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彻夜守候

  额头两边的太阳穴,有种要撕裂的痛楚。即使在睡梦中,季笙歌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挣扎扭动,她想要清醒过来,想要睁开眼睛,可惜眼皮始终沉沉的,意识也无法恢复。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突然看到面前的男人一身是血,而她自己的身上也有血。渐渐地,她无法分清那些刺眼的红色,究竟是谁的?

  “啊——”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惊坐而起,叶蓁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跑到病床边,“季姐,你醒了。”

  耳边的声音莫名熟悉,季笙歌眨了眨眼,偏头看向身边的叶蓁时,不禁呆愣住。她的眼睛越过叶蓁的肩膀一点点望向别处,入目的房间到处充满白色,鼻尖也有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

  叶蓁急忙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捧送到季笙歌面前,道:“季姐,你的伤口还痛吗?”

  闻言,季笙歌不自觉低下头,果然看到自己的手臂、手腕,都包扎着纱布。其中手臂有道长长的口子很深,流了不少血。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伤到的。

  还有额头也要一处伤痕,好在并不深,医生说不会留疤。

  叶蓁站在病床边碎碎念,却见季笙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季姐……”

  眼见季笙歌呆愣不动,叶蓁顿时红了眼眶。她抬手扶住季笙歌的肩膀,哭道:“季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脑子不认识我了?不要啊,你千万不能失忆啊!”

  失忆?季笙歌皱眉,来不及解释,只一把揪住叶蓁的衣袖,问道:“他呢?他人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她开口说话的声音透着沙哑,脸色也非常苍白。

  “他?”叶蓁有些懵,染着泪水的大眼睛眨啊眨,然后终于回过神来,“哦,季姐是问顾先生吧?!”

  季笙歌重重点头,“对,他人在哪里?”

  “还在手术室。”叶蓁随口应了句,却看到季笙歌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就要出去。

  “季姐,你要去哪里?”

  “手术室。”

  “……”

  几分钟后,季笙歌穿着病号服,一路从病房来到三楼手术室。她神情焦急的向前,叶蓁劝阻不住,只能紧紧跟在她的身边搀扶,生怕她摔倒。

  只可惜,当她们赶到手术室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季笙歌找到护士,询问过后,又转身赶去八楼的VIP病房。

  前方的病房外,乌压压站着不少人。季笙歌往前的步子瞬间停在原地,那些顾家的人基本都在场,她下意识抿起唇,双腿定在原地。

  “季姐,那边都是顾家的人哦。”叶蓁后面跟上来,看眼前面的情况后,小声在季笙歌耳边嘟囔。

  心底某处骤然一阵紧缩,季笙歌停在原地的步子很快又重新上前。叶蓁想要拉住她,可惜晚了一步。

  走廊有脚步声传来,虞宛微微侧目就看到走来的人影。她咻的站起身,推开人群直直朝着走来的人冲过来。

  “季笙歌,你还有脸来这里?”虞宛开口的声音很大,在场众人纷纷偏头,大家看到季笙歌出现时,眼底的神情俱都变了变。

  深吸口气,季笙歌调整好脸上的神情,平静的开口,“我想来看看他。”

  “呵呵。”虞宛冷笑声,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变的阴霾,“你要来看谁?”

  “我……”季笙歌抿起唇,道:“我来看顾唯深。”

  “你凭什么来看三哥?”虞宛怒急,妆容精致的脸颊此时阴沉而冷冽,她瞪着面前的季笙歌,恨不得吃了这个女人。

  “季笙歌你给我听好了,我才是三哥的未婚妻,你算什么东西?马上给我滚开!”

  “喂!”

  叶蓁挺身站在季笙歌身前,双手叉腰瞪着面前如凶神恶煞的虞宛,怒道:“你是顾先生的未婚妻很了不起吗?有本事你别是未婚妻,而是顾太太啊!”

  “你……”虞宛被叶蓁的话噎住,顿时一张俏脸铁青。

  “我怎么样?”叶蓁早就看虞宛不顺眼,之前只不过看在季笙歌的面子上一直隐忍,“堂堂虞家千金,要礼貌没礼貌,要教养没教养,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蓁蓁。”季笙歌及时出声,反手将叶蓁拉到身后,不在让她出声。

  “哼,季笙歌,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狗!”虞宛气的脸色发白,抬手狠狠指着对面的叶蓁骂道。

  “虞小姐,请你说话注意分寸。”季笙歌沉下脸,她瞥眼前方微敞的病房大门,心情急迫,只想立刻进去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昏迷之前的画面清晰而深刻,季笙歌还记得,顾傲那一棍子重重打在顾唯深的右腿,也不知道他的腿上怎么样,有没有骨折?

  “我只是想来看看他。”季笙歌努力平复语气,不相同虞宛吵架。

  顾锐站在病房外,看到季笙歌出现时,下意识就往病房中看了眼。只不过眼前这种形势,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笑话!”虞宛转过身,面对面瞪着面前的人,嘴角泛起的弧度阴霾,“你和三哥早都已经没有关系了,这里轮不到你来看。如果你还有点脸面,就不要再来纠缠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

  这三个字,霎时令季笙歌眼底的神情变的暗淡。是啊,如今的她,确实同顾唯深没有什么关系了。可他们之间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为什么他还要以身相救?

