、孟珏的名字后面,一带而过。
宴席的一出意外插曲看似皆大欢喜地结束。原本设计的歌舞表演继续进行。
似乎一切都和刚开始没有两样,但各国使节的态度却明显恭敬了许多,说话也更加谨慎小心。
叩谢过皇上恩典,刘病已、孟珏、云歌沿着台阶缓缓而下。
他们下了台阶,刚想回各自座位,克尔嗒嗒忽然从侧廊转了出来,对孟珏说:“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孟珏眼皮都未抬,自顾行路,“王子请回席。”一副没有任何兴趣和克尔嗒嗒说话的表情。
克尔嗒嗒犹豫了一下,拦在孟珏面前。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冒生命之险,饶我性命?”
“我听不懂王子在说什么。”说着,孟珏就要绕过克尔嗒嗒。
克尔嗒嗒伸手要拦,看到孟珏冰冷的双眸,没有任何感情地看向自己。克尔嗒嗒心内发寒,觉得自己在孟珏眼内像死物,默默放下了胳膊,任由孟珏从他身边走过。
刘病已和云歌走过克尔嗒嗒身侧时,笑行了一礼。
云歌脑内思绪翻涌,她的困惑不比克尔嗒嗒王子少。孟珏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克尔嗒嗒也不会糊涂到乱说话……
身后蓦然响起克尔嗒嗒的声音,“孟珏,他日我若为中羌的王,只要你在汉朝为官一日,中羌绝不犯汉朝丝毫。”
刘病已猛地停了脚步,回头看向克尔嗒嗒,孟珏却只是身子微顿了顿,就仍继续向前行去。
克尔嗒嗒对着孟珏的背影说:“你虽然饶了我性命,可那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不会用族人的利益来报答个人恩情。我许这个诺言,只因为我是中羌的王子,神赐给我的使命是保护族人,所以我不能把族人送到你面前,任你屠杀。将来你若来草原玩,请记得还有一个欠了你一命的克尔嗒嗒。”克尔嗒嗒说完,对着孟珏的背影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孟珏早已走远,回了自己的座位。
刘病已一脸沉思。
云歌与他道别,他都没有留意,只随意点了点头。
云中歌(二)今生来世
许平君看到云歌,满脸的兴奋开心:“云歌,我要敬你一杯,要替所有汉家
女子谢谢你。有你这样的妹子,姐姐实在太开心了。”
云歌笑接过酒杯,打趣道:“我看呀!有我这样的妹子,没什么大不了。有
大哥那样的夫君,姐姐才是真开心吧?”
许平君朝刘病已那边看了一眼,有几分不好意思,脸上的笑意却是藏也
藏不住。
云歌夹了一筷子菜,还未送入口,一个宫女端着杯酒来到她面前:“这是
霍小姐敬给姑娘的酒。”
云歌侧眸,霍成君望着她,向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云歌淡淡一笑,接过宫女手中的酒就要饮,抹茶吓得忙要夺:“姑娘,别
喝。”
云歌推开了抹茶的手,抹茶又赶着说:“要不奴婢先饮一口。”
云歌嗔了抹茶一眼:“这酒是敬你,还是敬我?”说着一仰脖子,将酒一口
饮尽。
云歌朝霍成君将酒杯倒置了一下,以示饮尽,微弯了弯身子,示谢。
霍成君淡淡地看了她一瞬,嫣然一笑,转过了头。
云歌瞥到霍成君唇角的一丝血迹,手中的酒杯忽地千钧重,险些要掉到
地上。
刚才她在殿下,看着殿上的一切,又是什么滋味?她要紧咬着唇,才能让
自己不出一声吧!可她此时的嫣然笑意竟看不出一丝勉强。
云歌心中寒意嗖嗖,霍成君已不是当年那个生气时,挥着马鞭就想打人
的女子了。
许平君盯一会儿怔怔发呆的云歌,再偷看一眼浅笑嫣然的霍成君,只觉
得满脑子的不明白。
云歌不再和孟大哥说话,霍成君见了孟大哥,一脸漠然,好似从未认识
过。可是霍成君和云歌……
孟大哥好像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感觉?还有云歌和
皇上的关系…….