  眼见季笙歌站在原地没有动,虞宛沉着脸抬手,想要把她推开。但她的手腕刚刚抬起,便被闫豫一把档开。

  “虞小姐,请你对我女朋友客气一些。”不知何时,闫豫已经站到季笙歌身后。男人高大的身影一经出现,立刻吸引到众人的目光。

  闫豫上前半步,轻轻伸手将季笙歌拉到怀里。他的手指触上季笙歌的手腕时,才发觉她的掌心一片寒凉,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女朋友?”虞宛一怔,眼底骤然泛起一片欢喜。她不着痕迹的看向病房微微开启的房门,故意提高声音,道:“原来季姐已经是闫影帝的女朋友了?既然如此,那季小姐就应该好好守着自己的男朋友,为什么总是觊觎我的未婚夫?”

  “你胡说什么?谁觊觎你的未婚夫了?”叶蓁又听不下去了,这会儿她已经挽起袖子,真心想要同虞宛干一架。

  简直欺人太甚!

  “小宛。”

  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虞宛瞬间闭上嘴巴,收敛起满身的戾气。她委屈的撅着嘴,转身退开半步,“爷爷。”

  顾鸣善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步走出病房,径直走到季笙歌面前才停下脚步,“季丫头,你的伤势要紧吗?”

  “我没事。”季笙歌开口应了声,她缓缓抬起脸,目光中含着几分希冀的望向顾鸣善,似乎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希望。

  只可惜,顾鸣善只点点头,随口说道:“没事就好,想来你也受了惊吓,赶紧回去休息吧。”

  “顾爷爷。”季笙歌下意识往前两步,但顾鸣善却在她开口前,已经看穿她的心思,“三儿没什么大事,这里有我盯着,外人就不要留下了。”

  外人?季笙歌心尖抖了抖,脸色瞬间泛白。

  闫豫眯了眯眼,冷冽的目光慢慢落向面前的顾鸣善,道:“顾老爷子,顾先生因为救我的女朋友而受伤,笙歌想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我想,顾家的人不需要这么咄咄逼人吧。”

  闻言,顾鸣善这才抬起头,目光笔直的审视眼前的男人。闫豫身形高大,俊逸的五官远比电视屏幕中还要立体分明。

  顾鸣善微微一笑,道:“早就听说过闫影帝,今天倒是第一次见。”

  话落,他再次将目光看向季笙歌,沉声道:“季丫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笙歌咬了下唇,随后点头,“明白。”

  “那就好。”顾鸣善笑了笑,随后便转过身。

  虞宛及时上前,主动伸手搀扶着顾鸣善。她微微偏过头,含着得意挑衅的目光投向季笙歌,带着一抹胜利者的姿态。

  碰!

  虞宛故意重重将病房门关上,彻底隔绝掉外面的一切声源。

  须臾,回到病房,叶蓁搀扶季笙歌回到病床上。护士进来测量体温,季笙歌有些低烧,需要继续住院观察。

  闫豫坐在病床边,挑眉看着季笙歌失魂落魄的样子,好看的剑眉瞬间蹙起,“笙歌,刚刚我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季笙歌摇摇头,声音艰涩,“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回去吧。”

  她说的是你们,自然也包括叶蓁。

  闫豫眼神暗了暗,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叶蓁撇撇嘴,不放心的上前,道:“季姐,你的身边需要有人照顾,让我留下来行吗?我保证不在多话了。”

  “我没事,你放心吧。”

  “可是季姐……”

  叶蓁再欲上前,却被闫豫一把拉住。

  “那你先休息,我们晚上再来看你。”

  “嗯。”

  季笙歌应了声,躺下后将被子拉高,并且轻轻合上眼睛。病房内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等她确定房间中已经没有人时,才把眼睛睁开。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沉,直到彻底黑透。季笙歌盯着黑夜中那片暗色,眼眶内倏然一片湿润。

  后半夜的时候,季笙歌发起高烧。她手臂的伤口有发炎的症状,从而引发起高烧不退。护士拎着输液瓶进来,弯腰将点滴的速度调慢。

  迷迷糊糊间,季笙歌只觉得自己又回到那间仓库的暗房。她靠着墙缩在角落里,透过那扇狭小的窗户望向夜空。

  顾唯深,你好吗?

  季笙歌忍不住轻声呓语。她全身滚烫,四肢无力,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隐约间,病房的门似乎被人推开。随后病床边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季笙歌努力的睁了睁眼,想要看清面前的男人,可惜她的眼皮又酸又重,根本无法睁开。

  “你是谁?”睡梦中,她动了动嘴,沙哑的开口。

  “是我。”

  那道熟悉的声音尽在耳边,季笙歌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后,心中禁不住一阵欢喜,“你没事了吗?你的伤严重吗?”

  “我没事。”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季笙歌忽然觉得鼻尖一酸,她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男人。只可惜,她伸出去的手,却扑了个空。

  嚯!

  季笙歌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一个激灵。病房中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她偏头往床边看了看,果然见到有男人的身影。

  她心中一阵欢喜,努力抬起虚弱的手指伸过去,推了下男人的肩膀。

  趴在床边的男人清醒过来,季笙歌抬眸望去,男人英俊的眉眼逐渐在她眼底变的清晰起来,“笙歌,你醒了。”

  闫豫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季笙歌的手,嘴角含笑“还发烧吗?”

  “是你?”季笙歌怔了怔,黑亮的眸子闪着几分希冀,“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整晚都在这里吗?”

  闻言,闫豫内敛的眸子沉了下,随后笑道:“当然,我整晚都在这里守着你。”

  他整晚都在这里?

  季笙歌瞬间抿起唇,眼底的那抹亮光逐渐熄灭。

  原来那只是一个梦?!