许平君只觉得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云歌,可碍于云歌身后的宫女和太监,
却是一句不能说,只能在肚子里徘徊。
许平君想到今非昔比,以前两人可以整天笑闹,可云歌现在居于深宫,想
见一面都困难重重。若错过了今日,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云歌在长安城
孤身一人,只有自己和病已是她的亲人。他们若不为云歌操心,还有谁为云歌
操心?
想到这里,许平君轻声对云歌说:“第一次来皇宫,还不知道下次是什么
时候,云歌,你带我见识一下皇宫吧!”
云歌微笑着说:“好。”
抹茶在前打着灯笼,云歌牵着许平君的手离开了宴席。
一路行来,鼓乐人声渐渐远去。远离了宴席的繁华,感受着属于夜色本来
的安静,许平君竟觉得无比轻松。
云歌笑问:“姐姐以前还羡慕过那些坐在宴席上的夫人小姐,今日自己也
成了座上宾,还是皇家最大的盛宴,感觉如何?”
许平君苦笑:“什么东西都是隔着一段距离看比较美,或者该说什么东西
都是得不到的时候最好。得不到时,想着得不到的好;得到后,又开始怀念失
去的好。这天底下,最不知足的就是人心!”
云歌哈的一声,拊掌大笑了出来:“姐姐,你如今说话,句句都很有味道,
令人深思。”
许平君被云歌的娇态逗乐,自嘲地笑道:“你说我这日子过的,一会儿人地,一会儿上天,人生沉浮,生死转瞬’,大悲大喜,短短几月内就好似过了人家一辈子的事情,你还不许我偶有所得?”
云歌听许平君说得话外有话,知道她碍于抹茶和富裕,很多话不能说,遂
对抹茶和富裕吩咐:“抹茶,今晚的月色很好,不用你照路了,我看得清。我想和许姐姐单独说会儿话。”
抹茶和富裕应了声“是”,静静退了下去,只远远跟着云歌。
许平君听云歌话说得如此直接,不禁有些担忧:“云歌,你这样说话,好
吗?若让皇上知道……”
云歌笑吐舌头:“没事的。就是陵哥哥在这里,我们姐妹想单独说话,也可
以赶他走。”
许平君呆呆看了会儿云歌:“云歌,你……你和孟大哥……”;
云歌的笑一下暗淡了下来:“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姐姐,我们以后不
要再提他,好吗?”。
“可是……云歌,孟大哥虽然和霍小姐来往了一段日子,可是他现在……”,
云歌一下捂住了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姐姐,我知道你和他是好朋
友,可是你若再说他,我就走了。”
许平君无奈,只得说:“好了,我不说他了,我们说说你的‘陵哥哥’,总行吧?”
许平君本以为云歌会开心一点,却不料云歌依然是眉宇紧锁。
云歌挽着许平君的胳膊默默走了一段路,方说:“我也不想说他。我们讲点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许平君道:“云歌,你在长安城里除了我们再无亲人,你既叫我姐姐,那我就是你姐姐。皇宫是什么地方?你人在这里头,我就不担心吗?有时候夜深人静时,想到这些事情,想得心都慌。病已的事情,还有你……我都不明白,我们不是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吗?怎么就糊里糊涂全和皇家扯上了关系?真希望全是梦,一觉醒来,你还在做菜,我还在卖酒。”
“姐姐已经知道大哥的身份了?”
“你大哥告诉我的。以他的身份,他不想着避嫌,现在居然还去做官,云歌,你说我……”许平君的声音有些哽咽。
云歌轻叹了口气,握住了许平君的肩膀,很认真地说:“姐姐,我知道你怕皇上会对大哥不利。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陵哥哥绝对不是在试探大哥,也不是在给大哥设置陷阱。陵哥哥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相信他绝不会无故伤害大哥。”
许平君怔怔地看着云歌。这个女孩子和她初识时,大不一样了。以前的天真稚气虽已尽去,眉梢眼角添了愁绪和心事,可她眼内的真诚、坦荡依旧和以前一样。
许平君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云歌微笑:“姐姐更要相信大哥。大哥是个极聪明的人,行事自有分寸,不会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许平君笑了笑,忧愁虽未尽去,但的确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